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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月明·风清云净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新岁
新年的晨曦透过窗棂,洒在清韵茶楼洁净的地板上。昨夜爆竹的红屑尚未扫尽,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硝烟味,混合着新沏的茶香,构成一种独特的新年气息。
沈云舒起得很早,亲手打开了茶楼的大门。寒风裹挟着清冽的空气涌入,令人精神一振。门外的街道上,已有零星的拜年人群,穿着新衣,脸上洋溢着节日的笑容,互相拱手道贺。
“少爷,新年安康!”墨竹也早早起来,换上了一身簇新的棉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恭敬地向沈云舒行礼。
“新年安康。”沈云舒微微一笑,递过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红封,“愿今年诸事顺遂。”
苏文纨也袅袅婷婷地走来,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绣花夹袄,气色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她轻声细语地道了新年好,接过沈云舒递来的红封时,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
就连王妈,也乐呵呵地换上了一件干净的深蓝色布衣,张罗着准备新年第一天的茶水和果盘。
简单的迎新仪式后,茶楼便正式开始了新一年的营业。虽然是大年初一,但依旧有一些老茶客习惯性地前来,喝上一盏“元宝茶”(茶叶中加入两颗青橄榄,寓意新年招财进宝),讨个吉利。
陈老举人是第一个到的,穿着那件喜庆的绛紫色团花袍子,一进门便朗声笑道:“云舒啊,新年大吉!老夫来讨你这清韵茶楼新年的头一道彩头!”
沈云舒亲自迎上前,将他引到老位置,奉上早已备好的“元宝茶”和四色果盘:“陈老新年安康,愿您老当益壮,福寿安康。”
“同吉同吉!”陈老举人笑眯眯地品着茶,目光扫过茶楼内外,感慨道,“你这茶楼,历经风波,如今还能在这新年头一天便开门迎客,气象一新,不容易,不容易啊!”
沈云舒含笑应着,心中却知,这表面的祥和之下,暗流从未停止。他注意到,今日街对面那两个原本监视茶楼的“小贩”并未出现,或许是过年,也或许是对方改变了策略。
内心独白与深度心理刻画(沈云舒):
“新的一年开始了。站在门槛内,看着门外焕然一新的世界,心中有种奇特的抽离感。旧岁的惊涛骇浪仿佛被这新年的喜庆暂时封存,但我知道,它们就在不远处蛰伏。‘鸩焰’不会因为过年而放下屠刀,府尹大人的干预也只是暂时的平衡。这平静,如同冰封的河面,看似坚固,实则脆弱。但我已非去年那个惶惑无助的沈云舒。新岁,新我。无论前方还有什么,我都将秉持这颗日益澄明的‘云水禅心’,一步步走下去。此刻的安宁,值得珍惜,更值得……为之而战。”
晌午时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登门——竟是通源银楼的钱管事。他这次没有带随从,只身一人,脸上堆着略显尴尬却又努力显得热情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盒包装精美的糕点。
“沈东主,新年大吉,恭喜发财!”钱管事进门便拱手作揖,与往日那副倨傲嘴脸判若两人。
沈云舒心中诧异,面上却不露分毫,客气地回礼:“钱管事同喜,请坐。”
钱管事将糕点放在桌上,搓着手道:“前次……前次多有误会,还望沈东主海涵。我们东家特意吩咐,新年伊始,以往的不愉快就此揭过。那笔款子,沈东主按照新的约定慢慢还便是,不必有压力。”
沈云舒立刻明白,这定然又是徐先生影响力的余波,甚至可能府尹大人那日的出面,也让通源银楼的东主重新评估了他的“价值”。
“贵东家通情达理,沈某感激。”沈云舒淡然道,并未表现出过多的热情。
钱管事又寒暄了几句,便讪讪地告辞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沈云舒目光微凝。通源银楼的态度转变,看似利好,却也意味着他更深地卷入了高层力量的博弈之中。福兮祸所伏,他必须更加小心。
新岁的第一天,就在这看似祥和、实则暗藏机锋的氛围中,缓缓度过。
夕阳西下,茶客渐散。
沈云舒站在门口,望着天边那轮渐渐清晰起来的、纤细如钩的新月。
新岁已至,前路漫漫。
但他心中,那轮“心月”……却愈发清明。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春信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金陵城内外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尤其是秦淮河畔,更是游人如织,笙歌彻夜,一派太平盛世景象。
清韵茶楼也应景地挂起了几盏苏文纨和墨竹亲手扎制的兔儿灯、荷花灯,虽不及外面灯市华丽,却也别有一番拙朴趣味。沈云舒特意准备了一批内馅香甜的元宵,免费赠送予前来品茶的客人,聊表节庆之意。
然而,沈云舒的心思,却并未完全沉浸在这节日的喧嚣之中。他敏锐地察觉到,随着春天的脚步临近,一些被寒冬压抑的“信号”,也开始悄然萌动。
首先是一些看似无关的市井传闻。有茶客闲聊时提及,去年负责押运那批出事军需的一名低级武官,近日突然在返乡途中“坠马”身亡,官府结论是意外。但结合册子中破译出的信息,沈云舒几乎可以肯定,这绝非意外,而是“鸩焰”在清理可能存在的知情人或隐患!这说明,对方并未因年节而放松,反而可能在加紧行动。
其次,谢逸尘在一次品茶时,看似无意地提起,京中近日有御史风闻奏事,隐约提及当年沈侍郎一案或有隐情,虽未掀起太大波澜,但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谢逸尘说这话时,目光若有深意地瞟了沈云舒一眼。
沈云舒心中凛然。这或许是徐先生那边开始动作的信号?还是在试探他的反应?
