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第五十章 龙潭暗影
【一】
晨雾散去,省城的轮廓在秋日的阳光下逐渐清晰。街道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商贩的吆喝声、茶馆的说书声、脚店的嘈杂声交织成一片,勾勒出乱世中难得的、畸形的繁华景象。然而,在这表面的喧嚣之下,无形的暗流与压抑感,如同潮湿闷热天气里挥之不去的粘腻,笼罩在每一个角落。
“悦来”客栈后院那间简陋的上房内,气氛却与外面的热闹截然不同。窗户紧闭,光线有些昏暗。冯子安半靠在床上,左臂被重新固定包扎过,敷上了木先生给的黑色药膏,传来阵阵清凉舒爽的感觉,虽然依旧不能用力,但那种沉重的钝痛和灼烧感确实减轻了许多。床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碗刚刚煎好、还冒着热气的褐色药汤,散发着奇特的草木香气。
水生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用勺子舀了,吹凉,送到冯子安唇边:“少爷,喝药了。”
冯子安就着水生的手,将苦涩的药汁一口口咽下。药味很冲,带着一股辛辣的回甘,喝下去后,感觉一股暖流从小腹升起,缓缓流向四肢百骸,连带着左臂伤处的清凉感似乎也增强了一些,通体舒泰。
“木先生的药,果然有效。”冯守业坐在桌边,手里拿着那张药方,反复看着,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身上的刀伤也敷了药,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一些。
“爹,这位木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历?”冯子安喝完药,接过水生递来的清水漱口,忍不住问道,“他的医术,绝不可能是普通的江湖郎中。而且,他似乎……看出我们身上有‘阴寒邪毒’。”
冯守业放下药方,走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外望了一眼,才低声道:“此人气度沉凝,手法老道,用药精准,绝非池中之物。他自称‘木先生’,又住在城隍庙后那等鱼龙混杂却又异常僻静之地,显然是刻意隐藏身份。能一眼看出‘荒’气侵蚀(虽然他用的是‘阴寒邪毒’),要么是医术通神,见多识广;要么……就是对‘荒’或其同类力量有所了解。”
他转过身,看向冯子安:“不管他是哪种,目前看来,他对我们并无恶意,甚至可以说有恩。我们既受其恩,又需其医术,暂时可以信任合作。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如今省城局势诡谲,‘影宗’势力渗透的情况下。关于我们的真实身份和目的,绝不能透露半分。”
冯子安重重点头:“我明白,爹。”
“你的伤需要静养,这几日就待在客栈,尽量不要外出。”冯守业叮嘱道,“栓子和石柱会继续在外打探消息。我……需要出去一趟。”
“爹,您的伤还没好,外面太危险了!”冯子安急道。
“无妨,皮外伤,不碍事。”冯守业摆了摆手,眼神锐利,“我们不能一直被动躲藏。‘影宗’在省城活动,必有据点和人手。孙殿英虽然撤走了大部,但留守的部队和那个‘城防稽查队’里,肯定有‘影宗’的眼线甚至骨干。我们必须尽快摸清他们的底细,找到他们的弱点,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我怀疑,‘影宗’如此大张旗鼓地留在省城,不仅仅是为了搜捕我们,或者监控可能与冯家有关的人和地方。他们很可能……另有图谋。或许,省城附近,也有与‘荒’相关的秘密,或者……有他们需要的东西、需要借助的力量。”
这个推测让冯子安心头一凛。确实,“影宗”费尽心机,勾结孙殿英,图谋“归墟之门”和“荒”的力量,不可能只盯着陇西冯家庄那一处。省城作为陇西地区的中心,历史悠久,底蕴深厚,难保没有其他的秘密或者资源,是他们所觊觎的。
“爹,您要去哪里打探?‘宝墨斋’和‘清风观’都不能去了。”冯子安担忧道。
“我自有办法。”冯守业眼中闪过一丝深沉,“早年我在省城,除了明面上的生意和暗桩,还结交过一些……生活在阴影里的人。他们消息灵通,只要价钱合适,且不涉及自身重大危险,或许愿意提供一些线索。”
他指的是那些混迹于底层、游走于灰色地带的人物,如包打听、掮客、甚至某些有门路的地头蛇。这类人虽然唯利是图,但往往能接触到官方和正道人物接触不到的信息。
“太危险了,那些人……”冯子安依旧不放心。
