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绝境重逢
【一】
那声来自地心深处的、仿佛巨人翻身般的恐怖闷响,如同最沉重的丧钟,在狭窄黑暗的河道中回荡、撞击,久久不散。伴随而来的震动,让冰冷的河水掀起混乱的波澜,头顶的岩壁簌簌落下碎石和尘土,打在冯子安和石头头上、身上,带来细微的刺痛,更添几分末日的恐慌。
缝隙后面,那急促而充满希望的挖掘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压抑的惊呼和慌乱的低语,显然里面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吓得不轻。
冯子安的心脏,在经历了找到生路的狂喜巅峰后,被这声闷响和随之而来的震动,狠狠攥紧、抛入了冰窖!那是什么声音?是地下暗流冲击巨大空腔?是远处山体塌方?还是……石虎和胡老丈都讳莫如深的、“别的东西”真正展露其冰山一角的威能?
无论是什么,都绝不是什么好兆头!这地底深处,果然隐藏着远超他们想象的、足以撼动山岳的恐怖存在!他们刚才的跋涉、与怪物的搏杀、对敲击声的追寻,都不过是在这头沉睡(或半沉睡)的洪荒巨兽体表小心翼翼地爬行。而现在,这巨兽似乎被惊扰了,不耐烦地、或许是随意地,动弹了一下……
仅仅是这一下,就足以让他们魂飞魄散!
“少……少爷……刚才……那是什么?”石头在冯子安的怀里瑟瑟发抖,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形,他本就低烧昏沉,此刻更是被这天地之威般的声响震得几乎魂不附体。
冯子安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像样的声音。他只能更紧地搂住石头,眼睛死死盯着脚下黑暗翻涌的河水,以及声音传来的、仿佛通向无尽深渊的河道下游方向。手中的黑木棍握得指节发白,但这简陋的武器,在那未知的、能引起地动山摇的存在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短暂的死寂后,缝隙后面再次传来了声音,这一次,带着更加明显的焦急和恐惧:“冯少爷!冯少爷!您还在吗?外面怎么样了?刚才……刚才那动静……”
冯子安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用尽量平稳(尽管依旧颤抖)的声音回道:“还在!我们没事!外面……是地底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别管那么多,快挖!快挖通!这里不能久留!”
他的直觉在疯狂尖叫:必须立刻离开这片水域!必须立刻进入相对“安全”的岩壁后面!谁知道那地下的恐怖存在会不会再来一次“翻身”?谁知道这看似平静的暗河,下一刻会不会掀起滔天巨浪,或者从深渊中涌出什么无法想象的东西?
“好!好!我们接着挖!少爷您再退远点!”里面的人显然也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短暂的慌乱后,更加急促、更加用力的挖掘声再次响起!“叮当!哐啷!”,铁器与岩石的碰撞声在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伴随着泥土石块被快速清理的窸窣声。
冯子安拉着石头,又向后退了几步,直到脊背紧紧抵住了另一侧的岩壁。他一边紧张地倾听着挖掘的进度,一边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环境的任何细微变化。脚下的河水似乎恢复了平静,头顶也不再落土,但那声闷响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却如同附骨之疽,萦绕不散。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甜腥锈蚀味,似乎也随着那声闷响,变得浓郁了一丝,仿佛那地底存在的呼吸,透过岩层,渗透了上来。
时间在极致的紧张和期盼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冯子安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限,随时可能断裂。他既要担心挖掘进度,又要防备可能来自水下的袭击,还要承受那未知地底恐怖的巨大心理压力。汗水、血水、冰冷的河水,混合在一起,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黏腻而寒冷。
石头靠在他身上,呼吸微弱,身体滚烫,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娘……妹妹……”,显然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就在冯子安几乎要忍不住再次催促时——
“哗啦——!”
一声沉闷的、石块被彻底撬动、滚落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缝隙处堵塞的几块大石和淤泥被从里面猛地推开!一股带着霉味、尘土味、却无比亲切的、属于“人间”的气息,混合着一道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昏黄摇曳的光线,从那个刚刚被扩大的、约莫能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洞口,猛地透了进来!