内心独白与深度心理刻画(沈云舒):
“春信,并非只有暖风和花香,也可能夹杂着冰雪消融后显露的污浊与危机。那名武官的死,像一声来自黑暗深处的警钟,提醒我对手的残忍与高效。而京中的风声,则像一道微弱的曙光,虽然遥远,却预示着坚冰或许有了松动的可能。我现在如同站在一条细细的钢丝上,一边是‘鸩焰’步步紧逼的杀机,一边是徐先生那边若隐若现、意图难测的‘援手’。我必须保持极致的冷静与平衡,不能行差踏错半步。‘回光’照见,万物皆有其时。或许,我等待的那个‘时机’,正在这春寒料峭中,悄然孕育。”
他按捺住内心的波澜,并未对谢逸尘的话做出任何明确的回应,只是将话题引回到了茶上。谢逸尘也不深究,哈哈一笑,便转而品评起新沏的“雪魄”来。
元宵节后,沈云舒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去一趟城外的栖霞山。
名义上,是去拜访一位隐居在栖霞寺后山、精于园艺和草药的老居士,请教关于春季茶园管理和尝试制作药茶的事宜。这符合他茶楼东主和制茶师的身份,不会引人怀疑。
但实际上,他此行有两个目的。其一,栖霞山远离城区,环境清幽,他需要这样一个不受打扰的地方,静心梳理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思考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其二,那位老居士交友广阔,三教九流皆有接触,或许能从他那里,听到一些在金陵城内听不到的消息。
他将茶楼暂时托付给墨竹和苏文纨,嘱咐他们一切如常,谨慎行事。然后,在一个清晨,他背着简单的行囊,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栖霞山的道路。
山路崎岖,残雪未融。
但他的脚步,却异常沉稳。
他要去往那山林深处,聆听这早春时节,传来的……第一缕真正的“春信”。
第一百三十八章 山音
栖霞山位于金陵城外,以深秋红叶闻名,但初春时节,山色尚显枯寂,唯有松柏依旧苍翠,点缀于灰褐色的山岩之间。空气清冷,带着泥土和草木腐烂后的醇厚气息,吸入肺中,有种洗涤尘虑的透彻感。
沈云舒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山路缓缓而行,耳畔是山风过松的涛声,间或传来几声清越的鸟鸣,更显山幽人静。与城中茶楼的喧嚣、人际的周旋相比,此地恍若两个世界。
他要去拜访的那位老居士,号“云壑散人”,住在半山腰一处僻静的竹庐里。沈云舒早年随父亲游山时曾有一面之缘,印象中那是位精神矍铄、谈吐不俗的长者。
抵达竹庐时,已是午后。云壑散人正在院中打理几株耐寒的药草,见沈云舒来访,并无太多讶异,仿佛早已料到,只是捋须笑道:“贵客临门,山居简陋,唯有清茶野蔌,莫要嫌弃。”
竹庐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床一灶,墙上挂着斗笠蓑衣,案上摆放着几卷泛黄的书籍和一些晒干的草药,充满了山野隐逸之气。
沈云舒说明来意,请教茶园管理与药茶之事。云壑散人也不藏私,将自己所知倾囊相授,言语间对草木习性、天地阴阳之理见解独到,让沈云舒受益匪浅。
然而,沈云舒此行的真正目的,并非仅仅于此。交谈间隙,他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向了时局与金陵城中的一些传闻。
云壑散人听罢,沉默片刻,浑浊却清亮的眼睛看向沈云舒,缓缓道:“沈公子,山野之人,本不该妄议朝堂之事。不过,既然你问起,老夫倒也听闻一些风声。”他压低了声音,“近来山中偶尔有陌生的‘采药人’或‘猎户’活动,行迹鬼祟,不似常居山中之人。老夫观其举止,倒更像是……军中斥候或是某些豪门圈养的死士。”
沈云舒心中一震!“鸩焰”的触手,竟然已经伸到了这城外山林?他们是在搜寻什么?还是……在监视可能与自已接触的人?