“眼下,这是最有效也相对安全的方式。我会小心伪装,只问外围消息,不涉及核心。”冯守业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好好养伤,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记住,在这里,我们姓王,是逃难来的。栓子他们回来,也只会用暗号联络。水生,你看好少爷,任何人来敲门,除非是栓子他们用特定暗号,否则绝不开门。”
水生连忙应下。
冯守业又仔细交代了一番,然后换上一身更普通、甚至有些邋遢的旧衣服,脸上也抹了些灰土,戴上顶破毡帽,对着水盆里的倒影看了看,确认与之前的形象判若两人后,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
房间里只剩下冯子安和水生。冯子安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实则心中思绪翻腾。木先生的神秘,父亲的冒险,“影宗”的威胁,自身的伤势……千头万绪,如同乱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忆父亲之前传授的那些关于冯家传承、“守陵人”职责、以及“荒”的特性等信息,试图从中理出一些头绪,寻找可能的应对之策。
时间在寂静和等待中缓慢流逝。晌午时分,外面街道上传来一阵喧哗和整齐的脚步声,似乎有军队或者“稽查队”在巡逻盘查。冯子安和水生立刻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喧哗声很快过去,并未在客栈停留。
午后,冯子安喝了第二顿药,感觉精神好了许多,甚至能下床在房间里慢慢走动几步。左臂的清凉感更加明显,隐约能感觉到伤处皮肉在药力作用下微微发痒,那是愈合的迹象。
傍晚,栓子和石柱按照约定,用特定的节奏敲响了房门。水生确认暗号无误后,才小心地打开门。
栓子和石柱闪身进来,脸上都带着疲惫和凝重之色。
“少爷,老爷呢?”栓子没看到冯守业,立刻问道。
“爹出去打探消息了,晚些回来。”冯子安道,“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
栓子喝了口水,低声道:“少爷,城里情况越来越不对了。‘稽查队’今天又抓了几个人,说是‘通匪’或者‘形迹可疑’,押去哪里不知道。城西‘清风观’那边,我们远远看了一眼,道观大门紧闭,外面却有几个生面孔在晃悠,一看就不是善茬。还有,我们在茶馆听说,最近省城来了批外地的古董商人,出手阔绰,专收一些稀奇古怪的老物件,尤其是带古文字或者特殊纹样的,价格给得极高。有人说,看见他们和‘稽查队’里的头目一起喝酒。”
古董商人?专收带古文字和特殊纹样的老物件?冯子安心中一动。这听起来,很像是“影宗”在搜集与“荒”、或者与古代封印相关的器物和信息!他们果然在省城也有图谋!
“还有别的吗?”冯子安追问。
石柱接口道:“我们还打听到,孙殿英留在城外的那个营,最近调动频繁,好像在往城北的‘老君山’方向增派了人手。‘老君山’那边没什么大村镇,只有个破败的‘老君庙’和几个零散的道观,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老君山?冯子安隐约记得,父亲似乎提过,省城附近有些古早的传说和遗迹,与道家或上古祭祀有关,但具体不甚了了。孙殿英(或者说“影宗”)往那里增兵,绝非无的放矢。
“另外,”栓子压低了声音,“我们在城南的黑市(一个半公开的、买卖各种来路不明物品的地方)附近,好像……看到了一个有点像无影子前辈描述中‘影宗’的人。”
“哦?具体什么样?”冯子安精神一振。
“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外面罩着件带兜帽的斗篷,看不清脸,走路没什么声音,像鬼影子一样。他在黑市转了一圈,好像买了些东西,又和一个摊主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消失了。我们没敢跟太近。”栓子描述道。
黑色紧身衣,带兜帽斗篷,行踪诡秘……确实符合“影宗”爪牙的特征。他们在黑市活动,恐怕也是在搜集特殊物品或者打探消息。
信息纷至沓来,虽然零碎,却勾勒出省城水面下越来越汹涌的暗流。“影宗”的活动远比预想的要活跃和深入,他们似乎在省城有着明确的目标和行动计划。
冯子安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等父亲回来后再做分析。他又问了问栓子他们自身的情况,确认没有引起注意后,才让他们回去休息,约定明早再来。
夜色渐深,冯守业却依旧没有回来。
冯子安和水生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省城夜晚实行宵禁,除了巡逻队和特殊人员,普通百姓不得在街上逗留。父亲此刻还未归,会不会遇到了危险?
就在两人焦急万分,几乎要忍不住让栓子他们出去寻找时,后窗再次传来了轻微而急促的敲击声——是冯守业回来了!
