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塔影下的摇橹声(4-10)
作者:洪小留
(四)深夜阅卷
晚上八点的钟声刚过,职工楼的灯光一层层暗下去,最后一盏也灭了。楼下的梧桐叶被晚风卷着打旋,落在采风脚边。他抬头时,桂敏正从楼道口走出来,抱着一摞厚厚的试卷,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
"刚下课?"采风接过她怀里的卷子,指尖触到纸页上的温度,许是刚从办公室的空调边挪过来的。
桂敏松了口气,往手心哈了口白气:"嗯,最后一节自习。你呢,在这儿教书这些年,累不累?"她的声音带着刚讲完课的沙哑,尾音被风刮得轻轻飘起来。
采风笑了笑,往高中部走:"还行。教书育人嘛,哪有不累的,但习惯了。"他侧头看她,"你带高三,感觉怎么样?"
"心累。"桂敏说得直白,脚步没停,"每天盯着那点分数,学生焦虑,我比他们还焦虑。有时候改卷子到半夜,闭上眼都是红叉叉。"话虽如此,她嘴角却弯了弯——刚考完的文综卷,据说孩子们发挥得不错。
月亮爬得很高了,清辉洒在两人脚边的路上,把影子叠在一起。他们要去8号楼,那里的办公室亮着灯,老周大概已泡好热茶在等。这次阅卷,学校给的补贴不算少:老周那边给120,年级组再加60,够给孩子买两本辅导书了。同行的老师说起这事时,眼里都亮堂堂的,连改卷的疲惫都淡了些。
其实谁也不是为了这点钱。去年冬天最冷的时候,雪下得没过脚踝,他们也是这样晚上来阅卷,手冻得握不住笔,就轮流去空调上烘一烘,最后还是按时改完了所有卷子。还有一次遇暴雨,雨打进办公楼,几个人顶着塑料布护着试卷,笑声比雨声还响。
8号楼的灯果然亮着。推门进去,老周正往桌上摆水果,苹果和橘子堆得像小山,旁边还有一碟刚拆封的点心。"来了?"他扬手招呼,"先吃点垫垫,今晚争取改完。"
等改文综卷的老师有方江波、张惠。桂敏和采风找了相邻的座位坐下,摊开试卷。有时遇到同一份卷子,两人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懂——这道题的得分点在这里,那个学生的思路很特别。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风声和偶尔的咳嗽声,竟比白天的喧嚣更让人安心。
桂敏拿起一块橘子,塞到采风手里。橘子的清甜在舌尖散开时,她忽然觉得,这深夜的办公室,这堆成山的试卷,还有身边低头忙碌的身影,倒比任何慰藉都更让人踏实。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卷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星子。
(五)海棠花开
九一六校园南大门东侧的海棠树,树干是沉静的红,像被岁月浸过的朱砂。2013年的冬天来得早,十二月刚过,寒风卷着碎雪扑在教学楼的玻璃上,采风在八号楼五楼的备课室呵着白气,指尖在键盘上敲出细碎的声响。
"采风,你看。"身旁的桂敏忽然凑过来,手机屏幕亮着,一朵沾着薄雪的海棠花占满视线。殷红的花瓣在雪地里炸开,像谁不小心泼翻了胭脂盒。
"校园南门的海棠开了,"桂敏的声音裹着白气,发梢沾着窗外飘进的碎雪,"红得怪好看的。"