内心独白与深度心理刻画(沈云舒):
“山音并不总是清越的松涛与鸟鸣,也可能隐藏着危险的足音。云壑散人的话,证实了我的担忧。‘鸩焰’的网,比我想象的撒得更大,更密。他们连这城外隐士都加以监视,其谨慎与狠辣,可见一斑。我在他们眼中,恐怕已不仅仅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更可能是一个需要严密控制的‘钥匙’。这让我感到窒息,但也更加坚定了我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扭转这被动局面的决心。山中清静,正好让我抛开杂念,冷静分析。”
云壑散人看着沈云舒凝重的神色,叹了口气:“沈公子,令尊之事,老夫亦有耳闻。世事如棋,局中人往往身不由己。你如今处境,老夫虽不能尽知,但也猜得到几分。山中虽看似安全,却也非久留之地。你……要好自为之。”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色泽沉旧的木质小盒,递给沈云舒:“此物名‘灵犀香’,乃老夫以山中异草秘制而成。点燃后,香气极淡,常人难察,但若附近有经过特殊训练的犬只或某些以此为信引的人,便会有所异动。或许……对你有些用处。”
沈云舒接过木盒,入手微沉,心中涌起一股感激。这“灵犀香”虽非神兵利器,但在某些特定情况下,或许能起到预警或试探的奇效。
“多谢前辈厚赠!”沈云舒深深一揖。
当夜,沈云舒宿在竹庐。他躺在硬板床上,听着窗外愈发清晰的山风松涛,久久无法入眠。云壑散人的话,山中出现的可疑之人,还有那盒“灵犀香”,都像一块块拼图,在他脑海中组合、推演。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仅仅满足于破译册子和被动防御。他必须主动设置一个局,一个能引蛇出洞、甚至能反制对方的局。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而这幽静的山林,恰恰给了他构思这盘棋局的……最佳环境。
第一百三十九章 棋局
在栖霞山竹庐盘桓两日后,沈云舒辞别云壑散人,返回金陵城。山中的清静与交谈,让他原本有些纷乱的思绪变得清晰,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已然在他心中勾勒出大致的轮廓。
他不能再坐等“鸩焰”出招,也不能完全依赖徐先生那若即若离的庇护。他必须掌握一定的主动权,哪怕这主动权的获取需要冒极大的风险。
回到清韵茶楼,一切如常。墨竹和苏文纨见他归来,都松了口气。沈云舒没有向他们透露山中所闻及自己的计划,只是照常经营茶楼,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出游。
然而,暗地里,他开始悄然落子。
他首先找了一个机会,在与谢逸尘品茶时,似是不经意地流露出对某些失传古籍,尤其是与“金石密语”和“前朝秘闻”相关的孤本的浓厚兴趣,并感叹如今世道,真本难寻,便是偶尔出现,也多半落入权贵之手,或索价高昂,或秘不示人。
“若是能得一观,或许对精进茶道,触类旁通,大有裨益也未可知。”沈云舒端着茶杯,目光略带向往地说道。
谢逸尘何等聪明,立刻听出了他话中有话,摇扇笑道:“沈东主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不过,这等珍本,确实可遇不可求。谢某倒是认识几个专做‘黑市’典籍生意的朋友,或许可以代为打听打听?”
沈云舒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他知道谢逸尘人脉复杂,消息灵通,这番话必然会通过他的渠道,传到某些有心人的耳朵里。这是他放出的第一个诱饵——他似乎在急切地寻找某种“古籍”,而这古籍,很可能与那本册子的破译有关。
内心独白与深度心理刻画(沈云舒):
“我在下一盘危险的棋。对手在暗,我在明。我主动放出寻找‘古籍’的消息,是在刀尖上跳舞。这可能会让‘鸩焰’更加确信册子在我手中,并且我正急于破解它,从而加大对我逼迫的力度。但这也是打破僵局唯一的方法。只有让他们动起来,我才能找到破绽。我需要让他们相信,我找到了某种关键的‘线索’或‘钥匙’,而这‘钥匙’可能就藏在我寻找的‘古籍’之中。这是一个阳谋,我赌的是他们对册子内容的忌惮,以及想要抢先一步拿到完整破译方法的贪婪。”
第二步,他开始更加频繁地出入金陵城内的几家大型书肆和古玩店,流连于那些存放旧书、残卷的区域,有时一待就是大半天,还真的买回了几本无关紧要的旧书和残破的金石碑帖。他故意让墨竹将这些“收获”小心翼翼地抱回茶楼,做出珍而重之的样子。
他甚至“不小心”让其中一本夹着几张他伪造的、布满怪异符号和批注的纸张的旧书,在一位熟客面前“遗落”,然后又“慌忙”地收走,引得那位茶客好奇询问,他却支吾以对,更显得神秘莫测。
这些举动,无疑都在强化他放出的诱饵。
果然,没过几日,沈云舒便感觉到周围的“目光”似乎又密集了起来。茶楼里偶尔会出现一两个看似淘书访古的文人,却总在不经意间打量他和他带回的那些“古籍”。甚至连通源银楼的钱管事,也再次借故前来,旁敲侧击地打听他近日的“收获”。
沈云舒心中冷笑,知道鱼儿已经开始试探着咬钩了。
但他清楚,这还不够。他需要创造一个机会,一个能让“鸩焰”认为时机成熟、愿意冒险出手“交易”或“抢夺”的机会。
他需要一件足够分量的“鱼饵”。
他想起云壑散人赠送的“灵犀香”,又想起徐先生给予的《金石索隐录》残卷。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酝酿。
他要伪造一份……足以以假乱真的“关键破译笔记”!