水生连忙打开窗户。冯守业敏捷地翻了进来,动作比离开时似乎更加利落,但脸色却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和……愤怒?
“爹!您没事吧?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冯子安连忙上前。
冯守业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噤声,走到桌边坐下,先灌了一大杯凉茶,才平复了一下呼吸,低声道:“我没事。但今天打探到的消息……非同小可!”
他的目光扫过冯子安、水生和闻声赶来的栓子、石柱,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影宗’在省城,果然有大动作!他们不仅仅是在搜捕我们、监控可能与冯家有关的地方。他们的真正目标……是‘老君山’!”
“老君山?”冯子安想起石柱的汇报,“孙殿英的部队往那里增兵,也是因为‘影宗’?”
“不错!”冯守业眼中寒光闪烁,“‘影宗’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或者说,他们早就知道——‘老君山’深处,隐藏着一处上古时期遗留的‘镇龙台’遗迹!传说,那里曾是大禹治水时,镇压某条作乱水脉(或者说,某种与水相关的凶物)的关键节点之一!其下,可能封存着与‘荒’同源、或者性质相似的远古‘浊气’源头,或者……与之相关的强大器物!”
镇龙台!浊气源头!冯子安倒吸一口凉气!这“影宗”的胃口和胆子,比想象中还要大!他们不仅觊觎“归墟之门”后的“荒”,连省城附近的上古封印遗迹也不放过!
“他们想干什么?打开‘镇龙台’,释放‘浊气’?”冯子安急问。
“恐怕不止是释放那么简单。”冯守业沉声道,“根据我打探到的零星信息,‘影宗’似乎掌握了一种邪恶的秘法,能够抽取和炼化这类被封印的古老邪力,用以增强自身修为,或者炼制某种禁忌的法器、丹药!他们勾结孙殿英,最初可能只是想借军阀之力打开‘归墟之门’,但‘归墟之门’有守陵人和上古禁制守护,难以得手。于是,他们将目标转向了相对容易下手、且可能蕴含类似力量的‘老君山镇龙台’!孙殿英留在城外的部队,名义上是维持治安,实则是在为‘影宗’挖掘‘镇龙台’提供武力保护和劳力!”
原来如此!孙殿英成了“影宗”名副其实的打手和苦力!而“影宗”则躲在幕后,攫取利益!
“爹,这个消息可靠吗?来源是……”冯子安追问。
冯守业脸色更加阴沉:“消息来自一个早年与我有些交情、专门倒卖消息的‘包打听’。此人虽然贪财,但消息向来准确。他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偷听到了‘稽查队’里两个‘影宗’外围成员的私下谈话,结合最近‘老君山’的异常动向和黑市上某些特殊物品(如破邪符、定风珠等克制阴邪之物的法器)被高价收购的现象,综合判断出来的。他本来不想掺和,是我用重金和……一些往事,才撬开了他的嘴。”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后怕:“我离开他那里后,特意绕路去‘老君山’方向远远看了一眼。果然,山脚下设了岗哨,有士兵和穿着古怪的人把守,禁止闲人靠近。山里隐约有灯火和开凿的声响传来。而且……我感觉到,那里的天地之气,隐隐有些紊乱,带着一丝……极淡的、与‘荒’气相似的污浊感!”
“影宗”已经开始动手了!他们在挖掘“镇龙台”!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冯子安霍然站起,牵动左臂伤口,痛得眉头一皱,但眼神却异常坚决,“如果让他们得逞,释放或者炼化了‘镇龙台’下的邪力,后果不堪设想!不仅省城可能遭殃,他们实力大增后,再去图谋‘归墟之门’,就更难对付了!”
冯守业看着儿子,眼中既有欣慰,也有深深的忧虑:“阻止?谈何容易。‘影宗’在省城势力不小,又有孙殿英的部队协助。我们势单力薄,你我有伤在身,栓子他们虽然勇武,但双拳难敌四手。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为祸?”冯子安不甘道。
“当然不是。”冯守业目光深邃,“硬拼不行,可以智取。‘影宗’行事再隐秘,挖掘‘镇龙台’这种大动作,也必然有迹可循,会有疏漏。我们需要更详细的情报——他们具体在‘老君山’哪个位置挖掘?进度如何?有多少人手?主要人物是谁?防御布置怎样?有没有弱点?”
