精华热点 青铜兽
吴作望 著
第八章 案情逆转
鲁大剪手在办公室踱着步,紧皱眉头,听完肖龙跟踪洪大彪去铜绿山的情况,只缴获到一张勘察图时,感到大失所望,又听说洪大彪在汇花谷荒废的古宅被一个诡秘的杀手用梅花飞镖杀死时,心里更加焦躁了,追问肖龙,那诡秘杀手的身份弄清楚了吗,从哪儿冒出来的,他为何要杀死洪大彪?
肖龙摇下头,鲁大将手中的勘察图生气甩在桌上:“妈的,重要的线索断了!该抓的‘活口’死了,仅这张不会说话的图纸有屁用?”
发泄了一通怨气后,鲁大又打起精神,问肖龙你刚才说什么,这张图是洪大彪带到铜绿山去的?也就是说,从去年冬末以来,尤裘手下的人,就在铜绿山那一带频繁地活动,寻找他们要寻找的宝藏……
“我明白了!”不等肖龙回答,鲁大思索了一下,目光又落在勘察图上,洪大彪这次送去的这张勘察图,是他那晚从文奎书坊胡老板那里盗来的,没有及时送往铜绿山的原因,一定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搞到手。
“不错。”肖龙点点头,沉声道:“当我搞到这张图时,马上就联想到尤裘雇杨佬八到八泉街盗古画之事,与这张图一定有某种关联。绘图者和藏古画者极可能是同一人,而且,绘图者必定是搞地矿专业的。”
“听你的口气,你巳经有线索了。”
肖龙没有隐瞒,就将他昨天去地质勘探所,后来又如何去天桥、汪记车行找到苏所长的事说了。这张勘察图,是一位姓魏工程师去年秋天随省地矿局去铜绿山考察时绘制的。因王督军今年初以节省经费为名,撤销了黄石窑地矿勘探所,这样,除了这张图纸外,还有一些有关铜绿山的资料,就由魏工保存。不幸的是,两个月前,魏工居住的八泉街发生火灾,魏工的房屋被烧毁了,而魏工在火灾发生之前就病故了。
鲁大沉吟起来:“奇怪,这张图纸落到文奎书坊胡老板手上,尤裘一伙人是咋知道的呢?”
“查清这两个疑点不难,只要找到魏工的妻子魏夫人就有答案了。”
“魏夫人不是下落不明吗?”
肖龙说:“苏所长后来给我提供了一条线索,所里有个刘师傅,前几日在道士洑龙舟会上见到过魏夫人,还聊了一阵话。说明魏夫人还未离开黄石窑,只是我们目前不知道她居住的地方。”
肖龙表情变得严竣起来,案情眼下虽然逐渐明朗了,但问题是,尤裘只是一个败了祖业的破落户,前两年还债台高筑,天天有人上门讨债,他手下那伙人也仅只是一群市井地痞、无赖,他们为什么敢杀陈百仁,血洗陈府,又如此频繁地窜到铜绿山活动……
鲁大听着心里猛一凛,没等肖龙说下去,忙岔开道:“咱们先不谈这些,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刘师傅,尽早打听出魏夫人现在何处?”
说着,拿起桌上黑礼帽,先走出办公室,肖龙稍怔了一下,随后也跟了出来。
街头冷清的茶馆楼上,马元亮和肖紫燕坐在临街的窗前,有一会了。肖紫燕脸上泪光莹然,接过马元亮递的手帕,擦了下泪眼,说我劝阻了,该说的道理我也说了,我哥就是不听,他还说我偏袒你。
显然是为飞云凉亭与肖龙争执之事,肖紫燕还在生气和伤心。
马元亮则神色忿悻,说陈案一发生,其实你哥就看出来了,决非一般的窃贼所为。陈氏家族何等显赫,甭说贼王杨佬八,就是尤裘也没这种狗胆。可这杂种干了,说明了什么?说明这件事的背后有主子撑着,而且决非一般的主子。
“尤裘的后台是谁,你知道吗?”
马元亮瞥了眼上楼来的茶客,神情犹豫了一下,转开了话题:“我跟你哥不同,关心的是政局变化,什么人今天上台明儿下台。你哥每天关心的是案子,抓人犯,不知脚下的路与仕途相隔多远,也不管前面有无陷阱。”
“你别废话了,是谁在背后操纵尤裘这伙人,我哥他知道吗?”
马元亮避开肖紫燕的目光,闪烁其词,说他应该知道。不过,你哥血管里流着你爹的血,一旦知道以后,他更不会罢手,你想让你哥汲取你爹惨死的教训,恐怕没这么容易。
“元亮,不管尤裘背后的主子是谁,你一定要帮助我,不能让我哥继续被鲁大当枪使。” 肖紫燕擦了下泪,又紧紧抓着马元亮,痛苦说如今在这世上,除了你外,我只有我哥这么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失去他。
马元亮叹了口声,说我何尝不想帮你,可是你哥会听我的吗?况且你也知道,目前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很僵。看着表情惶然的肖紫燕,呷了一口茶,抑制下自己的情绪,说其实还有一个人,自你哥抓到黑蝴蝶,又掌握到洪大彪独门杀人方式的这条线索之后,他就心知肚明……
“你是说鲁大?”
