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往 事 随 笔 (五)
文︱甄春延
人上了岁数,愿意回忆许多旧事,有的事情记忆清楚,有的则是模糊。在云南生活多年,经历了风风雨雨、坎坎坷坷,经历过生死磨难,见惯了人世间的冷暖,也懂得了如何做人做事。
我说过我两次落水险些命丧云南,侥幸生还,让我到今天对水库、江河仍敬而远之。人际交往中,看到父母亲在文革中饱受磨难,后来父母亲恢复工作后,某些人的人前人后表现让我深深的认识了社会的复杂。这对于一个小小的我也是一个锻炼学习的机会。父母亲被打倒时门可罗雀,当然那个时候氛围是可以理解的。父母亲恢复工作后,啥样的人啥样的事儿都碰到过,也许这就是人生给我上的第一堂课吧。有些事情父母亲经历过,有些没有经历过。
我记得我离开父母亲到景东林业局中学学习的时候,那是九一三事件之后。有一次学校开全校大会传达中央文件,而我被告知让我去给学校菜地的蔬菜浇肥。我挑着两个木桶在沤的粪坑里舀臭哄哄的肥料一颗一颗的给蔬菜浇肥,干得挺起劲的。第二天我听说不让我参加会是因为我父母都是大走资派,因为那个时候父亲是楚雄州和思茅地区最大的走资派,挂号的,所以我不能够听文件传达。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冲劲,找到我班主任苏利原老师,“抗议对我的不公待遇”。我说:毛主席都说我们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而且有些国家领导人家庭出身还是地主呢,我为什么不能够听文件传达?苏老师转达上去后,以后学校再也没有对我区别对待。多少年后,我还想着这件事,想想都好笑。那个时候对一个孩子都这样,父母亲的遭遇是可以想象的到。
同样是在景东林业局,有一个叫王述连的大板车司机,我们熟悉了以后,每次我回家都坐的是他开的拉木材的车,他都让我坐在驾驶室里,和以前我回家次次搭车都是坐在大木头上完全不一样,安全性有了保障。
我2023年回云南还旧地重游,专门去看看他老人家。记得父亲恢复工作后,想调他到昆明工作,王叔叔坚决不干,直到退休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工人。
在那个年代做一个好人太难了,我父亲有一个司机叫王书元的,从54年他就给父亲开车。无论刮风下雨,雨雪风霜天气,父亲用车他都是提前5分钟到我家等,从来不进屋,车子擦得干干净净的。父亲工作调动到云南,又从云南调回东北,父亲都是把他带在身边,秘书可以换司机没有换过。
我家最困难的时候,家里没有任何人来,他都是晚上来我家为我们剃头,不少人说他是“保皇派”,他就是笑笑也不解释。王师傅和我父亲交往就像亲兄弟一样,一个领导干部和一个普通工人交往40年少见。
父亲去世后,王师傅还经常走着到朝阳沟给父亲扫墓,我母亲都忍不住“骂他”。受父母亲影响,我们都视他如父辈一样。今年老人家100 岁,我还专门到家去贺寿,老人家还认得出我是谁。现在看,确定一个人好不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人在关键的时候怎样做才是真的。
还有件小事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父母亲都被打倒了,父亲被关押起来,母亲和我们一起生活。有一天我在楼下劈柴,劈好了就把柴火码起来。结果对门人家的小孩就给我踢散了,我不敢吱声就又码起来,他又给我踢散了,我来气了一斧子就砍了过去,他一躲砍到他的胳膊上,晚上他妈妈领着他找到我家,我母亲赶紧道歉赔礼,所幸没有砍伤人家。
那时候作为“黑五类”、“狗崽子”,我们只能是逆来顺受。所以我也养成了话少,说话就紧张的性格。一直到我工作后的许多年,这个毛病才慢慢的改变。
到机关工作多年后,有一次我下派锻炼回机关办事,秘书长找我谈话,说:你工作没说的,机关公认的老黄牛式的干部,为什么一到发言你就紧张呢。我笑了,讲了我的经历和心理因素,领导理解了,让我还是要克服障碍。
有些事情过去多少年了,我在心里头还是放不下,不过它也没有影响我的工作和生活。我到过好几个单位,当过工人,当过老师又在机关工作30多年,秉持认认真真做事,清清白白做人的原则,我在任何岗位上,工作都做到了极致,也许这才是我值得骄傲的地方吧。
说到底,生活是多姿多彩的,至于你怎样发展全靠你自身的努力,来不得半点偷机取巧。
2025年10月23日
【作者简介】:甄春延,原吉林省人大常委会办公厅退休干部,东北师大夜大中文系毕业,学士学位。一生酷爱文学。
编辑制作:老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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