他看向栓子和石柱:“栓子,石柱,你们明天想办法,尽量靠近‘老君山’外围,观察地形和岗哨分布,注意有没有换岗规律、运输补给的车队等。不要靠太近,安全第一。”
“是!”两人应道。
“另外,”冯守业沉吟道,“我们需要帮手。光靠我们几个,力量太薄弱了。”
“帮手?省城里……还有谁能帮我们?”冯子安疑惑。明面上的关系都不能用了,暗桩也暴露了。
冯守业的目光,投向了窗外省城某个方向,缓缓道:“或许……可以试着接触一下‘清风观’。”
“清风观?您不是说那里可能也被监视了吗?”冯子安惊道。
“是被监视了,但未必就被‘影宗’完全控制了。”冯守业分析道,“玄真道长道法精深,为人机警,‘清风观’又是正经的道教场所,香火虽然冷清,但根基尚在。‘影宗’若要强攻或者彻底控制道观,动静太大,容易引起官府和其他势力的注意。我猜,他们更多的是在外围监视,防止玄真道长与我们联系,或者干扰他们的行动。如果我们能避开监视,潜进去见到玄真道长,或许能争取到他的帮助。他对‘荒’和上古邪力有所了解,又是本地地头蛇,对‘老君山’的情况可能比我们更清楚。”
这无疑又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谁去?”冯子安问道。
“我去。”冯守业道,“玄真道长认得我。而且,我有伤在身,扮作香客或者求医问药者,更容易混进去。你和栓子他们,负责接应和策应。”
“不行!您的伤……”
“我的伤不碍事。”冯守业打断儿子,“此事关乎重大,必须尽快与玄真道长取得联系。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先去‘老君山’附近大致看看,晚上再想办法去‘清风观’。”
见父亲态度坚决,冯子安知道无法改变,只能忧心忡忡地点头。
夜色更深,省城逐渐陷入沉睡。但在这间小小的客栈房间里,无人能够安眠。危机迫在眉睫,“影宗”的阴影如同逐渐收紧的网,而他们,必须在网彻底收紧之前,找到破局的关键。
老君山,镇龙台,清风观……一个个名字,如同一枚枚棋子,被摆上了这盘愈发凶险的棋局。
【二】
次日,天色依旧阴沉,仿佛酝酿着一场秋雨。省城街道上,行人神色匆匆,带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巡逻的“稽查队”更加频繁,眼神也更加警惕,似乎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冯守业一早便再次改扮,混入了出城的人流,朝着“老君山”方向而去。他扮作一个采药的老农,背着竹篓,拄着木棍,步履蹒跚,与周围那些同样出城讨生活的人并无二致。
冯子安则和水生留在客栈。他的伤势在木先生的药力下恢复得很快,左臂的肿胀已经消了大半,虽然依旧不能用力,但简单的活动已经无碍。他心中焦急,却只能强迫自己静养,等待消息。
栓子和石柱也早早出发,他们绕了个大圈,从另一个方向接近“老君山”,利用猎人的技巧和山林的掩护,试图从侧面观察山里的情况。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晌午过后,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更添几分寒意和愁绪。
直到傍晚时分,冯守业才带着一身泥泞和疲惫,悄然回到了客栈。他的脸色比离开时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骇。
“爹,怎么样?”冯子安连忙问道。
冯守业脱下湿透的外衣,灌了几口热水,才缓过气来,声音低沉而急促:“‘影宗’的动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还要疯狂!”
他详细讲述了所见:“我装作采药,靠近了‘老君山’南麓。那里果然戒备森严,明哨暗哨不少,都是孙殿英的兵和‘影宗’的爪牙混编。我远远看到,山腰一处原本是‘老君庙’旧址的地方,已经被挖开了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天坑!坑边架起了绞盘、滑车,不断有满载着泥土碎石的竹筐被吊上来,又有新的空筐被放下去。坑口周围搭起了不少帐篷和工棚,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显然在日夜赶工!”
“更可怕的是,”冯守业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我偷偷爬到更高处一个隐蔽的位置,用这个看……”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单筒的黄铜望远镜(显然是早年用的旧物),“我看到,那天坑深处,隐约有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的光芒在闪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了硫磺、血腥和……那种甜腥锈蚀气的恶臭!而且,坑口附近的地面,植物都枯萎发黑了,石头也仿佛被腐蚀过!‘浊气’……已经开始泄露了!虽然还很微弱,但一旦被他们彻底打通,后果不堪设想!”
已经开始泄露了!冯子安和水生听得心惊肉跳。“影宗”这是在玩火!不,是在释放恶魔!
