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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悲歌
(历史新编小说)
黄汉忠
楔子:联大惊涛
“阿公,这是……”林晓屿背着书包推门而入,帆布鞋踩在榻榻米上,发出轻微的响动。林泉源没有回头,只是颤抖着掀开锦盒盖子,残片上的木纹在阳光下蜿蜒扭曲,仿佛一条浸在血泪里的河流,将他的思绪拽回那些被海风与炮火撕裂的岁月。
第一章:断弦余韵·紫巾恨

此后三百年,琉球在屈辱中苟延残喘。萨摩藩的官吏骑着高头大马,在田间肆意践踏庄稼,将搜刮来的粮食、珍宝源源不断地运往日本。端午时节,再也不见龙舟竞渡的热闹,孩子们被强迫悬挂鲤鱼旗,汉服被撕碎扔在泥地里,取而代之的是日式和服;中秋之夜,赏月诗会成了禁忌,百姓只能偷偷在被窝里,听老人用微弱的声音,讲述当年提着兔子灯穿梭街巷的光景。无数琉球老人将汉字典籍藏在山洞深处,在深夜借着月光教子孙认读,可一旦被萨摩官吏发现,便是一顿毒打,典籍也会被付之一炬。林泉源的先祖,那位负责保管《历代宝案》的史官,将半块带血的古琴残片与血梅印记的宝案紧紧裹在油布中,藏在首里城的断壁残垣里,用生命守护着这最后的历史印记。
第二章:万国津梁·旧梦影

可这繁华盛世,终究如一场易碎的美梦。随着日本战国乱世的结束,德川幕府建立后逐渐恢复国力,西南强藩萨摩开始将贪婪的目光重新投向琉球。而明朝后期国力衰退,内忧外患加剧,已无力再为琉球提供强有力的庇护。大国博弈的天平再次倾斜,琉球的黄金时代,注定难以长久。林泉源轻轻叹了口气,将古琴残片小心翼翼地放回锦盒,仿佛将那段辉煌的岁月重新封存,只留下无尽的怅惘与怀念。
第三章:三山合一·龙旗引

林泉源抚摸着锦盒,指尖感受着木质的纹理,仿佛能感受到尚巴志当年的雄心与壮志,也能看到那些科举学子扬帆赴华的身影。“我们琉球国的建立,离不开大明的支持,更离不开先辈们的努力。那些赴华科举的先辈,用他们的学识与热血,为琉球的发展打下了坚实基础。”他对林晓屿说,眼神中满是自豪,“那时候的龙旗,是我们琉球人心中的希望。在大明的庇护下,我们不用害怕邻国的侵扰,能安心发展自己的国家,还能有机会去华夏求学,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你看现在的迎春祭,还是照着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办,那些汉字、那些服饰,都是我们和华夏血脉相连的证明。”
第四章:泣血请援·国殇恨

历经艰险,林世功终于抵达天津,换穿朝服,来到直隶总督府外。额头磕在青石板上,他长跪不起。“李大人,求您救救琉球!日军悍然灭我国家,掳我国王,残杀我百姓,焚毁我典籍,践踏我先祖科举荣光,唯有大清能主持公道!”他声泪俱下,苦苦哀求,声音嘶哑而破碎。手中高举着尚泰王的求救信与先祖的功名证书,证书上的汉字墨迹,清晰地写着“乾隆丙午科举人”的字样。过往的百姓纷纷驻足,看着这位年轻异国使臣的悲怆模样,无不唏嘘感叹,有人悄悄递上一碗热水,有人低声议论着“琉球属国,世代入华,科举取士,今遭此劫难,实在可叹”。
李鸿章听闻此事,心中也颇有感触。他身着官服,坐在总督府的大堂内,召见这位琉球使者入内。他看着眼前这位千里迢迢而来的年轻使臣,双手高举呈上的琉球国王尚泰写的求救信,心中满是无奈。他深知琉球对中国东海海防的重要性,也知晓琉球历代学子赴华科举、一心向华的历史,明白日本吞并琉球后,下一步必然会觊觎台湾等地。但彼时的清朝,内忧外患,刚刚与俄国在伊犁问题上产生争端,又面临着法国在越南的挑衅,实在无力再开辟新的战场。他多次上书光绪皇帝,请求朝廷出兵援救琉球,提及琉球“历代遣子入学,科举取士,世守臣节,实为华夏藩篱”,但朝中大臣大多主张“息事宁人”,认为“琉球弹丸之地,得失无关大局”。
最终,李鸿章只能无奈地对林世功说:“此事关乎邦交,朝廷只能据理诘问,难以兴兵问罪啊!本部堂已多次照会日本驻华使馆,要求其归还琉球主权,但日方置若罔闻。你且先回使馆等候消息,本部堂必当尽力周旋。”
林世功听到这话,如坠冰窟。他瘫坐在座上,眼神空洞,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在天津总督府外又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寒风中他的嘴唇干裂出血,身体不住地颤抖,却始终不肯起身。可最终,他等来的依然是“朝廷无力相助”的回复。
离开天津后,林世功来到北京,试图面见光绪皇帝,再次高举着写有“生不愿为日国属人,死不愿为日国属鬼”之语的琉球王尚泰的求救信,却被守宫侍卫拦在宫外。他望着巍峨的紫禁城,红墙黄瓦在暮色中沉默矗立,如同一个巨大而冰冷的屏障。他想到故国的惨状,想到国王的囚禁,想到恩师向有恒的惨死,想到先祖们科举及第的荣光与如今被践踏的屈辱,想到百姓的苦难,想到自己临行前乡亲们期盼的眼神,心中充满了绝望。
回到寓所,林世功铺开宣纸,颤抖的手握着毛笔,写下给朝廷的请愿书,又写下两首绝笔诗。字迹苍劲而悲愤。临死前他给朝廷的请愿书中,最后一句写道:还我君王,复我国都,以全臣节,则功虽死无憾矣!他留下的两首绝命诗,慨然云:“古来忠孝几人全,忧国思家已五年。一死犹期存社稷,高堂专赖弟兄贤。”“廿年定省半违亲,自认乾坤一罪人。老泪忆儿双白发,又闻噩耗更伤神。”每一个字,都是用血泪凝成,都在控诉,仿佛在呐喊:“吾国亡矣!大清无力相助,吾唯有以死明志,告慰列祖列宗,唤醒国人!愿吾之死,能让世人知琉球之冤,知日本之恶!琉球虽小,然臣节不可亏;先祖科举荣光,不可辱;身死事败,然丹心可照汗青!”
