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诗词中“莺”意象的跨季书写与文化重构
凌远科
摘要
“莺”（亦称黄鹂、仓庚、百舌）是古典诗词中兼具自然属性与人文内涵的经典意象，其书写并非局限于春日，而是跨越夏、秋、冬三季，成为承载多元情感的重要载体。本文以2025年秋末诗人凌伟豪与个别诗友关于“秋日黄莺”的诗作论辩为缘起，聚焦夏莺、秋莺、冬莺的经典诗词，从时序特征、情感寄托、艺术手法三个维度，剖析“莺”意象在不同季节语境中的独特表达，揭示其背后的文化积淀与艺术张力。研究表明，“莺”意象通过语境营造与情感投射，突破了生物属性的季节限制，实现了写实与象征的完美融合。
关键词
古典诗词；莺意象；跨季书写；时序特征；情感寄托
一、引言
“意象”是古典诗词的灵魂，“山川草木，鸟兽虫鱼，无不可寓义理，寄感情”。莺自《诗经》“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始便频繁入文，世人多联想春日“莺啼燕语”，却忽略其夏、秋、冬三季的独特呈现。
2025年秋末，凌伟豪作《研耕别院桂花》：“桂花庭院泛秋光，点点金黄阵阵香，婉转莺啼风细细，任他门外渐斜阳。”诗作以实景捕秋景，却引发个别诗友商榷，认为“莺是春天季侯鸟”，“婉转莺啼”配秋景欠妥。凌伟豪以“树下两只黄莺婉转鸣叫，写的都是实景”回应。这场论辩直指核心命题：黄莺真为春日专属符号？夏秋冬三季黄莺实景入文，是否具备审美合理性？本文以“时序”为脉络，梳理夏、秋、冬三季莺类诗词的艺术表达与文化内涵，丰富古典诗词意象研究维度。
二、古典诗词中“莺”意象的核心特征
（一）时序性：自然物候与艺术重构统一
“莺”的书写既贴合自然物候——春啼最盛、夏鸣浓荫、秋声渐稀、冬鸣罕见，又突破生物真实性，通过主观重构成为跨越四季的情感符号，实现“写实为基、写意为本”。
（二）情感性：诗人心境的具象化投射
“一切景语皆情语”，莺的鸣声与形态被赋予强烈情感：夏莺衬生机或幽静，秋莺载孤愁与思乡，冬莺喻希望与坚韧，本质是“物”与“情”的深度交融。
（三）艺术性：写实与象征完美融合
对“莺”的刻画兼具写实与象征：写实捕捉形态、鸣声；象征联结人事与哲理。夏季“以声衬静”、秋季“以莺衬愁”、冬季“以莺喻志”，使其超越自然物象，成为兼具审美与文化深度的符号。
三、夏莺、秋莺、冬莺诗词的范例与赏析
（一）夏莺诗词：浓荫中的清响
夏季林木繁茂，夏莺隐匿浓荫，鸣声清脆，以声衬静，营造清凉意趣。
1. 经典范例
① 唐·王维：“阴阴夏木啭黄鹂”（《积雨辋川庄作》，黄鹂为莺的别名）
② 唐·杜牧：“夏莺千啭弄蔷薇”（《齐安郡后池绝句》）
③ 明末清初·杜浚：“微风吹百啭，浓绿映深栖”（《夏莺》）
④ 明·陆求可：“如簧莺舌再三啼……喈喈何处栖”（《醉桃源·夏日闻莺》）
2. 艺术赏析
核心手法“动静相生、以声衬静”：王维以浓荫衬莺鸣，显山林清幽；杜牧“千啭”“弄”字赋莺情态，暗合孤寂。明清诗作添时序感慨：杜浚以莺破寂，显隐逸恬淡；陆求可借莺鸣问栖，藏时光怅惘。多以“藏”笔侧面烘托，尽现“含蓄蕴藉”之美。
（二）秋莺诗词：萧瑟中的凄鸣
秋日草木凋零，秋莺鸣声凄清，为悲秋、羁旅之愁的载体，核心意象“孤”与“凄”。
1. 经典范例
① 唐·白居易：“秋莺何处之，百啭隔烟波”（《秋莺》）
② 南唐·李煜：“残莺何事不知秋，横过幽林尚独游”（《秋莺》）
③ 明·廖孔说：“黄叶误求空谷友，丹枫虚拟上杨花”（《秋莺》）
④ 清·林古度：“不因落叶林间满，犹道啼春在寺门”（《同喻宣仲鹫峰寺听秋莺》）