光!久违的人造光线!虽然微弱如豆,是油灯或者松明的光芒,但在这绝对的黑暗地底,却不啻于太阳般耀眼!
洞口被打通了!
“通了!通了!少爷!快进来!”里面传来激动而压抑的低呼,同时,几双粗粝的、沾满泥土的手,迫不及待地从洞口伸了出来,想要抓住冯子安和石头。
冯子安看着那透出的光线和伸出的手,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绝境重逢!他们终于……终于找到了!
他来不及感慨,也顾不上浑身的伤痛,用尽最后的力气,先将几乎昏迷的石头半拖半推地塞向洞口。里面的手立刻抓住了石头,七手八脚地、小心翼翼地将他拉了进去。紧接着,冯子安自己也俯下身,顾不上洞口边缘锋利的岩石刮擦,咬紧牙关,朝着那象征着生还的光明和温暖,拼命地钻了进去!
【二】
穿过狭窄潮湿的洞口,冯子安一头栽进了一个相对干燥、但同样低矮狭窄的土石通道里。尘土和霉味扑面而来,但他却觉得无比安心。昏黄的光线来自通道尽头拐角处悬挂的一盏小油灯,光线虽然暗淡,却足以驱散地底那令人绝望的黑暗,照亮了眼前几张熟悉又陌生的、沾满煤灰和泥土、写满了震惊、狂喜和难以置信的脸庞。
是老王头!还有张铁匠!以及另外两个面熟的、废窑区的青壮后生!他们个个衣衫褴褛,面色憔悴,眼窝深陷,但此刻,他们的眼睛里都燃烧着激动至极的光芒。
“少爷!真是您!老天爷啊!您……您真的回来了!”老王头扑上来,老泪纵横,用那双粗糙如树皮、沾满泥污的手,颤抖着扶住几乎站立不稳的冯子安,上下打量着,看到他浑身是伤、血迹斑斑、狼狈不堪的模样,更是心疼得直哆嗦,“您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张铁匠也挤了过来,这个一向脾气火爆、神色阴郁的汉子,此刻眼圈也红了,他重重地拍了拍冯子安没受伤的右肩(左肩伤得太重),声音哽咽:“好小子!是条汉子!我们都以为……以为你……”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另外两个后生则忙着将已经昏迷过去的石头轻轻放平,检查他的伤势,看到他那血肉模糊的脚和肩膀上的狼牙撕痕,都倒吸一口凉气。
“快!快拿水来!干净的布!还有……还有伤药!冯禄那里还有最后一点!”老王头连声吩咐,一个后生连忙朝通道深处跑去。
冯子安靠在冰冷的土壁上,大口喘着气,感受着这久违的、属于“人”的环境和关怀,一时间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泪水无声地流淌。是委屈?是后怕?是庆幸?是见到亲人的激动?或许都有。
“王叔……张叔……大家……都还好吗?”冯子安终于缓过一口气,声音嘶哑地问道,目光急切地扫过眼前几人,又望向通道深处。他最关心的,是山上的整体情况,是粮食和水,是……那些老弱妇孺。
老王头的脸色黯淡下来,喜悦中掺杂了深重的忧虑和悲苦。“少爷……您能活着回来,是天大的喜事。可是……山上……”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情况……很不好。粮食……快见底了,水也紧张得很。孙殿英的兵在外面围得死死的,白天晚上都有巡逻,我们根本下不去山。前几天,又病倒了几个老人和孩子……赵老四他们带来的那个小娃娃,昨天……昨天夜里没熬过去……”
冯子安的心猛地一沉。最坏的情况,果然在发生。他怀里的油纸包,似乎又沉重了几分。
“子安少爷,”张铁匠接口道,语气沉重,“您不在的这几天,山上人心浮动得厉害。虽然老王头和我拼命压着,但粮食越来越少,大家的眼睛都绿了。尤其是……新来的赵老四那帮人里,有几个不安分的,私下里嘀咕着要‘自己找出路’,我瞧着……怕是要出事。”
内忧外患,迫在眉睫。冯子安回来的喜悦,瞬间被这残酷的现实冲淡了大半。
这时,那个去拿东西的后生跑了回来,手里端着一个破碗,里面是浑浊的温水,还有一小块相对干净的破布和一个小小的、几乎空了的药瓶。老王头连忙接过,小心地喂冯子安喝了几口水,又用湿布蘸着水,轻轻擦拭他脸上和手上最脏的伤口。冯子安自己接过药瓶,里面只剩下一点灰白色的药粉,他毫不犹豫地全倒在了石头肩膀最深的伤口上。
清凉的井水(虽然浑浊)滑过干裂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伤药敷在伤口上,带来些许清凉和刺痛。冯子安感觉自己的精神稍微恢复了一点点。
“王叔,张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挖洞?”冯子安看着这个明显是新挖掘不久的狭窄通道,疑惑地问道。