写完请愿信与绝笔诗,林世功整理好身上内穿的汉服与外穿的使臣朝服,以及先祖的科举功名证书副本,朝着琉球的方向三叩九拜,每一次叩首都用尽全身力气,额头到地发出闷响。随后,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短剑,毅然自刎。鲜血染红了他面前的书桌,面前摆着的是那封未送出的请愿信、绝笔诗,摊开的《论语》书页以及先祖的功名证书,“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的字句与“乾隆丙午科举人”的字样灼灼在目,显得格外悲壮。
当人们发现他的遗体时,他的眼睛依然圆睁,仿佛在控诉日本的侵略,在质问大清的冷漠,在捍卫先祖的科举荣光。林世功的救国自刎,震动华夏朝野。在北京通州有皇帝御赐建立,与林世功一起同时归葬着14位琉球贡使、官员的琉球国墓地遗址,自此留存。
林世功的死讯传回琉球,百姓们悲痛欲绝。那霸港畔,一群琉球士子聚集在一起,他们手中捧着偷偷藏匿的《洪武礼制》与科举朝臣的诗文遗稿,这些见证了琉球与华夏百年情谊和科举荣光的典籍,如今却成了亡国的象征。“大清无力相助,我琉球难道就这样亡国了吗?先祖的科举荣光,难道就要被彻底抹去吗?”一位士子悲愤地喊道。大家泪如雨下,仿佛在为琉球国、为那些科举朝臣的荣光举行最后的葬礼。
林泉源的曾祖父,当时是首里城的一名史官,他冒着生命危险,将林世功的绝笔信、先祖的科举功名证书抄录收藏,与那半块古琴残片、部分《历代宝案》一起藏在首里城的断壁残垣中,用生命守护着这些最后的历史印记。“林大人是我们琉球的脊梁,他和向先生一样,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琉球的尊严与先祖的荣光。那些赴华科举的先辈,用学识滋养了琉球,他们的功绩,永远不会被遗忘。”林泉源声音哽咽,手指轻轻抚摸着锦盒内壁,仿佛能触碰到那封血书与功名证书的温度,“可大清的软弱,日本的凶残,终究没能挽救琉球。这场博弈中,我们输得太惨了。”
第五章:铁雨焚岛·白骨殇

亡国的伤痛如同附骨之疽,尚未愈合,更大的灾难又接踵而至。民国三十四年(公元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席卷全球,东亚战场成为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琉球再次沦为大国博弈的战场,被日本当作抵御美军进攻的最后防线。
民国三十四年(公元1945年)四月,冲绳战役爆发。美军的战机如同黑压压的蝗虫,掠过琉球的天空,炸弹呼啸着落下,在地面炸开一个个巨大的弹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遮天蔽日。日军则将琉球作为最后的防线,拼死抵抗,子弹如雨点般穿梭,枪声、爆炸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绝望的炼狱之歌。
日军深知,他们无法抵挡美军的强大攻势,却采取了极其残忍的手段。士兵们端着枪,对着琉球平民喊话,声音冰冷而疯狂:“为了天皇,为了大日本帝国,必须玉碎!不自杀就是叛徒,会被美军凌辱!”在日军的威逼利诱下,无数琉球家庭被迫走上绝路。那霸港附近的悬崖边,一家五口相拥着,母亲紧紧抱着年幼的孩子,父亲眼神绝望,纵身跳下悬崖,惨叫声响彻山谷,随后便被海浪声吞噬。有的家庭喝下毒药,口吐白沫,在痛苦中死去;有的用刀自裁,鲜血染红了房屋的墙壁,触目惊心。悬崖下,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岩石,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据统计,在这场战役中,共有三万琉球民众殒命于日军的屠刀之下。
林泉源的父亲,当时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躲在山洞里,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却依然挡不住外面的惨叫声与枪声。他从山洞的缝隙中向外望去,看到日军拿着枪,逼迫村民们走向悬崖,看到邻居一家五口跳崖的惨状,泪水模糊了双眼,身体不住地颤抖。“日军拿着枪,对着我们的村子喊话,说不自杀就是叛徒,会被美军凌辱。”林泉源模仿着父亲当年嘶哑的语气,声音颤抖,“我的邻居,一家五口,被逼着跳了崖。我父亲躲在山洞里,亲眼看到他们一个个跳下去,母亲抱着年幼的孩子,父亲跟在后面,惨叫声响彻山谷,好几天都挥之不去。”
美军的舰炮也毫不留情,首里城在炮火中被夷为焦土。那些曾经辉煌的宫殿、精美的琉璃瓦、传世的古琴,都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尚真王时期福州工匠烧制的琉璃瓦,与那架断弦的古琴一起,被烧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堆黑色的残骸。更令人痛心的是,那些藏在民间的科举朝臣遗物——功名证书、诗文手稿、官服残片,也在战火中损毁殆尽,仅剩下零星的碎片,被幸存者小心翼翼地珍藏。整个琉球岛,变成了一片火海,浓烟滚滚,遮天蔽日,仿佛人间炼狱。
