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叶粽子
文/ 张云玲
又到端午节,望着西宁街头小吃摊前用线绳捆扎,用泛黄的旧竹叶包的行李似的大粽子,我就总是不由想起家乡的粽子,家乡那不用任何线绳捆扎,像打领结般的只需一片新鲜苇叶打出的状如菱角似的苇叶粽子,它们一只只碧绿的用苇叶穿成串,像可爱的绿糖葫芦。
我的家乡在宿县一个名叫苍山的小山村,小村前有一座美丽的小石桥,小石桥边,有一片碧绿的苇塘。每年,春天一到,苇塘里就会蹿出鹅黄、嫩绿细如针尖的一只只嫩苇芽。这些嫩苇芽-经春风、春雨的洗礼,以及夏日阳光的呵护,在每年农历五月端午节前后,那里就会自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一人多高拇指般粗细的苇秆上,都生有羽状的大大小小翠绿的苇叶,密密层层使得苇塘密不透风。一有风吹过,苇浪翻滚,煞是好看。因此,招惹得苇塘上空整日鸟声不断,蛙声不绝,更惹得村里一些大人孩子,白天黑夜常来此歇脚纳凉、捉鱼摸瞎。尤其是村里大娘、大婶们经常光顾的好去处,她们做饭蒸馍,都会折一些苇叶当蒸布,这一次性蒸布不光好用,且蒸的馍馍有一股特殊的清香味,好闻、好吃,这些天然的苇叶蒸布,无论怎么用都用不完。
明天就是端午节了,今天到苇塘来折苇叶的大娘、大婶们还没有平时多。七十年代初,村里能用白米包得起粽子的人家屈指可数。因此,我们这些在苇塘里玩耍的孩子,这时如若能碰上前来折苇叶的大娘、大婶,总是心领神会嘴甜手快地抢着跟在她们身后,帮她们折苇叶、拉风箱。听,那风箱被我们夸张地拉得山响;看,那锅底的柴火苗呼呼往外蹿,映红了我们淘气可爱的脸庞。只顾帮忙,连回家吃晚饭都忘了,直听见家里大人们急三火四满庄子哟喝,才恋恋不舍离开那煮粽子人家的灶台。
端午节这天,奶奶在床上给我手腕系花绳时,那包了粽子的人家就手提竹篮,早早笑呵呵地将粽子分送到我的手上,不多不少我和妹妹每人一只。这一只来之不易的粽子,我们总是要留待饭后吃,吃到最后,恨不得将苇叶一起吃下肚。当那松软滑糯的粽子经过喉头,还没容我品出味来时,手里就只剩下那一片空空的苇叶了。
粽子吃完,太阳已升得老高,正好是星其有天,我和妹妹一起跟着村里的大人到七八里外的白山集去赶庙会。到了庙会,人山人海。挑担的、卖柴的、杀猪的、宰羊的、唱戏的、说书的、吹糖人的应有尽有。
但这些都没吸引我和妹妹的视线,唯有街上一家卖苇叶粽子的小摊吸引着我和妹妹的注意。看哪,那冒着热气,散发着苇叶清香的状如菱角的一只只翠绿的粽子,有几只成串地提在小贩手中,另外一大盆粽子装在一个光亮的褐黄色的陶盆里,这时,经买卖人抑扬顿挫的吆喝,经身边正在吃粽子小孩的勾引,于是,立刻勾出了我和妹妹肚子里的馋虫。
五分钱一只,我和妹妹摸遍口袋空空如也,末了,只能对着那可爱的粽子垂涎欲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离开也不着急回家,直到天黑,我才拉起妹妹的手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
又渴又饿,七八里山路,当我们又路过村头那片如林的被风吹起黑森林般的苇塘时,妹妹走不动了,坐在苇塘边说:“姐,要是把这些苇叶都包成粽子就好了。”“ 净瞎说。”我说。
如今,一晃近三十多年过去了,将家乡苇塘的苇叶全包成粽子的愿望已不是痴人说梦,别说是身居城里的我,就是村里的乡亲做起这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当我把这一愿望说给家乡村里的叔叔时,叔叔说:“现在包粽子不是难事,但用村里的苇塘里的苇叶包粽子怕就难了,因为早在十几年前苇塘就没有了。”我听了,不由怅然若失……
噢!那令我魂牵梦萦的好吃的苇叶粽子,原来它只属于从前——我美丽的童年。
作者简介:张云玲,祖籍安徽省宿州市。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创作班学员。1993年开始文学创作,曾获鲁迅文学院散文、小说创作竞赛二三等奖,著有散文集《雨中行》《瘦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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