老王头看了一眼张铁匠,低声道:“是冯禄的主意。他说,光守着上面不是办法,万一孙殿英攻山,或者咱们粮食彻底断了,得有个万一的退路。他记得早年听说过,这北山废窑深处,有些老矿洞可能和地下水源或者别的山体有连通,就带着我们几个信得过的,偷偷选了这最靠里、最隐蔽的一个废窑,往下挖,想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出路,或者至少……多一个藏身的地方。没想到,今天挖着挖着,就听到岩壁后面有敲击声,还有……您的喊声!”说到这里,老王头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少爷,您……您真的是从地下暗河过来的?那下面……到底什么样?刚才那吓死人的动静……”
冯子安苦笑一下,简略地将自己如何从冯家大院逃出,如何误入“鬼见愁”,如何遇到石虎,又如何通过暗河来到这里,以及暗河中的诡异苔藓、幽影猎手和最后那声恐怖闷响的经历,扼要地说了一遍。尽管已经尽量简化,其中的凶险和诡异,依旧让老王头、张铁匠等人听得目瞪口呆,背脊发凉。
“我的老天爷……”老王头喃喃道,“‘鬼见愁’……石虎……吃人的苔藓……还有那地底下的响声……少爷,您这真是……真是从阎王爷手里爬回来的啊!”
张铁匠则盯着地上昏迷的石头,又看了看冯子安满身的伤,眼神复杂,有敬佩,也有更深的忧虑:“这么说……指望从地下暗河逃出去,或者运粮进来,也是死路一条?那下面比上面还邪乎?”
冯子安沉重地点了点头:“至少我们走过的这段,绝不可能作为通道。太危险了,而且……”他想起了那声闷响,心有余悸,“那地底下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希望,似乎又缩小了一圈。
“对了,冯禄呢?他怎么样?”冯子安想起这个忠心耿耿的护卫头领。
“冯禄在那边洞口守着,也负责安排上面的岗哨和分配粮食,走不开。”老王头答道,“他不知道我们挖到这里,更不知道您回来了。少爷,您回来的事,还有这地下通道的事,眼下……要不要先保密?”
冯子安立刻明白了老王头的顾虑。山上人心不稳,他冯子安突然出现,还是以这种方式,可能会引起各种猜测和混乱。而且,这条新挖通的、连接着恐怖暗河的通道,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秘密和潜在的危险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先保密。”冯子安果断道,“除了我们几个,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王叔,张叔,你们先帮我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我们得立刻回上面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说,也要看看现在具体的情况。”
他摸了摸怀里那个硬邦邦的、浸透了汗水和河水的油纸包。这是他们最后的筹码了,必须在最合适的时机,拿出来。
老王头和张铁匠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他们能感觉到,冯子安这次回来,不一样了。虽然伤痕累累,疲惫欲死,但那双眼睛里的某种东西,变得更加深沉、更加坚定,也……更加决绝。
绝境重逢,带来的不仅是短暂的喜悦和慰藉,更是将最终决断的责任和希望,重新压回了这个年轻少爷的肩上。而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三】
在老王头和张铁匠的帮助下,冯子安和石头身上的伤口得到了最简单的清理和包扎。冯子安左肩的撞伤肿得老高,活动受限,但好在没伤到骨头;身上其他擦伤划伤无数,但都不致命;最严重的是寒冷、脱力和长时间精神紧张带来的虚脱。石头的情况则要糟糕得多,脚底伤口严重感染溃烂,肩膀的狼牙撕伤也很深,低烧持续,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
老王头让人用简易的担架(两根木棍和破衣服扎成)抬着石头,冯子安则强撑着,在老王头和另一个后生的搀扶下,沿着那条新挖的、陡峭狭窄的通道,向上攀爬。
通道不长,但坡度很陡,挖得也很粗糙,只能容一人弯腰通过。岩壁上不断有松动的土石落下,显示着工程仓促和地质的不稳定。昏暗的油灯光芒在通道中摇曳,将几人的影子投在凹凸不平的土壁上,拉长、扭曲,如同鬼魅。
爬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宽阔些的拐角,那里点着另一盏更亮的油灯,灯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警惕地守着一个向上的、更加宽大古老的坑道入口。正是冯禄。
听到身后的动静,冯禄猛地转过身,手中的短刀瞬间出鞘,眼神锐利如鹰。当他借着灯光,看清了被搀扶着、满身血污、几乎不成人形却眼神熟悉的冯子安时,这个一向沉稳冷静的汉子,整个人如同被雷击般僵住了!手中的短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示着他内心是何等的惊涛骇浪!