2. 艺术赏析
核心情感“悲”，多“以景衬情”：白居易将莺鸣与思乡联结；李煜以“残莺”“独游”自喻国破家亡。明清诗作更细腻：廖孔说以“黄叶”“丹枫”衬孤苦，暗喻身世；林古度以“落叶”点秋，借春莺作比，强化客居孤寂。“残莺”“孤莺”成为家国情怀与人生境遇的载体。
（三）冬莺诗词：寒雪中的孤影
冬季天寒地冻，冬莺诗词稀少，核心意象“寒”与“韧”，以莺之坚韧反衬寒冬，传递希望。
1. 经典范例
① 唐·郑谷：“寒林叶尽飘，孤莺寄寂寥”（《冬莺》）
② 佚名：“山雪初消云气昏，忽闻黄鸟隔林喧”（《雪后闻莺》，黄鸟为莺的别名）
③ 元末明初·刘崧：“臈月二日冻雨晴，百舌飞来庭树鸣”（《冬日闻百舌》，百舌鸟为莺的一种）
2. 艺术赏析
核心为“寒”与“韧”的对立统一：郑谷以“寒林”“雪深”衬“孤莺”，赞其执着；《雪后闻莺》以莺鸣预示春归，成“希望”象征。刘崧笔下腊月百舌鸟“鸣声不已”，直面严寒，既写实又颂生命韧性，体现“托物言志”传统。
四、“莺”意象的文化内涵与传承价值
（一）文化内涵：自然与人文深度交融
“莺”意象源于自然属性与人文赋予的双重叠加：自然层面，其习性呼应四季，是古人感知时序的参照；人文层面，承载情感、境遇与品格象征。从《诗经》写实到唐诗开拓，再到明清深化，成为“物我相融”审美理念的生动体现。
（二）传承价值：古典精神的当代回响
“莺”意象的跨季书写具有重要当代价值：其一，“写实为基、写意为本”的传统，为当代文学创作提供借鉴，凌伟豪诗作便是其当代延续；其二，打破“物象专属季节”的固化认知，注入突破桎梏的审美智慧；其三，蕴含的情感力量与人生智慧，为当代人提供精神慰藉，实现传统文化与当代心灵的对话。
五、结论
古典诗词中的“莺”意象以时序为脉络，呈现夏莺灵动、秋莺凄切、冬莺坚韧的多元特征，艺术表达兼具写实性与象征性，文化内涵融合自然属性与人文精神。
凌伟豪“秋日黄莺”诗作引发的论辩，印证了“莺”意象的当代生命力——它并非春日专属，而是扎根实景、可突破季候桎梏的文学载体。深入挖掘其跨季书写与文化内涵，既丰富古典诗词意象研究维度，更彰显传统文化的灵活性与包容性。诗词物象本无边界，松竹梅兰、风花雪月皆可抒情，循此思路，便能让古典意象在现代社会持续焕发生机。
（全文约 4010字，不含标点符号）
2025年10月2日于中国玉都信宜市
【作者简介】
凌远科，男，广东信宜市人，历任中共信宜市委督查室主任、市委办副主任。系中国凌门诗社社长兼总编、中华文艺家联合会副会长、中国诗词研究院副院长、中华辞赋家联合会副理事长、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中国国学研究会研究员、广东楹联学会理事、广东作家协会会员、茂名市信宜文化艺术中心主任、茂名市诗词楹联学会副会长。酷爱古诗词文学，屡获全国及省市级诗联大赛殊荣，2020年《战疫组诗》三部曲分获国际名人榜中榜诗文大赛、中国诗王争霸赛、中华抗疫名篇百强榜三大赛事冠军；2024年先后斩获茂名市＂翰墨丹青迎华诞＂诗词类第一名、诗词百家杯全国金秋诗会一等奖第一名、＂诗意竹韵＂全国诗书画大赛十佳第一名；2025年获中华诗人踏春行诗词大赛一等奖、诗词百家杯全国寻春诗会特等奖。其排律《七五国诞礼赞》入选广东省国庆诗书画大展，为茂名地区唯一诗词类参展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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