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保户脱贫记（小小说）

                    特约作者：饶晓辉

   在赣东老区一个靠山的村子，有一个名叫楼峰的男孩，三十好几的年纪，不缺胳膊少腿，却靠着吃国家的低保度日。这是为何？原来他虽然身体上尚无残疾，但脑子比正常人缺点灵光。

   早些年，楼峰一直与年迈体弱的老父亲相依为命，村里根据他家的实际状况，给楼峰爷俩申请了低保补贴。几年下来靠着政府的救济，加上还有老父亲的维持，楼峰的温饱问题总算可以解决。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数月前楼峰的父亲因患重疾弃他而去，留下楼峰孤伶伶的一人，吃了上餐不知道下顿在哪？

    某日，楼峰蹲在门槛上，手里捏着半截发霉的红薯，眼睛盯着屋檐下的燕子窝发愣：灶台上的冷锅结了层白霜，米缸里的老鼠屎比米粒还多 —— 这是父亲去世后的第三个月，低保金早被他换成劣质白酒灌进了喉咙。“峰子！” 村支书老周的声音撞开木门，“乡政府的扶贫干部小王来了，说是要带你去学养羊，帮你脱贫致富。”

   楼峰没抬头，喉咙里挤出个模糊的 “嗯”。他见过村里的养羊大户老张家的羊圈，那些白花花的畜生总爱拿犄角顶人，跟他父亲临终前咳血的样子一样可怕。

    三天后，楼峰被塞进一辆面包车，和周边村子另外几个贫困户，一起被拉到了乡农技站。穿白大褂的技术员在黑板上画羊的结构图，他盯着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写名字时，粉笔总在 “峰” 字的 “山” 字旁打滑。

  “楼峰！” 技术员突然喊他，“明天去老张家的羊场实习，你负责喂羊。”

   老张家的羊圈弥漫着刺鼻的膻味，楼峰捏着草叉的手直发抖。一只黑山羊突然冲过来，犄角擦过他的裤裆，吓得他一屁股跌进羊粪堆里。技术员哈哈大笑，递给他一副手套：“别怕，羊跟人一样，你对它好，它就认你。”

    楼峰开始偷偷往羊圈里塞红薯。起初只是边角料，后来他发现羊特别爱吃红薯藤，就把自家地里的红薯藤全割了背来。老张家的羊渐渐胖得走不动路，技术员摸着羊肚子直夸：“峰子，你比兽医还懂羊！”

  三个月后，楼峰用乡政府贴息贷款买了五只母羊。他在自家老屋旁搭了个简易羊圈，每天天不亮就去割草，把红薯藤切成小段拌上麦麸。隔壁王婶见他瘦得脱了相，端来一碗腌菜炖豆腐：“峰子，你爹要是还活着，准得夸你能干。”

   楼峰没说话，只是盯着羊圈里新生的羊羔发愣。羊羔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极了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时，眼角渗出的那滴浑浊的泪。

   第二年春天，楼峰的羊场扩建后，增加到了二十只羊。他学会了给羊接生、打疫苗，还在抖音上开了个账号，专门直播他的 “红薯藤喂羊法”。乡政府的扶贫干部带着县融媒体记者来采访，楼峰站在羊圈旁，手里捏着那半截发霉的红薯，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镜头，紧张得说不出话。

   “峰子，跟大家说说，你是怎么脱贫的？” 记者把话筒递过来。

   楼峰盯着镜头，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人活着，总得有点盼头。” 他举起红薯，结结巴巴地说：“我…… 我用红薯藤喂羊，羊就给我生娃……”

   记者们笑了，楼峰也笑了。他身后的羊圈里，二十只母羊正带着各自的羊羔，咩咩叫着挤成一团，像一片滚动的白云。

作者简介:饶晓辉，笔名:筱野，网名:竹林听雨，江西抚州东乡区人。1981年10月至1985年10月在福建厦门某部服役，历任无线班战士、通讯班长、连部文书。1982年开始文学写作，先后在《解放军报》、福州军区《前线报》以及厦门、泉州等新闻媒介发表稿件。1992年南下广东汕头，就职于一家工艺进出口公司，任公司中层管理。期间，在《羊城晚报》、《汕头日报》、《特区晚报》等发表各类稿件千余篇，并被南方报业集团《汕头特区晚报》聘为特约记者。都市头条采菊东篱文学社执行副社长、特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