“少……少爷?!”冯禄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变了调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狂喜、后怕和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一个箭步冲上来,双手颤抖着想要扶住冯子安,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手足无措,眼圈瞬间就红了,“您……您真的……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冯禄……我回来了。”冯子安看着这个忠心耿耿、此刻激动得难以自持的护卫,心中也是一阵酸楚和温暖,他用力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冯禄这才注意到后面担架上的石头,以及众人疲惫狼狈的样子。他立刻收敛了情绪,恢复了平日的干练和警惕,先示意众人噤声,然后压低声音快速问道:“少爷,您怎么……从这儿上来了?这下面……”
“说来话长,先上去再说。”冯子安打断他,看了看那个向上的古老坑道入口,“这里安全吗?上面情况如何?”
“暂时安全,这个入口很隐蔽,在一个堆杂物的废窑最深处,外面有人守着。”冯禄快速答道,又看了一眼昏迷的石头,“上面……情况不好。粮食最多还能撑三天,水更紧张。人心……有些散了。赵老四那伙人里,有两个刺头,昨天为了半碗粥,差点跟咱们的人打起来。老王头和铁匠哥压下去了,但……不是长久之计。”
三天!只有三天了!冯子安心头一紧。时间比他预想的还要紧迫!
“先上去。”冯子安不再犹豫。
冯禄点点头,示意一个后生在前面探路,自己则和另一个后生小心地抬起担架,老王头和张铁匠一左一右护着冯子安,一行人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那个向上的古老坑道。
坑道是以前挖煤留下的,比下面的新通道宽敞不少,但年久失修,有些地方需要弯腰,有些地方有塌陷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的煤灰和腐朽木材的气味。走了大约几十步,前方出现了亮光,是一个废弃窑洞的内部。
这个窑洞位置极其偏僻,堆满了破烂的箩筐、损坏的工具和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没人来了。窑洞门口,守着两个冯禄手下信得过的年轻人,看到冯禄等人出来,尤其是看到冯子安,也都露出了极度震惊和激动的神色,但被冯禄用眼神严厉制止,没有发出声响。
“少爷,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让人去弄点吃的和干净水来。”冯禄将冯子安扶到一堆相对干净的干草上坐下,石头也被轻轻放在旁边。
“不,冯禄。”冯子安摇摇头,尽管身体每一处都在叫嚣着休息,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醒和锐利,“时间不等人。你立刻去,把山上所有还能主事、信得过的人,悄悄叫到这里来。不要惊动太多人,尤其是赵老四那边不安分的。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冯禄看着冯子安虽然虚弱却不容置疑的神情,知道事情重大,立刻点头:“是,少爷!我这就去!”他转身对门口两个守卫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迅速消失在窑洞外的阴影里。
老王头和张铁匠也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守在冯子安身边。冯子安靠在冰冷的窑壁上,闭上眼睛,抓紧时间休息,同时脑海中飞速整理着思路。怀里的油纸包,隔着包扎的布条,依旧能感觉到那硬邦邦的轮廓。成败,或许就在接下来的一刻了。
没过多久,窑洞外传来了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冯禄率先回来,身后跟着几个人影:除了老王头和张铁匠已经在场,还有另外两个在废窑区有些威望、一直坚定支持冯家的老佃户,以及一个负责管理所剩无几物资的、冯家以前的账房先生(也逃上山了)。总共七八个人,挤在这个昏暗破败的废窑里,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在冯子安身上,充满了期待、焦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最后的希望。
他们都知道,冯子安的归来,绝不会仅仅是“活着回来”那么简单。他穿越了孙殿英的封锁,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艰险,此刻召集他们,必定带来了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消息或抉择。