“他们有多少人?防御如何?”冯子安强迫自己冷静,追问细节。
“具体人数看不真切,但光是在坑口附近忙碌的,就不下百人,还有不少在四周警戒巡逻的。装备精良,除了步枪,好像还有几挺轻机枪架在制高点。‘影宗’的人,我看到了大约十几个,穿着黑色的斗篷,在坑口指挥,似乎在进行某种仪轨或者布置。”冯守业回忆道,“防御很严密,尤其是正面和侧面。但后山……因为地势险峻,又是悬崖,防守相对薄弱,只有零星几个哨位。”
“后山……”冯子安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栓子和石柱也回来了,两人同样浑身湿透,脸色发白。
“少爷,老爷!”栓子喘着气,“我们从西侧摸过去,看到了和老爷说的一样!那个大坑!我们还看到……看到他们从坑里吊上来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冯守业急问。
“像是……一些巨大的、黑乎乎的骨头!还有……锈蚀得不成样子的青铜器碎片!”石柱声音发颤,“那些‘影宗’的人,看到那些东西,好像很兴奋,围在一起嘀嘀咕咕,还用一些奇怪的仪器(可能是罗盘之类的)测量。”
上古巨兽的骸骨?青铜器?这印证了“镇龙台”下确实封印着古老的东西!
“另外,”栓子补充道,“我们还听到一些零碎的对话。好像他们在说什么‘阵眼’、‘核心’、‘能量不稳’、‘需要血祭稳固’之类的……听得人毛骨悚然!”
血祭!冯子安和冯守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寒意。“影宗”果然在用邪恶的秘法!他们挖掘“镇龙台”,不仅是为了获取邪力或器物,很可能还要进行血腥的祭祀仪式,来增强力量或者稳固通道!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危急万分!
“必须立刻阻止他们!”冯子安咬牙道,“血祭一旦开始,就来不及了!”
“可是怎么阻止?”栓子苦着脸,“他们人多势众,还有枪!”
冯守业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眉头紧锁,忽然停下,看向冯子安:“子安,你记得木先生说过,你的伤需要避免再受‘阴寒邪毒’侵袭。而‘镇龙台’泄露的‘浊气’,本质上与‘荒’气同源,都是极阴极邪之物。如果我们能想办法,加剧‘浊气’的泄露,或者干扰‘影宗’的仪式,制造混乱……或许能拖延他们的进度,甚至引发不可控的后果,让他们被迫停止。”
加剧泄露?干扰仪式?这听起来同样危险,但似乎是目前唯一有可能以小博大的办法。
“如何加剧泄露?干扰仪式?”冯子安问道。
“我记得,冯家传承的记载中,提到过一些镇压这类邪力节点的原理。”冯守业回忆道,“这类节点,往往依靠特定的地脉走势、天然形成的‘镇物’(如特殊矿石、古玉、法器)、以及人为布置的符咒阵势来维持平衡。‘影宗’挖掘,必然破坏了部分地脉和‘镇物’,导致‘浊气’开始泄露。如果我们能进一步破坏他们临时布置的、用来控制和引导‘浊气’的仪轨阵势,或者……找到并毁掉他们用于‘血祭’的关键祭品、法器,或许就能引发‘浊气’的暴动,让他们自食其果!”
这个计划极其冒险,需要潜入敌人核心区域,精准破坏。但相比于正面强攻,可行性似乎更高一些。
“我们怎么知道他们的仪轨阵势和关键祭品在哪里?”冯子安问出了关键。
冯守业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窗外“清风观”的方向:“这,就需要玄真道长的帮助了。他精通道法阵势,对‘老君山’的地脉和传说应该比我们熟悉。或许他能看出‘影宗’布置的门道,甚至知道‘镇龙台’原本的镇压关键所在。”
看来,与玄真道长取得联系,已经是迫在眉睫、必须完成的任务了。
“今晚,我就去‘清风观’。”冯守业下定决心,“子安,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栓子,石柱,你们也做好准备。如果我能带回有用的信息,我们明晚……或许就要行动了!”
