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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跨越十载的山水邀约
一一松子口峪记
十几年前,骑友们的一次次松子口峪之行,早已在我心中埋下了一颗向往的种子。他们曾在峪中采撷蛤蟆草的清芬,登临小五台南台与中台的云端,更屡屡提及辉川一带的盛景——飞瀑垂挂如银练,瀑下深潭澄澈如碧玺,潭中竟还有灵虾自在游弋,那水的甘冽,仿佛隔着岁月都能尝出几分清甜。这份描绘,让我对那条峪沟生出无限憧憬,总盼着有朝一日,也能亲手触摸它的山水,亲耳聆听它的风声。终于,在一个初秋的周末,听闻老年骑行队要从蔚县城出发,奔赴辉川,我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匆匆收尾手头的事,决意跟上队伍,圆那场搁置已久的梦。

一
逐风而行:十六人的峪口集结
周日清晨六点半,天刚蒙蒙亮,蔚县城市民广场西北角已聚起一行身影。我们十人,怀揣着同一份期待准时出发:张亮大哥主动担起领队之责,却坦言自己也是初访松子口峪;常敏老师、芙蓉大姐、付堂、李元、腊梅、杨玉清与我,都是首次踏上这段旅程;幸好康宝林、蒙杨两位大哥曾去过那里,能为大家带路,像是为这场未知的旅途系上了一根安心的绳索。
辉川的魅力,竟比想象中更甚。出发不久,在广场南边,老郝与老胡夫妇俩骑着车追了上来,车铃清脆,像是加入队伍的欢呼;行至富家堡,任医生夫妇俩也循着车轮的轨迹赶来,笑意盈盈;过高店时,牛宝林的身影又出现在队伍后方;就连已行至南杨庄,老队员老张也带着一腔热忱追了上来。我们向东骑行了五十多里路,到达柏树乡政府门口。集合休整,清点人数时,队伍已壮大到十六人。攀谈间才知,后赶来的六位,也同我一样,是被松子口峪的传说吸引而来的“猎奇者”。原来,向往山水的心意,从不会孤单。
一进峪口,我的目光便被牢牢锁住,恨不得将眼前的景致尽数收纳。峪口如同一把展开的扇形,扇柄则指向东南。这里铺满了圆润的鹅卵石,像是大地随手撒下的碎玉;稀疏的树木立在其间,叶片带着初秋的浅黄,与零星的野草相映,虽不繁茂,却透着一股野趣。路与溪流并行而向东南深处延伸。右侧的沙河是峪口的点睛之笔,溪水清澈得能看见水底的石子,阳光洒在水面,漾起细碎的金光;左侧的水泥路,就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根扎在松子口村,而南山里的村庄就像一朵朵鲜花绽放在各个枝条上。主干路在溪水的相伴下,左拐右转,直通远方的辉川村。
“去年来的时候,这条路还是坑坑洼洼的砂石路呢!”康宝林大哥指着脚下的水泥路,语气里满是感慨,“这是今年刚修好的,咱们可是赶上了!”我们骑着车,车轮碾过平坦光滑的路面,没有颠簸,只有风从耳畔掠过的惬意。我暗自对比着记忆中飞狐峪的险峻,发现松子口峪的山谷比较宽阔,大多时候都有百米左右的距离,少了几分压迫感,多了几分舒展。两侧的山,没有飞狐峪那般刀劈斧削的陡峭崖壁,也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高耸险峻,却自有其独特的韵味——那是一种温和的、包容的美,像一位沉静的老者,默默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二
地质奇观:凝固的亿年史诗
深入峪口不远,山体的断裂层便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山线从高到低,缓缓向东南倾斜,仿佛是大地被岁月按下的褶皱。我不禁遐想,或许在几亿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地震,巨大的力量让整座山倾斜、深陷,才留下了如今这般震撼的模样。
有的山体,沉积层一层叠着一层,像是被精心码放的书页,那是典型的页岩结构,指尖轻轻触碰,能感受到岩石表面细腻的纹理;有一段山,通体都是铁质页岩,倾斜的山体上,层层岩石泛着红色与褐色的光泽,像被烈火淬过,又像被晚霞染透,这般独特的景致,是我在其他峪沟中从未见过的,美得让人挪不开眼。还有的山,远远望去像是覆着一层黄土,走近了用手一摸,才惊觉竟是石质地貌——这大抵就是书本中所说的泥质岩吧,摸起来带着些许细腻的颗粒感,像是大地将泥土的温柔,藏进了石头的坚硬里。
这些岩石,不仅是山水的装饰,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蔚县民间传说的大门。我忽然想起那个流传甚广的故事:说蔚县及周边地区,曾经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水波荡漾,连着天际。传说唐僧取经时路过此地,猪八戒挥起九齿钉耙,扒开了一道水口,湖水才顺着水口慢慢流走,露出了湖底的土地,后来才有了人烟,有了如今的村庄与田野。
我骑着车,目光掠过两侧连绵起伏的大山,恍惚间,竟将头顶的蓝天想象成了当年的湖水——那湛蓝的颜色,不正是湖水的澄澈吗?我仿佛看见无数船只从山顶划过,帆影点点,映在“湖水”之中;而我们,此刻正像一群自由的鱼儿,在当年的湖底峡谷中穿梭,车轮是尾鳍,风声是水声,心中满是难以言说的惬意。也正是在这一刻,我对“沧海桑田”四个字有了最形象的理解:原来时光的力量,能让湖泊变成陆地,能让波涛变成山岗,能让亿万年的故事,凝固在一块岩石、一道山痕里。