马元亮忿悻骂了起来,他比谁都老奸巨滑,表面上弱智,事事听你哥的,其实是包藏祸心,案子一旦破了,是他当探长的功劳,就可以稳稳当当坐上警察局长之位了;万一有个什么突然变化,他马上会把责任全部推卸到你哥的头上,他并不知内情,拿你哥当替罪羊。
肖紫燕的目光忽移向窗外,原来,鲁大和肖龙正从茶楼下面走过,马元亮马上判断道:“你哥和鲁大在一起,准是为查访与勘察图有关的人和事。”
鲁大和肖龙找到刘师傅的家,门上挂着一把铜锁。听邻居说,刘师傅送老母回黄梅去了,可能要几天回来。
两人便拐道去了八泉街,经过一场火灾的焚毁,这里巳经成了一片废墟,许多无家可归的人,搭起临时栖身的芦席棚,孩子们则到附近的集市拣烂菜叶充饥,情景甚凄凉。
两人又拐向胜阳内街,看着高墙深宅的陈府,门前蹲着的两只石狮,鲁大面色忧郁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直到现在,陈府被盗的七箱珍物,洪大彪一伙是怎么弄走的还是个谜。肖龙又对他提出疑问,汉口大华商贸行是做什么生意的,西门药堂因何原因,要归属这家公司?鲁大避开他犀利的目光,半响,才含糊说,上次你和马元亮抓了洪大彪,尤裘找我求情,听他说,开办大华商贸行的,是段祺瑞总理的养子。他还说,大华商贸行是去年从安庆迁移到汉口的。肖龙说这不可能,王督军是北洋派系的,不会容忍段祺瑞的养子在他眼皮下做生意,段也不可能让养子将公司从安庆迁移到汉口……
肖龙皱着眉,正欲说下去时,忽像似发现了什么,原来,一辆载着两具棺材的马车正停在近处,车夫骂骂咧咧,修理坏了的车轴,肖龙紧盯着车上那两口漆黑的棺材,突然一个激灵,像似省悟了什么,马上拉了下鲁大:“咱们去福荣禄棺材铺!”
福荣禄棺材店门前,侯老板正叼着水烟,送一个客人出来,见肖龙和鲁大来了,慌忙躬身作揖,哭丧脸道:“肖警爷,该说的我都说了。求求你了!莫要三天两头找我的麻烦,不然我这店开不下去了。”
肖龙一把将他推进店内,厉声问道;“那天晚上,陶福是否在你店里买了两口棺材,快说!”
“是呀,他先买了一具,没会儿又来了,嫌买的一具不好,又挑上那具楠木棺材运走了。”侯老板惊慌地答道。
“我们上次找你时,你为什么不如实禀报?”
“这哪能怪我,你肖警爷上次来店里,只查问陶福买棺材之事,没问我买了几具?我当时想,总是死人睡的棺材,回答买一具、两具也没什么区别。再说,你没像今天这么问,所以我也就没说。”
鲁大在旁听到这里,心里顿时恍然了,陈府的七箱珍物,无疑是洪大彪一伙得手之后,利用两具棺材中的一具作掩饰连夜运走的。
棺材载运赃物的真相终于大白了!
回到警察局,鲁大情绪异常亢奋,马上令老韩速带人去西门药堂抓捕陶福归案。还让人摆好各种刑具,连辣椒水都准备好了。肖龙认为陶福死不招供怎么办,反而会打草惊蛇,还是尽快寻找魏夫人,解开勘探图之谜。
这是本案最关健的一环。无论如何,首先要查清尤裘一伙到铜绿山活动的目的,然后再展开行动。
鲁大这回却不听肖龙的,认为上次抓洪大彪,是为了赶蛇出洞,这次抓陶福,情况不一样了,因为有了确凿证据。另外,洪大彪死了,只有陶福这个‘活口’了,必须尽快地缉拿归案。并对肖龙说,你想到没有,就算你破解了图上几处特殊标记,铜绿山属县稽查队的管辖范围,咱们管不了,也不关咱们的事,等到陈府案子告破以后,让王督军令县稽查队调查好了。
鲁大认为稳操胜券的同时,也为了稳住肖龙,大大赞扬了肖龙一番,这些日子为破获陈府一案,你立了大功,我会如实向王督军禀报的。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几天吧,不用来局里上班了。”
肖龙似乎料到鲁大会来这一手,拿起桌上的警帽,拍打了几下,然后戴在头上走了出去。
肖龙来到瘦猴家,瘦猴娘在打井水洗衣物,说瘦儿还没回,进屋坐吧。肖龙说,我是来找大嫂的,想问大嫂一点事儿。”
瘦猴娘给他倒了一碗水,说只要嫂子知道的,什么事儿?
肖龙说:“我想问下陈百仁兄弟姐妹的情况,他在兄妹中排行老几,大嫂知道吗?”