“爹,您一定要小心!”冯子安深知此行的危险。‘清风观’外必有监视,父亲要避开耳目潜进去,难如登天。
“放心,我自有办法。”冯守业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中是决绝与坚定。
夜幕降临,秋雨未停,反而有加大的趋势。雨水敲打着瓦片,发出单调而密集的声响,掩盖了街上的其他声音。这对于潜入者来说,既是掩护,也是障碍。
冯守业换上一身深色的、便于活动的紧身衣(从行李中找出改制的),外面套了件不起眼的蓑衣,脸上蒙了黑布,只露出锐利的眼睛。他将一把短刀和几枚飞蝗石(一种投掷暗器)藏在身上,又检查了一下靴筒里的匕首。
“老爷,我跟您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栓子再次请求。
“不,人多反而容易暴露。你留下,保护好子安。”冯守业断然拒绝,又对冯子安和水生叮嘱了几句,然后推开后窗,如同一只敏捷的黑猫,悄无声息地融入雨夜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客栈房间内,只剩下冯子安、水生,以及坐立不安的栓子(石柱被安排在外围警戒)。时间在雨声和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每一刻,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三】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悦来”客栈的瓦片和窗棂上,噼啪作响,仿佛要将整个城市淹没。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更夫裹着蓑衣、提着气死风灯,在积水的街巷中艰难巡行,那拖长了调子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在暴雨声中显得微弱而诡异。
冯子安靠坐在床上,毫无睡意。左臂的伤处传来规律性的、微弱的麻痒感,那是骨头和皮肉在药力下努力生长的迹象,但他此刻完全无心理会。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窗外那无尽的雨幕和黑暗之中,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父亲离开已经快两个时辰了。“清风观”位于城西,距离“悦来”客栈不算近,加上暴雨和需要躲避可能的监视,往返所需时间必然更长。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水生蜷缩在床脚,抱着膝盖,眼睛瞪得大大的,同样充满了担忧。栓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脚步声在雨声中几不可闻,却透露出他内心的焦躁。
突然,一直守在门边倾听外面动静的石柱,猛地转过身,对着屋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门外。
众人瞬间屏住呼吸。只听门外走廊上,传来了极其轻微、却并非雨声的……脚步声?不止一人!脚步很轻,很慢,似乎在刻意隐藏,但又因为地面的湿滑和环境的寂静,仍然被石柱敏锐地捕捉到了。
不是父亲!父亲的脚步声他们熟悉,而且父亲回来会用暗号敲后窗,不会走前门!
是冲他们来的?冯子安心头一凛!右手悄悄摸向了枕下的短刀(栓子给他防身的)。栓子也无声地抽出了腰间的猎刀,闪身贴在了门边的墙壁后。水生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躲到了床底下。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了。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极其轻微却清晰的“咔嚓”声!
掌柜的有备用钥匙!来者不善,而且是早有准备!
“砰!”
就在锁簧弹开的瞬间,栓子猛地一脚狠狠踹在门上!木门向外撞去,正好撞在门外正准备推门而入的人身上!门外传来一声闷哼和踉跄后退的声音!
“动手!”一个阴冷的声音低喝道!
栓子已经如同猎豹般冲了出去!门外狭窄的走廊上,赫然站着三个身穿黑色劲装、脸蒙黑布、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睛的汉子!他们手中都握着寒光闪闪的短刀或匕首!被门撞中的那个只是晃了晃,立刻稳住身形,三人成品字形,齐齐扑向冲出来的栓子!
刀光闪烁,在昏暗的走廊里划出危险的弧线!栓子怒吼一声,猎刀挥舞,格开最先刺来的两刀,但第三把刀却刁钻地划向他的肋下!栓子勉强侧身,刀尖擦着衣服划过,带起一片布屑!
“栓子哥!”石柱见状,也冲了出来,赤手空拳,但势大力沉,一拳砸向最近的一个黑衣人面门!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屋里还有如此魁梧的帮手,仓促间举臂格挡,“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闷哼,手臂显然被打折了!
但另外两个黑衣人训练有素,立刻调整,一人缠住栓子,另一人则逼开石柱,同时朝着房间内冲来!他们的目标明确——显然是床上的冯子安!
冯子安在门被踹开的瞬间就已经滚下了床,躲到了桌子后面。看到黑衣人冲进来,他毫不犹豫地将桌子用力向前一推!桌子撞向冲在最前的黑衣人,延缓了他的速度。冯子安趁机从桌侧闪出,右手短刀直刺对方小腹!
那黑衣人反应极快,侧身避过刀锋,反手一刀削向冯子安的手腕!冯子安左臂有伤,行动不便,躲闪稍慢,刀锋擦着手臂划过,留下一道血痕!但他也借此机会,一脚踢在对方小腿迎面骨上!
黑衣人吃痛,动作一滞。冯子安正要追击,另一个黑衣人已经绕过桌子,刀光直取他后心!
