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沉睡的诗行
作者:王佐臣
山河改道,街巷更名,还有些曾朝夕相伴至亲,故友驾鹤西去,隐入岁月深处。我提着旧马灯走过新街,扫码支付那昔日的炊烟,怎料想二维码在掌心竟开出青苔。原来消逝的并非时代,而是我凝视宇宙,观察人生的角度,姿态,有失公允,缺乏应有的承受力,故而才会心存千千结。
记忆的藤蔓,总在深夜绞紧情感,使我难以驾驭喘息。难以接受故屋巷口那老槐树倒下的地方,立起玻璃幕墙高楼灯火,黄浦江水倒映着三三二二穿汉服直播的姑娘;惊愕母校西侧邮筒那锈蚀缺口里,塞满家教与生鲜快递的纸片。原先被拆毁的熟悉街巷,正以另一种筋骨生长——孙辈教我识别人工智能别样乡音。孩子们指尖划着手机屏,恰似我当年点燃的煤炉时自然又敏捷。既然怀旧难成茧,就将泛黄信札叠作纸船,放入社区智慧公园的循环水道。只等身心驮起银杏新叶,穿过5G基站与光伏草坪,在那儿童编程课的玻璃窗外,悠悠靠岸,转而汇入地铁口的人流,与那些时髦的潮儿们争抢往昔船头诗句,敲成当下电子日记的标题。如今这才知晓,自己认知曾陷入误区,渐渐明白了,原先所有未寄出的眷恋,都成了老观念写给未来的不平仄韵脚。啊!沧桑本是宇宙的真面目,也是大地最雄浑的悲壮。我看见,推土机轰鸣处,野草从钢筋缝隙探出倔犟的绿;我听到,过江隧道深处,岩层仍保留着万年前的潮汐声。思想携老年卡乘坐在高速急驰磁悬浮列车上,窗外稻田与数据中心向我招手,风起云涌的问号一个又一个不期而遇,并在夕阳里熔成同一片的绚丽金箔。我震惊了,岁月竟多么魔幻,生命竟多么伟大,山河竟多么神奇。才知耳闻目睹的一切,老去的只是浮光掠影,取而代之的是巨型又深不见底的无垠容器,它盛着晨露夕辉,欢笑与哀伤,还有使人目不暇接的生命力,审美疲劳,与遐想。同时请允许就此搁笔,并以分行的形式结个尾吧!
《沉睡的诗行》
西北风翻阅
我思绪
与藏于瓦砾间诗意
隔玻璃高墙散发槐花香
谢谢久违灵感
在磁悬浮倒影里露面
目睹它钓起了一尾
怀揣感恩的稻田
惊愕挑灯未完稿相思篇
竟借助云端悄悄抽芽
生成新注解
催促不再年少手掌
用拐杖再次叩问大地
震醒沉睡意识
去着手返青之事
接纳换了装扮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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