窑洞里油灯的光,因为人多而显得有些晃动,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明暗不定。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冯子安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而憔悴的脸。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慢慢地、用还能动的右手,从怀里,掏出了那个浸透了汗水和河水、边缘有些破损、却依旧被油纸紧紧包裹着的、扁平的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那个油纸包上。
冯子安深吸一口气,用嘶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开口说道:
“我回来了。我也找到了……孙殿英不惜血洗冯家,也想要得到的东西。”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众人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瞬间屏住的呼吸,一字一顿地,揭开了这个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
“希望,或者……诅咒。”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刘寨人。中国作协会员,北京汉墨书画院高级院士。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投身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丛书》杂志社副主编。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并于作家进修班深造。七律《咏寒门志士·三首》荣获第五届“汉墨风雅兰亭杯”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榜眼奖。同时有二十多篇诗词荣获专家评审金奖,其军人题材诗词《郭养峰素怀》荣获全国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在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合举办的“春笋杯”文学评奖中获得一等奖。“2024——2025年荣获《中国艺术家》杂志社年度优秀作者称号”荣誉证书!
早期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代表作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影畔》《磁场》《江山咏怀十首》《尘寰感怀十四韵》《浮生不词》《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来,先后出版《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及《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其长篇小说创作涵盖《山狐泪》《独魂记》《麦田里的沉默》《尘缘债海录》《闭聪录》《三界因果录》《般若红尘录》《佛心石》《松树沟的教书人》《向阳而生》《静水深流》《尘缘未央》《风水宝鉴》《逆行者》《黄土深处的回响》《经纬沧桑》《青蝉志异》《荒冢野史》《青峦血》《乡土之上》《素心笺》《逆流而上》《残霜刃》《山医》《翠峦烟雨录》《血秧》《地脉藏龙》《北辰星墟录》《九星龙脉诀》《三合缘》《无相剑诀》《青峰狐缘》《云台山寺传奇》《青娥听法录》《九渊重光录》《明光剑影录》《与自己的休战书》《看开的快乐》《青山锋芒》《无处安放的青春》《归园蜜语》《听雨居》《山中人》《山与海的对话》《乡村的饭香》《稻草》《轻描淡写》《香魂蝶魄录》《云岭茶香》《山岚深处的约定》《青山依旧锁情深》《青山遮不住》《云雾深处的誓言》《山茶谣》《青山几万重》《溪山烟雨录》《黄土魂》《锈钉记》《荒山泪》《残影碑》《沧海横流》《山鬼》《千秋山河鉴》《无锋之怒》《天命箴言录》《破相思》《碧落红尘》《无待神帝》《明月孤刀》《灵台照影录》《荒原之恋》《雾隐相思佩》《孤灯断剑录》《龙脉诡谭》《云梦相思骨》《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痣命天机》《千峰辞》《幽冥山缘录》《明月孤鸿》《龙渊剑影》《荒岭残灯录》《天衍道行》《灵渊觉行》《悟光神域》《天命裁缝铺》《剑匣里的心跳》《玉碎京华》《九转星穹诀》《心相山海》《星陨幽冥录》《九霄龙吟传》《天咒秘玄录》《璇玑血》《玉阙恩仇录》《一句顶半生》系列二十六部,以及《济公逍遥遊》系列三十部。长篇小说总创作量达三百余部,作品总数一万余篇,目前大部分仍在整理陆续发表中。
自八十年代后期,又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