瘦猴娘说这个我还真不淸楚。只听说他有一个姐姐,嫁给安庆一个富商,还有一个妹妺嫁到天津卫,男家是袁世凱的什么亲戚。我在陈府当丫环的时候,只见过陈老爷的妹妺,在陈府住了几天。
“陈百仁没有兄弟吗?”
“我在陈府时,没听说陈老爷有什么兄弟。”
“这么说,他是独子了?”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看看沉思的肖龙,瘦猴娘又补充道:“不过听少爷的奶娘说,陈老爷和少爷一样,都不是在黄石窑出生的。”
肖龙说:“那陈百仁在什么地方出生的?”
瘦猴娘说:“听说是在汉口,一家叫仁济堂的医院,在英租界附近。陈老爷出生时,汉口就只有这家医院最好,是洋人教会办的。”
肖龙说:“我知道,后来改名称了,叫协和医院,也搬迁了,不在汉口。”
瘦猴娘露出几分忧色,说肖兄弟,有些话我不知该讲不讲?自陈老爷被杀后,我心里一直在琢磨,陈老爷是个大善人,这些年结交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官府的人平日也是绕开陈府走,谁有这么大的胆儿,敢对陈老爷下手?这背后的事不简单。你可要当心点,俗话说明枪好防,暗箭难躲。”
见肖龙笑笑,没作声,瘦猴娘又说: “这样吧,明天我去陈府打听清楚以后,让瘦儿去找你。”
警察局,老韩带着几个警察空手回来了。
老韩告诉气急败坏的鲁大,前天晚上七点多钟,尤裘叫了一辆马车,带上陶福匆匆地走了。他听在药堂当伙计的亲戚说,尤裘还带了不少土特产,像皇宫御品酒、黄石港饼和皮蛋。
鲁大咬着牙骂道:“妈的,逃到天边也要抓到他!”
桌上的电话铃忽响了,老韩先拿起话筒,刚听了一句,就递给了鲁大,低声说王督军打来的,火气不小。
果然,鲁大接过话筒,还没开口,电话那一端就劈头盖脑地骂了起来,“王八羔子,谁让你调查西门药堂的,尤裘是个开明人士,遵纪守法的好老板,他的百年药店搞得兴旺,像皇宫御品养生酒什么的,老子就能多收点税,多增加一份军饷。”
“督军大人,尤裘绝非开明人士,此人利令智昏,十分阴险与狡诈。”脸色骤变的鲁大,忙将话筒,从左耳移到右耳,极力辨解地道:“我巳经掌握到充分证据,陈府案子实属尤裘一干人所为,目前正在追捕尤的管家陶福。”
“王八羔子,你跟老子言词凿凿,现场有杨佬八作案的什么铜钱印记,还有老贼头的亲笔供词,现在怎么推到尤老板头上了?既然尤裘是主谋,你为啥不抓他,而抓他的管家陶福?是不是他孝敬警局的银票不够,你他妈就像演皮影戏变着法儿,污陷和敲诈好人。”
鲁大语无伦次了:“不是这样的,请督军大人听我解释……”
“你跟杨佬八的关系,甭以为老子不知道。”王督军在电话中更加怒了:“你跟老子听好了,尤老板是老子树的商界典型,以后要多加保护他的生意,少找西门药堂的麻烦,另外,你手下是否有个叫肖龙的,让他脱下警服滚蛋!”
鲁大手中拿着空话筒,呆怔地站着。
他心里也明白过来,尤裘背后的主子终于出手了!来头不小,竟然买通了王督军,让王督军出面给他施压,这是鲁大万没料想到的。好在他现在有北平密使给他撑腰,后台是掌管大民国的段祺瑞总理,所以他并不像以前那样心存畏恐,王督军手中的杀猪刀恫吓不倒他了。
老韩和在场的警察激愤了:“这是他妈什么世道,太黑了,哪还有什么公理?”
“是呀,十恶不赦的家伙,却变成了开明人士。如果肖龙除了名,我们大家就全脱下警服,回家种田去!”
见众警察闹了起来,大有众叛亲离之变,鲁大猛啪的压下话筒,吼道:“哪怕老子撤职、不当这个窝囊探长,也不会让肖龙脱下警服。”等大家的情绪平静以后,他又吩咐,有关肖龙被王督军革职除名之事,谁也不准告诉他本人,更不能让马元亮知道,一定要保密,谁也不许透露出去!
当日中午,鲁大秘密来到福泰酒楼,与北平密使第二次见面。
北平密使在包房等候多时,备好了酒菜,鲁大就坐下,同他边吃喝边谈了起来。北平密使首先告诉他,有关汉口大华商贸行的情况,已查清楚了!老板是一个叫范志伊的中国人。有关此人的情况,目前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一点,汉口大华商贸行是日本人办的,真正的后台老板是一个叫野园的日本人,范志伊只是一个代办,实际控制权在日本人手上。
看着十分吃惊的鲁大,北平密使又说道,据他所掌握的情报,王督军为扩张地盘和武器装备,想从英国人手上得到军火援助,英国人开始同意了,不料发生陈府血案,英国驻汉口领事馆正式照会王督军,取消了那批军火援助。于是,王督军又转向了日本人,已经先后两次向日本泰平公司订购军械,都是通过汉口大华商贸行的关系,前几天,又通过这家商贸行,向日本银行贷了一笔巨款。
鲁大听着心里明白了,王督军为什么会庇护尤裘,阻止他调査陈案,一定与这笔巨款交易有关。见北平密使露出疑惑神色,说:“今天上午王督军打来电话,大骂了我一顿,为西门药堂堂主尤裘开脱罪责,说他是什么开明人士,遵纪守法的好老板,并不许我再找尤裘的麻烦。”
“陈府这桩案子,确系尤裘所为吗!”