三
山泉与旧迹:藏在峪中的温柔与厚重
离峪口不远的北山脚下,藏着一处惊喜——一个小小的石洞,一股清流从洞中缓缓涌出,在洞口聚成一汪小潭。那水清澈得能看见潭底的水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在潭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们纷纷下车,老大哥老大姐们像孩子般围到潭边,有的弯腰鞠起一捧水,送入口中,而后眯起眼睛,连连赞叹:“清凉甘甜!这就是天然的矿泉水啊!”我望着那汪清泉,心里满是懊悔——早知道,出发前该带个汲水瓶,好把这份甘甜带回家。
石洞对面的南山脚下,不远处便是另一番景致:一道小型瀑布挂在崖壁上,水流虽不湍急,却像一条白色的丝带,轻轻垂落,溅起细碎的水花。这正是户外朋友们常常发在群里的那处美景!我按捺不住欣喜,拿起手机加入拍照的队伍,想把这份灵动的美定格下来。
继续前行,向东一拐,大约走了四五路,路北忽然出现了一片房屋。从路边废弃院落门口残留的文字中,我们确认了这里便是曾经的张家窑乡政府所在地;而坡上半山腰,那些像梯田一样错落分布的石屋,便是张家窑村。我的高中同学谢民曾在张家窑乡林业站工作,正因这份渊源,我对这个地方多了几分亲切感,目光也忍不住在村中多停留了片刻。
张家窑村的地势十分特别,谷底宽阔,四面环山,像一个巨大的锅盆底;南面与北面的山峦相互交错,各自留出一道豁口,成了进出峪沟的通道。“这里可真是把守峪沟的好地方!”我暗自赞叹,当年选择在这里设立乡政府的人,定是个极有眼光的人。谷底东北侧的山坡上,小村庄卧在其间,上方是黛色的绝壁,下方是绿油油的梯田,线条柔和,色彩清新,恰似一幅水墨山水画;西南侧的山峦则更为高峻,密林中的树叶透着油亮的绿色,溪水从山脚下流过,水声潺潺,像是为这幅画配上了灵动的背景音乐——而这座山峦,更像一面巨大的照壁,将最美的景色映给对面的村庄。我不禁想,我的同学谢民当年在这里生活,每日与这般美景相伴,该是何等幸福的事啊!
只可惜,如今张家窑乡已合并到柏树乡,这里的行政单位早已撤销,空留下乡政府、卫生院等院落。人去院空,院墙斑驳,杂草从墙角钻出,缠绕着残破的门窗,不免让人生出几分惋惜。就在这时,康宝林大哥指着村庄,给我们讲起了一个故事:“这村里有位妇联主任叫马占林,可是个精明强干的人!她十几岁就成了八路军干部,一个人走村串户,教松子口峪一带的婆婆媳妇们纺棉线、织军袜,还组织大家做军鞋,一辈子都在做妇女工作,解放后在村里待到六十多岁,还当着妇联主任呢!”
康大哥的话,让我瞬间想起了“张救国松子口智掏翻译官”的故事——张救国正是松子口峪刺梨沟人,他机智勇敢,曾担任蔚县游击大队侦查班班长、晋察冀十三分区独立团特务连连长。原来,这片看似宁静的山水,竟是抗战老区,每个村庄里,都藏着这样的英雄故事;每个村民身上,都有着不屈的精神。我望着眼前的村庄,心中满是敬佩。

