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风雪边城
冲过黑水关，仿佛闯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风更烈，雪更狂，天地间一片苍茫混沌。官道早已被积雪覆盖，只能凭借模糊的车辙和“紫影卫”留下的隐秘标记艰难辨认方向。
虞皓清左臂的伤口在严寒中早已麻木，失血和连日的奔逃让他脸色苍白如纸，全靠一股意志强行支撑。石勇的情况更糟，背上伤口崩裂，鲜血浸透包扎的布条，在低温下冻结成暗红色的冰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嘶哑。仅存的那名“影宿”死士沉默地在前探路，如同一只警惕的头狼。
他们不敢停留，甚至不敢生火取暖，只能就着雪团啃几口冻硬的干粮，马匹的嘴边也挂满了冰凌。北境的严寒，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们的体温和精力。
沿途所经的村落大多荒芜，十室九空，偶尔遇到几个面黄肌瘦的边民，看到他们这一行煞气腾腾的外来人，也都惊恐地躲回低矮的土屋，门窗紧闭。战争和严寒，已将这片土地折磨得奄奄一息。
直到第二天黄昏，一座低矮破败的土城轮廓才在风雪中隐约显现——雁回镇。这里曾是雁回关的后方补给点，如今关城危急，小镇也显得死气沉沉，只有几缕歪斜的炊烟，证明着这里尚存人迹。
按照韩青留下的联络方式，他们找到了镇东头一家挂着破旧酒旗、门可罗雀的“刘家皮货铺”。敲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皮革、草药和血腥气的浑浊热浪扑面而来。
第八十二章 残军孤忠
铺子内堂，景象触目惊心。十余名伤痕累累的军汉或坐或卧，身上缠着渗血的肮脏布条，眼神却依旧如同饿狼般锐利。看到陌生人闯入，他们瞬间抓起了身边的兵刃，杀气弥漫。
“什么人？！”一个少了只耳朵、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壮汉低吼道，他是这里的头领，姓雷，是个校尉。
石勇强撑着上前，亮出虞弘毅的狼牙令牌：“这位是虞帅二公子，特从京城而来！”
“二公子？”雷校尉狐疑地打量着皓清，显然难以将这个面色苍白、带着伤、看似文弱的少年与虞帅联系起来。其他军汉也面露不信之色。
皓清没有解释，直接问道：“我父亲现在何处？伤势如何？”
提到虞帅，雷校尉眼神一黯，杀气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和愤怒：“虞帅……还在关内鹰嘴崖要塞。罗成那王八蛋把我们的人大部分调离了核心防区，只留了不到五百弟兄守着鹰嘴崖，医药早就断了！虞帅他……高烧不退，昏迷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军医说，再没有好药，怕是……怕是熬不过三天了！”
三天！皓清心脏猛地一抽。
“药材呢？韩掌柜送的药材呢？”
“被卡在黑水关！我们派了几波弟兄想去接应，不是被罗成的人挡回来，就是……就没再回来！”雷校尉一拳砸在土墙上，留下一个血印。
绝望的气氛笼罩着内堂。所有人都知道，没有药，虞帅必死无疑。
皓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这些伤痕累累却依旧坚守在此的军官，沉声道：“雷校尉，现在鹰嘴崖，谁在主事？还能调动多少可靠的人手？”
“是张偏将（张贲）在主事，都是跟着虞帅多年的老弟兄，绝对可靠！能动的大概还有三百多人，但个个带伤，箭矢也快耗尽了。”雷校尉答道。
三百多伤兵，对抗罗成可能派去的夺嫡大军？这无异于螳臂当车。
第八十三章 死地谋生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鹰嘴崖已成孤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强敌环伺，主帅垂危。
“二公子，您……您不该来啊！”雷校尉痛心道，“这里已是死地！罗成对外宣称虞帅重伤不治，正准备‘接管’防务，您这一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皓清没有回答，他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简陋的雁回关防区图。鹰嘴崖位于关城侧后方的险要之处，易守难攻，但也意味着一旦被围，很难突围。
“罗成既然对外宣称父亲不治，他敢强攻鹰嘴崖，坐实逼死主帅的罪名吗？”皓清忽然问道。
雷校尉一愣：“这……他应该不敢明着来，但肯定会不断施压，困死我们！或者制造‘意外’……”
“那就是了。”皓清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不敢明攻，我们就有机会。他现在最希望的，是我们内部崩溃，或者……我父亲悄无声息地死在崖上。”
他转过身，看向屋内众人：“所以，我们偏不能让他如愿！药材，我们必须送进去！父亲的伤势，必须稳住！而且要让他罗成知道，我，虞皓清，来了！虞家还有人站在这里！我看他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同时对虞家父子下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让原本绝望的军汉们眼中重新燃起一丝火光。
“可是……药材怎么送？鹰嘴崖被罗成的人看得死死的，飞只蚊子进去都难！”雷校尉皱眉。
皓清的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手指点在一条几乎被忽略的、标注着“废弃”的猎人小径上。“明的不行，就走暗的。这条路，还能走吗？”
雷校尉凑近看了看，迟疑道：“这条路极其险峻，很多地方需要攀爬，而且多年未走，不知道有没有被雪崩埋掉……但，确实是条路。”
“那就走这条路！”皓清断然道，“雷校尉，你挑选二十名最擅长山地攀爬、绝对可靠的弟兄，轻装简从，带上最好的伤药，由你亲自带队，连夜出发，走这条路摸上鹰嘴崖！务必在天亮前，将药送到张偏将手中！”
