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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园
文/范红州
在小城里拥有一小块菜土，是我2024年年初就萌生出的梦想。于是2024年12月底，机缘巧合，我真的租到了一分面积的菜土。
某年某天，同事赠送了一袋自己家种的凉薯给我。回家洗干净，撕了皮就开啃，那一股没有任何科技感的清甜瞬间俘获了我的芳心。几经打听，原来可以租菜土。这个时段，老范离乡背井给我来带孩子已经有半年有余。他语言不通，且不擅交际，更多的时间就是囿于接送孩子、给我们买菜做饭这样的事情里，彻底没有了自己。某天提前回家的我，看着老范坐在我缝制的轮胎沙发里，目光空洞地看着十多层高的楼外的世界……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从我的眼角滑落。
我可以做些什么？为这个为了我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做些什么呢？那就租块菜地吧！我骑着摩托车去大家租地的那里，刚询问第一个菜农，就租到了地。似乎冥冥之中，我的父亲，上天也疼爱着他。与此同时，眼神泛着光的老范对我说“我找了个地方在开荒了。那里有一些人早就开了荒，种了菜。”我知道那块荒地，因为那段时间每晚我都陪着老范以家为圆心，去周围每一个能涉足的地方散步、寻找。
接下来，老范开始去他并不熟悉的湘北市场买各种农具。感觉他那几天每次都收获满满的回家。我会对他说“老范，你还是蛮厉害，能找到这些卖农具的地方，语言不通还能还价。”扛着买的农具，老范就开始了为期十多天的开荒之旅。我喜欢摆弄土地，所以，我去了。我的儿子喜欢在土地里打滚，所以他也嚷着加入了。儿子的迷你农具其实是我种花的工具，这次让它们承受了生命难以承受之重，也算是价值最大化了。先把深及一人的草砍断，随后是翻土。土里石块多，又是建筑垃圾的堆放地，这开荒的进度是可想而知的慢、难、痛。儿子很开心，小锄头给他挖出来了冬眠的大青虫，这不，尚在沉睡的大青虫被它上天入地的玩弄着。也许也在感概“苍天饶过谁啊？连冬眠的我也不放过。”老范很沉静，一小块一小块的挖着，那影子一会短、一会长；一会在身前，一会在身后。我呢？冬天的艳阳里，荒野中的芦花放着光，在光影里摇曳的是它们修长的身姿。
菜地，终于开出来了。共四垄。加上租的一分地，估摸老范是坐拥五分地的菜农了。我呢，是菜农的“老板”，儿子说。接下来开始种菜，2024年年前，我们一起种了半垄土豆、半垄生菜、半垄芫荽、半垄莴苣。临放假，老范都在唠叨“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一个寒假呀！”2025年正月十四我们返回了沅江。老范马不停蹄地去了菜园，回家就兴奋地说“你们不知道，现在菜长得真好呀！”“恭喜你呀，外公，亏你担心了一个寒假，说会冻死、干死。我说了不会吧，还不相信。”
“老范，这清炒的莴苣是自己家的吧？”
“是呀，怎么啦？”
“这青翠的颜色，这纯度很高的莴苣味，是大棚蔬菜无法拥有的味道。”
“那肯定啊，它们从冬天长到了春天，这慢慢生长凝结成的味道自然很好呀。”
后来呀，菜园子里丰收的蔬菜越来越多。它们被老范变着花样放在了餐桌上，狠狠地满足了我“高深”的味蕾。小家伙也会感慨“哇，我外公自己种的菜就是味道不一样！”
“妈妈，妈妈，等菜很多很多的时候，我们就去湘北卖菜好不好，外公专门卖，我们专门收钱。”
“你没有收款码，怎么办呢？”
“那我就收现金，你就用收款码，然后我们就可以存钱去上海看东方明珠了。”
菜的品种越来越多，有的刚播，有的在丰收。老范也越来越忙，每天骑着我的小摩托，雕刻着那两方菜土。丰收的菜晋升为他的外交手段，小区里熟悉他、或他熟悉的老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一个同样来小城里带孙的阿姨在老范菜地旁边开起了荒……
有了菜土以后。餐桌上有了四季的娇嫩的颜色；我的儿子有了一块自由玩土、抓虫的乐园；我有了一个不再失魂落魄的父亲；老范有了魂。
（仅以此文献给那些为了替子女分担重担而漂泊异乡的每一位老人，愿你们有自己、有光、有灵魂。）
作者简介：
范红州，女，1987年10月，籍贯常德，一名寄身他乡的人民教师。偏爱把日常里的小触动落笔于笔间。文字，既藏着关于成长的感悟，也守住了内心独有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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