危急时刻,床底下的水生猛地窜了出来,手里举着一个小板凳,狠狠砸向那个偷袭的黑衣人后脑!“砰!”一声闷响,黑衣人被砸得向前踉跄,偷袭落空。
“少爷快走!”水生尖声叫道,自己却吓得浑身发抖。
冯子安知道不能恋战。对方有备而来,身手不弱,目的明确是要抓他或者杀他。走廊外,栓子和石柱虽然勇猛,但面对两个(一个已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也一时难以取胜,甚至可能吃亏。
必须突围!
“栓子!石柱!扯呼!”冯子安用江湖黑话喊了一声(跟栓子学的),示意撤退。同时,他抓起桌上那个还在冒着热气的药罐(里面是刚煎好的药),朝着堵在门口的那个黑衣人脸上泼去!
滚烫的药汁劈头盖脸!黑衣人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惨叫,下意识地捂住脸后退!冯子安趁机从他身边冲过,对着正在缠斗栓子的那个黑衣人后背就是一刀!
那黑衣人听到风声,急忙回身格挡,“铛”的一声,火星四溅!冯子安被震得手臂发麻,短刀差点脱手,但这一下也干扰了对方,栓子抓住机会,猎刀狠狠捅进了对方的腰眼!
“呃啊!”黑衣人惨叫着倒下。
“走!”栓子拔出刀,对着冯子安吼道。石柱也一拳砸开了面前的对手,三人汇合,拉着吓呆了的水生,就要往楼梯口冲。
然而,楼下已经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吆喝声!更多的敌人上来了!而且听声音,不止黑衣人,似乎还有穿皮靴的士兵!
前后夹击!退路被堵死了!
“回房间!走后窗!”冯子安当机立断!他们唯一的生路,就是沿着父亲离开的路线,从后窗跳下去,逃入后面的小巷!
四人连忙退回房间,栓子最后一个进来,反手将破损的房门用力关上,用身体顶住,同时对石柱喊道:“快!带少爷和水生走!”
石柱二话不说,冲到后窗,一把推开窗户。外面是黑漆漆的、流淌着雨水的后巷,距离地面大约一丈多高。
“少爷!跳!”石柱吼道,率先跳了下去,在泥水中滚了一圈,立刻起身警戒。
冯子安一咬牙,也爬上窗台,忍着左臂的剧痛,闭眼跳了下去!落地时右脚一崴,一阵剧痛,但他强忍着没有摔倒。水生也被石柱接住。
“栓子哥!快!”冯子安对着楼上喊道。
房间里,栓子正死死顶着门。门板被外面的人猛烈撞击,发出“砰砰”的巨响,眼看就要被撞开!栓子看到冯子安他们安全落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然后猛地转身,也冲向窗户!
就在他即将跳出的瞬间,“砰!”房门终于被撞开了!几个持枪的士兵和黑衣人涌了进来!一个眼尖的士兵抬手就是一枪!
“砰!”枪声在狭窄的房间内格外震耳!
栓子身体猛地一震,后背爆开一团血花!但他没有倒下,反而用尽最后力气,纵身跃出了窗户!
“栓子哥!”巷子里的冯子安看到栓子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坠落,胸前一片血红,目眦欲裂!
石柱怒吼一声,上前接住栓子。栓子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后背的枪伤正在汩汩冒血。
“走……快走……”栓子用微弱的声音催促。
楼上,已经有人探出头来,举枪欲射!
“走!”石柱红着眼睛,背起栓子,一手拉着冯子安,朝着小巷深处狂奔!水生哭着紧跟在后。
子弹“嗖嗖”地从身后射来,打在墙壁和积水里,溅起泥点和碎屑。冯子安忍着脚踝的剧痛,拼命奔跑。雨幕成了最好的掩护,也阻碍了追兵的视线和枪法。
他们不顾一切地在小巷中穿行,拐过一个又一个弯,将身后的喧嚣和枪声渐渐甩远。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部像要炸开,双腿如同灌铅,再也跑不动了,才在一处堆放杂物的死胡同角落里,瘫倒下来。
石柱将栓子小心地放下。栓子已经昏迷,气息奄奄,后背的伤口虽然被雨水冲刷,但依然有血不断渗出,脸色白得吓人。
“栓子哥!栓子哥!”冯子安跪在栓子身边,声音颤抖,泪水混合着雨水流下。栓子是为了救他们,才……
“少爷……别管我……快走……他们……还会追来……”栓子极其微弱地睁开眼,看着冯子安,眼中充满了焦急和不舍,“保护……老爷……和……水生……”
“不!我不会丢下你的!”冯子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刘寨人。中国作协会员,北京汉墨书画院高级院士。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投身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丛书》杂志社副主编。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并于作家进修班深造。七律《咏寒门志士·三首》荣获第五届“汉墨风雅兰亭杯”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榜眼奖。同时有二十多篇诗词荣获专家评审金奖,其军人题材诗词《郭养峰素怀》荣获全国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在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合举办的“春笋杯”文学评奖中获得一等奖。“2024——2025年荣获《中国艺术家》杂志社年度优秀作者称号”荣誉证书!
