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慎春(山东枣庄)
1970年,新中国的成立虽然过去了二十多年,但由于是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搞建设,许多山河的面貌还保持着原始的状态,山还是过去的山,河还是过去的河,到处是青山碧水,鱼虾漫游,野花灿烂,景色宜人。这年我12岁,姐姐18岁,三姨妈的大女儿,由于母亲做媒,已经嫁到我们村许多年,并且生育了三个儿女,因为生活普遍贫困,入冬后,和姨姐一起相约着做伴,爬到大山深处割山草,就成了深刻的记忆。
那时候,由于实行封山造林,近处的山林严禁入内。我们只好相约着姨姐,爬到流泉洞周围的荒山上去割野草。这个地方离我们的村庄约有八里远,从土山头南边绕过,来到名叫马脖子的山垭与锅脐山相隔的山口。这里常住着几户隶属于桃花村的人家,整个山口,已栽满了果树,都有许多年的树龄,其中数棵已超过百年,茂盛的树枝遮天蔽日,够不着的老柿树顶上,经过严霜催熟的柿子,犹如一盏盏鲜红的灯笼挂满树梢。整座锅脐山广袤的东山坡上,生长着齐腰深的黄麦草。这种山草是人们伞屋的好材料,因为它的秸秆是实芯,用它伞房子,冬暖夏凉,一般的狂风掀不起来。据说,伞在房顶上的黄麦草表层涂抹上一层桐油,就可以保持着六十年不用更换新草。因此,卖价较贵,这些山草,也就成了常住人家重要的经济收入来源。
经过这里,才能走进白马山与锅脐山之间漫长的峡谷。这条峡谷,俗称响胡峒,中间有潺潺的溪流,两边是陡峭的悬崖。由于独特的地质构造,形成了天然的回音效果。只要在峡谷中高声地唱歌或者大声地呐喊,周围崖壁上的回音缭绕洪亮,悠长的回声经久不衰,令人沉醉和神往。
再往里走,就到了名叫三山夹一涧的地方,有三条山腿在此相汇,形成的山涧十分开阔。往西北方向,经过九间棚的洞口,可以通往青檀古寺的后山。往西南方向,就是我们要去割荒草的山沟。这里的半山腰上有个山洞,因在阴雨连绵的季节,有泉水流出,故称流泉洞。可以和青檀寺东边,汉王山西南角半山腰间的牛角洞相通。据老辈人讲,以前有好事者,逮住一个黑色的大狸猫,塞进洞中,把住洞口不让出来,硬逼着大黑猫往里钻,最终从山东侧的流泉洞中逃逸。
由于那个时候我还年幼,尚处在顽皮捣蛋的年龄,看着满山的荒草不知道从哪里割起,稳不住心,只是东一撮子,西一撮子地乱窜,光知道在山上逮一种俗称“蹬倒山”,又叫“耐冬寒”的大蚂蚱,这种大蚂蚱青绿色,体长15厘米以上。要不,就是在石崖下,逮些俗称“汪荡娘”,又叫“吊死鬼”的昆虫在越冬下蛰前结的蛹。惹得姐姐非常生气,回到家中向母亲告我的状,由此,落下了“懒虫”的骂名。
这样,我们从吃过早饭后开始进山,割到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才能割足一大捆子干山草,重约80斤,我和姐姐抬着下山。后来,因为要上学,没有时间再跟着姐姐上山。但是每天放学后,母亲还是要安排我扛着扁担到山上迎接姐姐,帮着姐姐将捆好的山草抬回家。然后,把这些割来的山草攒起来,攒到够装满一地排车的时候,再拉到距离家中20多里远的枣庄市设在龙头正东牛角岭上的奶牛场里卖掉。
那时候,卖到奶牛场的山草才一分钱一斤,一个冬季,不知姐姐进了多少趟山,终于,攒下了20多块钱,临近春节的时候,用十八块七毛七分钱,为姐姐买了一件鲜红色的腈纶毛衣,成为当时我们家中最值钱的一件时髦流行的衣裳。姐姐穿在身上好俊!我看着十分眼馋,也想要母亲给我买一件。可是,在那个困难的年月,父亲的关节炎病还没有好,我们家又新盖了三间草房,拉下的债务还没有还清,母亲哪来的钱再给我添新衣裳?只能哄着我,“这件毛衣让姐姐先穿着,等她出嫁后,再脱给你穿!”
直到1977年,姐姐25岁才出嫁,我已从民办教师的岗位上,选调到了城关公社担任专职通讯报道员。临出嫁时,母亲没有食言,让姐姐给我留下了她已穿了多年的腈纶毛衣。看到这件毛衣,想起了曾和姐姐在山上割山草的经历,心情难以言说!唯有更加勤奋地工作和学习!这哪里是一件毛衣,分明是母亲和姐姐在苦难的岁月中,我们母子、姐弟之间结下的难以割舍、患难与共的情意!
2025年12月4日写于峄城
作者简介:
王慎春:男,汉族,中共党员,原始学历高中,自修山东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本科,曾任民办教师,后提任镇党委专职通讯报道员八年,后参加工作在煤炭部基建工程三处,调回原籍任电视台记者,曾有诗歌,报告之学,通讯,电视专题等作品获得国家、省、部级奖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