战役结束后,琉球岛一片狼藉,白骨遍地,惨不忍睹。幸存者们从废墟中走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空洞。他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只剩下无尽的伤痛与仇恨。曾经繁华的那霸港,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海浪拍打着残破的码头,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战后,美国接管了琉球,设立了海军政府。琉球咨询会被改组为“琉球政府”,但这个政府并没有实权,只是美军基地扩张的傀儡。美军为了修建军事基地,强行征用琉球人的土地。推土机轰鸣着,碾过绿油油的农田,将村民们的房屋夷为平地。无数琉球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只能流离失所,在路边搭建简陋的棚屋居住。
“美军拿着枪,把我们从家里赶出来。”林泉源回忆着父亲的讲述,眼神中满是悲愤,“我家的田地,被用来修建机场跑道。父亲去抗议,被美军士兵用枪托打得遍体鳞伤,回家后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床。他们说,这是为了地区安全,可我们的安全谁来保障?我们的家园谁来守护?那些先辈们科举求学、建设家园的心血,难道就要这样被践踏吗?”
美军基地的存在,给琉球人带来了无尽的困扰。普天间机场的飞机噪音超过85分贝,日夜不休,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响,严重影响了附近居民的生活。许多人患上了抑郁症、高血压等疾病,夜不能寐。美军士兵的犯罪事件也频发,强奸、抢劫等案件屡见不鲜,但由于美军享有治外法权,大多不了了之。琉球人悲愤地喊道:“这不是归还,这是剑与犁的殖民!”可他们的呐喊,在强大的美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即便在如此艰难的处境下,琉球人依然坚守着华夏文化传统与科举荣光的记忆。深夜,在简陋的棚屋里,老人们会借着微弱的月光,给孩子们讲述先辈赴华科举的故事,教他们认读藏在山洞中的汉字典籍残片。那些模糊的“举人”“秀才”字样,在孩子们心中种下了对民族身份的认知。每年端午,百姓们会偷偷在隐蔽的河道里举办小型龙舟赛,船只简陋,却依然雕刻着龙纹,船员们低声呼喊着古老的号子,用这种隐秘的方式延续着文化记忆,也延续着对先辈科举精神的传承。中秋之夜,家家户户会用仅有的粮食制作简易的月饼,老人们给孩子讲述嫦娥奔月的故事,也讲述着科举朝臣们中秋吟诗作对的佳话,汉字虽然被禁止书写,却依然在口头传承中保留着温度。
第六章:玉碎之后·遗珠恨

民国三十四年(公元1945年)八月,广岛与长崎的蘑菇云在天际凝成不散的灰黑阴翳,如同巨大的哀悼挽幛,笼罩在东亚大陆上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东京湾的海面上,美国“密苏里”号战列舰的钢铁舰身反射着冰冷的日光,日本外相重光葵拖着伤残的腿,在投降书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笔尖颤抖的弧度,恰似琉球群岛在海浪中无助的摇晃。
盟军总部随即公布的《波茨坦公告》执行细则,如一道惊雷划破琉球的死寂。公告第六条以斩钉截铁的措辞划定:“日本之主权必将限于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国及吾人所决定其他小岛之内。”泛黄的公告副本传到那霸时,被战火熏黑的街巷里,幸存者们互相传阅着那张标注着红色虚线的地图——琉球群岛像一串被强行从日本版图上撕扯下来的珍珠,孤零零悬在东海,与华夏大陆隔海相望。一位白发老妪颤抖着抚摸地图上“琉球”二字,浑浊的眼泪砸在破损的纸页上,晕开一片湿痕:“老天爷开眼了,我们终于不用再做日本人的奴隶了……”
同年十月,华盛顿白宫的椭圆形办公室内,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却驱不散空气中的政治寒意。美国总统杜鲁门指尖划过琉球地图,红木桌面上,那串岛屿的轮廓被阳光勾勒得格外清晰。他抬眼看向对面的中国国民政府外交部长宋子文,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基于琉球三百年间与中国的藩属渊源,以及盟军对日作战的正义立场,美国政府正式提议,将琉球群岛的行政管辖权交还中国。”他继前任总统罗斯福1942年提议越南由中国接受、1943年《开罗会议》提议琉球群岛归还中国被蒋介石拒绝后,再提此事。
电波穿越汪洋,将这则消息送到重庆郊外的蒋介石官邸。深夜的书房里,台灯的光晕投射在巨大的军用地图上,蒋介石身着深色中山装,眉头紧锁,指尖反复摩挲着台湾与琉球之间的海域。窗外,深秋的冷雨敲打着窗棂,如同内战前线传来的密集枪声。“校长,如今各地接受日寇投降、剿共战事吃紧,各地战场多有失利,台湾的防御工事尚未完备,亟需美国的军火与驻军支持。”秘书长俯身低语,声音压得极低,“若接手琉球,至少需抽调三个师的兵力戍守,从战后与共军争夺的态势考虑,这会削弱我军在大陆战场的战力;况且,美国在西太平洋需要战略支点,我们拒绝接收,正好能换取他们对台湾的长期庇护。”
蒋介石沉默良久,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眼前闪过的不是琉球百姓期盼回归的脸庞,不是历代琉球学子赴华科举的虔诚身影,而是大陆各地对共产党解放区攻击失利后仓皇撤退的狼狈,是美式装备在战场上的亮眼表现。“告诉宋子文,”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决绝的冷漠,“就说中国政府暂不具备接收琉球的条件,同意由美国先行托管,待战后国际秩序稳定后再议。”这句话落下时,书房外的雨势骤然变大,仿佛在为琉球的命运哀嚎。