四
辉川之约:未竟的风景与新生的希望
从张家窑出发,继续向东骑行,两侧的青山愈发郁郁葱葱,像是被墨绿的颜料染过;溪水欢快地奔流着,时而在路南,时而在路北,始终与我们相伴。车轮向前,眼前的景致不断变换,我们仿佛不是在骑行,而是在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廊中穿行,每一秒都有新的惊喜。
大约骑了四五里地,向东北拐过一个弯,又骑行了二三里,水泥路便到了尽头,一座安静的山村出现在眼前——这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辉川村。此时已至中午,家家户户的屋顶升起袅袅炊烟,像一条条白色的丝带,缠绕着村庄;街上没有行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宁静得让人不忍打扰。
骑行了将近六个小时,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疲惫,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有位骑友望着村庄,轻声呢喃:“我也来到辉川了。”这句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那份期待已久的心愿终于达成,喜悦在心底悄悄蔓延。我环顾四周,急切地寻找着骑友们口中“有虾的大瀑布”:四面青山青翠欲滴,像是被雨水洗过,鲜亮得能滴出绿来;各色花草在路边绽放,红的、黄的、紫的,娇艳动人;空气湿润又清新,带着草木的清香,深吸一口,仿佛能洗去所有疲惫。
“快大口呼吸!这儿是天然氧吧!”我忍不住朝队友们喊道,自己先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满是清新的空气。老队友们像是一群孩子,纷纷学着我的样子,夸张地深呼吸,而后相视一笑,笑声在山谷中回荡,格外清脆。
辉川村地势东高西低,峡谷向东延伸,一股清澈的溪水从东向西流过村前,像是村庄的守护者。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石头散落在溪流两岸,有的像卧着的巨兽,有的像圆润的枕头,每一块都透着自然的野趣。溪水边有一片柳树林,每一棵柳树都有一抱粗,枝叶繁茂,垂下的柳条像绿色的帘幕。其中有一棵柳树,格外多情——它的根扎在南岸,树干却像一座桥,横亘在溪水上,树冠则斜着向上伸展,一直伸到北岸的村庄上空,成了辉川村一道独一无二的风景。
芙蓉大姐像是被这棵柳树唤醒了童心,她脱下鞋子,像个少女般坐在横亘的树干上,将脚伸进溪水中,时而前后踢水,时而左右荡水,水花溅起,沾在她的裤脚,她却笑得格外灿烂。那一幕,让我忽然想起琼瑶小说里的场景——那个坐在树枝上、爱笑的、踢着水的清纯少女,此刻仿佛就活在眼前的溪畔。老大哥们也各有各的乐趣:有的躺在溪边的巨石上,闭着眼睛晒太阳,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有的围着粗壮的老柳树,伸手去抱,感受着树干的厚重;还有的跨过溪流,走到对岸,望着远处的高山丛林与山地农田,眼神里满是沉醉。

五
十年变迁:山水不负,老区新生
后来的日子里,我常常听闻去辉川的人越来越多——辉川村先是有了农家院,让游客能尝到地道的农家菜;没过几年,又盖起了民俗楼,让远道而来的人能住下来,慢慢感受山村的夜晚;再后来,路开始向峪沟深处延伸,栈道也修了起来,曾经难行的山路,渐渐变得好走了。
今年八月二十三日,我再次走进松子口峪,眼前的变化让我惊喜不已:曾经的水泥路,已变成了平整的柏油路,车轮碾过,几乎听不到声音;路边的溪水不再随意漫流,而是乖乖地流淌在人工修建的渠道里;沙河滩上,曾经的鹅卵石间,如今栽满了绿树,枝叶繁茂,像是为沙滩披上了一件绿色的外衣;就连曾经残垣断壁的张家窑村,也重新焕发生机,旧屋被修缮一新,路边多了鲜艳的花草,处处透着活力。
更让人惊喜的是,峪沟深处也有了新变化——如今可以乘车直达山巅,再沿着修好的步道漫步,沿途的风光尽收眼底:春日的花海、夏日的绿荫、秋日的彩林、冬日的白雪,每一季的美,都能轻松遇见。
站在山巅,望着眼前的山水与村庄,我忽然想起一句话:“人民没有忘记老区。”是的,这片曾见证过英雄故事的土地,这片有着绝美风光的土地,从未被遗忘。它在岁月的流转中,慢慢变得更好,用更美的姿态,迎接每一个向往它的人。
风从山谷吹来,带着草木的清香,也带着岁月的温柔。我望着远处的山峦,望着脚下的村庄,忽然读懂了“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的意境——在这里,所有的浮躁都会被山水抚平,所有的疲惫都会被清风带走。我也羡慕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能日日与这般美景相伴,能感受“门前流水尚能西”的从容与豁达。
松子口峪,这处藏在蔚县群山间的宝藏之地,它用亿年的地质奇观诉说岁月,用英雄的故事彰显风骨,用温柔的山水治愈人心。而我知道,这场与它的约定,不会结束——下一次,我还要来这里,走一走刺梨沟的路,看一看深处的瀑布,听一听更多关于它的故事。



作者简介:王立芃,笔名芳草。河北省蔚县第四中学高级教师。现为蔚县作家协会会员,蔚县作家协会培训部副主任,张家口市作家协会会员,张家口诗词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热爱生活,热爱文学。爱好广泛,喜欢舞蹈、户外骑行、旅游、读书与做家庭教育、青少年发展教育和心理疏导,著有《白草拾遗》一书。

主播简介:伦刚,河北蔚县人,高级教师,河北散文学会会员,张家口市作协会员,《长城文艺》签约作家,蔚县作协常务理事,蔚县朗诵协会负责人。喜欢朗诵,在音韵的激昂旋律里,汲取奋进力量,让生命因朗诵而闪耀光芒。

编辑简介: 静若白荷,河北省文学艺术研究会会员,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石家庄市作家协会会员,石家庄市诗词协会会员,蔚县作家协会会员,诗词云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河北省诗协女工委会员,第九届半朵中文网专栏高级作家,都市头条认证作家,都市头条认证编辑。多次参加国内征文比赛获奖,多篇文章在国内各大报刊杂志、网络平台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