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解读赏析马学林10首同名诗词《赞生命的燃点中30位思想巨匠人物之十三克尔凯郭尔》
撰文/马 彦
马 彦:教师。宁夏大学毕业,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进修,有数十篇论文在报刊和网络平台发表。
2025年12月7日
深渊独步,灵光自燃:马学林诗词中的克尔凯郭尔存在主义肖像
一、引言:哲学诗学相遇处的灵魂肖像
索伦·克尔凯郭尔,这位19世纪丹麦思想巨匠,以其对个体存在、信仰悖论和生存焦虑的深刻剖析,成为存在主义哲学的先驱。他的思想如孤峰峙立于理性主义的平原,又如暗夜中的灵光刺破时代的晦昧。中国著名诗人马学林先生以十首同名诗词,为这位“孤独的哲学家”绘制了一幅跨越语言与文化的诗意肖像。这组作品不仅仅是文学的赞颂,更是通过中国古典诗词形式与西方存在主义哲学的一次深刻对话,在平水韵与词林正韵的格律框架内,重构了克尔凯郭尔思想的核心意象与精神气质。
二、孤独的个体:深渊前的茕茕孑立
1、克尔凯郭尔哲学的核心是“那个个体”——不是普遍意义上的人,而是在具体生存境遇中做出抉择的独特存在。马学林先生的诗词敏锐地捕捉了这一本质特征。“孤峰峙立向苍玄”(七律其一)开篇即奠定了孤独的基调。在中国古典意象中,“孤峰”常象征超拔脱俗,这里却更添存在主义的意味:个体如孤峰般与苍茫宇宙相对,直面虚无的深渊。“独对洪波三万里,掷下寒芒如霰”(念奴娇)进一步强化了这种孤独的壮烈——不是被动地承受孤独,而是主动地“掷下”自己的存在,如寒芒般刺破混沌。
2、更精妙的是“或兹或彼”(七律其二、山花子等多次出现)这一意象群。克尔凯郭尔在《非此即彼》中强调,人生面临的根本选择不是善恶之间的理性抉择,而是审美、伦理、宗教三种生存境界之间的“跳跃”。马学林先生以“或兹悬绝壑,非彼断残霞”(五律其四)、“绝壁孤崖星欲坠,深渊独见人寰。或兹或彼立荒寒”(临江仙)等诗句,将这种存在论上的抉择困境具象化为悬崖边缘的站立,每一次选择都可能是坠入深渊,也可能是跃向救赎。
三、信仰的悖论:悬刃之上的跳跃
1、克尔凯郭尔的信仰观是其思想中最具颠覆性的部分:信仰不是理性的推论,而是“信心的跳跃”,是对荒谬的拥抱。马学林先生用一系列刀锋般的意象捕捉了这一悖论。
2、“信如悬刃悖常理”(七律其一)、“信成锋上刃”(五律其六)——信仰在这里不是温暖的庇护所,而是悬在头顶的利刃,它违背常识逻辑,却要求个体全然的投入。“亚伯拉罕举刀时刻”(念奴娇中“漫说亚伯心连,举刀时刻”)直接指向克尔凯郭尔在《恐惧与战栗》中分析的信仰骑士典范:亚伯拉罕听从神命献祭以撒,这一行为在伦理上是谋杀,在信仰上却是绝对的服从。马学林先生以“群峰皆崩断”形容这一时刻的宇宙性震颤,精准地传达了信仰抉择带来的存在性震撼。
3、“信是燃心成烬火,烬余犹照霜天”(临江仙)则展现了信仰的另一维度:它是个体内在的燃烧,即使化为灰烬,仍能照亮世界。这与克尔凯郭尔所说“真理即主体性”一脉相承——真理不是客观命题,而是个体以全部生命热情投入的生存方式。
四、焦虑与颤栗:生存的情绪基调
1、克尔凯郭尔将“焦虑”和“颤栗”视为人之为人的根本情绪,它们不是需要治愈的病态,而是自由可能性的标志。马学林先生的诗词充满了这种情绪张力。
2、“颤栗独窥星夜境”(七律其一)、“颤栗长随辉夜影”(七律其三)——“颤栗”一词在十首诗词中以不同变奏反复出现。这不是简单的恐惧,而是在面对无限可能性时灵魂的震动。“颤栗焚心星迸野”(山花子)更是将这种内在的震荡外化为宇宙图景:个体的焦虑足以让星辰迸裂,荒野燃烧。
3、“畏生犹向绝巅祥”(翻香令)中的“畏生”对应克尔凯郭尔的“畏惧”,即面对自由与虚无时的眩晕感。但马学林先生没有停留于消极描写,而是强调“犹向绝巅”——正是通过直面畏惧,个体才能抵达生存的巅峰。这种辩证的理解深得克尔凯郭尔思想精髓:焦虑是“自由的眩晕”,是通往本真生存的必经之路。
五、绝望与救赎:穿越晦昧的灵光
1、在克尔凯郭尔看来,绝望是“致死的疾病”,但同时也是救赎的契机,因为只有意识到绝望,个体才会转向信仰。马学林先生的诗词在描绘黑暗的同时,总指向一缕突破性的光芒。
2、“一点灵光焚晦昧”(七律其一)是这组诗词的核心意象之一。在“孤峰”、“深渊”、“永夜”构成的晦暗背景中,“灵光”不是外在的启示,而是从存在深处迸发的火焰。“心火燃幽夜,魂灯照暗舱”(五律其五)进一步将救赎光源定位于内在:“心火”与“魂灯”不是神祇的恩赐,而是个体在绝望中点燃的自我照亮。
