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咸丰年间,治台名宦梁元桂以卓著政绩垂范青史,赢得朝野赞誉与台胞爱戴。观其履历,二品高官的仕途轨迹,恰与“学而优则仕”的传统文脉相呼应。在中国数千年的仕宦传统中,“学而优则仕”早已沉淀为文化基因,尤其近现代以降,“学人从政”更成为一道引人瞩目的官场景观。
相关研究指出,学者跻身仕途的风潮自上世纪初渐兴:北洋时期,大批饱学之士投身政坛,开启“好人政府”的实践探索;至三四十年代全面抗战前后,“学者从政”蔚然成风,构成一段值得铭记的历史图景。追溯其源,《论语·子张篇》中子夏所言“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实为思想滥觞。然世人多只记后半句,且附会为“学业优异者当入仕为官”的字面之意,更因“官本位”传统浸淫,将前半句“仕而优则学”抛诸脑后,使这句箴言沦为读书人的功名信条。

殊不知,历代正解早已阐明:“优”通“悠”,意为有余力。原句本是劝诫:从政者有余力当潜心向学,求学者有余力当投身济世——这是士大夫“学”与“仕”的辩证之道。梁元桂的人生轨迹,恰是对这份辩证的生动诠释。清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他乡试中举;咸丰二年(1852年),恩科高中进士,被咸丰帝钦点户部主事,正式踏上仕途。
在清代,进士作为科举最高功名,享有诸多特权:仕途起点远高于举人,一甲入翰林院为帝王近臣,二甲授六部主事或外放知县,三甲亦能任庶吉士而后迁转;升迁速度得天独厚,获地方主官倚重,跻身封疆大吏的概率远超其他出身;更有皇帝恩准的旗杆夹荣耀、全家免税的经济优待,以及执掌礼部、吏部或乡会试考官等核心职位的任职资格,成为当时社会精英的核心标识。
鲁迅曾辛辣点评:“中国人的官瘾实在太深,汉重孝廉有埋儿刻木,宋重理学有高帽破靴,清重帖括而有‘且夫’‘然则’。总而言之:那魂灵就在做官——行官势,摆官腔,打官话。” 这般乱象,根源在于儒家“劳心者治人”思想的异化,以及“官中自有黄金屋、千钟粟、颜如玉”的功利诱惑,催生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官场沉疴。

但梁元桂却挣脱了特权的桎梏,将“学而优则仕”的初心,熔铸于“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家国担当。他的特权,从未成为谋私的工具,反而化作践行“爱国爱民”宗旨的平台,彰显了传统士大夫“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的赤子情怀。在台澎兵备道兼提督学政任上的十年间,他以实绩书写了对家国的赤诚:
樟脑战争中,面对英军炮轰,他挺身而出、亲自督战,以铁血风骨捍卫国家主权,即便因清廷妥协而遭革职,亦成为台胞心中不朽的英雄;
整饬学风时,他广办学堂、奖掖寒士,悉心栽培的陈望曾终中乡试解元,后出任广州知府政绩卓著,以育人为本浇灌文明之花;
惠及民生方面,他亲理积压案件,顶着列强压力为百姓向英、法洋人索赔伸冤,以刚正不阿守护司法公正与民众权益;
社会治理上,他擘画有方、拓荒兴邦,推动台湾地区的开发建设,以务实举措改善民生、稳固边疆。

歇马村功名立柱
功在社稷,泽被苍生。梁元桂深得台胞爱戴,退休离任时,民众馈赠石桌石凳以表感念,成为两岸情谊的珍贵见证;他携台湾朴树苗归乡栽种,更象征着两岸同根同源的深厚羁绊,其家族传统与治台功绩,亦对故乡歇马村的文化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梁元桂的故事昭示我们:“学而优则仕”的真谛,从来不止于功名仕途,更在于“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使命担当。唯有将个人仕途与家国命运紧紧相连,以民为念、以国为怀,方能让“学而优则仕”绽放出穿越时空的光彩,赢得历史与民心的双重敬重。
冯创志,曾任恩平报社社长、总编辑,恩平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恩平市贸易局长,恩平市外经贸局长,恩平市发改局长。退休后至今被聘为中央和省驻江门记者协会高级顾问;恩平市红色文化研究会会长,恩平市冯如文化研究会创会第一副会长。2015年被中国创新管理研究院聘为客座教授;国内多家主流媒体专栏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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