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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仙传》(中秋篇)第二十六回入鼎州城陈宏元著
话说陈飞离了玉屏城,施展神通“千机变”,身形流转间幻化成一位年约二十的俊朗青年,眉目清秀中透着几分英气,周身隐隐散发出一股超凡脱俗的气息。他悄然离开玉屏山,踏上了云雾缭绕的山水,背影在晨曦微光中渐行渐远,仿佛融入了天地之间的浩渺风云之中。
古道上,陈飞肩挎一袭素布行囊,粗麻织就的袋子早已被山风磨出细密的毛边,边缘处还沾着几片枯叶与晨露未干的草屑,仿佛一路跋涉的印记。
他手中紧握一杆竹制招幔,竿身斑驳,刻着“济世无分远近,施药不问富贫”十二个醒目大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如同他不灭的信念。脚下的布鞋已磨得薄如蝉翼,却仍坚定地踏过嶙峋山石、泥泞小径,穿越雾锁深谷、霞染峰峦,历经数十日风雨兼程,终在一队鸿雁声中的一个清晨,踏入了那座传说中文脉绵延、钟灵毓秀的古城——鼎州。
此地山水相依,灵气氤氲,仿若天地间特意辟出的一方清幽净土。青山如黛,环抱着城郭,江水澄碧,蜿蜒如带,自西向东静静流淌,映着天光云影,泛起粼粼碎金。沿江而筑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或隐于翠竹之间,或悬于峭壁之畔,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长卷。自东向西,景观次第铺展,令人目不暇接:玉人楼临水而立,飞檐翘角如凤展翅,传闻曾有才女在此抚琴赋诗,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听雨阁藏于松林深处,每逢夜雨,檐下滴答声与松涛共鸣,恍若天地低语;吾爱庐简朴静谧,门前一池莲开,为隐士寄情之所;春满庭则四季如春,桃李争妍,常有书生携卷吟咏其间;问书斋藏书万卷,墨香盈室,乃学子求知问道的圣地。再往西去,观桂桥横跨溪流,秋来丹桂飘香,落英缤纷如雨;关麓寺钟声悠远,晨昏之际,梵音袅袅,涤荡尘心;青云观高踞山巅,道旗猎猎,似可揽云摘星,俯瞰人间万象。
这一处处景致,不仅是砖瓦木石的堆砌,更是千百年来文人墨客以心血浇灌的精神图腾。它们如星辰般点缀在鼎州的山水之间,共同织就了一幅人文与自然交融共生的锦绣画卷。而陈飞,这位风尘仆仆的游医,便在这片灵秀之地驻足凝望,眼中不仅有风景,心里却存大道,他的脚步虽倦,但目光却愈发清明。
此地自古才俊如云,文风鼎盛,商贾辐辏,曾有“连科三殿撰,十里四翰林”之美誉,世代传颂,不绝于耳。城中古阁巍然,画栋雕梁间墨香氤氲;雅楼林立,医馆书肆错落有致。青石铺巷,飞檐翘角,处处可见古朴雅致的建筑风貌;坊市喧阗,人声鼎沸,街巷之间洋溢着浓郁的生活气息。人文古迹星罗棋布,宛如天河洒落人间的点点繁星,熠熠生辉。
正值中秋佳节,大街小巷处处弥漫着团圆的温情,如酒酿般醇厚绵长。晨曦里,城中灯火依旧闪烁,红灯笼一串串高悬于屋檐之下,随风轻晃,映得青石板路也染上了暖意。甫一踏入那雕梁画栋、飞檐翘角的城门,喧闹的叫卖声便如潮水般涌来,夹杂着炭火炙烤的香气、糖炒栗子的甜香与新蒸米糕的糯香,在空气中交织成一首热闹的市井交响曲。
街巷纵横似织,人潮如流。转过街角,菜市早已人声鼎沸,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清明上河图》。绿芹堆叠如翡翠小山,叶片上还凝着晶莹露珠,微风拂过,清气四溢,仿佛将整个清晨的凉意都封存其中;摊主们笑意盈盈,一边吆喝一边麻利地捆扎,动作间尽是岁月磨砺出的从容。水产摊前,缸内的鳖鱼慢条斯理地划动四足,眼神沉静如老者,而活鱼鲜虾则在澄澈池水中翻腾跳跃,鳞片在灯光下折射出点点星芒,宛如水底藏了一片微缩银河。水波轻漾,光影浮动,竟让人恍惚以为置身江南水乡的晨曦之中。
