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捉麻雀
□曹文乾
小时候的日子,总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而“四害”——麻雀、老鼠、苍蝇、蚊子,就像夏天的蝉鸣一样,是童年里甩不掉的“老熟人”。那时麻雀还不被保护,捉麻雀、掏鸟蛋,便成了我们这群野孩子最热衷的“探险游戏”,至今想起来,仍觉得童趣满满。
墙洞掏雀:暗夜中的“寻宝记”
屋后的老土墙,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洞眼,那可是麻雀们的“秘密家园”。我们早摸透了规律:凡是洞口沾着新鲜雀屎、隐约飘出细碎羽毛的,里头准藏着“宝贝”。一到傍晚,天刚擦黑,我就和邻家哥哥搬来吱呀作响的木梯子,他扶着梯子腿,我踩着横档往上爬,心怦怦跳得像揣了只小鼓。
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来晃去,对准可疑的墙洞一照,常常能看见几只圆溜溜的小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外面——那是还没学会飞的小麻雀,绒毛蓬松得像蒲公英,嫩黄的喙还带着青涩。我屏住呼吸,用火钳小心翼翼地往里探,指尖能感觉到洞壁的粗糙和鸟蛋的暖乎乎。有时候夹起一只小麻雀,它会扑腾着翅膀“啾啾”叫,软乎乎的身子在火钳上轻轻颤抖,我们便赶紧放进布口袋,生怕惊飞了它。要是掏到一窝带着体温的鸟蛋,蛋壳薄得能透光,我们就像捡到了稀世珍宝,揣在怀里一路小跑回家,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屋后的山上更是“藏宝地”,茂密的树杈间,常常能发现用干草和泥团搭成的雀窝。我们手脚并用地爬上树干,扒着树枝站稳,屏住呼吸伸手去摸,往往能把麻雀一家“一锅端”——鸟爸爸、鸟妈妈扑棱着翅膀飞开,在枝头焦急地叫着,而我们早已把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和圆滚滚的鸟蛋全装进袋子里。运气好时,在草丛里撞见野鸡蛋,青灰色的蛋壳带着斑点,我们能欢呼着跳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下山,恨不得把这份喜悦告诉全村人。
竹林摇雀:月光下的“突袭战”
我家门前的竹林,一到晚上就成了麻雀的“集体宿舍”。竹子长得密不透风,枝叶交错间,藏着无数个小巧的雀窝。捉竹林里的麻雀,得趁夜深人静时——那时麻雀都栖息了,睡得正香,最容易得手。
我至今记得第一次和弟弟摇麻雀的情景。那天晚饭刚吃完,碗一推,弟弟就拽着我的衣角,举着手电筒往竹林里钻。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扫来扫去,像探照灯一样搜寻着雀窝的踪迹。竹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偶尔有夜虫“唧唧”叫,更添了几分紧张。突然,弟弟压低声音喊:“哥,快看!”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根粗壮的竹枝上,挂着一个圆圆的雀窝,隐约能看见里面缩着几只麻雀。
我们踮着脚尖走过去,我用力扳住竹身,弟弟则盯着雀窝。“一、二、三!”我猛地一摇,竹子剧烈地晃动起来,雀窝“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麻雀还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扑腾着翅膀,有的撞在竹叶上,有的滚到了草丛里。弟弟眼疾手快,伸手就去抓,手心传来麻雀温热的体温和柔软的羽毛,那小家伙“啾啾”叫着,却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我们把捉到的麻雀一只只放进袋子,袋子鼓鼓囊囊的,里面全是“啾啾”的叫声,像装了一袋子的快乐。
雪地捕雀:寒冬里的“诱捕计”
冬天一到,雪花漫天飞舞,大地裹上一层厚厚的白棉袄,麻雀们就愁了——到处都是白雪,找不着吃食。这时候,是捕麻雀的最佳时机,一场“诱捕大计”即将上演。
我小时候读过鲁迅的一篇文章《少年闰土》,我们模仿闰土去雪地里捕麻雀。我们先在雪地里用扫帚扫出一块光秃秃的空地,像给麻雀们设了个“餐桌”。然后从家里搬出簸箕,找来一根细细的小木棍,把簸箕撑起来,木棍底下系着一根长长的绳子,一直拉到远处的柴草堆后面——那是我们的“隐蔽所”。最后,在簸箕下面撒上一把金黄的谷子和白花花的米粒,诱饵就布置好了。
