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我的当兵笔记(十) ———难忘克孜利亚
作者:范儒耀
在天山腹地,有条河流叫子母河,就是《西游记》里猪八戒喝子每河水后“怀孕”的那个地方, 河边地名叫克孜利亚,每当翻开我记忆的的相册, 这个亲切的地名连同那个年代的往事,就会浮现在我的眼前。当年修筑天山国防公路的时候,我们汽车营的大本营就驻扎在这里。
“克孜利亚”维吾尔语是红色的山崖的意思,地理上叫克孜利亚大峡谷,是几千年来,地壳变化的杰作。
当蜿蜒曲折的天山路像一条蟒蛇从峰回路转的天堑里探出龙头,绕过一座座古怪突兀的山丘,你就好象一头撞进了一座金黄色的宝殿,这里的山崖一片金黄,两边的悬崖峭壁,寸草不生,如光灿灿的黄金,交错叠堆,峡谷曲径通幽,别有群峰,山体干姿百态,金黄的峰峦直插云天。亿万年的地质运动,风雨剥蚀,给这里造就了无数奇峰异石。在夕阳下如同一座金色的古城。天山公路就从这座宝殿里穿过。在子母河畔克孜利亚,红色的山崖下面,依山靠水的地方,驻扎着筑路部队的四合大院。
阿卜都拉•鸽子•老黄牛
我们连队不远的地方住着一独户人家,男主人名字叫阿卜都拉,四十多岁,留着维族特有的八字胡须,戴一顶维吾尔小花帽,穿一件维族袍子,住着两间简陋的土房子,全部家产仅一头牛,一头毛驴和一辆毛驴车,阿卜都拉和老婆在子母河边的乱石滩上开了几亩薄地,由于气候的原因,只能种点玉米,我们经常看见阿卜都拉家的巴郎子吃的是粗面苞谷馕。有时候,我们把连队的白面馒头给巴郎吃,小巴郎只管摇头怎么都接不到手里,原来他嫌我们吃大肉“不干净”,我们也理解,难为这个小巴郎了。
一次,我们连队几个战友外出打鸟玩耍的时候,把阿卜都拉家养的鸽子打死了两只,阿卜都拉找到连队来了,苦于认不出到底是谁做的坏事,连长决定要调查,严肃处理。
开饭的时候,全连的兵集合站队,连长讲清原委,没有一个人前来“投案自首”,决定让阿卜都拉自己现场辨认“嫌疑人”,阿卜都拉走到队伍前面用生硬的汉话,念念有词,反复地说,“脸嘛,白白的,小小的个子”。全连一百多人,都是脸白白的,看了半天,那个人都像,那个人都不是,后来也没有查清此案,就此作罢,阿卜都拉的鸽子自然死于非命,他一直耿耿于怀。
秋天,连队拉回来大白菜,在院子里晾晒着准备入窖,阿卜都拉故意把他家的大黄牛放开,每天到院子里吃白菜,还在上面拉屎拉尿,连队警告几次,阿卜杜拉说:“牛嘛,自己要去,我嘛,办法没有”。自然是公开的“挑衅”,一连几天哨兵都是在警惕和驱赶老黄牛。后来,连队修理班一个老兵想了个歪点子,用一根粗钢筋套在老黄牛脖子上,用电焊把钢筋焊结实,再把老黄牛牵到后院的大水罐旁边,直接焊在水罐上,这下算是彻底解决老黄牛的骚扰。
可是阿卜都拉着急了,老黄牛要吃草,要喝水,怎么办?天天跑到连队要牛,连队就是坚持不放,非要等冬菜入菜窖后才会“释放”。
有一天早上,阿卜都拉从家里提了一桶水,抱了一捆干草来看望他“坐牢”的老黄牛,当走到老黄牛旁边时,发现老黄牛吃的是烂菜叶子和连队喂猪的饲料,旁边还有水,顿时脸上笑嘻嘻地说,“老黄牛,你吃的好东西多的很嘛,解放军对你不错嘛”。
两袋面粉•毛驴车队•哨兵
