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久辛

图｜王久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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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诗人朋友，大家好！

咱们这个“银瓶山诗会”，叫诗歌节也好，叫诗会也罢，有一个自然的主题一直很鲜明，那就是“自然生态”。什么是自然生态？我理解，就是“万类霜天竞自由”。此时此刻，我们眼见的银瓶山，正值岭南深秋与初冬的过渡期，呈现的景色，恰是层林尽染，漫山斑斓，身临其境，令人陶醉。我查了一下，银瓶山海拔898.2，不足千米。于是我就想了，它比寓言《愚公移山》中，老愚公要挖掉的王屋太行两座山是高还是低呢？我又查了一下: 王屋山，海拔最高处1700 米；太行山海拔最高点3200米，比较起来，银瓶山要低很多也小很多了。我喜欢乱琢磨: 为什么司马迁写的这位要挖掉王屋太行两座山的老人，会被唤作“愚公”？他干了什么蠢事吗？他这样敢立大志移山的人，在司马迁或常人看来，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所以，就把他当作愚蠢的老公公来写了？换个角度想想，我们身处的这座不足千米的银瓶山，的确是好山好水好地方，蜿蜒起伏，花香四溢，蜂飞蝶舞，自然生态绝对优良，昨天上山的路上，诗人张慧谋望着烂漫的山花问大家: 太香了，这儿的花香是哪种香？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却是没人能准确说清楚。我想，大家之所以说不清楚，是这儿的花香太丰富了，不是一种花的香，单纯，丝滑，沁心，深吸一下鼻息，就把香气逮住了。这银屏山的花香，品种多，香味丰富，浓郁，是复合式的香，即使你灵敏的鼻子长出了十双手，也很难把这花香的不同香色摘出来，更不可能一一唤出花儿的名字。初冬的岭南，不过是深秋而已，经过炎炎盛夏的酷烤，不同种类的大小树木、各种花卉，逐渐变色了，黄的红的紫的，七彩翻飞，深浅不一，浓淡各异，这是大自然挥就的一篇《秋色赋》呀，不着一字，尽得风流。所以，我说也就在银瓶山，才有这样多彩多姿又花香四溢的好风光。我想《愚公移山》被上帝搬走的两座大山，比银瓶山高大，山上的植物花卉，肯定也不比银瓶山少？老愚公为什么非要把它们挖掉呢？就因为挡了他家的道？结果，这两座名山现在都坐落在山西了，我琢磨着，上帝是不是从咱们岭南搬走的呢？或从银瓶山附近搬走的？若真是那样，就太可惜了。

据《愚公移山》寓言的说法，愚公之所以非要挖掉这两座山，是因为挡了愚公家人出行的道路，他要为子孙后代开出个康庄大道。这真是一个胆大包天的馊主意，还立刻就付诸了行动，开始了每天挖山不止的“英雄”壮举。这绝对是一个伟大的寓言，而伟大的寓言之所以伟大，是它的寓意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我以为一定还有其它的寓意。所以，我就又开始了猜想: 老愚公难道就没有看到，这两座山上一年四季的鸟语花香，山泉潺潺，层林叠翠，郁郁青青？而且山上还有瓜果梨桃，还有那么多动植物，这对于子孙后代的生活，那都是可以随时随地摘来果腹充饥的，对于生产工具相对落后的遥远的古代，其实是最宜居的生活环境，绝对是好地方呀！为什么非要把它挖走呢？据文中说，还真的感动了上帝，于是乎，就派来了天兵天将，把这两座山搬走了。这世上有没有上帝，我们就不讨论了，我就觉得为了一个看不见的目标，即不知道哪个猴年马月，才能把这两座山挖完，却要花费子子孙孙、一代又一代的生命，去做一个遥不可及、看不到丝毫希望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的冥顽不化！这肯定是脑子坏掉了，彻头彻尾的愚蠢至极。设想一下，今天有哪一位负责任的家长，会带着自己的孩子，去做这样愚不可及的傻事呢？我以为《愚公移山》的另一个寓意就是: 愚公不是感动了上帝，而是他的愚蠢惹恼了上帝，于是上帝便吩咐他手下的小喽啰说:别让他瞎折腾了，这个混账老儿四六不靠，狗屁不通，认知低下，愚蠢至极，与其让他浪费子子孙孙的生命，不如帮他把这两座山搬走，让他一家在一马平川的不毛之地讨生活吧？你们快去把山搬到爱山爱水、珍惜生态的人群中，让老愚公一家以后去怀念这两座山吧！我觉得这篇寓言之所以名叫《愚公移山》，大概就是这个原因——而叫他“愚公”，也是因为这个愚蠢的老儿的不可理喻，寓意告诫我们后来的人: 千万不要拍脑袋，想当然，做当代的愚公，乱毁自然，破坏生态，若是真的惹恼了上帝，那可就麻烦大了。也许，这就是这篇寓言光焰千秋的另一层寓意吧？

