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说家乡
文/樊卫东
明洪武年间(1368-1398年),有袁姓从山西省洪洞县迁来居住。明嘉靖四年(1525年),本县偏店村赵银迁至卧虎山西侧。此处曾为交通要道,旧称“高崖底古路村”;又因坐落于卧虎山西侧,后称“西卧虎村”,也称“上卧虎村”。因该村与武安县(今武安市)阳邑村毗邻,阳邑村人受封建迷信影响,认为“羊(阳邑)临虎(卧虎村)地必遭凶险”,便凭村大势众强令其改称“豆庄”,意即“羊(阳邑)可食豆(豆庄)”。后因附近有村名东豆庄,此村遂称“西豆庄”;又因其地势高于东豆庄,亦称“上豆庄”。清嘉庆四年《沙县志》中则记为“东西窦庄”。
《涉县志》记载,涉县曾有5座石坊:
- 原曲村进士坊,明景泰年间(1450-1456年)为皇表进士周禺敕建;
- 县城秀衣坊,明隆庆年间(1567-1572年)为皇表御史李栋父子敕建,俗称“双御史坊”;
- 偏店赵家牌坊,建于明成化年间(1465-1487年);
- 西豆庄樊家牌坊,建于明嘉靖年间(1522-1566年);
- 白芟涂家坟牌坊,建于清顺治十八年(1661年)。
这些石坊均为皇帝旌表烈妇或诰封淑人之坊。其中,原曲进士坊毁于清末,县城绣衣坊、偏店赵家牌坊、西豆庄樊家牌坊均毁于1968年。县城绣衣坊与西豆庄樊家牌坊的雕工最为精湛,均采用青石抛光,四柱三门,柱脚各有石狮相对,柱身两面均刻楹联,坊上透雕鸟兽图案,其损毁令人痛惜。现仅存的白芟涂家坟牌坊,虽建造工艺较其他石坊粗糙,仍为四柱三门结构,高6.81米、宽8.15米、进深2.1米,为吞兽吻歇山顶。坊正中匾额分上下两层,上层书“涂氏先茔”,下层书“皇清诰封淑人完氏之坊”;柱脚前后各施跑鼓头,坊体遍刻人物、花鸟、动物等图案,1978年被列为县重点文物保护对象。
由此可证,樊姓亦是西豆庄的立村始居者之一。明嘉靖年间,偏店村赵银迁到卧虎村,西豆庄樊家贞节牌坊亦于同期奉旨修建,两者相互印证,并无矛盾。至于石、李、王、申、康、武、郝、杨等姓氏的迁入时间,因无史料可考,不便妄言。
在我国古代,建造牌坊需经皇帝恩准,按等级分为三等:
1. 御赐:皇帝同意后,由国库出资建造;
2. 恩荣:皇帝同意后,由地方财政出资建造;
3. 圣旨:家族出杰出人物后,向皇帝申请获批,由家族或个人出资建造。
牌坊是古代官方称谓,百姓俗称“牌楼”。作为中华文化的象征,二者实则有显著区别:牌坊无“楼”的构造(即无斗拱与屋顶),牌楼则有屋顶,烘托气氛的效果更强。但因二者均为古代用于表彰、纪念、装饰、标识及导向的建筑物,且多建于宫苑、寺观、陵墓、祠堂、衙署及街道路口,加之百姓长期对“坊”“楼”概念混淆,最终成为互通称谓。
唐代城市普遍采用里坊制,城内被棋盘式道路划分成若干方形居民区,这类居民区在唐代称为“坊”。坊与坊之间以墙相隔,墙中央设门供通行,称为“坊门”。后来坊门逐渐失去实用功能,仅保留形制,百姓便称之为“牌坊”。《辞海》记载:“牌坊,又名‘石雕牌楼’,是一种大门样式的纪念性建筑物,通常用木、砖、石等材料建成,上刻题字。”如今保存下来的牌坊多为石质,已成为文化古迹,吸引着众多游人。
西豆庄的樊家牌坊属三等牌坊,位于村中“上街”与“东地”交界处,坐西朝东,为石质仿木结构,是涉县少有的牌楼。牌坊东侧有“前街”,其本身则横跨“后街”。因牌楼上镶有一块棺形匾额,上书“圣旨”二字,故除建造此坊的樊姓支系外,村民遇红白事均不走后街,即便绕道也要走前街,以免“受胯下之辱”,这一风俗流传至今。
该牌坊上雕有“圣旨”及“旌表已故儒童樊景星之继配赵氏节孝坊”石匾,从基座至顶部均刻有精美浮雕,内容涵盖走兽、花卉、人物;夹柱石两侧为做工精细的石狮,额枋、斗拱、阑额等部位亦有各式石雕装饰。其双面、四柱、三门、三重檐的结构,搭配庞大的体量、丰富的内容、精湛的雕工与工整的文字,在邯郸地区实属少见,堪称牌坊精品。坊柱上有一副对联:“仰事椿萱堂上承欢妇代子,俯栽兰桂厅前垂训母为师”,另一副对联因年代久远,族叔樊玉良已不记得,有待后人考证。
可惜这座牌坊在1968年被拆毁。因建造时严丝合缝,用撬棍无法撬动,驻村工作队竟带领不明真相的群众用炸药崩开,导致牌坊被毁灭性损坏。
回顾樊赵氏的一生,殊为不易:丈夫去世后,为束心清欲,她常于黑夜中将一簸箕绿豆散在屋内地上,再摸黑一粒一粒捡起,如此反复以慰藉心灵。她教子育孙、守节至诚的毅力,于家于国皆有功劳,故朝廷下旨为其建造这座牌坊。
牌坊建造历时三年,仅施工时消耗的干菜叶,据说便能堆满三间屋。当时无吊装机械,能工巧匠便从村北挖土垫高,土堆随牌坊修建逐步升高,再用杠子将巨型石料撬至相应位置,如今的“北池圪垯”便是当年的工程遗迹。
施工期间,不知何人更改了方案。从河南林县请来的匠人是一对父子,父亲似察觉异样,仅以“家中有事”让儿子先归。不久后,父亲在施工中不幸遇难,儿子因不在场而躲过一劫,这更让牌坊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暂不论封建礼制对女性的束缚与摧残,单就该牌坊的建筑本身而言,其构思巧妙、工艺精美。若未遭损毁,西豆庄定会成为观光胜地。但历史没有假如,唯有“哭泣的石狮”,仍在诉说着淡淡的忧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