采风抬眼时,正撞见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斜切进来,给她红围巾的流苏镀上金边。她的脸颊冻得泛着粉,像刚被春风拂过的桃花,和手机里那抹海棠红叠在一起,在他眼里晃出一片暖融融的光。那天他们并排改试卷,桂敏的笔在地理图册上划过,偶尔停下来讲她老家屋后的海棠树,说每年腊月开花时,她娘总摘几朵泡在酒里。"你看这花瓣的纹路,"她忽然把手机凑近,屏幕上的海棠花被放大,脉络像谁用红丝线绣上去的,"多像小姑娘裙摆上的绣花。"
采风后来总想起那个下午。备课室的空调开着,桂敏的红围巾搭在椅背上,和窗外的灰天形成鲜明对比。他看着她低头算经纬度的侧脸,忽然觉得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
那年腊月的一个傍晚,他们去教务处交材料。路过南门时,桂敏忽然停下脚步。"去看看?"她眼里闪着光,像个发现秘密基地的孩子。
海棠树就长在南大门东侧的墙根下,树干苍老,树皮深褐,枝头却爆出满树的红。雪粒子落在花瓣上,簌簌地响,倒像是花在笑。桂敏伸手接了片飘落的花瓣,指尖触到丝绸般的质感,轻声说:"你看,它老了还这么精神。"
采风望着她仰头看花的样子,红围巾衬得她眉眼格外亮。那天晚上风很大,吹得海棠花枝摇摇晃晃,却吹不散她眼里的光。后来他才知道,桂敏早上刚跟婆婆拌了嘴,红着眼圈来上班,看见海棠花时,把烦心事都抛到了脑后。
"女人啊,"有次她坐在备课室揉太阳穴,面前摊着没改完的作业,"家里家外的事,累得像陀螺。"可话音刚落,她又拿起红笔,笔尖在作业本上划出整齐的红勾,"但看到点好看的,就又活过来了。"
从那以后,每个冬天采风都要去南门走一趟。海棠花一年比一年开得旺,像把积攒了一年的力气都用在了腊月。他看着花瓣在雪地里红得灼眼,总会想起桂敏红围巾的颜色。2014年冬天,采风在海棠树下遇见开奥迪的江南妹,她摇下车窗笑着打招呼,说桂敏调去市区二中教书了,临走前特意嘱咐她,路过时替自己看看这棵海棠。"她说这花比市区的梅花开得有劲儿,"江南妹指着枝头的红,"像个不服老的老太太。"
采风站在树下,看花瓣被风吹得打转。这几年校园变了不少,老师走了些,校长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这棵海棠树还守在老地方。雪又开始下了,落在他肩头,心里却暖融融的。
今年腊月,他又去了南门。海棠花依旧开得热烈,红得像要把整个冬天烧起来。他想起桂敏当年的话,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是不会老的——比如腊月里的海棠红,比如某个人眼里的光,比如那些藏在花瓣里,说不出口的温暖。
(六)办公室春秋
2015年的春天是踩着融雪来的。教学楼后墙根的冰棱化成细水,顺着砖缝往土里钻,九号楼四楼的办公室里,空调早成了摆设,窗玻璃上却凝着层薄水汽,指尖一划,能看见楼下操场新冒的绿芽正怯生生探头。
采风的办公桌靠窗,对面坐着江南妹。两张桌子拼在一处,中间堆着半人高的教案,像道楚河汉界。左手边是方佳,右手边是河南来的胡丽,四个人都带高中课,开春后课程密得像蛛网。桌上的保温杯换了几茬热水,笔尖划过备课本的沙沙声,竟比窗外的鸟鸣还要稠些。
备课卡壳时,采风总爱抬头。目光越过教案堆,十有八九撞见江南妹。她总用浅豆沙色口红,不扎眼,却衬得嘴唇像浸了晨露的果子。低头写板书设计时,发丝垂下来,扫过教案上“岳阳楼记”那行字,惊得他笔尖都顿了顿。办公室的竞争从不用明说——兵哥他们数学组天天抱着题库啃,徐可可带着语文组搞分层教学,谁都像上了弦的钟。采风瞅着江南妹备课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手里的红笔又攥紧了些,把刚才犹豫的教学设计,又添了两行细节,像给城墙再砌两块砖。