我以为是的。我们银瓶山人、谢岗人，在座的各位诗人朋友们，我们千万不要做当代的愚公，不要做为了一个不实际的目标，浪费生命的人，更不能“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指手划脚，浪费子孙后代的生命，那太愚蠢了。我觉得我们的生命，一定要在最有意义、最有价值的地方绽放光芒，让短暂的人生，投入到无限光明的事业中，决不能乱浪费。因为，我们的生命，一日长于百年，我们要在瞬间逗留，在瞬间炸裂。现代诗歌的一个最重要的特征，或者说是一个写作的定律，就是要在瞬间漫步，在瞬间绵延，珍惜每一个灵感，使之获得永恒的价值。我们高贵生命中的每分每秒，都是高质量的核聚能，真正伟大的诗人在他的生命中，一定有无数次的核巨变，核炸裂，进而写出了不朽的诗篇。我想，真正的好诗人，也都有这样的体会，就是一个好的瞬间的思想炸裂，灵魂的精神的炸裂，就是一首好诗的诞生。珍惜瞬间，把每个瞬间里庞大的、陌生的、升华了的发现和感悟，写成动人无比的美丽华章，是一个优秀诗人的禀赋，爱自己，爱时间，包括瞬间，就一定会有所创造，有所建树，就没有白来人间。亲爱的人间，银瓶山一样的人间，是一个伟大思想的寓言，生命的寓言，诗歌的寓言。我们生活在其中，在热爱中咀嚼着每天每秒的丰富寓意，这只有我们智人可以做到，所以我们有幸生活在其中，这是多么幸福的生活啊！所以，我们必须拒绝做愚蠢的人。银瓶山是一座不高的山，但是，我想说的另一个意思是: 它若回到我们心中，成为我们心灵的山，那它就是光芒万丈的山，尤其被我们在座的诗人写成诗以后，再传诵给千家万户，那它就可能成为名符其实的神山。那就又不一样了。所以，为了让银瓶山成为我们谢岗人民、东莞人民心中的神山，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写诗，写出传世的诗。

那么，怎样才能写出不朽的诗篇呢？此时此刻，我想到了两个伟大的人物，一个是唐代诗人王维，他建了辋川别业，并终老在那里。当年王维从宋之问手里，把陝西蓝田的一块山地买下来，按照“天圆地方”的中国园林理念，依山而建了一个大宅子，就是我们今天常说的园林，并将园林的各个园落，分别赋予了各种诗意的名字。他一生都在建设自己的家园，甚至把母亲从山西接到辋川他建的园子里，他在山里陪伴母亲在那里烧香礼佛，也在园子里写诗作画。母亲逝世后，他就把母亲葬在园子边60米的地方，包括他自己以后逝世，也葬在那个地方。自唐以来，人们都说辋川的王摩诘诗写的好，为什么好？我觉得他有一个东西，特别值得我提出来说一说，就是他把一生，把身家性命、包括把自己的母亲都接到山里来，他有彻底投身专注于一件事的决心和行动，他热爱大自然，按自然山水来建设自己的家园，并且随时随地有感而发的写诗，他的爱与所爱的山水田园完全融为了一体，山是他，诗是他，他与山与诗，融汇成了一个灵魂——这就是王维。我们在座的诗人，就住在东莞，住在谢岗，住在银瓶山下，对吧？我们不用去接母亲来了，王维的母亲在山西临汾，古代交通不便，少不了车马劳顿，最少也要走一周。王维把母亲接过来养老，我觉得很了不起，他是发愿、发誓要做这件事情，不管我遇到多大困难，我把身家、性命、母亲全都放在这里了，所以他能写出“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他就是这山这水，就是这颗山水之心，像清泉在石上流一样，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他能写成这样的诗。所以，我说王维是“不废江河万古流”的伟大诗人。这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一个人。

第二个值得学习的，是戏剧大师汤显祖。他创造了“一往而情深”的伟大的境界。其实，我想说的是汤显祖跟王维有某种精神气息相通相像的地方，即他们都是“一往而情深”。前不久，我把《牡丹亭》又找来看了一遍，这个《牡丹亭》他光化用的历朝历代名诗名句，就达280多处，直接引用的名诗名词也有180多个，汤显祖为什么能成为一代戏剧大师？他写的《牡丹亭》我看了就很感动，全是珠圆玉润的词儿，而且还就华丽无比；还有一点更可贵，就是他将那些名诗名词，全部都化成口语念白了，就是你一看就知道他是引用的，而且引了那么多，但是，他随手就把这些句子化成日常戏文，变成了对话与念白了，高雅又通俗，有源又随性；想象一下戏中情景，行云流水的戏文念诵中，那语言的珠光宝气，大珠小珠落玉盘，叮叮当当，清脆悦耳不说，还光芒四射，不仅说明汤显祖浸淫诗词歌赋久矣，而且他对俗世生活，也可以无缝衔接。所以说他的戏剧达到了高拔超凡，又能够落地生根，撞击人心。我的意思是: 我们既要像王维那样有发愿发誓、身体力行的精神，还要有汤显祖那样的汲古代先圣诗词歌赋并与民间俚俗之语融汇贯通的语言追求。读就苦读，真正沉浸在先圣诗词歌赋的华章丽句深处，博采众家，壮大自己，这样我们再写银瓶山才有可能写出王维、汤显祖那样伟大的传世作品。我以为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今天就借银瓶山这个题，发挥了一次，说了我想说的心里话，谢谢大家！

2025-11-1- 银瓶山

王久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