这步棋,险到了极致。
但也是破局……最关键的一步。
第一百四十章 饵香
决心已定,沈云舒便开始着手准备那份至关重要的“鱼饵”。他深知,要想让“鸩焰”这等老谋深算的势力上钩,伪造之物必须达到近乎乱真的程度。
他闭门谢客数日,对外宣称偶感风寒需要静养,实则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开始了这项极其耗费心力的工作。
他首先仔细研究了《金石索隐录》残卷中最精妙、最晦涩的几种密语编排方式,尤其是那些需要特定“密钥”才能解读的复合型密码。然后,他结合册子中已破译出的部分真实信息(如“鸩焰”标记、部分官员代号、军需案的关键时间点等),进行巧妙的篡改、拼接和再创造。
他运用了自己所能掌握的最精湛的模仿笔迹技巧(部分得益于早年父亲的熏陶),使用一种与册子上原有笔迹相似、却又故意留下些许不同(以示是后来破译者的笔记)的字体,在数张特意做旧的上等宣纸上,书写下那些精心编排的“破译内容”。
这些内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些指向了真实存在的、但并非核心的官员;有些则完全是他杜撰出来的、看似合理实则空洞的“黑幕”;最关键的部分,他暗示了解读册子核心内容所需的一种特殊的、基于星象历法和特定诗文的“双重密钥”,并留下了一些看似凌乱、实则暗藏引导性的推算过程和符号。
他甚至不惜动用了一点云壑散人赠送的“灵犀香”的粉末,极其微量地掺入墨锭之中研磨。这样书写出的字迹,平时无异,但若遇到对“灵犀香”敏感的人或物,或许会产生某种极细微的、难以言喻的“吸引”或“共鸣”,增加这份伪作的神秘感和可信度。
内心独白与深度心理刻画(沈云舒):
“我在炮制一剂剧毒的诱饵。每一笔,每一划,都需慎之又慎。既要让对方觉得价值连城,趋之若鹜,又不能让他们轻易看穿这是陷阱。这像是在编织一张透明的蛛网,既要坚韧到能困住猎物,又要隐蔽到让猎物无所察觉。精神的消耗极大,有时写到关键处,竟有种与那无形对手隔空对弈的错觉。‘回光’照耀下,我仿佛分裂成两人,一个是冷静的布局者,一个是投入的扮演者。我知道,一旦此饵抛出,便再无回头路,要么引蛇出洞,一举中的;要么打草惊蛇,万劫不复。”
数日后,一份看起来年代感十足、字迹古奥、符号密布、散发着淡淡异香(常人难察)的“《金石索隐》补遗暨沈氏册页破译关键”的伪作,终于完成。沈云舒将其小心地装订成一本薄薄的册页,封面用普通的蓝布包裹,看起来朴实无华,却重若千钧。
他将其与几本真正的、从书肆淘来的普通金石书籍混放在一起,藏于书房一个并不算十分隐蔽的抽屉里——一个既不会轻易被发现,但若有心搜查又一定能找到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推开书房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早春微凉的空气,感觉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战争,身心俱疲,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饵,已备好。
现在,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让这饵料的“香气”,自然地散发出去。
他选择的下一个传播节点,是陈老举人。这位老先生德高望重,心无城府,且与士林交往密切,通过他之口“无意”间泄露的消息,最具可信度。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沈云舒“病愈”后首次接待茶客,在与陈老举人闲谈时,他“偶然”提及自己近日卧病,翻阅旧籍排遣,竟在一本不起眼的残卷夹页中,发现了些许前人对金石密语的零散心得,似乎对理解某些艰深文本略有启发,只是内容残缺不全,难以窥其全貌,甚为遗憾。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学者间的寻常感慨。
但他知道,这看似随意的几句话,很快就会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他想要的……涟漪。
饵香已散,只待……鱼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鱼动
沈云舒刻意散布的消息,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但水下的暗流却骤然加剧。
最先察觉到变化的是墨竹。他有些不安地向沈云舒汇报,近来茶楼外监视的眼线似乎又多了起来,而且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伪装,眼神中带着一种急躁和审视,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通源银楼的钱管事也再次不请自来,这次他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提出,他们东家对沈云舒近日“淘”到的那些古籍很感兴趣,愿意出高价收购,尤其是那本带有“前人批注”的。
沈云舒自然婉拒,推说那些只是个人兴趣所在,并无出让之意。钱管事悻悻而去,但眼神中的贪婪与势在必得,却毫不掩饰。
更让沈云舒印证猜想的是,谢逸尘再次登门时,带来的一个消息。
“沈东主,”谢逸尘摇着扇子,看似随意地说道,“近日金陵城中,似乎来了几位北地的‘书商’,放出风声,不惜重金求购与金石密语、前朝秘闻相关的孤本善本,特别是……带有特殊批注或符号的。开价之高,令人咋舌。看来,沈东主你淘到宝贝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啊。”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沈云舒,“怀璧其罪,沈东主还需小心为上。”
北地书商?沈云舒心中冷笑,这恐怕就是“鸩焰”派来的人了。他们终于按捺不住,准备直接下手了!