下课铃一响,办公室立刻活过来。方佳和江南妹桌前很快围满学生,背单词的声音此起彼伏。“‘environment’重音在第二音节,再读一遍嘛”,江南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吴越腔,学生们却个个梗着脖子,像是要把单词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小胡在一旁整理作业,偶尔抬头帮着纠正发音,笔尖在错误处圈个圈,麻利得像绣娘穿针。
走廊那头传来六兵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他又在叫那几个“钉子户”。作为班主任,六兵有套“糖衣炮弹”法,不批评,拉到办公室角落的椅子上,递颗水果糖,慢悠悠地聊。“你看啊,历史题就像剥洋葱,一层一层来,总能着到芯子”,他那带乡音的普通话,配上胖脸上诚恳的笑,再倔的学生也绷不住嘴角。采风有时备课累了,就听他跟学生侃“楚汉相争”,聊着聊着就拐到“你这数学题要是像记朝代年表似的上心,肯定能进步”,比说教管用多了。
他和六兵搭档带同一个班,一个教政治,一个带历史,配合得像多年的老伙计。采风负责抓教学,弄答题模板,六兵擅长搞气氛。班里以前总有人上课睡觉,现在被六兵的“历史评书”勾着,反倒追着问“唐朝的长安城到底有多热闹”。有次月考,班里平均分往上蹿了一大截,六兵乐呵呵地往采风桌上放了袋花生:“你讲的‘社会发展规律’,跟我讲的‘朝代更替’对上了,这叫珠联璧合。”
办公室的灯光常常亮到星子都打哈欠。只有在批改作业的间隙,采风才敢跟江南妹多说几句,多半是聊她老家的事。“我们那儿春天到处是油菜花,河面上飘着乌篷船,船娘的歌声能顺着水漂老远”,江南妹说这话时,眼睛亮得像含着水,口红在杯沿留下浅浅的印子。采风就跟她讲自己去江南采风的经历,说见过最窄的巷子,两个人并排走都得侧着身,墙头上却探出满满的蔷薇,能香透半条街。
窗外的雪彻底化了,操场边的柳树抽出嫩芽。江南妹备课累了,会学着采风的样子望向窗外,目光偶尔撞上,就抿着嘴笑一下,赶紧低下头,耳尖红得像染了胭脂。备课本上的字越来越密,办公室的竞争还在继续,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竞争里多了点暖融融的东西,像春天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悄悄落在每个人的教案上,连粉笔灰都带着点甜。
(七)合欢花开
2019年的蝉鸣刚起,采风就搬进了8号楼5楼办公室。走廊尽头的窗正对着操场,那棵老合欢树的枝条快够着窗沿,翡翠叶缝里藏着星星点点的粉,像谁撒了把碎胭脂。
张义华抱着课表进来时,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今年还跟峰哥搭?你们俩带班,我放一百个心。”
采风笑着应了。峰哥就坐在对面,桌上的数学试卷堆成小山头,讲题时嗓门能掀翻屋顶,粉笔头敲黑板笃笃响,末了总一拍讲台:“这题都错?错题本抄三遍!”可转脸就把后进生叫到办公室,蹲在地上用草稿纸画图,圆规戳出个洞:“你看,辅助线这么一画,是不是像给迷宫开了扇门?”
王荣美教地理,总抱着地球仪转悠,指尖划过晨昏线:“这就像给地球系了条腰带,昼夜就在这儿换班。”她说话软,学生犯错了,也只指着课本星号:“标了重点的,得刻在脑子里呀。”方俊则是另个极端,讲英语带伦敦腔,背单词像数来宝:“‘ambulance’记不住?想成‘俺不能死’——救护车不就干这个的?”
