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晨漫步
李凡
孟冬晓色初绽，我与他漫行河畔公园。晨光轻笼如纱，白杨疏枝间，凋零的黄叶沾着晨光的金辉，恍若团团蝶翼悬于半空；风过时，枝桠轻晃，叶底簌簌作响，抖作满坪星霄。几只灰喜鹊栖于枝丫间，喳喳啼鸣，望向堤岸杨柳——那些还凝着秋末余温的枝条，仿佛正与雀鸟相戏，将残秋的意趣留驻在晨风中。
运动区的人影疏疏落落，远不及草坪间热闹。近处几辆割草车在工人推送下往来穿梭，碎草被机器吞吐后，正一一收袋，空气中漫开青草的清新气息。他忽然开口："这该是今年最后一次修草了吧？"我点头，尚未答言，一只喜鹊已掠过头顶，翅声划破草香，追向晨跑的黑衣青年。我们循着喜鹊飞去的方向望去，眼前便是备战桥头那片宽阔的河面。
行至备战桥头，河面景象令人动容。今夏金秋连绵雨涝，河里的芦苇尽数被洪水淹压，如今委地匍匐，不复去年挺拔模样。忆及去年冬日，他曾在晓月初升、华灯乍上时立于此处，吟一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而今冬芦苇风姿不再。唯有那只白鹭，静静打量着丛丛白色芦苇穗子，仿佛数只同类惬意坐卧在满地倦枝上向它颔首。野鸭在潺潺水中自在游弋，时而顺水漂流，时而逆水振翅，仿佛在追赶着河岸上缓缓而过的车影，翅尖划破水面，漾开圈圈碎玉。白鹭亦不甘寂寞，时而对影低语，时而凝望水中翠影寻觅虾踪。
霞光将我与他的身影拉得修长，投在草尖的霜露上，滑入静静流淌的小河中，与一抹紫烟南山相融。天水一线间，仿佛万物都在此刻与四季相守，自在如垂纶者般悠然。望着身旁这个被我挽着臂弯的侧影，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河畔晒日，涨水听涛，品茗浅饮的，吊床秋千，林鸟和鸣，打趣嬉闹......河堤路上，多少这样的画面浸润在晨光里，交织重叠。
这些画面如此清晰：晒过太阳的草地还留着温度，白鹭掠影而过的芦叶还在轻轻晃动。孩子们初学骑车时摇摇晃晃的身影，她们紧握车把的小手，你我紧张守护的姿态，还有那回荡在风中的欢笑声，都随着水波荡漾，在记忆里愈发鲜明。这些平凡的瞬间，如同夜空中永恒的星辰，照亮了我们携手走过的岁月长河。
原来最珍贵的从来不是某一刻的风景，而是与你共享的每一寸光阴。恰如这小河流水，四季不息，绵长不绝。
2025年11月28日于禅香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