进入冬天不久,连队炊事班的库房被盗窃了,丢失了两代面粉和一把铁锹,初步分析,是最近连队营房周围经常有拉煤的毛驴车队经过,估计是拉煤的维族人所为,为此事,连队还处理了当夜的哨兵,站哨的战士很不服气,决定要守候,逮住小蟊贼。
一天夜里,当营房静悄悄的时候,从子母河下游几十公里的村庄里上来一队毛驴车,要去子母河上游的天山峡谷的东风煤矿拉煤去,大约有二十多辆,排着整齐的队子,慢悠悠地沿着峡谷公路走着。
新疆的毛驴可会拉车,只要车把式把毛驴赶上公路,就再不要管了,由毛驴自己走,并且很会排队,按照交通规则,靠右行驶,从不在路上乱窜,见了汽车也会让行。赶车的主人,随着毛驴不紧不慢地行走,他们裹着羊皮袄卷缩在车上早已睡着了,毛驴信马由缰地走,预计天亮之前就可以赶到煤矿上装煤。
站岗的哨兵发现赶车的人都睡着了,就搞了一个恶作剧,悄悄地把领头的毛驴车牵上调了头,向返回的方向走去,后面的毛驴车自然跟着调头往回走,黑漆漆的公路上,毛驴车在不停的往前走着,天快亮的时候,睡眼惺忪的赶车人突然发现车队怎么返回了,立刻停车探路,分明是在往回走嘛,但是为时已晚,十多公里路已经过去了,后面的抱怨前面领头的车把式,辛苦了毛驴子,白拉了一晚上车,搞的拉煤的维族人哭笑不得。
维族老人•落水马车•筑路兵
六月的一天,我们在位于克孜利亚和反修厂之间的路段清理公路的边沟,公路的一边就是波涛汹涌的子母河。
每当进入夏季,天山深处,冰雪开始消融,河水上涨,阻断人们的出路。子母河两岸,河水多年冲击形成的荒岛上,住着几户人家,依靠种地为生。土房子旁边有溪流流过,房前屋后的杏子、葡萄挂满枝头。由于偏僻闭塞,交通不便,杏子运不到地方,自然变不成钱,眼看着杏子烂掉,也没有办法,只有淌水过河,少量的拉到河对岸的煤矿上去买。一天中午,肉孜买买提老人摘了两筐杏子,拉上两只老母鸡,带上小巴郎,坐着马车淌水过河到煤矿赶巴扎。
平时他过河的时候,河水没有今天这么深,马拉上车,自然轻车熟路就淌过去了,可是,今天河水涨了,马车走到河中间的时候,被汹涌的激流冲翻了,小巴郎和老人被卷进了激流中,受惊的马拉着车在河里打滚,这一幕被在河边修路的战士看见, “救人!”十几个战士扑通扑通的跳下刺骨河里,朝着老人和小巴郎游去,在最短的时间内,抓住了老人和小巴郎托上了岸边。还给老人和巴郎子做了溺水救护,吐出了好多水,看到老人和巴郎冻的打颤,我们找来柴火取暖,还把打湿的维族袍子脱掉,换穿上军装,又在下河里找到被水冲走的两只老母鸡,和装杏子的框子。肉孜买买提老人感激的老泪纵流,一个劲的说“热和买提,热合买提”(谢谢之意)。
过了几天,当我们上班修路的时候,老远看见肉孜老人赶着马车,拉着满满两框子黄澄澄的杏子,在工地上等着我们,原来老人获救后,为了感谢解放军,摘了两框杏子,坐上马车,从上游十几里的桥上过来,特意赶来向解放军致谢的,还把那天穿去的军装洗干净送来,我们很难听懂他的话,但是从他的表情里,我们看出老人感激的心情。
离开克孜利亚快40多年了,但那一幕幕好像就在昨天,难忘克孜利亚,难忘子母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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