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一盏不灭的灯塔
冰清/广东
雪花纷纷,洒落在那条仄仄歪歪的小路上,小路两旁葡萄枝桠,瘦骨嶙峋。枯黄的葡萄叶零零散散的,摇曳在冷风中。霜花攀附在房檐,一簇簇,一串串,泣泪成冰。
没能和父亲见上最后一面,他在夕阳的余辉里,在凛冽的寒风中,在初雪飘零的时候,心酸地,孤独地远行。
下了车,我踉踉跄跄地趟过小石子路,扑向他的琴床,摸着父亲削瘦的脸庞,握着他冰冷的双手,埋在他的僵硬的胸襟。久久地,久久地……
父亲,105岁高龄,一生像一棵伟岸的大树,朴实、善良、坚韧地立在我的心中。
深深地扎根在的心庭,他是童年屋檐下最坚实的绿荫,用宽厚手掌托起我学步时的踉跄前行,掌心的温度漫过岁月,暖透了我童年欢快的梦。他是我人生迷途时永不熄灭的明灯,以沧桑掌纹为罗盘,为我前行的道路指引,教我把善良刻进骨血、让坚韧成为秉性,从此我的人生坐标再无迷茫,砥砺前行;他是岁月长河里沉默的航船,用佝偻脊背为我撑起风雨飘摇的征程,任浊浪排空、世事翻涌,始终护我安然无惊。
没有他,我的童年便失了田野追逐的欢欣。他蹲在田埂教我辨认麦穗与蒲公英,那是春日绿色麦浪里最温柔的启蒙,让懵懂的心灵渐渐觉醒。没有他,我的人生便失去了最亮的一颗星,他手指银河轻声说“人如星子,要亮得永恒”,这句箴言如雨露润心,至今仍在记忆里熠熠闪烁,这棵百岁老树以年轮为根,枝叶为绿荫织就我生命的脉络,纵然尘世浮沉、风雨频频,我也始终如他一般,挺立如初、艰难前行。
瓜果飘香的季节,金黄的脆瓜触动了我的心弦,捧起放在心上,撩动我对父亲深深地思念。
记得那年,放学的铃声一响,立马奔出校园,急切地扑入翠绿的菜园,茂盛鲜嫩的蔬菜,田地遮得实实严严。
西红柿打着嘟噜,露出俊俏的笑嫣,辣椒俏立枝头,燃烧青春的火焰。最醒目的金黄脆瓜,张开双臂拥在怀间,父亲挑选一个胖嘟嘟的,肉质鲜嫩蜜一样香甜,颤巍巍地送上,晶莹的泪花撒满衣衫。
接过父亲捧上来的小香瓜,望着父亲满眼的泪花,心中渗透满满的心酸。擎起我的小手,柔柔地抚摸着父亲的脸颊,为他拭去泪珠,依偎在他的怀间。父女相拥,泪眼涟涟。
父亲的爱,伴我在艰难的人生道路上砥砺向前,父亲犹如一棵坚韧不拔的大树永远立在我的心田。
那年冬天,狂风肆虐,小城雪漫,房檐上的芦苇捧着雪花瞬间凝聚,如冰凌挂在云间。屋内的父亲,不小心将滚烫的开水洒在了腿上。学校离家很近,一个电话就能把我唤回,可是父亲不愿干扰忙碌工作的我,自己忍着剧痛赶赴医院,等我知晓,父亲已经处理好烫伤,在家中等待我回还。
我抱着父亲,那个心痛,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衫。
父亲的爱,是晨起迎接第一缕阳光的温暖,浸透岁月的嘘寒;是雨夜撑起的花伞,遮住风雨万千;是远行叮咛的箴言,萦绕牵挂绵绵。
他的脊梁如松伟岸,教我正直不弯;他的胸襟海纳百川,教我包容大度无限。
失意时,他的鼓励似春阳破暗,给我勇气登攀;迷茫时,他的指引如灯照岸,让我方向不偏;困境时,他的坚守如磐石一般,赠我底气凛然。
父亲的这份爱浸满岁月的沉香,这份暖潜藏他人格的风范,念他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念他情深意远。
在感恩节到来的日子,我感恩:父亲如暖阳融化我,驱散我前行道路上的阴影;父亲如清泉般滋我焦灼的心境,用澄澈荡涤我被世俗束缚的心;父亲如灯塔为我人声路上的迷津,用沉稳锚杆支撑我前行的踪影;父亲以白发织就呵护我的云屏,每根银丝都缀满牵挂的晶莹;父亲以老茧铺就踏浪的长汀,每道沟壑都承载托举的深情;感恩父亲以叮咛化作引航的风铃,每声轻唤都催我向上的攀登。
感恩节的风捎去我日日夜夜的思念,松涛阵阵,岁月长青。忘不了他教我以孝悌为翼、以感恩为根,我将永远不负他半生操劳、一世叮咛。
记得,每年暑假,千里迢迢回到久违的故乡,看到父亲站在葡萄架旁,闪着泪光的蓝色眼睛,禁不住将他紧紧地揽在怀中,拭去他满眼的泪花,脱掉衣服,为他披上,安抚他盼我的心情。
还记得,门前那条小石子铺就的小路,仄仄歪歪的,父亲佝偻着躯体,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地迈着细碎的脚步送我前行,依然是那双蓝色的眼睛,久久地凝望,拉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心胸。当我必须踏上征程,回头遥望,那双皮包骨头的手,挥在半空,不住地摇晃,直至我消失了踪影……
我曾经写过这样一首诗文:
父亲一汪蓝色的眼眸,盛满了对儿女的深情。一个大雪纷飞早晨,我背起行囊,走出了家门,回望,父亲眼盯盯的,送我远行。忍不住抱住了父亲,凝望着他那双,欲哭无泪,蓝色的眼睛。
父亲的眼睛,送我远去他乡,前赴人生的征程,无论多么艰难,父亲那蓝色的眼睛,鼓励我前行,父亲105岁高龄,他的爱,他的情,全部倾注在,无声胜有声的蓝色眼睛。
漫天的玉砂旋转飞舞,无尽地飘零。凛冽的冷风凄身寒骨,刺入心中。皑皑的雪野,寂静的荒冢,我茫然地跪在那里,泪水即刻凝成了冰,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我遥望苍穹,心里轻轻地呼唤:纯净的天堂,一定能安放您善良的魂灵!静静地歇息吧,您辛苦了一生,孩儿一定在人生的路上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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