“完全可以确定,陈案子中有尤裘手下的武师洪大彪。不过此人已被人杀了,而陈府丟失的七箱珍物,是尤裘手下的管家陶福用棺材运走的,我目前正在全力抓捕陶福。”
北平密使听着,摇摇头:“既然王督军出面保尤裘了,你抓陶福沒有多大的用。”
“怎么没用,他会老实交待的。”
“就算陶福交待了,他是受尤裘的指使,你能将尤裘怎么样?鉴于目前的情况,我们也不希望你抓尤裘和陶福。”
“为什么?”
“我们希望的是,你能查出陈案幕后的真相,以及有关铜绿山的宝藏之秘密。”
“可铜绿山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
“这个沒有关系,我们只要求你査出尤裘背后的人,他们什么时候在铜绿山活动的。”
鲁大想了下:“应该是从去年冬末。”
北平密使替他斟上酒:“你能肯定吗。”
鲁大喝了一口,说应该是这个时间,我手下有一个叫肖龙的警察,跟踪洪大彪到铜绿山,并缴获到一张地质勘察图,从这张图可以肯定,尤裘确实是想得到铜绿山宝藏,但究竟这是一笔什么样宝藏,目前尙不清楚。
北平密使打开携带的小皮箱,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鲁大马上推辞,说我不能收,上次我已收了十万,再说无功不受禄。北平密使道:“不,这钱你要收下。这是我给你手下的奖励。”
见鲁大沒有明白过来,疑惑望着他,北平密使才道,单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查不出这里面的真相,必须手下要有得力之人。要想你的手下对你唯命是从,死心塌地效忠你,钱是最好的东西,没有人认为钱是烫手山芋。刚才你说你手下有个叫肖龙的,这人怎么样,他是你的心腹吗?鲁大摇下头,谈不上。他爹是革命党,曾当过清末衙门的捕头,他跟他爹性格差不多,在他眼中只有国法,不徇私情。北平密使说:“好呀,虎门无犬子,像这种有用的人,你要想办法拉拢他,利用他,多多重赏他。”
“可他已被王督军革职除名了!”
“中国有句俗话,县官不如现管嘛,只要你不除名就行了。”北平密使说到这里,看着鲁大,带告诫的口气道:“鲁探长是个明白人,也是个识时务的人,希望在我们彼此合作上,不要见风使舵,三心二意,或瞻前顾后,左右逢源,以免影响自己的大好仕途。”
鲁大道:“鲁某人既然决心已定,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段总理信任!”
黑蝴蝶是在快活岭被抓的。
那天,她出外买烟土。回来发现守在房里抓她的鲁大,吓得赶快跑了,不敢再回去,这几天躲藏在快活岭一家叫香坊的烟馆里。
不料,她还是被陶福雇用的打手查到行踪。
这日晚上,薛三和黄四也来到快活岭,打听和寻找黑蝴蝶的下落,但见夜幕下的快活岭,酒楼,茶楼和妓院连成一片,酒绿灯红,丝竹管弦之声不绝入耳。载客的马车、黄包车來来往往,异常热闹。
俩人走过一家妓院时,被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缠住:“二位爷,进去乐一乐嘛,松松筋骨,让小妺好好伺候二位爷。”“是呀,春楼是男人的世界,进去乐一乐嘛,保证二位爷满意舒服,来了一回以后还想来。”
薛三忙摆手,嘻笑地说:“我裤裆的东西不中用,我们来找人的。”指了下黄四:“他妹子,被人拐卖到这来了。”
说完,拉着黄四快快走开。
黄四生气说:“薛老三,你干吗不说找你妺子。”
薛三说:“我没妺子,你有妺子。”
黃四说:“那你也不能说我妺子拐卖到这地方,我这当哥的喀冒得用,看着自已的妺子拐到妓院不管吗?”
薛三说:“这世道,兵荒马乱,被拐卖的女人多呢。上次我们來黃石窑找杨佬八,不是听了回说书吗,说的是明朝末年,有个官爷到这快活岭玩女人,事后才知道,这妓女是他的亲妺子,十二岁被人拐骗,从安徽被卖到九江,以后又从九江卖到这快活岭当妓女。当哥的嫖亲妹子,作孽,亲妺子羞耻难当,当晚就投江自杀了。”
说到这里,薛三叹了口气,又愤愤道:“有钱的人是不来这地方的,去汉口困洋妞,只有挖煤的,烧石灰的,做苦力的,铁厂打工的,才上这快活岭。尤其是下井的煤黒子,讨不到老婆,不知哪一天把命丢在井下……”
“薛老三,你没老婆,干吗不进去困一回。”
“困中国女人算么汉子,我薛三要困,就困洋妞!”