内心独白与深度心理刻画(沈云舒):
“鱼终于动了!而且来势汹汹!他们不再满足于监视和试探,开始明码标价,甚至可能准备强取豪夺。这既在我预料之中,也让我感到了实实在在的压力。那本伪作,就像一块散发着血腥味的肉,引来了群鲨环伺。我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他们很可能会选择在一个他们认为最稳妥的时机动手——或许是在我外出时潜入茶楼搜查,或许是制造意外强行索取。我必须做好准备,既要确保伪作能被他们‘顺利’找到,又要保证自身和茶楼的安全,更要借此机会,抓住他们的尾巴!”
他立刻加强了茶楼的戒备,尤其是夜间的值守。他与墨竹约定了一套更复杂的暗号,并让苏文纨和王妈近日尽量待在室内,减少外出。
同时,他也开始有意地制造“机会”。他故意在某个下午,当着几位茶客的面,吩咐墨竹去城西一家较远的书肆询问一套他“心仪已久”的典籍是否到货,并且透露出可能需要亲自前去鉴定的意思。
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茶楼东主可能会暂时离开,而且是为了“典籍”之事。
果然,就在他放出这个消息后的第二天夜里,预料中的“客人”终于来了。
这一次,不再是单独一个身手矫健的夜行者,而是三个!他们如同鬼魅般翻墙而入,动作迅捷而专业,直奔二楼书房!显然,对方志在必得,不再留有余地。
一直警醒的沈云舒和墨竹,几乎在对方踏入院子的瞬间便已察觉。按照事先约定,墨竹没有贸然出声或对抗,而是立刻触发了连接沈云舒卧室的简易警铃(几根细线串联的铃铛)。
沈云舒在黑暗中睁开眼,眼神一片清明。他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地听着书房方向传来的、极其轻微却密集的翻找声。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是害怕,而是等待着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对方是否能找到那份伪作?是否会相信它的真实性?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书房内的翻找声停了下来。一阵短暂的、压低声音的交谈后,是窗户被轻轻推开又关上的声音。
他们走了。
带着他们想要的东西走了。
沈云舒缓缓坐起身,黑暗中,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已咬钩,并且……叼走了饵。
现在,是时候……准备收线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线引
夜行者离去后,清韵茶楼并未立刻恢复平静。沈云舒和墨竹仔细检查了书房,发现那个存放伪作和普通书籍的抽屉被撬开,里面明显有翻动过的痕迹,那本蓝布包裹的伪作册页,果然不见了踪影。
除此之外,书房内其他东西基本保持原样,甚至连那本地砖下的真册子所在的暗格,都未被触动。显然,对方目标明确,就是冲着那份“破译关键”而来,并且相信了他们找到的就是真品。
“少……少爷,他们拿走了!”墨竹看着空荡荡的抽屉,又是后怕,又是气愤。
“无妨。”沈云舒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他们拿走的,正是我想让他们拿走的。”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鱼儿已经叼着饵游向了深处,现在,他需要一根足够长、足够坚韧的“线”,才能顺着鱼的踪迹,找到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渔夫”——“鸩焰”的核心人物。
这根“线”,就是那份伪作本身。
他在伪作中埋藏了几个极其隐蔽的“钩子”。
其一,是那份基于星象历法和特定诗文的“双重密钥”。星象历法部分,他参照的是即将到来的、一个相对罕见的星象排列日期;而特定诗文,他则选用了一首颇为生僻、但曾在父亲书房某本笔记中出现过的前朝咏物诗。他相信,“鸩焰”中若有能人,必定会全力推演这密钥,而推演的过程和最终指向的日期、地点,就是他追踪的第一个线索。
其二,他在伪作的最后一页,用极其隐晦的笔法,暗示了解读最终核心内容,还需要一件“信物”,而这信物的特征,被他描述成与徐先生曾经佩戴过的一枚古玉特征极为相似。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意在将“鸩焰”的注意力,部分引向徐先生,或者至少能制造他们之间的猜忌与摩擦。
内心独白与深度心理刻画(沈云舒):