3、“剥尽玫瑰香瓣后,刺向天穹犹绽”(念奴娇)这一意象尤为耐人寻味。玫瑰象征审美生活的愉悦,但花瓣剥尽后只剩下尖刺——这隐喻着审美境界的幻灭。然而,正是这尖刺“向天穹犹绽”,在赤裸的痛楚中反而获得了新的绽放可能。这正是克尔凯郭尔所描述的通过“绝望之病”抵达信仰的辩证过程。
六、诗词形式与哲学内涵的艺术交融
1、马学林先生不仅在意象选择上精准对应克尔凯郭尔思想,更在诗词形式的运用上展现了高超的艺术匠心。
七律的庄重结构(如其一的下平一先韵)适合表达克尔凯郭尔思想的系统性与严肃性;五律的凝练(如其四的下平六麻韵)则捕捉了存在抉择的瞬间性;《山花子》的婉转(李璟体)出人意料地用来承载“信是悬崖收泪雨,坠成渊”的决绝,形成张力;《临江仙》的空灵(贺铸体)与“绝壁孤崖星欲坠”的宇宙孤独感相得益彰;《念奴娇》的雄浑(苏轼体)则完美容纳了克尔凯郭尔思想的宏大视野。
2、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用典方式:马学林先生没有直接引用西方哲学概念,而是通过中国古典诗词的意象系统进行转译。“盐柱倾崖”(念奴娇)暗指罗得妻子回头变成盐柱的圣经故事,隐喻对过去生活的执着如何使人僵化;“烛龙”(七律其二)这一中国神话中衔烛照明的神兽,被用来象征思想者照亮黑暗的使命。这种跨文化的意象转换,使得克尔凯郭尔思想获得了东方式的诗意表达。
七、意象系统的建构:从孤峰到万明尘路
纵观十首诗词,马学林先生建构了一个完整而自洽的意象系统来呈现克尔凯郭尔的精神世界:
1、空间意象的垂直结构:“孤峰-深渊-悬崖-绝壑”构成垂直轴线,象征个体在超越与沉沦之间的张力。“星-天穹-灵光”构成向上的维度,“渊-暗潮-永夜”构成向下的维度,而个体始终站立于二者之间。
2、光明与黑暗的辩证意象:“火-光-灯-烛-星” , “晦昧-暗夜-幽昧-雾海”,但光明往往从黑暗中迸发(“幽光燃一粟,永夜益千家”),黑暗也因光明的映照而获得意义。
3、道路与抉择的意象:“尘路-悬梯-千帆-决然自抉”,这些意象强调存在是一个动态的、需要不断抉择的过程,而非静止的状态。
4、破碎与完整的意象:“崩断-裂锈-焚心-烬火”,个体的完整性是通过破碎的过程实现的,正如信仰通过拥抱荒谬而达成。
八、跨文化哲学诗学的尝试与成就
1、马学林先生这组诗词最珍贵的价值,在于它们不仅仅是“关于”克尔凯郭尔的诗,而是试图用中国古典诗歌的美学形式“重新经验”克尔凯郭尔提出的存在困境。这是一种跨文化的哲学诗学实践。
2、当“平水韵”遇到“存在主义”,当“七律”吟诵“信仰的跳跃”,两种看似遥远的文化传统产生了深刻的共鸣。克尔凯郭尔对个体性、内在性、悖论的强调,与中国古典诗词中“意境”、“心性”、“言外之意”的美学追求,在深层次上有着隐秘的契合。马学林先生的创作让这种契合显性化,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新的理解可能:存在主义的某些洞见,或许可以通过东方的诗性智慧获得独特的照亮。
九、结论:燃点生命的诗性哲学
1、“生命的燃点”——马学林先生这组诗词的总题揭示了一切的核心。克尔凯郭尔的思想不是冷冰冰的哲学体系,而是点燃个体存在的火焰。马学林先生的诗词则是对这火焰的诗性重燃。
2、通过马学林先生十首诗词的多角度刻画,我们看到的不是一个被神化的思想偶像,而是一个在深渊边缘颤栗、在悖论中跳跃、在黑暗中点燃自己的生存者形象。“万明尘路未央天”(七律其一)——最终,克尔凯郭尔指出的道路不是通往彼岸的永恒安宁,而是“未央”(未尽)的尘世之路,是个体在有限性中不断抉择、不断成为自己的过程。
3、马学林先生的这组诗词创作,以其深邃的哲学理解力、精湛的诗歌艺术和跨文化的诠释勇气,不仅为克尔凯郭尔绘制了一幅令人难忘的精神肖像,更在中国古典诗词与现代存在主义哲学之间,架起了一座诗意盎然的桥梁。在这座桥上行走的读者,将同时体验到汉语音韵之美与存在深思之震撼,在“一点灵光焚晦昧”的诗句中,照见自己生命可能的燃点。
4、正如克尔凯郭尔所言:“生命只能被倒着理解,但必须被正着生活。”马学林先生的诗词则告诉我们:这种“正着生活”的勇气与颤栗,可以用最古老的诗歌形式来吟唱,并在吟唱中,让每一个孤独的个体听见自己的回声,在深渊之上,点燃属于自己的那盏魂灯。
撰文/马 彦
马 彦:教师。宁夏大学毕业,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进修,有数十篇论文在报刊和网络平台发表。
2025年12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