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花
安徽卫艾云
小河边有一丛又一丛的洗澡花。因为是在晚上洗澡的那个时间段开,所以叫它洗澡花。
我以为大家都这么叫它。它容易活,所以小河边到处都有它的身影。玫红的花朵像喇叭,花中有籽,如黑豆,但是表皮并不光滑,有各种凸起的花纹。据说这黑籽还可磨粉入药。
张老六家在这小河附近。
这小河两边都是白墙黑瓦房,有不少年头了。房子紧挨着小河边的人行道,不过这人行道是当地人给起的名儿,原本是青石板小道,后来是坑坑洼洼,又给添上了水泥和黄沙,整个道儿,倒是有几分大杂烩了,破坏了原本的美。
但是张老六可不在乎这事。
小河尽头的那一户是石小花家。石小花兄妹二人,她父母是镇上的教书先生,镇上的人都这么喊。石小花父亲大山里人,好不容易念了师范,从大山里走出来了。
母亲就是镇上的土著人,两人虽说是师生,但也就差了一岁。镇上人,常能看到这一家四口在小河边散步,当然,那时还不兴叫散步,大伙儿只知道这家人真幸福。石大刚大高个,一见人就笑。石小花人如其名,小巧玲珑,十分讨人喜欢 。人行道上,若是碰上了谁,石小花的母亲总会热情打着招呼,因为这一块的人,她都认识。或者干脆说,她都知根知底。一家人,宛如一幅行走的画。
“不好了,石大刚落水了”小镇像炸开了锅。
张老六每天去上学,都要经过石小花家。傍晚,河边的洗澡花开得正欢腾,石小花也常常独自坐在花丛中。她可能想他哥哥吧!张老六从不敢上前去说上一句话。后来,每天路过洗澡花成了张老六最在乎最重视的一件事。自行车也放着落灰了,妈妈让他骑车可以早点回家,他也是找了个要多运动长个的理由来敷衍着。洗澡花,花开放的时间可以持续很久很久。透过一朵朵喇叭似的花,可以看见石小花的背影,张老六就安心了。
“好好的教书先生,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安静的小镇再次被撕开了伤口。
张老六一到傍晚时,就在小河边来回跑。跑了很多趟,多少趟,他估计也记不清了。他又干脆跑去小河尽头石小花的家。大门挂着一把锁,张老六推开门,挤着脑袋从门缝里去找寻着什么。只看见,院内也有偌大的一丛洗澡花和一棵石榴树,四把竹椅子上有一层灰。
小河边,已不见石小花和她父亲的身影。
张老六又改骑自行车了,铃铛铛铛铛地响着。张老六不明白石小花怎么会不见了呢?她,石小花是属于这儿了的。
洗澡花却依旧开着。浓绿的叶子一个挨着一个,喇叭一样的花一个比一个漂亮。
张老六后来知道,洗澡花也叫晚饭花,它们在黄昏时开花,晚饭前后开得最为热闹,所以叫晚饭花。
“石小花不知道吃没吃晚饭?”每每吃晚饭时,张老六心里总会有这个声音。

作者简介:卫艾云,群众文化工作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