国民政府的正式回复传到琉球那日,那霸港的悬崖边,老渔民林忠海正蹲在礁石上修补一艘残破的华夏式渔船。这艘船是他祖父传下来的,船首雕刻的龙纹虽已被炮火熏黑,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当听到“中国拒绝接收”的消息时,他手中的木槌“哐当”落地,猛地将渔船模型狠狠摔在礁石上。碎裂的木屑混着浪花飞溅,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我们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蒋委员长竟然不要我们了……”老人瘫坐在礁石上,浑浊的眼泪混着海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哭声被呼啸的海风吞噬。
美国接管琉球的那天,美军的吉普车轰鸣着碾过首里城的青石板路。曾经象征琉球王权的守礼门,被贴上了“美军军管区”的白色告示。推土机的铁铲无情地铲过绿油油的稻田,那些曾种满武夷茶苗的山坡,被夷为平地,建起了高耸的雷达站。林泉源的父亲林振海,抱着年幼的林泉源躲在深山的山洞里,看着自家世代耕种的田地被战机起降的轰鸣声震得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到深夜,他都会抱着林泉源,对着月亮哭诉:“孩子,我们明明是华夏的子民,是守礼之邦的后人,却成了无家可归的弃儿。蒋委员长为了他的江山,把我们像破烂一样扔了……”
1951年,《旧金山和约》签署的消息传来,琉球学子们在首里城遗址前举行了大规模抗议。他们举着用鲜血书写的汉字标语——“还我华夏故土”“拒绝殖民托管”,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悲愤与不甘。队伍行进到美军基地门口时,冰冷的高压水枪突然喷射而出,刺骨的水流将学子们冲得东倒西歪。有人摔倒在泥泞里,鲜红的标语被污水浸染,模糊了字迹,却抹不去他们眼中的怒火。林泉源躲在人群后面,看着一位学长被美军士兵拖拽着塞进吉普车,学长挣扎着回头,嘶哑地喊着:“我们没有被抛弃!我们是华夏儿女!”那声音,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林泉源的心里。
而退居台湾的蒋介石政权,为了换取美国的军事援助,竟在后续的外交文件中,对美国的琉球托管权避而不谈,默认了这一既成事实。当这份消息通过秘密渠道传到琉球时,林振海彻底绝望了。他将家中珍藏的《洪武礼制》残页小心翼翼地裹进油布,藏在山洞的石壁缝隙里,对着首里城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列祖列宗,不是我们不想要回家,是有人不让我们回家啊……”
时光流转至1973年,美国与日本签署《冲绳返还协定》的消息,如同一颗炸雷,在琉球上空引爆。当日本国旗在首里城旧址缓缓升起时,那霸街头瞬间被愤怒的人群淹没。百姓们举着琉球王国的旗帜,高呼“拒绝美日私相授受”“我们不是日本人”,石块与玻璃瓶砸向日本军警的盾牌,发出刺耳的声响。林泉源站在抗议人群中,手中紧紧攥着父亲留下的华夏式渔船残骸,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与脚下的泥土融为一体。他看着日本军警手中的警棍无情地落下,看着同胞们被拖拽、被殴打,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愤怒——蒋介石当年为了偏安台湾的私心,竟让琉球沦为大国博弈的牺牲品,再次坠入被殖民的深渊,这道由独裁者酿成的历史伤痕,注定要由一代又一代琉球人来承受。
夜幕降临,那霸港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与不甘。林泉源将渔船残骸与那半块古琴残片一同收入锦盒,黑暗中,残片上的暗红血痕仿佛与琉球人的泪水交织在一起,泛着令人心碎的光泽。蒋介石当年的一念之差,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不仅斩断了琉球与华夏延续数百年的血脉联结,更将琉球人民推入了永无宁日的苦难轮回。这份浸透着自私与冷漠的历史遗憾,成为华夏与琉球人民心中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在东海的涛声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诉说着那段被辜负、被遗忘的永恒悲歌。
第七章:拜访故邦·知事祭魂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七十四年癸卯玉兔蒲月十七日(公元2023年7月4日),此时华夏大地万物生长繁茂,草木葳蕤,正宜祭祀、祈福。琉球冲绳县知事玉城丹尼第三次来华,此时看好日子,大海水在执执位,财神在正南,喜福神在东南,他率领全体代表团成员赴通州琉球墓地,向爱国前辈林世功等14位琉球圣贤祭拜。
这位出身琉球知事,他的母亲出自闽籍三十六姓,父亲虽为驻冲神美军,但他自然“米久村人”,是华夏后裔。他主张将美军与日军赶出冲绳,重建琉球国。他面容坚毅,眼眸中带着对历史的敬畏与对故土的深情。他身着白色衬衫,步履沉稳,心中承载着琉球人民的期盼。此行的一个重要目的,便是前往天津、北京等地,祭奠这位为琉球独立事业献出生命的英雄,同时寻访当年琉球学子赴华科举的遗迹,缅怀那段中琉文化交融的历史。
在中方相关部门的协助下,代表团来到天津通州区张家镇林世功所在的琉球墓地。祭拜正式开始,玉城丹尼率领代表团成员,献上冥币、酒水等祭品,点燃香烛双手合十,蹲地凝眸,眼眶含泪,注视着碑文,低声念叨,仿佛在说:“林大人,一百三十九年了,我们终于来看您了!您用生命捍卫的国家尊严与先祖荣光,我们从未忘记!”
