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毕业二十年的同学聚会

毕业二十周年同学聚会，定咗喺广州白云宾馆。魏安庆提前两个钟就到咗，喺大厅入口处挂起 “83 级经济系同学会” 嘅横幅。佢特意拣咗件深蓝色西装 —— 涂希卿以前讲过，呢个颜色衬佢肤色，显得精神。

“老魏！” 王志强系第一个到嘅，件 POLO 衫被啤酒肚顶到绷紧，“睇你头发白咗唔少㖞，成个老教授款啦！”

魏安庆笑住同佢拥抱，拍咗拍佢嘅背：“边及得你啊，当年嘅班草，而家变咗班爹，更有福气。”

“班爹来啦！” 许老师拄住拐杖慢慢行出嚟，身后仲跟住武老师夫妇。魏安庆赶紧上前扶住，闻到老人身上有阵熟悉嘅樟脑丸味 —— 同二十年前教室储物柜入面嘅气味一模一样，瞬间勾起佢嘅回忆。

“魏安庆！” 一把清亮嘅女声从旋转门传嚟。林小梅踩住十厘米高跟鞋冲过嚟，对耳环晃到 “叮叮” 响，“我个女硬系要我戴呢对耳环，话咁样睇落年轻啲，你睇似唔似啊？”

正喺度寒暄，电梯 “叮” 一声响。涂希卿着住条藕荷色连衣裙走咗出嚟，发尾新烫咗小卷，衬得佢气质好温柔。佢手里拎住个纸袋，笑住话：“我自己烤咗啲杏仁饼，大家等阵试下味道。”

魏安庆呼吸一窒 —— 呢身打扮，同佢大二参加演讲比赛果阵一模一样，连耳垂上果粒小痣嘅位置都分毫不差。

“武老师！” 涂希卿小跑过去扶住老人，语气好亲切，“您仲记唔记得我啊？当年总坐第一排，成日问您问题果个！”

武老师推咗推老花镜，仔细睇咗佢几秒：“涂希卿嘛！梗系记得，你本作业本上总爱画小猫，画得几似㗎！” 众人笑成一团，魏安庆留意到涂希卿手腕上戴住嘅银镯子 —— 系佢旧年送畀佢嘅生日礼物。佢似乎察觉到魏安庆嘅目光，悄悄将镯子往衣袖里面藏咗藏。

宴会厅好快就热闹起嚟。魏安庆作为发起人，挨住台敬酒，耳朵却一直留意住涂希卿果台嘅动静。佢正喺度同女同学睇手机里面小峰嘅相，笑声清脆到似铃铛，听得人心里舒服。

“老魏，” 王志强凑过嚟，压低声音咬耳朵，“你同涂希卿呢几十年... 冇咩发展？”

“净系同学情谊咋。” 魏安庆打断佢，却睇到对方心照不宣噉挑咗挑眉。拍集体相嘅时候，摄影师喊住 “大家挨近啲，笑得开心啲！” 魏安庆企喺最后一排，啱啱对住前排涂希卿嘅发旋。佢头发上有淡淡嘅椰子香，让佢谂起大学图书馆入面，佢哋共用嘅果瓶椰子味洗发水。“睇镜头！三、二......” 闪光灯亮起嘅瞬间，涂希卿突然回头睇咗佢一眼。呢个冇被相机捕捉到嘅对视，搞得魏安庆手心嘅汗都浸湿咗酒杯。

到咗卡拉 OK 环节，涂希卿被大家推上台唱《甜蜜蜜》。佢捏住话筒嘅手指微微震，唱到 “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时，目光扫过全场，却喺魏安庆呢度多停留咗半秒。十点半，人渐渐散得七七八八。魏安庆借囗醒酒，行到花园凉亭，果然见到涂希卿独自坐喺石凳上。佢正用纸巾擦住高跟鞋上沾嘅草屑，月光喺佢眼睫毛上投下一片细细嘅阴影。

“唱得好睇。” 魏安庆喺佢身边坐下，石凳仲带住日头嘅余温，暖烘烘嘅。

涂希卿笑咗：“你仲记唔记得大三文艺汇演？你硬系要拉我合唱《东方之珠》，结果自己走调走到去珠江，仲要我帮你兜返！”

夜风送来玉兰花嘅香气，清清淡淡好舒服。魏安庆发现佢右手小指上仲留住道旧疤 —— 大二去野炊时被鱼鳍划到嘅，当时佢急到直接含住佢嘅手指止血，吓得涂希卿面都红埋。“小峰最近点啊？治疗还顺利嘛？”

“下礼拜复查。” 涂希卿捻住手腕上嘅银镯子轻轻转，语气松咗唔少，“医生话指标好咗好多，再巩固下应该就得㗎啦。”

沉默好似一张软毯子，将两个人裹住。远处传来《难忘今宵》嘅歌声，仲有同学喺喊佢哋嘅名。

“要返去啦。” 魏安庆企起身，脚却好似钉咗喺地上，挪唔开步。涂希卿突然伸手，帮佢摘咗肩上嘅一片落叶。呢个动作让佢哋同时僵住 —— 二十年前毕业晚会散场，佢都系噉样帮佢整理衣领，当时佢仲话 “下次见面，要穿得整齐啲”。

“我住 812 房。” 佢低声讲，转身嘅时候，裙摆轻轻扫过魏安庆嘅裤管。魏安庆睇住佢嘅背影消失喺旋转门后，摸出自己嘅房卡睇咗下：1107。佢慢慢行返大堂，电梯按钮喺月光下泛住幽幽嘅蓝光，睇落有啲暖。

第二日早餐时，林小梅神神秘秘噉塞咗张通讯录畀佢：“最新版㗎，连加拿大果班同学都联系上咗！” 魏安庆翻开，涂希卿个名后面，清清楚楚写住新换嘅手机号。退房时，佢哋喺前台偶遇。涂希卿正喺度开发票，抬头见到佢，眼角弯咗弯：“下次聚会......”“我嚟组织。” 魏安庆接住佢嘅说话，冇畀佢讲落去。电梯 “叮” 一声响，佢行入去，手指喺关门键上停留咗一秒，先慢慢按落去。

回程坐地铁，魏安庆翻开本通讯录。涂希卿嘅字迹仲系老样子，总爱将 “卿” 字嘅最后一笔拉得好长，好似有讲唔完嘅话。佢打开短信界面，打咗又删，删咗又打，最终只发咗句：“返到屋企讲声。” 手机好快就震咗 —— 涂希卿嘅回信附住个细细嘅蝴蝶 emoji：“刚同小峰煮完午饭。武老师要嘅老照片，我发咗去你邮箱啦，记得睇。”

作者简介：钟奎华，笔名文柯、土圭垚，中学高级教师。广州市增城区作家协会会员，广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增城区民间文艺家协会秘书长。坚持写作四十多年，作品收录在各种报刊杂志和网络微刊上，包括《广东作家》、《广州文学》、《梅州文学网》、《增城日报》、《荔乡情》、《海珠文学》、《灃水之水》、《南粤作家》、《神州文艺》、《作家作品》、《丹荔》和《杨梅文艺》等。作品在多个征文中获得过奖项。《增城民间文艺》第四辑主编，《胡庭兰故事集》的副主编。长篇小说《伯公艮传》的著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