一旁禽市更是生机勃勃,鸡鸭扑翅争鸣,羽翼拍打声与咯咯叫声此起彼伏,孩童踮脚张望,老人拄杖缓行,邻里间互道“中秋好”,言语间满是熟稔与温情。瓜果摊上,石榴裂开红唇,蜜柚散发幽香,莲藕洁白如玉,皆是应季而生的馈赠。油纸包着的月饼从老字号铺子里递出,芝麻香混着豆沙甜,在空气里勾勒出节日最熟悉的味觉记忆。
满目琳琅,皆非寻常物什,而是生活本身最真挚的注脚——是母亲挑拣食材时的细致,是父亲提篮归家时的笑颜,是一家人围坐灯下的期盼。这烟火人间,不靠华章丽句装点,只凭一日三餐的踏实与节令轮转的仪式感,便足以让整座城池沉浸在浓得化不开的团圆情愫之中。古老久远的鼎州城不只是地理的坐标,更成了情感的归属,每一缕炊烟,每一声笑语,都在诉说着:此心安处,便是故乡。
陈飞驻足市集一隅,素布行囊微斜,目光却被一缕异香牵引——那是自街心药铺檐下飘来的沉静药香,夹着陈年茯苓与雪岭藏红花的幽远气息。他循香而去,见一老者正于青石案前碾药,动作如行云流水,木杵轻捣间,药香愈发浓郁。老者抬眼,目光如古井映月,竟含笑唤道:“等你三日矣。”
陈飞愕然,未及开口,老者已递来一帖泛黄药方,上书“心疾非病,缘在旧梦”。
忽而远处钟楼撞响午时洪钟,声波荡开,整座鼎州仿佛苏醒:阁楼窗棂次第开启,书生吟诵、琴音袅袅随风漫洒。陈飞恍悟,此城文脉不单存于碑铭典籍,更蕴于烟火人间的呼吸吐纳之间。
陈飞寻了一处热闹的临街处,解下行囊,取出银针与艾草,设起一方流动医摊——打出一杆招幔,只见招幔上竖题着几行未干的墨迹,
中间醒目四个正楷大字:妙手回春,
左右分别题写十二个行书小字:
济世无分远近,施药不问富贫。
话热心头日月,情浓世上春秋。
虽值中秋佳节,月满人欢,仍不时有路人驻足问诊。或因风寒侵体,或为旧疾所扰,皆在陈飞从容施针、轻语安抚间渐得舒缓。生意不算喧闹,却也未曾冷清,点点温情融于桂香笑语之中。
未及夕阳西沉,天边霞光犹染,街巷两侧的饭馆酒肆渐渐热闹起来,聚宴之人络绎不绝。陈飞正欲收拾医摊,忽见远处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中年男子自附近医馆狂奔而来,怀中紧抱着一个二三岁的小女孩,面色惨白,呼吸微弱,身后还跟着数名家仆模样的人,个个神情焦灼。
“神医!神医!求您快救救我的女儿!”男子声音嘶哑,几乎带着哭腔。
陈飞神色一凛,迅速上前查看。他目光沉静地打量着小女孩,语气平稳却透着关切:“请问先生,令千金究竟所患何症,竟如此紧急?”
中年男子满脸自责,声音颤抖:“都怪我一时疏忽……方才在酒楼设宴团聚,小女不慎误吞鸭骨,卡在喉咙深处,咳不出、咽不下!我们急忙送至医馆,可大夫却束手无策。幸得那医馆中捣药的老者指点,说街角有位神针妙手,这才冒昧赶来相求!”
陈飞闻言,立即伸出右手两指,轻轻搭在小女孩细嫩的脖颈之上,闭目凝神,运转神识探查体内。刹那间,一股温润灵光悄然弥漫,穿透皮肉直抵食道——果然,一块棱角分明的鸭骨横亘其中,阻塞气机,若再拖延片刻,恐将引发窒息,危及性命!
他不敢迟疑,沉声道:“速取麻油来!”
家人急忙从附近酒楼取来一小碗纯正麻油。陈飞先缓缓喂入一口,润泽咽喉,随即再次以神识凝聚成团,如月华般包裹住那块异物,再运起意念化形成锤,精准而轻巧地将鸭骨敲碎成细末。紧接着,又喂入两口麻油,顺势滑下。整个过程看上去行云流水,实则花了不小功夫。只见小女孩轻轻咳嗽两声,面色由青转红,呼吸逐渐平稳顺畅。
前后耗时约莫半个时辰,陈飞额上早已布满细密汗珠,衣襟微湿。他如今炼气期仅一层修为,神识化形尚还初成阶段,不足支撑如此高强度手段,气力已近乎极限。此刻只觉头脑微晕,面色更显疲惫,却仍强撑笑意,轻抚孩童额头:“无妨了,孩子已脱险境。”
中年男子一家感激涕零,欲跪地叩首却被陈飞连忙托起。中年男子颤巍巍从腰间取出钱袋,掏出五锭纹银,每锭十两,银光熠熠,置于摊上:“恩公大德,非区区薄银可报,但请收下,聊表寸心!”