玉城丹尼此次祭奠,特意对身边记者说他祭拜所用之香源于古代中国,是“中国香”,而非“日本香”。他向身边人透露,他在祭拜时,内心所想是向在此长久安息的琉球祖先道谢,期望坚定地延续祖先所创琉球国与中国的联系。表示他是以琉球传统方式祭拜,倘若祖先有知,他将会欣喜万分。
玉城丹尼恭敬缓慢地将手中的“中国香”插下,鞠躬三次,然后起身,虔诚宣读祭文。祭文曰:“惟公元二零二三年夏,琉球末吏玉城丹尼,率乡亲父老之愿,谨具清酌庶羞,致祭于忠烈林公世功等诸公之灵前。公等少习儒术,承先祖科举之荣光,心怀家国,国难当头,挺身而出,泣血请援,矢志不渝。国亡身殉,丹心可昭日月;英魂不灭,浩气长存天地。今我等远渡重洋,前来祭奠,以慰公之在天之灵。愿公等之事迹,永为琉球儿女之楷模;愿公等与先祖所守护之文化根脉与科举荣光,永不磨灭;愿世人铭记历史,敬畏正义。祈愿和平永驻,故土安宁,琉球之魂,早日归来!尚飨!”
中国外交部副部长出席了祭奠仪式,他身着正装,神情肃穆,在致辞中表示:“林世功先生是中琉友好关系的杰出见证者,也是琉球人民反抗外来侵略、捍卫民族尊严的民族英雄。琉球历代学子赴华科举、一心向化,是中琉文化交流的生动缩影,见证了两国深厚的历史情谊。中国政府始终关注琉球人民的处境,支持琉球人民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的正义斗争,愿与国际社会一道,推动琉球问题得到公正合理的解决,传承和弘扬中琉友好的历史传统。”
祭奠仪式结束后,玉城丹尼率领代表团,前往北京。他们首先来到国子监遗址,这里曾是无数琉球学子求学的地方,也是科举考试的重要场所。古老的辟雍殿静静矗立,殿顶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庭院中的石碑上刻满了历代进士的姓名。玉城丹尼站在石碑前,轻轻抚摸着斑驳的字迹,仿佛看到了历代琉球学子在此潜心苦读、参加科举的身影。“这里是琉球学子追求知识与荣光的地方,也是中琉文化交融的见证。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华夏大地曾为琉球培养了无数栋梁之才。”他感慨道,声音中满是崇敬。
随后,代表团前往位于北京西郊的琉球会馆旧址,这里曾是琉球使臣与学子在京的居所,林世功当年也曾在此居住。会馆旧址的墙壁上,还残留着当年琉球学子书写的汉字痕迹,虽已模糊,却依旧能感受到他们对华夏文化的热爱。玉城丹尼亲手将一束鲜艳的琉球国花——刺桐花,放在会馆旧址前的纪念碑旁,以此祭奠林世功的英灵,同时缅怀那些在此居住过的科举学子。他对随行的记者说:“林世功先生的一生,是为琉球独立而奋斗的一生,是为民族气节而牺牲的一生。琉球历代学子赴华科举的历史,是我们与华夏血脉相连的重要证明。我们今天纪念他们,不仅是为了缅怀历史,更是为了呼吁国际社会关注琉球的现状,尊重琉球人民的自主选择,尊重我们与华夏深厚的历史文化渊源。”
消息传回琉球,无数百姓涌上街头,手持琉球旗帜、林世功与向有恒的画像,以及复刻的科举功名证书图案,纷纷朝西遥祭。那霸港内,数十艘船只鸣笛,笛声悠长而悲壮,回荡在海面上。
祭礼当天,林泉源带着林晓屿与其他后辈,也来到了祖先墓园。他身着整洁的传统汉服,手中捧着那半块古琴残片,老泪纵横地望着祖先墓碑,碑上刻着“琉球华夏先祖林公字某府君之墓”金色汉字,字体刚劲有力,仿佛在诉说着祖先的不屈风骨。墓碑旁,专门修建了一个闽南风格的“土地神位”,陈列着与祭奠先祖相同的冥币、酒水祭品。林泉源牵着着李晓屿,让其他后辈也与他一起跪下,口中喃喃地祝曰“列位祖先,琉球知事终于回家乡见先人了。您们的心愿,先辈们的荣光,我们一直记在心里,我们一定会继续为琉球地位的恢复而奋斗,不辜负你们的期望!”林晓屿也深深合十再拜,小小的身躯谦恭俯身叩头,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传承林世功与向有恒的精神,铭记先辈们的科举荣光,为琉球的未来而努力。”
此次玉城丹尼访问华夏故邦,不仅让林世功的故事弘扬,也让更多的人了解了琉球的历史、科举文化交流的过往与现状。中琉两地人民的历史情谊,在跨越百年后,再次焕发出新的生机。
第八章:归还幻影·星火燃

时间来到中华人民共和国二十四年(公元1973年)五月十五日,美国将琉球的治理权私自授予日本,美日双方在东京签署了《冲绳返还协定》。这一决定,完全无视了琉球人民的意愿,是大国博弈的又一产物。消息传到琉球,无数琉球人涌上街头,举行抗议游行。他们举着“反对美日私相授受”“琉球要独立”“铭记科举荣光,捍卫文化根脉”的标语,高呼口号,声音震耳欲聋,充满了愤怒与不甘。“美国根本没有权利把我们交给日本!我们的先辈曾赴华科举,一心向化,我们是华夏藩属,不是日本的一部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愤怒地喊道,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无尽的力量,“《开罗宣言》明确规定,日本的主权仅限于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国四岛,琉球根本不属于日本!”