早期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代表作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影畔》《磁场》《江山咏怀十首》《尘寰感怀十四韵》《浮生不词》《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来,先后出版《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及《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其长篇小说创作涵盖《山狐泪》《独魂记》《麦田里的沉默》《尘缘债海录》《闭聪录》《三界因果录》《般若红尘录》《佛心石》《松树沟的教书人》《向阳而生》《静水深流》《尘缘未央》《风水宝鉴》《逆行者》《黄土深处的回响》《经纬沧桑》《青蝉志异》《荒冢野史》《青峦血》《乡土之上》《素心笺》《逆流而上》《残霜刃》《山医》《翠峦烟雨录》《血秧》《地脉藏龙》《北辰星墟录》《九星龙脉诀》《三合缘》《无相剑诀》《青峰狐缘》《云台山寺传奇》《青娥听法录》《九渊重光录》《明光剑影录》《与自己的休战书》《看开的快乐》《青山锋芒》《无处安放的青春》《归园蜜语》《听雨居》《山中人》《山与海的对话》《乡村的饭香》《稻草》《轻描淡写》《香魂蝶魄录》《云岭茶香》《山岚深处的约定》《青山依旧锁情深》《青山遮不住》《云雾深处的誓言》《山茶谣》《青山几万重》《溪山烟雨录》《黄土魂》《锈钉记》《荒山泪》《残影碑》《沧海横流》《山鬼》《千秋山河鉴》《无锋之怒》《天命箴言录》《破相思》《碧落红尘》《无待神帝》《明月孤刀》《灵台照影录》《荒原之恋》《雾隐相思佩》《孤灯断剑录》《龙脉诡谭》《云梦相思骨》《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痣命天机》《千峰辞》《幽冥山缘录》《明月孤鸿》《龙渊剑影》《荒岭残灯录》《天衍道行》《灵渊觉行》《悟光神域》《天命裁缝铺》《剑匣里的心跳》《玉碎京华》《九转星穹诀》《心相山海》《星陨幽冥录》《九霄龙吟传》《天咒秘玄录》《璇玑血》《玉阙恩仇录》《一句顶半生》系列二十六部,以及《济公逍遥遊》系列三十部。长篇小说总创作量达三百余部,作品总数一万余篇,目前大部分仍在整理陆续发表中。
自八十年代后期,又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石柱……带少爷……走……”栓子看向石柱,用尽最后力气说道,然后眼睛缓缓闭上,头歪向一边,气息彻底微弱下去,不知是昏迷还是……
“栓子哥!”水生扑上来,失声痛哭。
石柱这个硬汉,也虎目含泪,但他知道栓子说得对。追兵随时可能搜过来,他们必须立刻转移!
“少爷!得罪了!”石柱一咬牙,将昏迷(或已死)的栓子背起,对冯子安道,“我知道一个地方,木先生那里!他医术高明,或许能救栓子!而且那里僻静,暂时安全!”
木先生!冯子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对!木先生医术通神,或许真有办法!
“快!去木先生那里!”冯子安挣扎着站起,脚踝的剧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死死忍住。
石柱背着栓子,冯子安拉着水生,三人(四人)再次冲入雨夜,凭着记忆,朝着城隍庙后那片迷宫般的小巷艰难前行。
雨水冰冷,血水滚烫,混合着绝望与微弱的希望,在这黑暗的省城巷道中,勾勒出一幅凄惨而决绝的逃亡图景。
父亲下落不明,栓子生死未卜,自身伤痕累累,追兵在后……冯子安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和无力。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为了父亲,为了栓子,为了水生,也为了那尚未完成的使命。
他咬紧牙关,在石柱的搀扶下,一步一瘸,朝着那唯一可能带来生机的小院,蹒跚而去。
雨,依旧滂沱。省城的夜,深不见底。
(第五十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