办公室总飘着咖啡香,混着粉笔灰的味道,倒也不呛人。四月末的某个清晨,合欢花突然炸了满树,粉嘟嘟的花球缀在枝头,风一吹就簌簌落,走廊上积了层粉雪。学生们抱着习题册跑过,偶尔抬头瞟一眼,又赶紧低下头,笔尖在纸上沙沙响,像在跟落花赛跑。
离高考剩半个月时,采风在备课本背面写了首诗。念给峰哥听,他正啃苹果,汁水流到下巴:“还行,别让学生看见,嫌咱酸。”结果第二天,那诗就出现在教室黑板报上,旁边画着个缺牙的太阳,一看就是峰哥的手笔。
方俊路过时掏出手机翻译:“‘师之心,把明天的太阳托起’——得译成‘A teacher's heart holds up tomorrow's sun’!”他念得抑扬顿挫,王荣美凑过来看,指尖点着译文:“这股劲儿,对味。”
高考结束那天,学生们抱着书冲出考场,有人把试卷抛向空中。粉色的合欢花瓣混着纸屑落下来,像场盛大的雨。采风站在走廊上,看峰哥被学生围住,有人往他嘴里塞糖,有人抱着他哭:“峰哥,最后一道题我做出来了!”他那平时敲黑板的手,此刻正笨拙地拍着学生的背。
成绩出来那天,办公室电话快被打爆。峰哥接电话时嗓门比讲课还大,“过一本了?好!好!”挂了又接,最后攥着成绩单往外跑,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采风追出去,见他对着合欢树站着,肩膀一抽一抽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最后统计,峰哥班里走了14个一本,30多个二本,创了学校文科纪录。庆功宴上,方俊举着酒杯念那首诗的译文,念到一半突然哽咽,酒杯里的酒晃出了圈。采风看着满桌的笑脸,忽然想起那些熬夜改卷的夜晚,峰哥蹲在地上讲题的背影,还有窗外落了又开的合欢花——原来被粉笔灰染白的头发,被咖啡渍浸黄的教案,真的能托举起一片光。
(八)塔影回声
2020年的风掠过916校园时,振风塔的影子在教学楼白墙上晃,像谁在慢慢翻书。
这年大家总提两个副校长:高中部的吴聪,初中部的徐华平。他俩像两棵老槐树,根扎在操场边,枝叶却把阴凉撒给了每个教室。六兵还戴着班主任的红袖章,每天最早扒着教室后门看;九妹的数学课上,粉笔灰总在阳光里跳;朱小兵的语文课飘着墨香,板书都带着平仄;黄德忠的英语早读,朗读声能撞碎晨雾。
采风的担子更沉了,除了常规班,还接了复读班。那些孩子眼里的光,比应届生多了层韧劲儿,像被踩过的草,反倒扎得更深。
办公室的座位换了。对面不再是周敏和赵静——这两个被全校叫“美丽”的姑娘,一个去了高二,一个去了高一,像两朵花移到了更向阳的地方。采风备课累了,总往对面空椅子瞟,跟同事闲聊时忍不住说:“周敏讲题那股清亮劲儿,赵静批作业弯着的眉眼,真利落。”话里裹着的,是念旧,也是对新来同事的几分生涩。
可一站上讲台,所有杂念都沉了底。他讲政治,能把“生产力”说成“家门口的稻子”,把“生产关系”讲成“邻里借镰刀”,全市统考的榜首,像长在了他班上。班里有个叫王宁的女生,总坐第一排靠窗,睫毛长,记笔记时笔尖划过纸页,沙沙得像春蚕啃叶。每当讲到新知识点,她眼里的亮,比窗外的太阳还盛。
夏末蝉鸣最凶时,高考成绩像场暴雨砸下来。六兵班里,王宁的名字赫然印在全市文科状元栏里,消息传来,办公室的搪瓷杯都被震得叮当响。更巧的是,徐华平带的初中部,也出了个状元。
两张红榜并排贴在教学楼前,像插了两面旗。师生围着看,议论声嗡嗡的。阳光穿过振风塔的砖缝,在红榜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有人说:“这是双龙戏珠呢。”六兵班不光出了状元,还走了25个一本,剩下的全上了二本,把往年的纪录远远甩在后面。
采风站在人群后,望着红榜上那两张年轻的照片,忽然觉得振风塔的影子好像又高了些。这片土地被青春和脚步焐得滚烫,正往更高处长。他转身往办公室走,教案还等着写,板书声得继续响,在塔影里,在岁月里,成了绵长的回声。
(九)静等花开
2021年的风掠过安庆振风塔,塔顶的铜铃被摇得叮当响。吴聪校长办公室飘出龙井香时,采风就知道,该回8号楼了——那间窗台上总摆着绿萝的办公室,要盛下他带高三复读班政治课的晨昏。