然而,抗议并没有改变结局。日本接管琉球后,不仅没有改善琉球人的生活,反而继续扩大美军基地。普天间机场的规模不断扩大,飞机起降的噪音超过85分贝,日夜不休,如同魔咒般困扰着附近的居民。许多人患上了抑郁症、高血压等疾病,夜晚被噪音折磨得无法入睡,眼神中满是疲惫与痛苦。美军士兵的犯罪事件依然频发,强奸、抢劫等案件屡见不鲜,但由于美军享有治外法权,大多不了了之。琉球女性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夜晚不敢独自出门,街头巷尾弥漫着恐惧的气息。日本政府还推行“去琉球化”政策,强迫琉球人学习日语,禁止使用琉球语,试图磨灭琉球的历史与文化,对琉球学子赴华科举的历史更是讳莫如深,严禁在教材与公开场合提及。
但即便如此,琉球人依然坚守着自己的文化根脉与科举荣光的记忆。每年春节,百姓们会在家中偷偷张贴用汉字书写的“福”字,红色的“福”字贴在门上,仿佛一团小小的火焰,温暖着人们的心灵。虽然不能公开庆祝,但家人团聚时依然会按照传统习俗吃饺子、守岁,老人们围坐在火炉旁,给孩子讲述琉球与华夏往来的历史故事,讲述向有恒与林世功的英雄事迹,讲述先辈们赴华科举、荣归故里的荣光。孩子们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听得津津有味,那些故事如同种子,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端午时节,孩子们会用彩线编织香囊,模仿龙舟的样式制作纸船,放入海中,祈求平安。老人们则会给他们讲述当年梁炫主导龙舟赛的故事,将科举朝臣的事迹一代代传递下去。这些看似微小的举动,却是琉球人对文化根脉与历史荣光的坚守,是对日本文化压制的无声反抗。
琉球人的抗争,从未停止。中华人民共和国四十六年(公元1995年),美军士兵强奸冲绳少女的事件引发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数万琉球民众聚集在普天间机场外,高举着受害者的照片,高呼“还我安全”“美军滚出去”“捍卫琉球主权,传承科举荣光”的口号,声音响彻云霄。他们举着标语牌,沿着机场外围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如同一条长龙。抗议活动持续了数月之久,得到了琉球民众的广泛支持,也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关注。
进入21世纪,琉球的独立运动日益高涨。青年组织“嘉利吉俱乐部”应运而生,一群充满热血与激情的年轻人,为了追求琉球独立,积极开展宣传活动。他们走进校园、走进社区,向琉球年轻人讲述琉球的历史,用生动的语言和珍贵的历史图片,唤醒他们的民族意识。他们向年轻人讲述尚真王时期的盛世繁华,讲述向有恒与林世功的悲壮牺牲,讲述日本文化同化的残酷历史,更详细介绍了历代先辈赴华科举的事迹。在校园里,他们搭建起临时的展台,陈列着科举功名证书的复制品、赴华求学的船只模型等,吸引了大批年轻人驻足观看。他们利用互联网等新媒体,制作短视频、发布文章,向全世界宣传琉球的现状与历史,呼吁国际社会关注琉球问题,尊重琉球人民的自主选择。
中华人民共和国七十六年(公元2025年),在琉球的地方选举中,“嘉利吉俱乐部”的候选人成功夺席。他们身着正装,意气风发地走进议会大厅,在议会上大声疾呼,倡导实行联邦制自治,争取琉球人的合法权益。“我们要减少美军基地的数量‘,保护琉球的环境与文化!”“我们要恢复传统的华夏民俗活动,让琉球语与汉字重新回到课堂!”“我们要设立‘科举文化纪念馆’,让年轻一代铭记先辈们的科举荣光!”他们的主张得到了越来越多琉球年轻人的支持,掌声与欢呼声在议会大厅内回荡。
首里城遗址重建时,琉球民众强烈要求“去日本化”,恢复其琉球特色与华夏印记。在明伦堂废墟前,一群穿着传统琉球服饰的孩子们,唱起了古老的琉球语童谣,童谣的旋律改编自中国的《茉莉花》,歌声悠扬,带着无尽的思念与期盼。孩子们手中拿着复刻的科举功名证书图案,举着写有“科举荣光永不忘,华夏情谊永流传”的标语牌,小小的身影在阳光下格外耀眼,仿佛在呼唤着琉球的灵魂与历史荣光的归来。
与此同时,中国的国际地位不断提升,在国际舞台上越来越有话语权。中国政府多次在国际场合提及琉球问题,强调琉球的历史地位,提及琉球历代学子赴华科举、一心向化的历史事实,支持琉球人民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的正义斗争。中国与琉球的民间交流也日益频繁,越来越多的琉球人来到中国,寻找历史的印记。每年都有琉球青年前往北京国子监、南京夫子庙等科举遗址参观学习,他们站在古老的建筑前,感受着历史的厚重,仿佛能看到先辈们在此求学的身影。他们参与端午龙舟赛、中秋诗会等活动,在文化交融中寻找民族根脉,缅怀先辈们的科举荣光。