薛三扭下头,忽像发现了什么,原来近处巷子内,黑蝴蝶双手绑捆,嘴里塞着布团,被两个汉子从香坊烟馆抓出来,凶狠推上一辆马车,薛三黄四也赶紧拦了辆马车,尾随在后,一直跟踪到船码头九号仓库。
随后,薛三留下监视,黄四赶紧回同乡会馆,召来了七八个壮汉,冲入仓库,打昏看守的汉子,将黑蝴蝶塞进货包,连夜用马车送到县城。
抓到了黑蝴蝶,矮二娘自然大喜,假意生气喝斥薛三,我让你们去请杨八爷侄女,你们怎么把她绑捆来了,搬了把椅子让黑蝴蝶坐,语气亲热地说到了二娘这儿,没人敢欺负你,就像到了自已家一样,来坐,坐。”
黑蝴蝶抚摸着绑捆的伤处,不吭气,矮二娘又道,你叔叔杨八爷被抓之前,我曾让人去黃石窑请你叔叔,想和他歃血结盟,共同对付西门药堂,沒想到他被警局抓了!当时我就想到劫牢,救出你叔叔,后来又听说,在陈府案发现场有你叔叔的銅钱印记。警局手中有他的证据,这就难办了,国有国法呀。”
黑蝴蝶表情愤恨起来,“我叔叔是被人陷害的!”
矮二娘故作吃惊地:“哦,谁陷害的?”
黑蝴蝶说:“姓鲁的探长!”
矮二娘又故意问:“那姓鲁的探长,与你叔叔称兄道弟,非同一般交情,无原无故的,他为什么要陷害你叔叔呀?”
“陈府案子发生后,王督军限令他七日破案,他破案无术,就将我叔叔抓起来顶罪。”
“这么说,你知道陈府一案是谁干的喽!”
“当然知道,是西门药堂堂主尤裘一手策划,他手下的洪大彪和陶福干的!”
“你咋知道是他们干的,陶福告诉你的吗?”
黑蝴蝶咬牙切齿地:“是这畜生亲口告诉我的,他还说到地龙帮的事。”
薛三在旁忙问:“他说了些地龙帮什么?”
黑蝴蝶说:“他说佘帮主是他打死的,地龙帮的人都是一些猪狗,土瘪鼠,想吃天鹅肉的赖哈蟆,跟西门药堂作对,找死。”
薛三听着大怒:“妈的,陶福这狗杂种,敢这样损地龙帮,他活腻了。”
黑蝴蝶又看看矮二娘:“他还骂二娘了。”
矮二娘问:“他骂我什么?”
黑蝴蝶说:“老母猪,丑八怪!心狠歹毒,跟他做老婆都不要。”
矮二娘一听此言,脸泛出怒色,但很快又消失了,笑吟吟地:“侄女呀,尤裘和陶福为什么血洗陈府?”
薛三悻悻说,这还用问吗,准是为了铜绿山宝藏之事。矮二娘故用怀疑目光,盯着黑蝴蝶:“是这样的吗?”
“不错,我听陶福说,英国人手上有一张什么藏宝图。”
矮二娘怔了一下:“藏宝图?这张图现在何处?”
薛三抢着说:“西门药堂血劫了陈府,这张图肯定落到尤裘手上。”
黄四附和地:“对对,他们雇马叫镇上的人,挖掘西峰那几处老矿井,说不定宝藏就藏在那几处老井里。”
矮二娘对黑蝴蝶态度显得更亲热了:“好侄女,这张图真的落到西门药堂了吗?”
