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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心至爱
怀念我的父亲——王如北
文/王 莉（武汉）
抗美援朝时期，我志愿军总政治部宣传部报社，有一位年轻的志愿军编辑，他就是我的父亲王如北，他与千千万万的志愿軍战士一样，均被尊称为全国人民“最可爱的人”，父亲的确也是我一生中最可爱的人！
夜深人静时，月光似一条温柔的纽带，将父亲的身影牵入我的梦境。昨夜，他依旧身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鲜红的领章未被岁月冲淡，步伐依旧是军人特有的坚定有力。他在我床边静静停下，宽厚的手掌轻轻为我掖好被角，指尖的温度似还残留着阳光与硝烟交织的气息。我急切地伸手想去握住那只曾无数次护理我周全的手，却在触到一片空茫时猛然惊醒，枕边早已被思念的泪水浸湿。窗外月色如水，漫过记忆的堤岸，在这山河无恙的秋夜，对父亲的思念愈发深沉浓烈。
记忆的胶片缓缓转动，最先流淌出的是那首带着沙哑暖意的《葡萄谣》，“葡萄大，葡萄甜，吃上葡萄小嘴儿甜”。童年的黄昏里，父亲总爱将我稳稳扛在肩头，踏着夕阳的余晖踱步，一遍遍哼唱着这首简单的歌谣。他的嗓音算不上悦耳，却像一串晶莹的露珠，滴落在我童年的藤蔓上，涟漪般清甜的滑润。如今再轻轻回味，舌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时的甘醇，那是父爱的味道，纯粹而绵长。
这个在战场上坚毅如钢的军人，将所有的柔情、温情都毫无保留地给了他最最疼爱的女儿啊…北京幼儿园的记忆，十几年部队大院儿里的生活，至今还沾着橘子汁儿的浓甜，令人难以忘怀……
童年的我顶着一头卷发，像个洋娃娃，常被邻居们围着逗玩，每当这时，父亲总会默默地站在人群外，目光穿过喧闹，静静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里藏着骄傲，裹着怜爱，更盛着化不开的温柔。多年后我才懂得，那眼里装着的何止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疼爱，那更是他为我撑起的整个晴空，如灯塔，无论风霜雨雪都不会被熄灭。
岁月催人老，晚年的父亲脊背不再挺拔，走路也需要搀扶，可军人的底色从未褪去。每当电视里响起军歌，他浑浊的眼睛便会骤然明亮，缓缓坐直身子，颤抖着举起右手，向着无形的旗帜庄严敬礼，那一刻，时光仿佛倒流，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在战火中执笔为枪的年轻军官，看见了千千万万个像父亲一样，把青春与热血献给家国山河的身影。
父亲的爱，如山般静默巍峨，如光般温暖恒久。他走了，带着对这片土地最深沉的眷恋，却把思念的种子种在了我心间。那首《葡萄谣》、那温柔的目光、那挺拔的身影，始终在我生命里站成一座灯塔，每当我迷失方向，只要回头望去，便能找到前行的力量。
又是一年葡萄成熟时，我洗净一盘紫莹莹的葡萄，轻轻放在父亲的照片前。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军功章上，泛起温柔的金色。愿天堂的父亲，再无风霜，唯有安宁与微笑常伴星辰。而他种在我心间的葡萄树，早已枝繁叶茂，年年岁岁，硕果满枝，承载着他的爱与期望，伴我走过岁岁年年……
重阳又至，茱萸插遍，却再也插不满没有父亲的时光。整理衣柜时，指尖触到父亲那件褪色的军服，积攒多年的思念瞬间决堤。六十岁的我，在那一刻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扎着羊角辫儿的小丫头，依偎在父亲的身旁。
这辈子最安稳的觉，都是在父亲讲的葡萄故事里睡着的。“小葡萄啊，今天又长胖了一点儿……”台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我蜷在他怀里，数着他军装上的扣子。那些在朝鲜战场上留下的伤痕，在讲故事时都化作了温柔的弧度，有时我耍赖不肯睡，他便一遍遍地编着故事，从葡萄开花讲到果实累累，讲到月亮都悄悄地躲进云层……
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作为警营里的优秀节目主持人、歌唱演员，我获得过无数荣誉，可最怀念的，还是父亲那舍不得用力的“掐”。“小丫头，看我不掐疼你！”他瞪着眼，用浓重的山西腔凶巴巴地说着，手指却轻轻捏住我的小拇指和小脚脖鸭子儿，力道轻得像蝴蝶落脚。直到我步入知天命之年，才真正懂得，那个在战场上扣动过板机、建设祖国时搬过巨石的手，唯独对他的女儿，用尽了全部的轻柔。
父亲走后的二十多年里，超市里的饮料琳琅满目，却再也没有一种甜，能甜过他用戒烟钱换来的橘子汁。小时候的我任性挑食，不喝白开水，这个老烟枪为了我一句“只喝橘子汁”，竟真的戒掉了多年的烟瘾。那橘黄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晃动，他总会先尝一口，确定够甜才小心翼翼地递给我。如今的我早已习惯了喝白开水，可每到重阳节，总会冲一杯最浓的橘子汁，对着父亲的照片轻声说：“爸，真甜”。就像当年父亲对我那样。
2001年7月15日，父亲永远合上了双眼，那一刻，我失去了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这些年来，无论取得多少成就，最想听到的还是父亲那句“丫头，真棒”。今日，我带着他老人家最爱的香烟、美酒和葡萄来看他，酒洒黄土，果供碑前，就像当年他把所有的爱都倾注给我一样。
山河已无恙，这盛世如您所愿。您的“小警察”也已退休，可永远是您长不大的小小女儿。今夜，我想再吃一颗葡萄，让那熟悉的甜味牵着我的衣角，带我回到有您的夜晚——台灯温暖，军装笔挺，您正要开始讲那个永远讲不完的葡萄故事。爸，若有来世，我还要做您最疼爱的女儿。到那时，换我来讲故事给您听，换我来给您买橘子汁，换我来轻轻地、轻轻地掐您的手…就像您爱我那样，倾尽所有地去爱您……
2025年10月31日
作者简介：王 莉 （网名：雅莉.WANG）
一位荣获国家自然科学青年基金、中科院博士后儿子的妈妈
湖北省音乐家协会会员
武汉市音乐家协会会员
湖北省著名节目主持人
湖北省著名警营歌唱家
生于北京，长在部队大院儿。曾被誉为“为舞台而生的文艺小精灵”。多次参加全国、公安部、湖北省、武汉市各类声乐、朗诵、演讲大赛并屡获大奖。曾受邀主持各种电视直播、录播和各类现场大型文艺晚会，拥趸众多。省、市各大报刊、杂志等媒体均有相关报道…
主播简介：东方《品语亭》诗社金牌主播喻芳，热爱生活，喜欢朗诵，开朗大气，通过朗诵让生活充满了诗情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