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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诗人》2025·5。
本期为《浙江诗人》2025年第5期【组诗方阵】之非渔,欢迎继续阅读!
若喜音乐伴读,不妨点开
一场豪雨洗净孤独与忧伤(组诗)
非渔
芒种
麦芒射出金色箭矢
斜飞的麻雀纷纷坠落
它们愿意连羽毛也腐烂在这里
然后像黑夜从麦田的内部上升
快快割禾——
趁乌云还未撕开胸口
天边隐隐滚着雷声
一切带芒的
熟了的要快快收割
未种的要赶快种下
大别山一天赶着一天
世代如此,有些年头
恰逢我的生日
离双抢不过五十来日——
早稻要抢收,晚稻要抢种
龙骨一头扎进水里
水牛一头扎进田里
炙人的烈日,蝉鸣
只有声声杜鹃放倒麦穗
扶起的中稻秧子
自顾自抽芒,扬花
不参与这盛大的忙碌
泥身
异邦盲人的墙和柱
自带的仪仗,巨石之耳,高耸的门扇
令人嫉恨的鼻子和垂涎的剑牙
顶多你还看见肮脏的泥巴
却不明白这副邋遢模样
正是拒绝你的方式之一
当人们对一头高傲的象无可奈何
能够想到的羞辱无非是
把它洗干净,穿上花花绿绿的短裤
牵到大街上走猫步
但没有一个驯兽师真正成功过
除非是肮脏的两脚兽
伪造的假象
事实上它钟爱的贴身之物
来自大地无尽的矿藏
永不过时的式样
始终塑造着灵魂一样雄伟的体魄
抖一抖身子,扬起尘雾也坦坦荡荡
当它走进天边的乌云
一场豪雨就洗净褶皱里的孤独与忧伤
白鹭
那只白鹭久久凝视着河水
冬晨的白雾似从地心奔涌
它迅疾把头伸进水里
嘴里夹起一段芦管
像是试着吹响它
那芦管在转,转
像一支灼烫的箫
我就是那只白鹭
在诗和世界的白雾中
雨中的蝉
雨中的蝉是不做声的
小时候以为它闭上嘴巴
是怕呛着
后来才知道它的鸣琴藏在腹部
一受潮就奏不出声响
但在天堂寨的脚下
在穿林打叶的潇潇风雨中
繁密的蝉声让偌大的雨林
浑然变成了它的琴腔
你知道蝉的叫声并非源于空虚
我的沮丧并不是因为大半生得来的常识
瞬间碎裂于某个地方
而是盛大的蝉声抽空了世界
礼貌
小区的狗越来越多
好像孤独与爱一样容易传染
从小怕狗的我
渐渐习惯与狗同行
而且真心感到它们的可爱
主人只顾与自家的狗说话
迎面而来也无需寒暄
不好直视的异性
看她的狗就很好
今天早上
甚至与一只棕灰的小绒球
对视了好几秒
乌黑透亮的眼珠
毫无初涉狗世的迷茫
和人到中年的倦意
一切如此新鲜,灿烂
又似曾相识
等着它去唤醒,打开
作为一种礼貌
我点了点头
而它摇了摇尾巴
珠子
一滴水叫水珠
滴进水里珠就破了
但水并没有消失在水中
消失的只是水珠
水珠也没有真的消失
而是像地铁上的乘客
一进去就急着填满缝隙
把空气挤出去
挤到头顶
但总有一些气泡挤不掉
气泡也是珠子
一条河就是这样
前头的水拉着后面的水
奔跑,或临时停靠
一滴水根本感觉不到流动
但只要一颗珠子
推一下另一颗
就是波翻浪涌
就是惊涛拍岸
雪的孵化
除了水,你很难想象雪
能够孵化什么
事实上它很难
什么也不孵化
除非冰同意
它做雪就够了
当你从词语的雪中
抱出的母鸡
孵出一窝小鸡娃
一定有人相信
这些可爱的小绒球也是雪
其实也可以孵出鸽子,乌鸦
白天鹅挨着黑天鹅
破壳,谁的颜色浓一点
并不代表身上的雪更少
雪供养雪,像是一种无性繁殖
无论如何,你希望它孵化的
小鸡,鸽子,乌鸦,天鹅
都具有水的属性
哪怕对小鸡来说
太多的水是一种灾难
【栏目编辑】周小波
非渔,湖北青山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中青年作家高研班第31期学员。有诗入选多种选本并获冶金文学奖、楚天文艺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