我和弟弟躲在柴草堆后,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空地上的簸箕。起初,几只麻雀在远处的枝头蹦跶,探头探脑地张望,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在侦察“敌情”。过了好一会儿,一只胆大的麻雀先飞了下来,落在空地边缘,啄了一粒谷子,抬头望了望四周,见没什么动静,便放心地蹦到中间吃了起来。有了领头的,其他麻雀也纷纷飞来,一群小家伙围在簸箕下面,啄得“沙沙”响,吃得津津有味,完全没察觉到藏在暗处的我们。
“拽!”我小声喊了一句,和弟弟一起猛地拽了一下绳子。小木棍“啪”地倒了下去,簸箕“哐啷”一声盖在雪地上,扬起一阵雪沫子。里面的麻雀慌了神,在簸箕底下“扑棱扑棱”地乱撞,却怎么也逃不出去。我们欢呼着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簸箕一角,伸手去抓那些慌不择路的麻雀,它们小小的身子在掌心里挣扎,软乎乎的,带着雪后的凉意。有时候运气好,能捕到五六只,我们就用绳子拴住它们的腿,提着回家,一路上听着它们“啾啾”的叫声,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雀戏时光:掌心里的“小欢喜”
捉到麻雀后,最热闹的就是“玩雀”环节了。我们翻出家里的棉线,选最细软的一段,小心翼翼地系在麻雀的一条腿上——不敢系太紧,怕勒疼它;也不敢太松,生怕一不留神就让它飞跑了。线的另一头,要么攥在手里,要么系在院中的晾衣绳上,一场专属童年的“雀戏”很快就吸引来一群小伙伴,院坝里瞬间炸开了锅。
不知是谁先提议:“咱们比赛,看谁的麻雀飞得远!”这话一出,大家立马响应,各自捧着自己的麻雀站成一排,把棉线拽得笔直。“预备——放!”随着一声喊,我们同时松开手,小麻雀们像是得到了指令,扑棱着翅膀往天上飞。有的飞得又低又近,翅膀扫过地面的草叶,绕着我们转圈;有的却鼓足了劲儿,直直飞向院外的大树,把棉线拉得紧绷绷,害得我们跟着往前跑,生怕线被扯断。“快看我的!飞得最高!”“不对,我的飞得更远!”大家围着飞起来的麻雀拍手欢呼,嘴里不停喊着加油,连路过的大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笑着看我们闹。
弟弟的麻雀最是调皮,每次飞起来都爱往柴草堆里钻,棉线常常缠在树枝上,害得他踮着脚够半天,脸上沾了草屑也顾不上擦。有一次,一只羽毛油亮的麻雀突然发力,“噌”地一下挣断了棉线,像箭一样冲向天空。“哎呀!它跑了!”弟弟大喊一声,率先追了出去。我们也跟着起哄,一群人踩着院坝里的碎石子,追着麻雀跑过田埂、穿过草丛,鞋子陷进泥坑也不管,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却笑得停不下来。那只麻雀越飞越远,最后落在远处的电线杆上,歪着脑袋往下看,像是在跟我们告别。我们站在原地喘气,虽然没追上,心里却满是雀跃——既舍不得它走,又悄悄替它重获自由而开心。
有时候,我们还会把几只系着线的麻雀放在地上,看它们各自扑腾,棉线缠在一起,麻雀们慌得团团转,有的往东飞,有的往西跑,把我们拽得东倒西歪,蹲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我们喂它们谷子、米粒,看它们歪着小脑袋,警惕地啄一口,再抬头望一眼,确认安全了才接着吃,那憨态可掬的模样,总能引来阵阵笑声。
不过,麻雀似乎总养不熟,眼神里总透着对自由的向往。过不了几天,要么是我们玩腻了,解开线让它飞走;要么是它自己挣断棉线,消失在天际。但那段攥着棉线、跟着麻雀跑,和小伙伴们欢呼打闹的时光,却像院坝里的阳光一样,明亮又温暖,成了童年里最鲜活的片段。
如今,麻雀成了受保护的益鸟,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捉它们、系着线玩了。但那些在墙洞、竹林、雪地里追逐雀影的日子,那些攥着棉线听雀鸣、和小伙伴们赛跑的欢喜,却成了童年最珍贵的馈赠。每当看见枝头蹦跶的麻雀,总会想起小时候的我们,一群野孩子,用最简单的方式,捕捉着时光里最纯粹的快乐。
(作者简介:曹文乾,教师,宜昌作家协会会员、宜昌市散文学会会员、媒体特约记者、网站编辑。闲暇时光,喜好码温暖的文字,喜欢用键盘耕耘贫瘠,用文字编织人生,徜徉隽永的文字世界,心游弋在文字里,醉在文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