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幅云笺次第开
文 如月
雾霭中的初冬上午,平添着几分暖意。打开手机,十帧墨痕赫然眼前——啊!是那位未曾谋面的知心文友“诗志不移”发来的小楷文稿。乌丝栏上字字珠玑,笔笔生莲,恍若看见青灯下的身影正俯首砚田,将满腹才情化作这纸上游走的星河。

我们因文字结缘已有多个寒暑,他肩负着校勘《四库全书》、家谱、村志等旧稿的重任,常与我商讨那些游走于典籍文稿缝隙里的或刻印、或手写的异体字。“这个字从彳还是从亻?”“此处用通假可合古意?”这般切磋如琢如磨,在横竖撇捺间触摸文字的筋骨,在训诂考据中追寻文明的源流。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字符,在我们往来讨论间渐渐苏醒,重新获得呼吸。

最难得的是君子之交的澄澈。不曾问过彼此容颜,却能在“胄”与“冑”的辨析中会心一笑;未曾听过对方声音,却因某个冷僻字的破译而隔空击掌。他深知我酷爱翰墨,今日这十帧小楷,定是他夜夜孤灯下精心遴选的结果。字里行间既有钟繇的朴茂,又见文徵明的清雅,更难得那份为友人展卷的郑重。

这十张图片于我,何止是书法范本?分明是穿越千山万水的知己之心。在这个浮光掠影的时代,还有人愿为你设身处地着想,将心意化作典范的笔痕——这样的情谊,比任何滚烫誓言都更经得起岁月淬炼。
窗外,雾霭散去,日光明媚,我将这些墨宝存进收藏夹最深处。忽然想起《诗经》里的句子:“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原来古往今来,心灵相通的喜悦从来如此。纵使隔屏相望,只要诗志不移,便永远是文字国里的同路人。吟诗以志:
荧屏忽报飞鸿来,
十幅云笺次第开。
玉版横斜珠影动,
银钩错落锦文裁。
九成宫外新磨墨,
八阵图中细拂埃。
感此殷殷金石意,
寒窗顿似沐春台。
2025—11—8 上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