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植林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之前,农村还是人民公社丶生产大队丶生产队三级所有,队为基础这样的体制。社员们守着家园的那点土地,整年累月集体耕耘,统一分配,戏称吃“大锅饭”。我高中毕业之前,始终生活在农村老家,在这一体制下长大。星期天和暑寒假始终坚持参加生产队里的集体劳动。现在说起那段人生经历,已是半个世纪前的事了。但一切依然如昨,记忆犹新。
那个年代物质匮乏,生活艰苦,但留给我的记忆绝非只有这些,它还有美好的记忆,就是集体劳动的时光一一苦并快乐着。
清晨,伴随着生产队上工的钟声,人们或肩扛或手拎劳动工具,陆续从各家各户走出来,向着挂钟的大树下聚集。待生产队长把农活布置下去,人们便仨仨俩俩,前前后后,顺路走向田野。
春天,小麦返青时节,要给麦苗施肥浇水。队里需集中青壮劳力,带上兜子,将渠里的水一下一下舀到田里。在这期间,若去较远的地块儿干活儿,为了节省上下工往返走在路上的时间,就会安排早饭在田间吃,由两位办事细心的年青人,把各户盛好的饭罐收起来送往田间。
金色的晨阳洒在每个人的身上脸上,如此灿烂。春风拂面,略带寒意。男女老少十几个人围坐在渠岸上,一边吃,一边说笑逗乐。谁家若是带了美味的咸菜,也会与人分享。此般野餐,虽不及当下人们野外吃烧烤那般解馋,但眼望着绿油油的麦苗,想到在两三个月之后收获了,便可以吃上白面馒头,心里也着实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
吃过早饭,人们下到渠边,撩起那清凌凌的水,洗干净了碗筷和盛饭的罐子,有的还要再洗把脸,顺手扯起上衣衣襟擦干。待大家都上了岸,便又开始了一响午的劳作。
夏季来到,麦收开始了,这可是虎口夺粮哦。人们常说一碗饭到嘴边了,可别让一场暴风雨给抢走。于是生产队长召开夏收动员大会,一是号召所有老少爷们下地,能干啥干啥。二是要起五更搭黄昏,不能按部就班,四平八稳,必须加班加点。至此一场劳动竞赛立马展开。割麦的人们,比赛谁割的快,扎捆的看谁扎的多,拉麦捆的看谁的车装的满。打麦场上更是繁忙,昼夜不停的脱粒。麦收结束了,各个生产队都会坐下来总结表扬一番,评出几名先进和模范。
秋天,收割播种虽不太急,但战线拉的长。我们农村的学生会利用假期下田,和社员们一起收秋种麦。在田间劳作中间休息时,年青人和小孩子,就会趁队长不在场的空挡,找一些干玉米叶和杂草树枝点燃,偷偷烧烤毛豆红薯吃。吃过了,满足了食欲,心里高兴,就开始唱歌,抒发内心的喜悦。那时流行的歌曲有,《社会主义好》丶《社员都是向阳花》丶《逛新城》丶《不忘阶级苦》。。。。。。。这些歌不知都唱了多少遍,人们还是喜欢唱,乐于听。有的哼唱两段样板戏选段,那声调,那韵味,自然不能和电影样板戏里的名人名家比。但那股兴奋劲,照样可以赶走疲劳,给人带来愉悦。
对农民来说,相对轻闲的日子还是冬季。虽说上级开会,一再要求冬闲变冬忙,但北方的农村,农活还是少了很多。冬季一般会安排积肥,往田里送粪。那时生产队饲养的牲畜不多,用大车和排子车往田里送粪,还需人驾车,人拉车。人们连着送两趟后,便会休息一下。这时人们就会找个背风向阳的地方。一般都会选在两块田地之间的小渠沟里。因为冬季这些小渠沟就干涸了。从渠底到渠岸,两边的野草全枯萎了。人们便下到小渠沟,往向阳的坡上一躺,眯起了眼晴养神。这时大家就会缠着六叔和张大伯讲故事。尤其是张大伯讲的绘声绘色,那真的能叫人听的上瘾。据说他老姑是位评书演员,张大伯因了家庭耳濡目染,讲故事也如同说评书。那时讲的故事,不外《三国》《水浒》《聊斋》。有时为了听完一个较长的故事,休息的时间长了,还要挨队长一顿剋。
在生产队这个大家庭里,一年又一年,人们集体劳动的时光是漫长的,内容也是丰富的。只因为我是学生,在周日和假期方才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故所见所闻有限,今所记所述的内容都是片片段段,只侧重精神层面闲聊了几句。说实在的,那时的生产力的确落后,人们的劳动强度太大了,那般苦累,是当下农村里的年青人不可想象的。现在从种到收,全部机械化了。无论是劳动强度,还是劳动效率都今非昔比。但自古以来,时代总是在前进,在发展。作为历史,作为时事明鉴,人们不应忘记过去。想想过去,看看现在,定会增加我们的生活信心和幸福感,更会增加我们的时代自豪感。
(写于2025年10月3日)
作者简介:王植林,河北邯郸人,公务员退休。工作期间从事综合文字工作,有多篇作品见诸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