不料,黑蝴蝶的烟瘾犯了,四肢发抖,呻吟般地:“烟土,我要烟土。”
矮二娘便唤来一汉子,将黑蝴蝶带了下去。
黄四说了起来,黑蝴蝶说陶福骂帮主是丑八怪,陶福从没见过我们帮主,咋知道我们帮主丑?这话一定是她编造的。薛三说,陶福那狗杂种一定是骂了那些话,老子抓到他,非抽他十八个大嘴巴。矮二娘说,老四分析沒错,黑蝴蝶说那些话,无非是想激怒我,找陶福算帐,好替她出一口气。一个毛丫头,想跟老娘玩心眼,还嫰了点。稍顿了顿,又用训导地口气:“老三,你就是个粗石头性子,一碰就火,人家说风你马上就当成了雨,也该用用脑子了。”
薛三说:“不管二姐你么说,我是喜鹊的羽毛,黒白分明,杨佬八和我们有交情,他被抓进大牢,我们没去劫牢营救,已经是心中有愧了。”
矮二娘从太师椅上站起,看看薛三和黄四,露出了笑容;“我们总算弄明白了一件事,找到了尤裘血劫陈府的答案。问题也变得更复杂了,尤裘有多大能耐,敢对陈百仁老爷下毒手,这背后一定有人替他撑胆……”
“娘,”佘杏花这时进来了,“我听说杨佬八的侄女黑蝴蝶,被三舅和黄四叔带回了,在哪,我想见见她。”
矮二娘便把佘杏花带到房间,打开靠墙角的老柜子,拿出一包烟土,让佘杏花给黑蝴蝶送去。佘杏花不愿意,说你不能给黑蝴蝶大烟,她还年轻呢。矮二娘说她已经是烟鬼了,无可救药了,你沒看见她犯烟瘾的那个样子。佘杏花说那就更不能给她大烟抽,应该让她戒毒。矮二娘说,她叔叔杨佬八都管不了,我能管得了吗?去,给她送去。
“娘,你不能这样,会毀掉她一生的。”
“只要你不抽就行了。你管这些干什么,叫你送去就送去。”
“我不去。”
“怎么,娘的话你不听啦?这包成色上等的烟土,要值好几块大洋,你以为我舍得呀。”
佘杏花生气地说:“我知道娘的用意,用大烟控制黑蝴蝶,让她说出更多有关铜绿山宝藏的秘密。”
矮二娘说:“你知道就好。你爹不能白死,再说,铜绿山是我们地龙帮的地盘,宝藏只能归属我们地龙帮。”
佘杏花说:“那也不能用大烟这种手段,来对待黑蝴蝶,我听三舅说,她叔叔杨佬八曾帮助过咱们地龙帮,而且跟我爹是牢中结识的朋友。娘,您能不能待黑蝴蝶好一点。”
矮二娘不耐烦了,“看你说的,我打她,骂她了吗,強迫了她吗?是她自已染上大烟瘾的,怨不得我。为你爹报仇是头等大事。快去!”
佘杏花噘噘嘴,拿着烟土走了出去。
黑蝴蝶被软禁的地方,离矮二娘住处不远,是一间单独的小房。佘杏花推门进来,被一股难闻的气味呛住,连咳了几声,忙推开窗户。把手中烟土扔在桌上,生气看着歪靠床上的黑蝴蝶,“这是明天的烟土,我娘让我送来,这么年轻,就染上抽大烟的恶习,难道就不能戒掉吗?”
见黑蝴蝶不理睬,佘杏花质问起来,“黑蝴蝶,你还认识我吗?”
“不认识。”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佘杏花哼了一声:“那天在黄石窑陶然街,你遭到三个汉子的追杀,我没防备,被你推倒地上,险些让被一辆载货的马车从身上辗过。”
自从黄石窑回后,佘杏花的脑里就深深烙下肖龙的身影,心里除了感激之外,似乎还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东西,在她内心深处莫名涌动,而且,越来越让她食之无味,心神不宁,急于想了解舍身救她的男子消息。
看着神情气愤的佘杏花,黑蝴蝶想了起来,“噢,原来是你?地龙帮主的千金。”
佘杏花说:“是一个年轻汉子救了我,他长得浓眉大眼,后来又朝你逃走的胡同追去……你认识他吗?”
看着脸上露出几分涩色的佘杏花,黑蝴蝶似乎明白什么,放下手中的烟枪:“你问他干什么?”
“他救了我,我还沒感谢他呢。”
“像他那种人,你不用感谢他,连谢谢都不用说一句。”
“为什么?”
“这男人沒良心,比烟土贩子还坏!”
“比烟土贩子还坏?”佘杏花呆了一下,分辨道:“不,他决不是你说的那种坏男人。如果他坏,怎么会舍命救一个不相识的女人,一定是你扯谎!”
黑蝴蝶嘲讽地:“你这么护着他,看上他了?”
“反正他不是你说的那种坏男人。”佘杏花生气说着,走了出去。
隔了两天,佘杏花又来到黑蝴蝶房间,黑蝴蝶烟瘾犯了,要佘杏花手中的烟土,佘杏花闪开,不给她,说这种害人的东西,你不能再抽了,你还年轻,大烟会毁掉你的。黑蝴蝶说就抽这一次,保证以后不抽。佘杏花说:“那你先告诉我,救我的那个男人,真的很坏吗!”黑蝴蝶说:“ 你为什么老问他?”
“他救了我。”
“他救的人多着呢,你还真看上他了?”
沒等佘杏花问,黑蝴蝶又道:“他人不算坏,也救过我。但你真要是跟上他,没什么好日子过,也不会有幸福的。”
佘杏花一听,高兴起来,“这么说,他是好人了。”
黑蝴蝶看着她手中的烟土,“算是个好人,有一种男人的硬气。”
佘杏花将手中烟土递给她,追问:“那你上次为什么说他坏,这次我问你,你怎么又说他是个好人了,你言不由衷,欺骗我。”
“他救了你,不是好人吗?”
“你这是讨好我,说的不是老实话。”
“小姑奶奶,我说他坏,你不高兴,我说他好,你又说我是讨好你。”看着情窦初开,神情恍惚的佘杏花,黑蝴蝶明白了,这个地龙帮帮主的千金,还真看上肖龙了。“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亲自去找他?”
