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致远方的刘校长:一位边疆人对教育本真的遥望与追思
作者:易铭
夜里给孩子改完最后一本错题本,窗外的戈壁滩正刮着深秋的风,呜呜咽咽的,像极了每次陪孩子刷题到凌晨时,他强忍着困意的叹息。
刷到您逝世的消息时,我正揉着发酸的肩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墙上孩子密密麻麻的补习班时间表,忽然就红了眼 —— 我从未见过您,却好像隔着万水千山,摸到了您当年在珞珈山种下的、我此生都盼而不得的教育微光。
我生长在西北边疆的小城,这里的风烈,日头毒,教育的路比戈壁滩上的车辙还难走。
孩子刚上小学,书包就沉得压弯了腰,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背课文,晚上做完学校的作业,还要赶线上补习班的直播课。
有次他指着课本里 “大学” 的插图问我:“妈妈,大学里是不是不用天天做题?” 我没法回答他,只能别过脸擦眼泪 —— 我没读过大学,可我从您的故事里知道,曾经有个叫刘道玉的校长,让武大的学生能选自己喜欢的课,能拒听讲得不好的课,能在食堂里和老师争论学术,能把时间花在真正热爱的事上。这些话我讲给孩子听时,他眼睛亮得像星星,说:“要是我们学校也这样就好了。”
可现实是,这里的孩子要想走出戈壁,除了考高分别无选择。
我见过邻居家的孩子,为了冲刺重点高中,一年没看过一次草原的落日;见过同事为了给孩子报一线城市的网课,省吃俭用戒掉了喝了十年的砖茶;我自己也常常在深夜焦虑得失眠,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怕他像我一样,一辈子困在风沙里。
医疗、住房、养老早已压得人喘不过气,教育这座山,更是压得每个家庭抬不起头。
有时候我会想,要是您的教育理念能传到我们这边疆小城就好了 —— 要是孩子能不用为了分数放弃画画的爱好,要是老师能不用围着升学率转而是多听听孩子的想法,要是教育能真正看见 “人”,而不是把人变成刷题的机器,那该多好啊。
您知道吗?我特意在网上找了您当年在武大的照片,看您站在樱花树下和学生聊天,看您在课堂上认真倾听学生的提问,看您晚年在家中接待来访的年轻人,左手写信的字迹里满是温柔。
这些画面,让我想起小时候村里的老教师,他会把我们叫到煤油灯下,给我们讲山外的世界,会因为我们学会一个新字而笑得满脸皱纹。
我总觉得,您和那位老教师是一样的,心里装着对学生的爱,装着对教育的纯粹。
只是后来,这样的教育者越来越少了,这样的教育环境也越来越远了。
昨天孩子放学回来,手里攥着一张画,画的是一所学校,里面有孩子们在草地上看书,有老师在树下和学生谈心,旁边写着:“我想象中的大学”。他说:“妈妈,这就是刘校长说的大学吧?”
我摸着他的头,说:“是,这就是。”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您走后,全网都在悼念您 —— 我们悼念的,不只是一位校长,更是我们心中对教育本真的渴望,是我们想给孩子却给不了的、自由而温暖的成长环境。
风还在刮,戈壁滩的星空很亮。
我把您的故事抄在了孩子的笔记本扉页上,希望他长大后能知道,曾经有一位叫刘道玉的教育家,为了让教育回归育人的本质,拼尽了一生的力气。也希望有一天,我们边疆的孩子,也能像当年武大的学生一样,在教育的阳光下,自由地追逐梦想,不用再被 “大山” 压得喘不过气。
刘校长,谢谢您。
虽然从未谋面,但您让我们知道,好的教育是什么样子;虽然您走了,但您种下的教育火种,会在我们心里一直亮着。

作者简介:
杨东,男,汉族;中共党员;2016年12月31日退休;笔名 天然,主任记者。出生于甘肃民勤县农民之家,20世纪60年代初随母亲落户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师三团,务农两年,服兵役两年,当教师六年,在地省报当记者编辑十余年;历任中国新闻社新疆分社采编中心主任、兵团支社社长、《兵团新闻网》总编辑。新疆作协会员,曾当选为新疆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著有报告文学集《圣火辉煌》、《共同拥有》、《湘军出塞》、《天之业》、《石城突破》《永远的眺望》和散文通讯特写集《阳光的原色》、《风儿捎来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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