陈飞却只取其一锭,其余推回,神色温和而坚定:“先生不必如此。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岂能以性命之忧论价?”言罢,拱手一笑,清风朗月仿佛尽在其眉宇之间。
围观的众人无不动容,纷纷竖起大拇指,交口称赞:“真乃仁心圣手,活菩萨降世!”“这般高义,实属罕见!”
待一番推让客套之后,人群渐渐散去,街道重归宁静。陈飞默默收拾医摊,背起行囊,身影渐入这人间团圆的暮色之中。月光洒落肩头,宛如披上一层素纱,他的脚步虽略显疲惫,却走得笃定而安然,仿佛这万家灯火,也为他仁术与良知而明。
大街上人流如织,晚风轻拂,卷起楼角高挂的酒幔。陈飞缓步而行,目光被一座巍然耸立的酒楼吸引,那楼宇飞檐翘角,灯火辉映,宛如琼楼玉宇般矗立于市井深处。他抬首望去,只见匾额之上五个鎏金大字赫然入目——“永遇乐酒楼”,笔力遒劲,气势磅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推门而入,暖意扑面而来,大堂内烛火通明,雕梁画栋间氤氲着淡淡的檀香与酒香,宾客流连,笑语盈盈,一派繁华祥和之景。正堂中央,悬挂着一幅巨幅狂草,墨迹淋漓,龙蛇飞舞,似有风云奔涌之势,令人望之神驰。
店家笑容可掬地迎上前来,见陈飞凝眸注视那字幅,久久不语,不禁面露得意之色,低声道:“小哥果然慧眼识珠,想必也是惜墨如金的雅士。不瞒您说,此乃当世‘草圣’途经此地时,醉中挥毫所书的一阕《永遇乐》词作。您瞧这运笔,如惊鸿游龙,狂放而不失法度;观其文脉,豪迈中蕴藏儒雅,苍茫里透出深情。更难得的是,此墨宝已传世数百年,素为本楼镇楼之宝,引得无数文人骚客慕名而来,只为一睹真迹风采。”
陈飞频频颔首,眼中流露出由衷赞叹,却又略带迟疑,轻声问道:“实不相瞒,在下才疏学浅,一时眼拙,有几个字迹模糊难辨,不知掌柜可否赐教,诵读一遍?”
话音未落,忽闻一阵清越的玉扇轻摇之声。只见一位身着锦缎华服的青年儒士缓步而来,眉目清朗,气度翩然。他手持白玉折扇,轻摇慢步,衣袂微动,宛若画中人物。来到近前,他抱拳一礼,声音温润如玉:“且容在下僭越,为兄台吟诵一番,以助雅兴。”
陈飞连忙还礼,神色恭敬:“如此甚好,不胜感激!愿洗耳恭听。”
那华服青年微微一笑,不再推辞。他轻展玉扇,仰首闭目,随即以抑扬顿挫、饱含情致的声调吟咏而出:
《永遇乐·望江楼》
草圣书
万里飞霜,长川飘雪,不招春妒。
未有花前,也无蝶后,怎奈添浓趣。
遥村犬吠,近湖舟渡,时听雁鸿掠去。
望苍茫,无边落木,几声塞鸡啼处。
大江水阔,家园人远,举酒故僚难聚。
白首蹉跎,飘零何定,寥把乡愁许。
蓼红北岸,荻黄南浦,都付春风秋雨。
信天外,相期明月,还归客路。
余音袅袅,绕梁不绝。大堂之内,竟一时寂静无声,仿佛连烛火也为之屏息。陈飞听得心潮起伏,胸中激荡,久久不能平复。他望着那狂草墨宝,又望向吟诵者,眼中满是敬佩与感慨——草圣之才,果真惊才绝艳,笔底波澜壮阔,字字皆成千古绝唱。
良久,陈飞深施一礼,向青年与店家诚挚道谢。几句寒暄之后,便拾级登楼,身影渐渐隐入楼上幽静的回廊之中,唯余那一阙《永遇乐》,仍在灯火阑珊处,悠悠回响。
上得楼来,陈飞择了一临窗雅座落座,案上已备好精致月饼与新酿桂花酒,酒香清冽,甜润中透出秋日的芬芳。四周宴席纷陈,旧友故交围坐畅饮,笑语喧阗。几巡酒过,情意渐浓,谈兴愈酣,从往昔趣事说到如今闲情,杯盏交错,言笑晏晏。不知不觉间,众人皆已微醺,面泛红霞,眼波朦胧,连望向陈飞的目光也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醉意,昏黄而温柔。
