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火车去浆水

   文/青山依旧

在浆水工作了大半辈子，去过的次数说不清有多少。然而，坐着火车去浆水却是开天辟地第一次，这也是既往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11月15日，我乘坐“抗大号”旅游专列，踏上了坐着火车去浆水的行程。

这是一个晴和的日子，湛蓝湛蓝的天空没有一点儿云丝。早晨7点，当我急急忙忙赶到白马河站的时候，一轮红日正从东方地平线上冉冉升起，霞光将大半边天空染得红彤彤的。沐浴在霞光里，白马河站这座红色建筑显得格外靓丽与肃穆。毕竟已是初冬季节，微微的晨风裹挟着冷飕飕的气息，但站前花池里的花儿仍然绽放着缤纷的笑颜。乘客们迎着霞光走来，步履匆匆，心中荡漾着如我一般的迫切与激动。

像往常乘火车一样通过安检，进入候车室，映入眼帘的是对面墙上的《抗日军政大学校歌》。列车已经在站内等候，机车外观呈大红色，“抗大号”三个大字金光灿灿，字的两边是三条如波浪般起伏的金色彩带。传统的“绿皮车厢”显然经过了特别的改造，车身以巍峨绵延的太行山脉为背景，一条红色飘带在山腰处翩翩舞动——扑面而来的红色气流令人血脉偾张，精神亢奋。

车厢内亦做了特别的装饰，棚顶处“抗大号”三个红色大字格外耀眼，车窗间侧壁上遍布抗大校旗图样，每一个车座靠背后都有一个别致的抗大图标——金星环绕中，抗大学员策马跃身，奔赴抗日前线；车厢地面，一幅绵长的时间轴贴饰再现了抗大总校挺进敌后办学的坎坷经历。沉浸在浓浓的红色氛围中，我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八十年前那一段峥嵘岁月，心中澎湃着红色激情，恍惚中满眼都是当年燃烧在太行山上的抗日烽火。

“列车马上启动，请各位旅客坐好……”乘务员标准的普通话刚刚落音，“嘀铃铃……”发车铃声骤然响起，“抗大号”57132次旅游专列从白马河站缓缓驶出——时间恰好是上午8时整。

列车呼啸着西去。一转眼功夫，市区、平原区便被抛在了身后，再越过一段丘陵区，很快进入了太行山区。窗外，群山连绵，沟壑纵横，时而闪过一处断崖或一座突兀的山峰；坡岭上，梯田层层，树木绰绰，漫山遍野都是板栗、苹果与核桃；村落屋舍点缀在山谷中，远远近近望去，犹如一处处晃动着的盆景。树上的果实已经收获，树叶也大都落尽，但暖阳下的山川树木仍然不失为一道美妙的风景。车厢内洋溢着激动与兴奋，旅客们纷纷将目光投向窗外，打开手机镜头，抢拍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留下乘坐火车游太行的独家印记。

爬过一道道山梁，穿过一条条隧洞，列车徐徐前行，我的思绪穿越时光隧道，回想起既往一次次前往浆水的情景：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个春日，为购置结婚用的一对毛毡，我骑自行车第一次去浆水。当时顺浆水川不通公路，只好走路罗川绕道元台磨，一会儿骑，一会儿推，在坎坷不平的土路上颠簸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到浆水。载着两领毛毡返程，推着车子爬坡十来里路到达大戈寮时，我已经大汗淋漓，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一个秋日，因为工作调动的事儿，我坐公交车第二次去浆水。当时每天通往浆水的公共汽车只有两趟，没买上当天的车票，托了一位老乡的关系才破例挤上了车。汽车从市区出发，走邢和路绕道将军墓将近70公里的路程，因为是“加塞”，我一路站在座位间的廊道里，身边挨挨挤挤，扭动下身子都十分困难。车厢内空气憋闷，弥漫着汗腥味、烟味、汽油味，我头晕目眩，咬紧牙关忍受着那种恶心呕吐的感觉。

之后许多年，我在浆水工作，浆水川的公路也通了。尽管是土路，但终于可以顺着川道直达浆水。过节假日的时候，我和妻各带一个孩子骑自行车往返于蜿蜒崎岖的山道上。回老家时顺川而下，不用两个小时；返回浆水时，一路爬坡，骑骑推推，仍然要走三个多小时。

再后来，有了摩托车，后边坐着前边抱着，带上妻子儿女，“幸福250”一阵“突突”，个把钟头就从老家到了浆水。那情景，显得十分轻松与潇洒。

2013年，邢汾高速通车。我退休定居市区，偶尔有山里的朋友约个饭局，走高速很快就到了浆水。

2018年，“抗大路”开通，开上私家车直达浆水也就个把钟头时间。遇到夜晚赶路，一路灯光灿灿，犹如“天街”上行驶般浪漫。

……

“浆水站到了，各位旅客请做好下车准备……”当乘务员那标准的普通话再度响起时， 列车款款驶进了一处悬在半山腰的车站——浆水站到了，这也是一座红色建筑，亦如白马河站一样靓丽肃穆。我留意了一下时间，这一路走来用了不足50分钟。

我走下列车，踏上了太行山深处这片熟悉的土地。阳光依旧灿烂，山间的小风儿飒飒吹着，而我仿佛做了初次进山的新客，对身边的一切都感到十分好奇。

上午，我随着团队去了抗大陈列馆，又瞻仰了那隐匿在红石小巷里的抗大故居，还逛了“抗大1940街区”，与这片曾经熟悉而又倍感新鲜的红色故土来了一番实实在在的亲密接触。下午，乘旅游大巴穿过新开通的隧道前往邢台大峡谷，又是一番新奇的遇见。

晚上，返回浆水镇，我住进了位于前南峪村的邢侯台大酒店。躺在软绵绵的席梦思床上，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脑海中如电影般回放着一幕幕曾经的往事，那波澜壮阔的红色记忆与时代变迁交织成一幅幅壮美的画面，承载了我对这片土地深深的眷恋与热爱。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乘坐着“抗大号”驶过浆水，驶向更加灿烂的明天……

 作者简介：青山依旧，本名郝永渠，河北省邢台市信都区人，大学学历，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协会员，邢台市作协会员，信都区作协副主席，信都区作协散文艺委会主任，中学高级教师，国家级骨干教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高级家庭教育指导师，原邢台县浆水中学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