“线已放出,现在就看鱼游向何方了。我在伪作中布下的迷局,就像一套精心设计的连环锁。他们每解开一环,自以为更接近真相,实际上却是在我的引导下,一步步暴露自己的行踪和意图。那个星象日期,那个诗句,还有那枚古玉的暗示……都是我抛出的路标。我需要耐心等待,等待他们按照我设定的‘剧本’开始行动。这期间,我必须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来监控他们的动向。谢逸尘?府尹大人?甚至……徐先生本人?这是一场信息与心机的较量,看谁先看穿对方的底牌。”
第二天,沈云舒便“发现”了书房遭窃,并“惊慌失措”地报了官。应天府的衙役前来勘察,自然是一无所获。沈云舒表现得痛心疾首,声称丢失的是极为重要的“研究手稿”,恳请官府尽力追查。
这番做戏,既是将事情摆在明面,给自己一层暂时的保护色,也是进一步强化那份伪作“真实性”的手段。
与此同时,他开始通过自己的渠道,密切关注金陵城内的几处可能与星象历法推算有关的场所(如钦天监下属的某些机构、某些以术数闻名的道观),以及城中古玩玉器市场的动向,尤其是关于特定特征古玉的询价或交易信息。
他还做了一件事。他写了一封措辞隐晦、但足以让收信人明白发生了何事的短笺,设法送到了谢逸尘手中。信中并未求助,只是陈述了“重要研究手稿失窃”的事实以及其中涉及的某些“关键线索”(如那首生僻诗的名称),仿佛只是向一位见多识广的朋友倾诉烦恼兼求证某些信息。
他相信,谢逸尘背后的信息网,会很快将这些信息传递到该到的地方,无论是徐先生,还是其他关注此事的力量。
线已引动,无形的网正在悄悄张开。
沈云舒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渔夫,坐在清韵茶楼这艘看似不起眼的小船上,等待着……鱼儿挣扎搅动水花的那一刻。
第一百四十三章 雾散
接下来的日子,沈云舒在一种外松内紧的状态中度过。他照常经营茶楼,接待客人,仿佛那夜的失窃只是一场意外的插曲。但他的大部分心神,都用于捕捉那些由他放出的“线”所牵引回来的细微波动。
首先反馈回来的是关于那首生僻诗的消息。谢逸尘在一次来访时,看似无意地提起,近日京中某位以学问渊博著称的退休老翰林,突然对一首冷门的前朝咏物诗产生了浓厚兴趣,四处寻找相关的注疏和评本,引得一些嗅觉灵敏的书商纷纷搜寻此诗资料,价格也水涨船高。
沈云舒心中了然,这定然是“鸩焰”的人在试图破解他设下的诗文密钥。那位老翰林,很可能就是他们请动的“外援”。这说明,伪作已经引起了对方高层的重视,并且正在按照他预设的方向进行推演。
紧接着,墨竹从市井中带回一个消息:城西“宝玉斋”的掌柜透露,前两日有几位北方口音的客人,拿着一个绘制精细的图样,询问店内是否有类似特征的古玉,尤其是带有“云雷纹”和“螭龙钮”的汉代玉璧,开价极高,但要求极其苛刻,必须是“生坑”(新出土的)玉,且不能有任何流传记录。
这个特征,与沈云舒在伪作中描述的、指向徐先生的那枚古玉特征,有七八分相似!对方果然注意到了这个暗示,并且开始寻找!这意味着,他成功地将“鸩焰”的视线,引向了徐先生这个不确定因素,无论徐先生是友是敌,这都将在“鸩焰”内部造成困扰和分化。
内心独白与深度心理刻画(沈云舒):
“迷雾正在一点点散开!虽然还看不清全貌,但敌人的轮廓和行动轨迹,已经开始显现。他们找老翰林破解诗文,寻访特定古玉,这些都证明伪作起到了作用,他们正一步步踏入我设下的思维陷阱。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我成了一个看不见的导演,在幕后操纵着舞台上角色的行动。‘回光’映照之下,我对局势的感知越来越清晰。但我也知道,越是接近核心,危险也越大。‘鸩焰’一旦发现被愚弄,或者在与徐先生的试探中受挫,很可能会恼羞成怒,采取更极端的手段对付我。我必须加快步伐,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找到决定性的一击。”
最重要的信号,出现在数日之后。陈老举人兴冲冲地来到茶楼,告诉沈云舒一个“好消息”:他的一位在钦天监任职的远房侄孙前日来拜年,闲谈中提及,近日监内几位博士奉命推演一次即将到来的罕见“荧惑守心”星象(这正是沈云舒在伪作中设定的星象密钥之一)对江南地区的具体影响,似乎颇为重视,连几位很少露面的老博士都被请了出来。
沈云舒心中剧震!钦天监!竟然连这里都被调动了!“鸩焰”的势力,果然无孔不入!而他们推演星象对“江南地区”的影响,这几乎明确指向了伪作中暗示的、需要结合星象密钥解读册子核心内容的地点,就在江南,很可能就是金陵附近!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开始指向一个明确的方向和一个即将到来的时间点——那个罕见的“荧惑守心”星象发生之日!