“那二公子您呢？”石勇急问。
“我和石勇，留在这里。”皓清看向窗外愈发猛烈的风雪，“我们要在这里，吸引罗成的注意力，给你们争取时间。”
第八十四章 明修栈道
计划已定，雷校尉不再犹豫，立刻开始挑选人手，准备药物和攀爬工具。
而虞皓清则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让石勇找来笔墨，亲自写了一封信，然后命那名仅存的“影宿”死士，将这封信，堂堂正正地送往罗成驻扎在雁回关主城的大营！
信的内容很简单，以虞府二公子的身份，告知罗成将军，自己已抵达雁回镇，听闻父亲重伤，心急如焚，恳请罗将军念在同袍之谊，允许他前往鹰嘴崖探视父亲，并请求罗将军拨付些许医药，救治父亲。
这是一封看似谦卑、实则将了罗成一军的信！我虞皓清来了，而且光明正大地通知了你！现在全北境都知道虞帅之子在此，你罗成若还敢阻拦儿子探视垂危的父亲，甚至暗中下毒手，那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必将身败名裂！
信送出后，整个雁回镇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所有人都知道，罗成绝不会轻易答应，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皓清和石勇守在皮货铺内，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如同等待着审判。石勇抓紧时间处理着自己和皓清的伤口，脸上满是忧虑。
“二少爷，您这步棋，太险了。”石勇低声道，“罗成若狗急跳墙……”
“他不会。”皓清看着跳动的油灯，眼神深邃，“他若真想立刻撕破脸，早就强攻鹰嘴崖了。他既要名，又要利，还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我给他这个‘名’，看他如何接招。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时间，让雷校尉能把药送上鹰嘴崖的时间。
夜色渐深，风雪更急。远处，似乎传来了马蹄踏碎冰雪的沉闷声响，由远及近，如同催命的鼓点。
罗成，来了。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刘寨人。中国作协会员，北京汉墨书画院高级院士。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投身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丛书》杂志社副主编。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并于作家进修班深造。七律《咏寒门志士·三首》荣获第五届“汉墨风雅兰亭杯”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榜眼奖。同时有二十多篇诗词获专家评审金奖，其军人题材诗词《郭养峰素怀》荣获全国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在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合举办的“春笋杯”文学评奖中获奖。
早期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代表作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影畔》《磁场》《江山咏怀十首》《尘寰感怀十四韵》《浮生不词》《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来，先后出版《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及《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其长篇小说创作涵盖《山狐泪》《独魂记》《麦田里的沉默》《尘缘债海录》《闭聪录》《三界因果录》《般若红尘录》《佛心石》《松树沟的教书人》《向阳而生》《静水深流》《尘缘未央》《风水宝鉴》《逆行者》《黄土深处的回响》《经纬沧桑》《青蝉志异》《荒冢野史》《青峦血》《乡土之上》《素心笺》《逆流而上》《残霜刃》《山医》《翠峦烟雨录》《血秧》《地脉藏龙》《北辰星墟录》《九星龙脉诀》《三合缘》《无相剑诀》《青峰狐缘》《云台山寺传奇》《青娥听法录》《九渊重光录》《明光剑影录》《与自己的休战书》《看开的快乐》《青山锋芒》《无处安放的青春》《归园蜜语》《听雨居》《山中人》《山与海的对话》《乡村的饭香》《稻草》《轻描淡写》《香魂蝶魄录》《云岭茶香》《山岚深处的约定》《青山依旧锁情深》《青山遮不住》《云雾深处的誓言》《山茶谣》《青山几万重》《溪山烟雨录》《黄土魂》《锈钉记》《荒山泪》《残影碑》《沧海横流》《山鬼》《千秋山河鉴》《无锋之怒》《天命箴言录》《破相思》《碧落红尘》《无待神帝》《明月孤刀》《灵台照影录》《荒原之恋》《雾隐相思佩》《孤灯断剑录》《龙脉诡谭》《云梦相思骨》《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痣命天机》《千峰辞》《幽冥山缘录》《明月孤鸿》《龙渊剑影》《荒岭残灯录》《天衍道行》《灵渊觉行》《悟光神域》《天命裁缝铺》《剑匣里的心跳》《玉碎京华》《九转星穹诀》《心相山海》《星陨幽冥录》《九霄龙吟传》《天咒秘玄录》《璇玑血》《玉阙恩仇录》《一句顶半生》系列二十六部，以及《济公逍遥遊》系列三十部。长篇小说总创作量达三百余部，作品总数一万余篇，目前大部分仍在整理陆续发表中。
自八十年代后期，又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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