推开门的瞬间,他顿住了。对面空位上,赵静正对着小镜子抿唇,豆沙色口红在唇角晕开,像沾了点晚霞。她抬头,右脸的酒窝盛着晨光:“又成邻居啦。”尾音翘着,像根羽毛搔在心上。采风低头整理教案的手顿了顿,备课本上的字忽然模糊起来——那些被熬夜熬出的疲惫,竟在看见她的刹那,化得像春雪。
她总爱打扮,镜子里映出的侧脸线条柔和,领口微敞,露出的锁骨旁,肩背挺得笔直,半点不见常年伏案的塌。同事们说“美丽是资源”,采风此刻才懂,这资源里藏着的生命力,能让周遭的人都跟着年轻。
“定海神针”的名号不知何时传开。老师们说这话时,眼里带着敬。采风的教案本,红笔批注比黑字还密;早读课的走廊,他的声音比鸟鸣先醒;改试卷时蹙着的眉峰,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这股执拗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悄悄漾开涟漪——赵静标重点,总下意识学他画波浪线;年轻老师遇难题,脚底板像长了磁,总往他桌边靠。
没人知道,这位逻辑缜密的政治老师,案头还压着叠发表稿。诗歌散文在他笔下流淌,拿了不少全国奖。他把一篇《静等花开》递给赵静时,她正对着镜子补妆,接过稿纸的指尖,带着淡淡的护手霜香,像沾了层春雾。
稿子里写:“时光易逝,李煜说‘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可赵静像株杏花,总在时光里芳菲。”他记得她重庆师大毕业,海口读研;记得她右脸的酒窝,三分糖的奶茶;更记得2018年她大着肚子站在高三讲台,直到高考结束,抱着“最小的高三娃”笑出眼泪——那年他们带的文科班,14个一本,40个二本,红榜上的名字密得像星。
“2022年又对坐一年”,字迹稳健,“她带三个班语文,一周四十节课,讲《赤壁赋》能让学生掉泪。课间抹口红,说要把美留给人间;转身讲题,粉笔灰落肩头,又成了不折不扣的女汉子。”
课间常闲聊。聊生育政策,赵静突然说“想生个混血儿”,采风接话:“尼泊尔不错,或者美国?俩孩子,俩语言。”她挑眉说美国发达,他便数尼泊尔的雪山,直到预备铃把玩笑切成两半。这样的时刻像窗台上的绿萝,在高压里悄悄舒展,成了彼此的减压阀。
2023届高三来得急。因高一高二基础弱,学校临时换将,他们又在8号楼对坐。默契更甚了:她会提前给他占好座位,他改卷到深夜,桌角会多杯热奶茶。去杨桥听课,赵静开着红色小车,把采风、赵寰、爱娥都塞进来,返程绕远路,一个个送回家。车窗外的路灯在她侧脸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像她眼里总不熄的热忱。
2024年铃声里,终究分开了。采风在九号楼带高三,赵静去了高一,依旧三个班语文。教师节颁奖台,她披红挂彩,笑容比绶带艳。念到“优秀教研组长”时,采风坐在台下,忽然想起《静等花开》里的话:“她用灵魂唤醒沉睡的孩子,靠的正是‘静等’的毅力。”
再遇见是在教研活动的走廊。秋阳穿过水塔的影子,在地上织出网格。赵静先开口:“好久没见。”采风望着她被阳光染成金的发梢:“看见你很高兴。”她笑起来,酒窝里盛着光:“我也是。”
那一刻,采风忽然懂了。有些情谊从与肤浅无关,就像他案头的散文与教案,一个写风月,一个盛理性,却在深处殊途同归——都是灵魂的低语。他们聊过的雪山与政策,镜前的口红与讲台的粉笔,终究都成了彼此眼中的“万里山河”。
振风塔的影子在教案本上移动,采风提笔写新批注。窗外的绿萝抽出新芽,像极了赵静总含着笑的眼睛。他想,所谓“解语花”,大抵就是这样——在理性的教学场里,用份恰好的默契,让彼此的灵魂自在呼吸,静静绽放。(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洪小留,网名采风,安徽无为人。中国散文网会员。多次在国家、省级刊物上发表诗歌、散文。如《祖国》《鸭绿江》《大东方》《东京文学》中国散文网、《作家导报》《现代写作》《冬歌文苑》《卡伦湖》《诗天子》等都有作品发表。参赛作品多次获得金奖及其它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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