林晓屿激动地说:“阿公,原来我们琉球有这么多了不起的先辈,他们去中国参加科举,为琉球争光!有中国的支持,有我们对文化和历史荣光的坚守,我们一定能实现梦想!”林泉源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是啊,只要我们不忘记历史,不放弃抗争,不丢掉自己的文化根脉与先辈的科举荣光,琉球就还有希望。那些年轻人,就是琉球的未来。而中国的崛起,让我们看到了大国博弈中正义的力量。”
他打开锦盒,将那半块古琴残片递给林晓屿,又从锦盒底部取出一张泛黄的纸片,那是林世功先祖科举证书的复刻件:“你看,这断弦的古琴,记录着我们的苦难;这科举证书,见证着我们的荣光。我们琉球人,就像这古琴一样,虽然历经磨难,但骨子里的坚韧与不屈,永远不会改变。我们身上的华夏印记,先辈们用学识换来的科举荣光,就是我们最珍贵的财富,是我们坚守下去的力量源泉。”
林晓屿接过古琴残片与科举证书复刻件,指尖感受到一丝冰凉。他看着残片上的暗红痕迹与证书上的汉字,仿佛看到了尚宁王当年的悲愤,看到了向有恒的宁死不屈,看到了林世功的泣血请援与自刎明志,看到了无数科举先辈扬帆赴华、荣归故里的身影,看到了玉城丹尼访华祭奠的虔诚,看到了二战时期琉球百姓的惨死,也看到了如今琉球青年为独立而奋斗的身影。
未终章:梅花不灭·魂兮归

此次联合国大会的直播已经结束,但那霸市的喧嚣才刚刚开始。林泉源带着林晓屿,来到了那霸孔庙。孔庙内,古柏参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珍藏着《历代宝案》副本的展柜前,围满了前来参观的人们。在那页带着血梅纹的页面旁,依然可以看到永乐皇帝的御批:“舟行万里,终归华夏。”字迹苍劲有力,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孔庙的一侧,新设立了一个“琉球科举文化展区”。展区内,陈列着从明至清琉球学子的科举功名证书复制品、诗文手稿、赴华求学的船只模型等文物。最显眼的,便是林世功先祖的科举证书残片原件与林世功的绝笔信抄本,用特制的玻璃罩保护着,旁边配有详细的文字说明。阳光透过玻璃,照亮了证书上模糊的“举人”字样,也照亮了绝笔信上那些泣血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诉说着那段悲壮的历史。
孔庙的庭院里,几位白发老者正带着一群孩童书写汉字。孩子们握着毛笔,稚嫩的笔触在宣纸上慢慢移动,“忠”“义”“礼”“信”“科举荣光”“守礼之邦”等字样在宣纸上渐渐浮现,墨迹虽显生涩,却一笔一画透着认真与执着。旁边,一群身着传统服饰的妇女正围坐在一起缝制艾草香囊,指尖丝线穿梭,香囊上绣着牡丹、莲花与游龙图案——这些从华夏传入的吉祥纹样,在琉球的针线间代代相传,从未改变。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艾草的清香,交织成一幅温暖而坚定的文化传承画卷,与殿内《历代宝案》的墨痕遥相呼应。
林泉源跪在案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口中低声祈祷。他仿佛看到了尚巴志统一三山的豪情,看到了尚真王开创盛世的荣光,看到了蔡大鼎挥毫泼墨的洒脱,看到了郑巩、蔡廷美、梁炫等科举朝臣辅佐君王、治理国家的身影,看到了向有恒宁死不屈的气节,看到了林世功泣血请援的执着与自刎明志的悲壮,看到了玉城丹尼访华祭奠的虔诚,也看到了无数琉球先辈为了国家与民族,不惜牺牲生命的壮举。
“阿公,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林晓屿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与期盼。
林泉源站起身,望向窗外的大海。海风拂面,带着咸湿的气息,吹动了他花白的胡须。远处的海面上,船只来来往往,如同当年“万国津梁”时期的繁华景象。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过去的辉煌,已经无法重现。但我们琉球人的精神,永远不会消亡。那朵血梅,是我们琉球人不屈的象征;那断弦的古琴,是我们对自由与尊严的追求;那些流淌在血液里的华夏文化基因,先辈们用学识换来的科举荣光,是我们永不磨灭的根脉。在大国博弈的浪潮中,我们或许渺小,但我们从未放弃抗争。”
他话音未落,孔庙外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夹杂着悠扬的编钟玉磬之声,穿透了庭院的宁静,与孩子们书写汉字的诵读声、妇女们缝制香囊的丝线摩擦声交织在一起,瞬间点燃了空气中的热情。林泉源眼睛一亮,猛地攥紧林晓屿的手:“屿儿,快!册封大典的巡游队伍来了!”