佘杏花呆了一下,郁郁寡欢地:“我娘不让我去黄石窑。”
黑蝴蝶说:“你娘管得了你的人,管得了你的腿吗?你瞒着你娘偷偷去找他呗,不就得了。”
余杏花一听,眼睛霎时亮了,马上露出兴奋神色:“是呀,我怎么就沒想到,腿长在我身上,我娘不让我去,明天我就偷偷去。”
主意拿定后,第二天一大早,佘杏花便拎了个小花包袱,悄悄从地龙帮溜了出来,到县城上了去黄石窑的马车。
肖龙找到刘师傅,已经是五天之后,问明魏夫人所住的地方,马上就来到贵竹坪。
贵竹坪是汉冶萍铁厂和源华煤矿工人的聚居区。这里破烂不堪,污水横流,苍蝇成群嗡嗡乱飞,空气中弥满着难闻的气味儿。肖龙来到水塔下一单门独户的小院,走进院子推开房门,看见一面容憔悴的老年妇女,正在收拾东西,肖龙客气问道:“你是魏伯母吧?”
魏夫人见肖龙身着警服,满面疑惑地:“昨天下午不是来过一个警察吗,说是调查陈百仁被杀案子。”
“是吗,那警察是什么模样?”
“长得比你高,皮肤白白净净。”
“他是怎么找到您的。”
“这警察挺聪明,他说是到邮电局打听,通过邮递员罗师傅找到我的。”
肖龙听魏妻说的那个警察,心里明白了,是马元亮。见魏妻又问到他,说我姓肖,听说魏工不幸病逝,今天特意来看望伯母。将手中提的水果糕点放在桌上。 ’
闲聊了几句后,肖龙掏出勘察图,说明了下来意,想了解一下魏工绘制这张图纸的情况。魏夫人接过勘察图,看了下,说是老魏绘制的。肖龙马上问,那这张图怎么在文奎书坊胡老板那儿,你们跟胡老板很熟吗?魏夫人摇下头,说谈不上熟悉,因老魏收藏有一些老书籍,胡老板来过几回收购,也就熟了。
说到这里,魏夫人脸上露出几丝哀伤神色,老魏死后,她在黃石窑没亲人了,女儿在南京,就想去南京和女儿一起生活。准备动身之前,她清理了下老魏平时收藏的许多老书籍,包括这张图和一些有关铜绿山的资料。原准备送给地矿所的,因地矿所解散了,这些就没用了。胡老板说他要,于是,她就连同老书簎一起让他收走了。谁知当晚,八泉街就发生了大火……
“所以您没走成,才在这地方租房住下来,对吗?”肖龙关心问道,稍顿了一下,又问道:“这图上的几处标记,是什么意思,或者代表什么,伯母知道吗?”
魏夫人摇下头:“不知道,老魏没告诉我。我只知道家里两幅古画,是他到铜绿山考察时拓印下来的。
魏夫人边说着,边打开箱子,拿出两轴古画,又告诉肖龙说,老魏死后,有个姓陶的矮胖子,多次上门要我卖给他。
“姓陶,矮胖子?是西门药堂的管家陶福吗?”
肖龙又问道:“伯母,他咋知道你家收藏有古画?”
“可能是一个叫伯尔的英国人传出去的。”魏妻便讲述了起来,此人是个传教士,有一次他到家里来,劝说魏工加入基督教,无意中看到了这两轴古画,赞不绝口。以后,这个洋传教士来了多次,要求魏工能转让这两轴古画。魏工始终没有答应。
“唉!我到现在都挺纳闷,英国人和西门药堂的人都想要这两幅赝品画,究竟有何用意呢?”魏妻神情迷惘地自语道。
肖龙问:“还有人知道吗?”
魏夫人摇下头,看了眼房内供的一尊鎏金佛像,忽像似想了起来,说有位姓吴的先生也知道。吴先生腿有点瘸,去年秋天,老魏从铜绿山回后,就病倒了,在中窑洋人医院治疗期间,认识了他,因吴先生为人不错,喜欢书画,与老魏谈得来,老魏就跟他谈了这两幅画,因我信佛教,后来,吴先生送了我这尊佛像。
“这吴先生是干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好像对古书画挺有研究。”
他对这两幅古画感兴趣吗?”
“好像没什么兴趣,这两幅是赝品画,又不是什么真迹。”
肖龙没再问了,打开了手中两轴拓印古画,历史十分久远。一幅是古冶炼业图,秋夜的寒川,紫烟蒸腾的炼铜竖炉旁,一群健壮的汉子,迎着熊熊炉火,有的在搬柴吹火,有的捣碎矿料,还有的豪迈唱着歌,整个冶炼场景十分雄浑而壮观。
肖龙又打开另一幅,是一张神兽图,画面上绘有九只神兽,超于自然的兽类,有的形似龟驮着石碑,有的形似螺蚌,有的形似狼,有的形似狮,有的形似豺……姿式各异,形象逼真,栩栩如生,像从碑刻、铜器之类的物体上拓印来的。
肖龙沉吟了下:“伯母,除了这两幅拓印古画外,魏工还留有其它有关的东西没有?”
“哦,他还写有一本《铜绿山见闻录》。”
“书呢?”
