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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随风飘逝的女孩
文/陈伟
一.缘来
2020年9月3日，初秋微凉，我们相遇在这片山色朦胧的地方。我又回到了教书的日子，来到山林小学，心头不禁沉甸甸的——这一回，是两肩挑。一肩担着中心学校的工作，另一肩，接下了五年级二班的语文课。这个班，当时是全镇倒数第一。
第一次站到五（二）班门口，我告诉自己，要有一个好的开始。晚饭后，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走进教室。学生差不多到齐了，一点名，还差两人。说是去厕所了，那就等一等吧。等人齐了，我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八个字：“相逢是缘，共同进步”。开学第一课，我学着李镇西老师的样子，送给学生一句话：“让人们因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我请他们谈谈对这句话的理解。起初有些安静，孩子们都有些羞涩，没人举手。鼓励了几句，终于有个穿红衣服的男孩举了手。虽然答得不太准确，但勇气可贵。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来，我们握个手认识一下。”“老师，我叫志立。”他坐着跟我握了手。我轻轻笑着说：“和老师握手，是不是该站起来呀？”他赶紧站起来，我们又郑重地握了一次。为了纪念第一个勇敢举手的孩子，我提议合个影。那一刻，教室里的气氛悄悄暖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站了起来，轻声说：“陈老师的到来，让我们感到幸福。”我心里一动，有些受宠若惊，也悄悄记下了她的名字——敏敏。这句话不高声，却让人从心底暖了起来。也许，这就是教育另一种珍贵的收获吧。
初相见，这样一个特别的女孩，悄然为我们拉开了两年师生缘分的序幕……
二.缘散
与这些孩子相处的日子里，我常常为他们准备一些小小的仪式感。没想到久而久之，孩子们也学会了用他们的方式，偶尔给我这个老师带来惊喜。
还记得2021年的5月20日，我在班上组织了一次特别的活动——给每个孩子一个大大的拥抱。到了2022年，他们又长大了一岁，或许不再适合这样的表达，彼此相视一笑也就过去了。但我没想到，依然有孩子在这个日子里悄悄记挂着我。早自习刚结束，敏敏、馨怡和桂羽就急忙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到我面前——一个面包、一瓶旺仔牛奶，还有AD钙奶。其实前一晚我就隐约察觉了她们的心意，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心里还是被装得满满的。我笑着接过这份朴素却珍贵的心意，感动无声流淌。
转眼就到了毕业季。2022年7月22日，我带着“寻梦远方”小队的敏敏、馨怡、桂羽、郭艳和德标，踏上了为期七天的丽江研学之旅。这七天里，有满满的收获，有看得见的成长，当然也有些许遗憾和不足。但我相信，这样一段独特的经历，一定会让他们走向更好的远方。
两年时光过得真快。还记得初见时那声稚嫩的“老师，您好”，节日里那些暖心的祝福和小礼物，都让我一次次被真情包围。而最让我难忘的，是那次生日时收到的25张卡片——上面是孩子们工工整整的字迹，写满了纯真的问候。这些细碎的温暖，成了我心底最柔软的珍藏。
离别之后，和这些孩子、这些弟子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偶尔遇到过馨怡，遇到过德标，大多只是匆匆一面。淡淡的惆怅，淡淡的怀念，那段师徒缘分仿佛渐渐走远，那些值得回味的日子，那些曾经温暖的时光，如今想起依然清晰如昨，却也知道，它们已经留在很远的从前了。
三.缘如水
2025年9月16日，我回到山林小学，从王老师那里听闻噩耗——她，敏敏，我曾最得意的弟子之一，走了。生命永远停在了十七岁的雨季。
我宛若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脑中一片空白。不敢相信，不愿相信，更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你选择如此决绝的方式离开世界、离开父母、离开所有爱你的人……是因为不愿再承受难耐的孤单？还是厌倦了什么？又或是遭遇了什么？在这硕果累累的秋天，入学才一个月，你收获的难道只有恐惧与忧伤？到底是什么，让你感到进退两难？更让我心痛的是，你到底为此筹划了多长时间？酝酿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两个月前，我们还在微信上聊起中考，知道你被选入泸西一中的英才班，我真为你高兴。谁能想到，再次听到你的消息，竟是这样的毫无预兆、这样极端、这样决绝。那个聪慧、懂事、善解人意的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不留恋地离开？
好几次，我轻轻打开微信，翻开通讯录，想悄悄问一问你的父母，了解真实的情况。可我又怕打扰他们，怕触碰他们尚未结痂的伤口。终究，我没敢发出一句问候，也没敢拨通那通电话。我也问过几个曾经的学生，没有人知道具体情况。这些日子，这件事、你的身影，总在我脑海里徘徊。我不敢相信，我与弟子之间的缘分竟如此浅薄。短短五年，就这样缘尽于此。明天和意外，原来真的可以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事到如今，我只觉得你还那么年轻，本该来日方长，不该选择这条绝路。我这个两鬓渐白的老师，尚且在努力活着；而正值花季的你，明明还有无数梦想可以去实现。你的出类拔萃，注定会有脱颖而出的一天。在回忆的画面里，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山。
一生究竟有多长？答案因人而异。一生太长，曾经以为会铭记一生的往事，总被时光轻易打散。再回首，一些曾重于泰山的人，早已无迹可寻。一生又太短，总有些人、有些事让人恋恋不舍，忘不掉，放不下。在午夜梦回的时刻，是那样轻易将人惊醒，泪流满面。
恍惚中，又回到那个夏日的午后。我们并排坐在学校花坛的树荫下，天空蓝蓝的，有飞鸟掠过头顶，树叶沙沙作响，在一阵清风中，我们安静地看着书。回头望去，我只看见一阵风吹过校园，带走了一朵云……
作者简介：
陈伟，男，现云南省泸西县午街铺镇中心学校教研员。生活中喜欢读书，坚持记录生活，涂鸦文字；工作中，努力做一株思想的苇草，追求从教自为境，修到工作儒雅时。偶尔落笔心情，偶尔借字抒心，行文写心，我写我心，我抒我情！县作家协会会员，偶有零星文章在刊物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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