忽而有人高声见议:“去看灯赏月吧!”一声呼喊如风拂柳,只见一众人欣然响应,相携下楼而去。陈飞心头一热,饭罢亦步履轻快地随人流而出。北行未远,眼前骤然一亮——只见长街之上,华灯璀璨,流光溢彩。各色花灯高悬树梢、垂挂廊下,如星河倾泻,照亮了整片夜空。玲珑剔透的兔子灯眨动圆眸,憨态可掬;莲瓣舒展的莲花灯晕出柔和暖光,宛若佛境;
时而有亭亭玉立的佳人,轻盈地穿梭于阑珊的光影里,衣袂微扬,宛如画中仙子。浅浅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随晚风轻轻荡漾,久久回响在如水的月光下,为这良辰美景平添了一抹温柔的诗意。
行至南桥,眼前景致悄然流转,仿佛天地也为这良宵换上新颜。一轮皓月如玉盘般徐徐升至桥头,悬于墨蓝天幕中央,清辉似练,自九霄倾泻而下,轻柔地铺展在江面之上。水波微动,月影随之碎裂成千片万点,银光跳跃,宛若星子坠入凡尘,在潺潺流水间轻轻荡漾,恍如银河倒灌人间,织就一幅流动的梦境。
岸畔柳枝低垂,随风轻拂水面,撩起一圈圈涟漪,也拨动了夜的静谧。不远处,丝竹管弦之声悠悠传来,笛音清越,琵琶婉转,与那水声、风声悄然交融,编织出一缕缕沁人心脾的旋律。更有清亮唱腔袅袅升起,如云中仙乐,穿透夜色,缭绕耳际,仿佛诉说着千年不变的团圆情思。那声音不疾不徐,与流水应和,与晚风共鸣,声声入心,令人恍然不知身在人间还是画境。
远处,玉楼吹笛,似从云端飘落;近处,笑语盈盈,孩童提灯穿行,家人围坐石桌,举杯共赏婵娟。灯火点点,映着笑脸,也映着水中摇曳的月影。天地之间,万物似乎都沉入了一种温柔的默契——风不喧,水不躁,山无语,唯有月光静静流淌,将思念与温情无声传递。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滞,风景化作一首无字的诗,一曲无需指挥的交响。中秋的魂魄,就藏在这月、这山、这水、这声、这笑之中,静谧而深邃,悠远而绵长。
陈飞倚水而立,思念着远方的故土,不胜怆然。渐渐的收拾心中的惆怅,仰望天上冰轮皎洁,俯看波光月影婆娑,耳畔是悠悠乐音与人间欢语,心绪如潮,不禁感慨万千。这人间的中秋之夜,大抵便是如此——有亲人相伴左右,有明月共赏清辉,有烟火可拥前后。纵使世间万千胜景,又岂能抵得过这般平凡却又真挚的圆满?
陈飞幌忽间走向了观桂桥,来到了明月湖。倚着清凉的栏杆,忽见水面月影竟如活物般轻轻荡开涟漪,竟缓缓凝聚成一条银光粼粼的野径,直通湖心亭。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檐角铜铃轻响,仿佛天地低语。陈飞心头一愣,却见那亭中似有人影绰约,一老者执壶对月,含笑招手。
陈飞缓步前行,野径两侧水光潋滟,仿佛每一步都荡开静谧而梦幻的涟漪,犹如踩在银河碎玉之上。
步入亭中,老者递来一杯桂花酒,酒香氤氲,竟带着儿时老桂树的熟悉气息。“千载寂寥,应是乡遥思故土。”老者轻语。
陈飞举杯仰望,“几多兴废,此非月独照今人,”
迷茫间,天上彩云追月,仿佛天幕展轴——诗仙举杯邀影、酒鬼泛舟吟哦、嫦娥广寒舞袖……无数赏月的身影在月轮中流转生灭。
酒尽杯空,陈飞回神,仍立原地,栏杆微凉。可掌心残留酒醇,鼻尖犹存桂香。他低头一笑,原来圆满不在天上,而在人心深处那一缕不肯熄灭的温柔守候。

作者简介:陈宏元,字才德,男,自由职业,湖南省常德市人,是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常德市诗词学会会员;常德市诗词学会城东分会副会长。2021年发表了陈宏元诗词曲专辑三千首,被湖南省图书馆和常德市图书馆永久收藏。在写作自度曲方面总结了一定的经验与方法。在诗词写景方面形成了自己的一定风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