沈云舒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他强作镇定,与陈老举人周旋了几句,将他送走。
独自一人时,他立刻铺开金陵周边的地图,结合星象推演可能指向的方位,以及他所知的、“鸩焰”可能在金陵附近的据点或进行秘密活动的场所,仔细排查起来。
他知道,最终的舞台,很可能就在那里。
而揭开幕布的时刻,即将来临。
雾散时分,亦是图穷匕见之时。
他必须做好……最后的准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图穷
“荧惑守心”的天象之期,在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中,悄然临近。根据钦天监公布的推算,此异象将在两日后的子夜时分最为显著。
这两日,金陵城表面依旧繁华喧嚣,但沈云舒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在平静水面下汹涌的暗流,已然达到了顶峰。
茶楼周围的监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密度,甚至有一些陌生的、气息彪悍的江湖人士开始在不远处徘徊,目光时不时地扫过茶楼,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沈云舒心知,这恐怕是“鸩焰”在确保他这只“瓮中之鳖”不会在最后关头逃脱,或者,他们也预感到了什么,准备在星象之期到来前后,对他采取最后的行动。
通源银楼的钱管事几乎是每日必到,言辞间充满了各种威逼利诱,试图让沈云舒“主动”交出可能还存在的“其他笔记”或“真本”,甚至暗示只要他肯合作,之前的债务可以一笔勾销,还能保他后半生富贵。
沈云舒一律冷脸相对,态度坚决。他知道,此刻任何的软弱或妥协,都会前功尽弃。
与此同时,他也通过谢逸尘那条若断若续的线,隐约得知,徐先生那边似乎也有了一些动作,金陵府衙的巡夜兵丁近日明显增加了,尤其是在一些权贵聚居区和重要的官署附近,这或许是对“鸩焰”的一种无形威慑。
内心独白与深度心理刻画(沈云舒):
“图已渐穷,匕将现。空气中弥漫着决战前的硝烟味。我知道,自己正站在悬崖边缘,下一步,要么是将敌人推下深渊,要么是自已粉身碎骨。周围的压力巨大,几乎令人窒息。但奇怪的是,我的心却异常平静。‘回光’如古井无波,清晰地映照着这一切。恐惧依然存在,但已被一种更强大的、名为‘决心’的东西压制。我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准备,布下了我能布下的所有局。剩下的,便是等待那最后的时刻,然后……直面它。母亲说‘活下去,才有希望’,但有些时候,唯有直面死亡,才能搏得活下去的希望与尊严。”
在“荧惑守心”前夜,沈云舒做完了最后的安排。他将墨竹和苏文纨叫到跟前,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墨竹,文纨,”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与他命运相连的人,声音低沉而清晰,“明日之后,无论发生何事,若我未能回来,你们立刻带着王妈,通过地窖的密道(这是他让墨竹改造地窖时预留的另一个后手,通往隔壁一条早已废弃的巷子)离开茶楼。银票和细软我已备好,藏在文纨你妆匣的夹层里。离开金陵,去南方,找个安静的小城,隐姓埋名,好好生活。”
“少爷!”墨竹噗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我不走!我要跟您在一起!”
苏文纨也是脸色煞白,紧紧抓住沈云舒的衣袖,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
沈云舒扶起墨竹,又轻轻拍了拍苏文纨的手背,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听话。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们活着,沈家就还有念想,我就还有……挂念。若我们都折在这里,那才是真正的完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承载了他太多记忆与心血的茶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随即化为坚定:“况且,我也未必就会有事。只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将那枚云壑散人赠送的、仅剩的少许“灵犀香”贴身藏好,又检查了一下袖中那柄锋利的裁纸刀。
夜,深了。
万籁俱寂。
沈云舒独坐书房,没有点灯。
他在黑暗中,等待着黎明,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星象升起,等待着图穷匕见的最终时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匕现
“荧惑守心”之夜,终于来临。
是夜,天穹如墨,星子稀疏。那代表着灾厄与兵戈的荧惑之星(火星),闪烁着不祥的赤红色光芒,缓缓逼近同样明亮的心宿之星,构成了一种压抑而充满张力的天象奇观。
子时将至,金陵城陷入了沉睡,唯有更夫梆子单调的声音在空旷的街巷中回荡。清韵茶楼内一片黑暗,寂静无声。
沈云舒依旧坐在书房里,黑暗中,他的感官被放大到了极致。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能感受到窗外那无形无质、却仿佛能影响人心绪的星力磁场。
他知道,时候到了。“鸩焰”的人,一定会选择在这个他们认为是“密钥”生效的关键时刻,前往他们推算出的“地点”,去验证那份伪作的真伪,或者进行某种仪式性的“解读”。而那里,也正是他为他们选定的……最终舞台。
他缓缓站起身,没有走正门,而是通过书房另一侧一扇不起眼的小窗,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落入后院黑暗的角落。他早已换上了一身利于夜行的深色短打,脸上也用黑布蒙住,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眼睛。
他要去那个地方!他要亲眼看一看,那隐藏在幕后的“渔夫”,究竟是何方神圣!
