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合之间的禅意
一一读飞马《佛手》的三重境界
安徽/王瑞东
飞马的《佛手》以简洁的三节诗行，构筑了一个关于生命开合的微宇宙。这组诗的魅力在于，它将佛手这一意象从具体的物象中解放出来，使其成为承载人生哲思的容器，在攥紧与舒展的辩证中，揭示生命从具体到空灵、从困顿到超越的修行历程。
第一首诗呈现了佛手动作的两种状态及其引发的宇宙回响。“攥紧”时，“指缝筛下星光/煨熟人间烟火”——这个细节将宏大的星光与具体的人间烟火相连，暗示神圣性就渗透在日常生活的肌理中。而当佛手“舒展”，则见“一粒种子御风而行”，最终“云外青山/正绽放于新开的莲上”。这里的意象转换极具禅机：从微小的种子到云外青山，再到新开的莲，空间不断拓展，境界层层提升，完成了一场从具象到超越的精神飞行。
第二节诗将视角转向掌纹的内在宇宙。“拳心裹着/半世柴米油盐”是大多数人生命的真实写照——被日常琐碎所困囿。然而当掌心摊开，“释出困倦的鸟”，视野顿时开阔，“才看见/纹路里漾着整片海”。这一“看见”不是外在的发现，而是内在的觉悟：生活的琐碎与大自然的壮阔本就同构共存，生命的局限与无限实为一体。掌纹既是个人命运的图谱，也是通往更广阔存在的秘径。
最后一节诗抵达了形而上的沉思。“掌纹称量着/尘世的温度”将抽象的“温度”具象化，使佛手成为衡量生命热度的仪器的同时，也成为了连接天地的媒介。“当风游过指隙，天地在空旷中噤声”——风穿过指隙的意象极富表现力，天地在此刻静默，仿佛整个宇宙都屏息凝神，等待某个重要的启示。而最终揭示的“那脉颤动/已是圆满答案”，将生命的真谛归于一种细微的、几乎不可感知的“颤动”。这颤动是心跳，是灵光乍现，是存在的本质，它不需要宏大的解释，因其本身就已圆满。
飞马这组诗的精妙之处在于结构的精心设计：从外在动作到内在观照，再到天地境界，层层递进，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精神历程。诗中“攥紧”与“舒展”、“拳心”与“摊开”形成了辩证的张力，而“星光”与“烟火”、“柴米油盐”与“整片海”的并置，则打破了世俗与神圣、微小与宏大之间的界限。
《佛手》让我们看到：真正的修行不在远方，就在一握一放之间；真正的圆满不必外求，就在那脉细微的颤动之中。飞马以诗意的语言，为我们勾勒了一条从尘世到云外的路径——它不在别处，恰恰就在我们摊开的掌心里，在那些熟悉的纹路中荡漾的整片海。
（2025/10/22）
附录：
佛手
文/飞马
一
攥紧 指缝筛下星光 煨熟人间烟火
舒展 一粒种子御风而行
云外青山 正绽放于新开的莲上
二
拳心裹着 半世柴米油盐
摊开掌纹 释出困倦的鸟
才看见 纹路里漾着整片海
三
掌纹称量着 尘世的温度
当风游过指隙，天地在空旷中噤声那脉颤动 已是圆满答案
2025.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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