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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文

《三香儒释道 共荣婺州府》

文／郭剑兴（浙江金华）

金华的水土里，是三家共存的乐园。北山的岩层是道家的青简，每一道褶皱里都镌刻着《抱朴子》的秘文。双龙洞的钟乳石以百年一厘米的速度生长，石笋尖端垂落的水珠，在智者寺的《明诏讲录》上洇开墨痕。黄大仙牧羊处的青苔间，葛洪的丹砂与栖真寺沙弥的墨渍早已难分彼此，如同道观檐角与佛塔尖顶在暮色中渐渐模糊的边界。婺江的波光里，倒映着整部金华文明史。东岸酒坊巷青石板上，宋濂的布鞋印旁，万佛塔的铜铎声正把《送东阳马生序》的段落敲成梵音。西岸八咏楼的飞檐挑起半轮明月，将黄大仙的符咒翻译成《华严经》的偈语，而渔网划出的弧线里，分明晃动着"上善若水"的倒影。三家在这里完成最古老的交接仪式。侍王府朱漆门钉上，太平军的策论与吕祖谦的朱批层层叠印；天宁寺古井的凹痕里，佛陀的白毫与书院先生的朱批红圈渐渐重合；当黄大仙宫的香雾排列成八卦阵，万佛塔的铜顶便反射夕照，将烟霭锻打成《周易》的爻辞。最奇妙的交汇发生在雨夜。酥饼炉堂的火焰跳动着《太极图说》，万佛塔地宫铜铃的振动频率却暗合《金刚经》的节律。八咏楼飞檐下的"道"字突然活过来，化作宋濂笔锋上悬而未落的墨滴。我在古子城暮色中遇见刻印老人。他刀下的方岩印石左侧是丹霞地貌的铮铮铁骨——那是"小邹鲁"的脊梁；右侧是王阳明砚台的温润——那是栖真寺晨钟淬炼的慈悲。印钮处悬着一缕黄大仙宫的香灰，在月光下显出《华严经》的金粉。而万佛塔的剪影静静压着印面，塔身千佛的轮廓在石纹间若隐若现，恍若将整座城市的信仰都封存进这一方顽石。婺江的潮声里，我听见三家的对话：儒家在说"仁者乐山"，道家在诵"上善若水"，佛家正敲响万佛塔的铜铎。而我的影子，不知何时已叠印在江面那些古老的倒影之上。写于2025年7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