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岁月如重-兼谈华国锋》
作者/龚如仲 朗诵/花仙子

(二)一个快乐而迷茫的男孩
在父母的经心呵护下,我一天天成长着。尽管那个年代可供孩子们选择的玩乐方式实在有限,但精力过于旺盛的我依然可以找到不少享受快乐时光的办法。除了“斗鸡”--- 对阵双方均双手抱起左脚使左腿弯曲,右腿独立,然后双方用左腿膝盖作“武器”,攻击对方,把对方拱倒者为赢家。“叮铁”,就在在地上画一方格,一方将一块废铁放入格中,另一方站立,用一块废铁垂直叮向地上的铁块,如能将其砸出方格外,就可将此铁块收入囊中。如不能成功,则将自己的铁块放入格内,由另一方来叮。“拍香烟牌子,就是地上画一方格,一方将处理平整的香烟纸放入格中,另一方用手掌用力拍地,将其拍出格外。如成功,就可将拍出方格的香烟纸占为己有。“打弹子”,就是用玻璃球弹击另一方的玻璃球。“跳马”,就是一人弯腰,双手扶腿,半蹲成“马”状,另一人或多人从此人身上跳过。这些都是“小儿科”级别的娱乐方式。除此之外,偶而冒点险也是时有发生的。
记得十二岁那年的一个夏天,我瞒着父母,偷偷地把五六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带到离家颇远的、上海近郊一个叫头道桥的地方。到了那儿之后,大伙儿便跳进一条不太深的小河中玩起了戏水。等到我们玩够了,套起半干半湿的衣裤,拖着疲乏的脚步,于傍晚时分回到各自家中时,那些男孩的父母们马上便发现了我们擅自下河玩水的秘密。于是他们先后来到我家,纷纷在我父母面前“”控告”我这个“带头大哥”的“罪行”。家长们气愤地对我父母说道:”如果有孩子淹死在河中,谁负得起这个重大责任”?我父母自然是诚惶诚恐地向人家不断道歉。等到告状者悻悻离去,气急了的父亲把我狠揍了一顿,那是我由生以来受到的最重的一次体罚。
不去玩水了,干脆练跳高。由于缺少运动场地和器材,愚昧的我竟把一根结实的细竹竿的两端分别插入弄堂口两边的墙缝中,竹竿被死死地固定了。然后我便从远处起跑、奔向竹竿,试图征服这一高度。想不到自己跳得不够高,我不但未能越过竹竿,反而被它挡住,于是我便头朝下、重重地摔倒在石子铺成的路面上。等母亲把我这个满头鲜血的“运动员”送到医院施救时,这才发现,我的前额被磕开一道不浅的大口子。直到今天,我对着镜子仍可依稀看到这道伤疤的痕迹。
当冬天来临时,我有时会趁到姨妈家做客的机会,拿着长竹竿和比我小五岁的外甥女雨笙玩“竹竿敲冰”的游戏。我将竹竿伸向屋檐,设法把垂挂在那儿的冰柱敲下来,而雨笙小姐则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拉起衣襟去接掉下来的冰块。收获冰块后,我们会把冰块纳入口中,津津有味地享用着这些免费的“棒冰”(北方人叫“冰棍”)。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从小学生变成了中学生,我已不再留恋那些儿时的游戏。由于臭味相投,我放学后经常和班上四个和我一样爱读神鬼、侠义小说的男生玩在一起。等大家越玩越投机之后,我们五个人干脆就跪倒在我家观音大士的画像前(我母亲信佛,家中供奉观音),结拜为如同“刘关张桃园三结义”般的异姓兄弟。
虽然我们当时没有“战吕布”、“抗曹操”的“英勇壮举”,但我们五个少不更事的浑小子满脑子琢磨的是如何逃离家门,到四川峨眉山找“高人”学道术、练武艺。后来终于决定:大家提前准备点衣服和银子,在一个星期六的清晨到我家弄堂口会合,然后一起前往峨眉山。想不到其中一个兄弟星期五晚上临睡前偷家里钱时露出了马脚。于是乎,他的父母连夜紧急通知了其它四兄弟的家长。其结果,我们兄弟五人不但学道未成,反而人人挨了一顿暴打,“上山修练”的梦从此了结。
在我少年时代,除了玩耍、冒险、享受快乐外,有时也处于迷茫之中,因为我常常弄不懂在大人们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比如,全国大炼钢铁期间,马路上满墙贴的都是“大炼钢铁,超英赶美”的大标语,有的地方还张挂着“十五年超过英国,二十年赶上美国“的大横幅。那时候的中国人显示出来的是异乎寻常的爱国热情。家家户户都把家中可以找到的铁器捐献出来,甚至连家中作为备用的铁锅、菜刀都统统缴了公。我亲眼看到弄堂口那扇用于保护居民安全的大铁门也被“积极分子们”拆走,和其它铁器一道,被送到位于街口的“土高炉”里去炼钢。但可惜的是,从“土高炉”里炼出来的却是一坨坨废铁。
又比如,轰轰烈烈的“消灭四害”(也叫“除四害”)运动开始了,我们这群小屁孩兴奋地跟在大人们后面,拼命地对着树上栖的、天上飞的麻雀们大声喊叫。大人们则玩儿命地敲锣打鼓、挥舞红旗,一波又一波地驱赶着那些可怜的小鸟。经过一天的喊叫和无休止地驱赶,许多累极了的麻雀便从空中摔到了地上。可是过了不久,又听大人讲了:虽说麻雀偷吃稻谷,“损害人民的利益”,但它们吃得更多的却是害虫。所以不能再把这功过相抵的麻雀与罪大恶极的苍蝇、蚊子和老鼠同列为“四害”了。为了凑齐四种害虫,于是人们便把蟑螂列入四害之中。所以中国人心目中的四害便是苍蝇、蚊子、老鼠和蟑螂。就这样,我在快乐与迷茫交织的环境中渐渐长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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