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女投江

作者:朱建信

今夜我摊开中国地图，沿牡丹江溯流而上， 找到那个寒夜和寒夜中那条冷艳的支流时， 我看见一九三八年深秋的落叶， 飘成芬芳的漫天花朵。 涛声和月光想成素洁冷峻的一片，那是八个美如青春牝鹿路的身影，那是八个未来的妻子和母亲。他们走在那条比发丝更细的林中小路上。义无反顾，他们的理由是:已经有太多太多的男人和儿子死去。他们无法让自己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和儿子牲口一样的被屠杀，看着家园被毁。他们美女月光的眸子里装不下这些，装不下！八个女人走在那个寒冷的秋夜里，

寒风扯到他们浸透草香的秀发和补丁开成花朵的粗布衣襟，掩护大部队突围，且战且退。他们用纤足开出的林中小路被一条泛着寒光的秋水戛然阻断了。胡班长，咱们去哪儿呀，咱们到没有鬼子的地方去，到没有鬼子的地方去，对，到没有鬼子的地方去！八个女人把枪膛里最后一颗子弹射出，用他们在中国丝绸上栽种红花绿叶的玉指，把腔体形成一些零碎的废铁，面对从三个方面涌来的敌人，他们回头望了一下，脸上绽开了灿如女冷月的笑容，八双素手终于握在了一起，姐妹们，你们怕吗？不怕，不怕，不怕。我们是共产党员，抗联战士。咱们宁死也不当俘虏。宁死也不做不当俘虏。冷云，胡秀芝，杨桂珍，安顺福，王慧敏，郭桂琴，杨桂清，李凤善。月光于此时升起，八帧芳名，八县娇躯，八张粉面，八双明眸，八朵木兰花，用青春书写了捍卫，八个女人用柔软的母性与铮铮铁骨诠释了民族的血性，八位巾帼用生命镌刻了永恒。今夜，我们在这里乘诗的翅膀飞临乌斯浑河，为了祖国，为了和平，我们将带上今夜的月光水和花朵。备上足够的血，潜心于匍匐或奔突，从容镇静的在钢铁的花朵间疾行，用我们的热血描绘一个青春的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