“老魏寄给北平政府有关部门了。听送信的罗师傅说,半月前有一封北平的来信,因为我原居住的八泉街发生了火灾,我搬了家,这封信又退回了。”
肖龙又沉吟了下:“伯母,魏工在世时,没告诉你这两轴古画的意义吗?”
魏夫人摇下头,揩揩眼角的泪:“直到临死前,他才嘱咐我说,要我一定要好好保存,将来对国家有用。”
肖龙接过魏夫人从箱内拿出的一张照片,是魏工与一位年纪相仿的人站在野外一顶帐篷前的合影。夕阳的余辉下,那人穿着旧棉袄,身体健壮,脖子上围着毛巾,笑呵呵拿着一顶柳条帽,看模样像个勘探工人。
“伯母,照片上的这人是谁?”
“他是老魏的一位老朋友,姓周,在县野外矿质勘探队当队长。老魏死后,他还从县城赶来探望过我。你问的这两幅拓印古画,还有勘探图上的几处特殊标记,我想周队长一定知道和了解。”魏夫人叹了口气,看看肖龙,又道:“昨天那警察也问到他。”
魏夫人正欲说下去时,忽然,有人闯进小院喊叫:“有人在家吗?”
魏夫人应了声,随即走了出去。
少顷,外面传来魏夫人生气的呵斥声:“你这人咋又来了?”
“嘻嘻,魏大婶,你就把那两幅画卖给我吧。十块大洋怎么样?”那人一副鸭公嗓,在跟魏夫人软磨硬泡,“你若嫌少的话,我再加价五块。”
“那是我家老头的遗物,咋能随便卖……哎哎,你这人干吗往房里闯?”
肖龙欲回避来不及了,那人已先将脑袋伸了进来,是个独眼龙。当看到房内伫立着一个警察时,又慌忙将头缩了回去,对跟进来的魏夫人说了声,“你不卖就算啦!”马上溜走了。
肖龙问魏夫人:“伯母,这人是干什么的?”
“姓汪,听他自已说,在一个古董商人家打杂。”魏妻生气地答道:“这几天来过三回了,强迫我卖这两幅画。说是买去送给那位古董商人,还说那位古董商人家也有两幅类似的画……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肖龙走出贵竹坪,巳近暮色时分。
忽然,肖龙放缓了脚步,原来马元亮推着一辆旧自行车站在近处,显然是在等候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于是,肖龙走了过去,马元亮载上他,来到江边,走进一处没人的树林。
夕阳的余辉抹在静谧的林间,也抹在两人各自沉思的脸庞上。
沉默之中,马元亮先开口了:“肖龙,为鲁大抓胡蝴蝶之事,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肖龙说不错,我不能容忍朋友的出卖!如果不是你的出卖,胡蝴蝶不会落到陶福手上,现在又下落不明。我警告你,今后少在我妹妹面前……
“肖龙,你听我说,”马元亮也显得激动起来,分析说,陈百仁被杀并非是一桩简单案子,你也知道,这里面的水深得很,虽然现在案情明朗了,是尤裘一伙所为,但是谁指使尤裘干的,你并不了解,也没有这方面的线索;你和我一样,只能对汉口大华商贸行产生怀疑,因为尤裘投靠了这家公司,尽管目前我们对这家公司了解甚少,老板是谁,经营什么样的生意?有一点可以肯定,汉口大华商贸必有来头,非一般的生意买卖。
看看注意听的肖龙,马元亮继续道:“现在案情又有了新变化,你知道吗,尤裘攀上了王督军,还拜王督军的父亲为干爹了。”
肖龙稍一怔:“有这种事?你是咋知道的?”
马元亮说,尤裘回了,刚才送十几坛酒到警局,他站在巡公房门外,听到尤裘和鲁大的谈话。尤裘声称王督军的爹是他干爹。据他判断,尤裘必是将从陈府所窃的七箱珍物,送给了王督军的老爹,不然怎么会收他为干儿子?马元亮说到这里,稍沉默了一下,表情既复杂又痛苦地:“我虽然从心眼里敬佩你,一心想为国除暴安良,但如今政局太黑暗,根本就无国法可言,有很多事你根本就不知道……”
见肖龙没作声,马元亮又将话锋一转,神色十分忿悻,鲁大一定知道汉口大华商贸行是什么人办的,不然,棺材载运赃物的真相揭开之后,他为何只抓捕陶福,不连尤裘一起缉拿归案?分明是投鼠忌器,左右逢源,他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老狗日的太狡猾了,你不能再给他当枪使了。
肖龙不想听:“如果你没别的事,我走了。”
马元亮叹了一声:“好吧,你不想听我的劝告,我也不劝了。你想将陈府案子查下去,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尽快去县城找野外矿质勘探队的周队长,他一定知道勘探图上那几处特殊标记!”
马元亮所说的,正是肖龙下一步要采取的行动。
作者简介:

吴作望,发表长、中篇小说11部,三部作品选集。做过《世界新闻报》专栏作家、编剧,作品被国内文摘报刊广泛转载,及被选入众多出版社出版的各种书籍,有的被全国10多省市和地区选入高中、初中和小学的教材和试题,有的被中央广播电台等制作节目,还有的被制作连环画等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