十一月的那霸,天高气爽,湛蓝的天空下,阳光将整条街道镀上了一层暖金。孔庙外的街巷早已人山人海,百姓们身着改良版的汉服,衣袂翻飞如流云,手中挥舞着绣着龙纹与“华夏同源”字样的小旗帜,脸上洋溢着肃穆而激动的神情。孩子们被父母举过头顶,小手中攥着刚从孔庙庭院里领到的艾草香囊,睁着好奇的大眼睛,踮脚期盼着巡游队伍的到来。
远处,一列浩浩荡荡的队伍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走来,为首的是两面巨大的明黄龙旗,旗面上五爪金龙鳞爪飞扬,在风中猎猎作响,阳光洒在龙纹上,仿佛有金色的光焰在流动。紧随其后的是手持斧钺戈矛的仪仗队,士兵们身着仿明制铠甲,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发出沉稳的回响,与孔庙内传来的编钟声遥相呼应。
仪仗队之后,是一架装饰华丽的龙辇,由八匹骏马拉着,车身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呈祥纹样,镶嵌着五彩琉璃——那是福州工匠依照古法重新烧制的,与首里城当年的琉璃瓦同源同韵。龙辇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年轻人,面容庄重,正是按照古制推选的琉球新王。他头戴翼善冠,腰间系着玉带,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洪武礼制》,正是尚宁王当年珍藏的复刻本,扉页上“守礼之邦”四个御笔大字,在阳光下与孔庙内《历代宝案》的字迹遥遥相对。
龙辇两侧,是身着绯色、青色官袍的朝臣们,他们胸前佩戴着鹭鸶、仙鹤等官阶补子,步伐沉稳,神情肃穆。其中几位白发老者,正是科举朝臣的后裔,他们手中捧着先祖的科举功名证书复制品,证书上的“举人”“进士”字样清晰可辨,与孔庙展区内的文物如出一辙。“嘉利吉俱乐部”的年轻人们也在队伍中,他们身着融合汉服元素的传统服饰,举着“科举荣光永继,华夏情谊长存”的标语牌,脸上洋溢着坚定的神情,与孔庙内书写汉字的孩童们形成跨越年龄的呼应。
队伍行进间,乐师们演奏着《大明集礼》中的乐章,编钟玉磬之声与孔庙内的余韵交织,旋律庄严而悠扬。街道两旁,百姓们纷纷跪拜在地,高声呼喊:“守礼之邦,永承华夏!”“琉球归心,文化永续!”呼声震耳欲聋,回荡在那霸的上空,与东海的浪涛声汇成一片。
林泉源拉着林晓屿,挤到人群前排。当龙辇经过孔庙门前时,他颤抖着举起手中的锦盒,将那半块古琴残片高高举起。阳光洒在残片上,那道暗红的血痕仿佛有了生命,与龙旗上的金龙、孔庙内的血梅纹交相辉映。龙辇上的新王看到了他手中的古琴残片,也看到了孔庙庭院里书写汉字的孩童与缝制香囊的妇女,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敬意,随后抬手示意,整个队伍停下脚步。
新王走下龙辇,缓步走到林泉源面前,双手接过锦盒,又望向孔庙的方向,声音洪亮而坚定:“老丈手中的古琴,是苦难的印记;孔庙中的笔墨,是文化的根脉;今日的册封大典,是回归的心声。我们重现古制,不仅是为了传承先辈的科举荣光与华夏礼仪,更是为了向世界宣告,琉球从未忘记自己的根!”
说完,新王将锦盒高高举起,与手中的《洪武礼制》一同展示给众人。街道两旁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孔庙内的孩童们也停下笔,跟着高呼“华夏同源”,稚嫩的声音与百姓的呐喊交织在一起,震彻天地。
夕阳西下,将那霸港的海面染成了一片金黄。册封大典的巡游队伍继续前行,龙旗在暮色中高高飘扬,编钟玉磬之声渐渐远去,却与孔庙内的墨香、艾草香一同,在人们心中留下了无尽的回响。林泉源与林晓屿并肩站在孔庙前,望着队伍远去的方向,也望着庭院里继续书写汉字的孩童,眼中充满了希望与坚定。
那朵绽放在《历代宝案》上的血梅,历经三百年的风雨,依然鲜红如血。它见证了琉球的辉煌与苦难,见证了科举朝臣的求学之志与抗争之士的报国之心,更见证了孔庙内从未断绝的笔墨书香与街头永不消散的回归呼声。在这片被海风与血泪浸染的土地上,琉球人的独立之梦与归华之心,如同星火般燃烧,永不熄灭。
尚宁王的叹息仿佛穿越了时空,在海面上回荡:“琉球非舟,乃海本身——潮涌不息,终将重塑疆界。”而今日的琉球,正迎着潮涌,带着孔庙内的文化根脉与街头的赤诚呼声,走向属于自己的光明未来,那魂牵梦萦的华夏怀抱,终是归途……
2025.11.17 于广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