根据他的推算和这些时日收集到的信息,那个被星象密钥指向的“地点”,极有可能是位于金陵城东北方向、靠近长江边的一处废弃的漕运码头—— “鬼鸠滩”。那里地势偏僻,水道复杂,常年被迷雾笼罩,正是进行隐秘勾当的理想场所。
他如同一个真正的夜行者,凭借着对金陵街巷的熟悉和矫健的身手,在屋顶与阴影间快速穿行,避开那些可能存在的眼线,直扑鬼鸠滩。
越是接近目的地,空气中的湿气越重,江风的腥味也愈发浓郁。远远地,便能听到长江波涛拍岸的沉闷声响。
当他悄无声息地潜至鬼鸠滩外围的一片芦苇丛中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只见在那片荒芜的滩涂空地上,赫然停着几艘没有悬挂任何标识的快船!十几名黑衣劲装的汉子手持兵刃,警惕地守卫在周围。空地中央,燃着一堆篝火,火旁站着三四个人。
其中一人,背对着沈云舒的方向,身形高大,披着厚重的斗篷,看不清面容,但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势。他手中,正拿着那份沈云舒伪造的册页,就着篝火的光芒,似乎在仔细审视。
而站在他对面的两人,其中一人,沈云舒看得分明,竟然是——忠勤伯府的那位三公子!他此刻脸上早已没有了平日的纨绔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恭敬甚至略带谄媚的表情,正对着那斗篷男子低声说着什么。
而另一人,则让沈云舒心中巨震!那是一位穿着普通文士衫、面容清癯的老者——正是那日曾在户部郎中府上,出言试探他的那位“陈老”!
果然是他!“鸩焰”在朝中的核心人物之一!
而那位斗篷男子,恐怕地位更高!
内心独白与深度心理刻画(沈云舒):
“匕已现!忠勤伯府……陈老……还有那位神秘的斗篷人!‘鸩焰’的面纱,终于在我面前掀开了一角!这势力果然盘根错节,牵扯到勋贵、朝臣!我的心在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终于抓住了敌人的尾巴!那本伪作,此刻就在他们手中!他们在看什么?是在验证?还是已经发现了破绽?”
就在这时,那斗篷男子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将手中的册页随手扔进了篝火之中!
橘红色的火焰猛地蹿高,瞬间将那本凝聚了沈云舒无数心血的伪作吞没!
“假的。”斗篷男子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一丝被愚弄的怒意,“好一个李代桃僵,金蝉脱壳!沈家小子,倒是小瞧你了!”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两道冰冷的电光,直射沈云舒藏身的芦苇丛!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出来吧!”
(第六卷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刘寨人。中国作协会员,北京汉墨书画院高级院士。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投身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丛书》杂志社副主编。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并于作家进修班深造。七律《咏寒门志士·三首》荣获第五届“汉墨风雅兰亭杯”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榜眼奖。同时有二十多篇诗词荣获专家评审金奖,其军人题材诗词《郭养峰素怀》荣获全国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在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合举办的“春笋杯”文学评奖中获得一等奖。“2024——2025年荣获《中国艺术家》杂志社年度优秀作者称号”荣誉证书!
早期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代表作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影畔》《磁场》《江山咏怀十首》《尘寰感怀十四韵》《浮生不词》《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来,先后出版《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及《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其长篇小说创作涵盖《山狐泪》《独魂记》《麦田里的沉默》《尘缘债海录》《闭聪录》《三界因果录》《般若红尘录》《佛心石》《松树沟的教书人》《向阳而生》《静水深流》《尘缘未央》《风水宝鉴》《逆行者》《黄土深处的回响》《经纬沧桑》《青蝉志异》《荒冢野史》《青峦血》《乡土之上》《素心笺》《逆流而上》《残霜刃》《山医》《翠峦烟雨录》《血秧》《地脉藏龙》《北辰星墟录》《九星龙脉诀》《三合缘》《无相剑诀》《青峰狐缘》《云台山寺传奇》《青娥听法录》《九渊重光录》《明光剑影录》《与自己的休战书》《看开的快乐》《青山锋芒》《无处安放的青春》《归园蜜语》《听雨居》《山中人》《山与海的对话》《乡村的饭香》《稻草》《轻描淡写》《香魂蝶魄录》《云岭茶香》《山岚深处的约定》《青山依旧锁情深》《青山遮不住》《云雾深处的誓言》《山茶谣》《青山几万重》《溪山烟雨录》《黄土魂》《锈钉记》《荒山泪》《残影碑》《沧海横流》《山鬼》《千秋山河鉴》《无锋之怒》《天命箴言录》《破相思》《碧落红尘》《无待神帝》《明月孤刀》《灵台照影录》《荒原之恋》《雾隐相思佩》《孤灯断剑录》《龙脉诡谭》《云梦相思骨》《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痣命天机》《千峰辞》《幽冥山缘录》《明月孤鸿》《龙渊剑影》《荒岭残灯录》《天衍道行》《灵渊觉行》《悟光神域》《天命裁缝铺》《剑匣里的心跳》《玉碎京华》《九转星穹诀》《心相山海》《星陨幽冥录》《九霄龙吟传》《天咒秘玄录》《璇玑血》《玉阙恩仇录》《一句顶半生》系列二十六部,以及《济公逍遥遊》系列三十部。长篇小说总创作量达三百余部,作品总数一万余篇,目前大部分仍在整理陆续发表中。
自八十年代后期,又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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