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泉 那座祠 这份情
文/张海霞
说来惭愧,虽是个老邢台,对于“晋祠村”的名字,也仅是多年前在去邢东市场的路上瞥见过那座孤零零的牌坊。印象里灰扑扑的,很快便被城市的喧嚣淹没了。直到文友郝封印老师把他写的一首关于晋祠的诗发给我让我改编成京东大鼓时,诗行间流淌的古意与温情,才仿佛为那模糊的牌坊,轻轻拂去了尘埃。而后,承蒙郝会长相邀得以走进那座文化园,方才真正触碰到了一段沉埋于乡土深处的、温润而坚韧的历史脉络。
晋祠文化园是安静的,与一墙之外的车马人间恍若两个世界。就在这里,我第一次清晰地听闻了“赵襄子”这个名字,他不只是史书上那个开创赵国的雄主,更是一个在孝道面前,无比柔韧、无比虔诚的儿子。
郝会长动情地讲述,将我带回了遥远的过去。当年赵襄子的父亲赵简子病重,他在床前日夜侍奉,那份忧心与焦灼,绝非做做样子。煎熬好的汤药,他要亲自尝过,试好了冷热,辨明了甘苦,才小心翼翼地奉于父亲榻前。这“亲尝汤药”的细节,比任何宏大的功业都更让我心头一颤。那不是一个太子在完成义务,而是一个儿子最本能的关切。及至父亲离世,这位身负邦国重任的嗣君,竟在墓旁结庐,素衣麻服,硬是守足了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将喧嚣的政事、浮华的世界暂时摒除在外,只以一片纯粹的哀思,陪伴着地下长眠的至亲。这“守孝三年”,守的是一份人伦之极,守的是一颗赤子之心。
听着这样的故事,再环顾这园子,忽然感觉完全不同了。那一草一木,似乎都浸润了这种孝义的精神。园中有一汪清泉,名为“月亮泉”。泉池不大,却极幽静,形若一弯新月,清洌的泉水蓄于其中,澄澈见底,将天上的流云与四周的树影都温柔地揽在怀里。这泉是园中的灵秀所在,终年不涸,清冽甘甜。我俯身细看,泉底的石子纹路清晰可见,偶尔有微风掠过,水面便泛起细碎的涟漪,将那轮“水月”搅动得如梦似幻。它不像太子井那般承载着沉重的政治传奇,只是这般静静地、温柔地存在着,仿佛千百年来孝心凝聚成的一滴清泪,又或是岁月打磨出的一面明镜,映照着古今同一的拳拳亲情。
由这口泉,我的思绪更深刻地融入了“晋祠文化”。这祠,所敬所祀的,不正是赵襄子身上所体现的这种精神内核么?我们中国人讲“百善孝为先”,这“孝”,在赵襄子这里,不是一句空泛的口号,而是“亲尝汤药”的体贴入微,是“守孝三年”的始终如一。它让高悬于经典中的道德教诲,变成了可感、可触的温情脉脉。这便让“孝”从一个家庭的基石,化为了构建社会信任与温情的纽带。
离开文化园时回头凝望那座在暮色中显得愈发肃穆的院落,再想想多年前那座我曾匆匆掠过的牌坊,心中感慨万千。原来,我所居住的这座城,并不只有清风楼的车水马龙,达活泉的四季风光,还有这般深沉的根系,扎在名为“晋祠”的土壤里。那月牙般的清泉,那座祠,以及祠中所供奉的至孝精神,静静地在那里,等待着愿意停下脚步的人去倾听,去感悟。
住在邢台,热爱邢台。这份爱,从前或许浮于表面,如今却因这泉与祠,而变得厚重、踏实起来。我想,我所能做的,便是如郝会长他们一样,做一个默默的传颂者,在茶余饭后,在文字之间,将这份源于故土的、古老而珍贵的温情,说与更多的人听。让这精神的泉源,永远清澈,永远流淌。
作者简介:张海霞,民建会员、邢台市曲协副主席、中国曲艺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曲协会员,河北省文学艺术研究会副秘书长,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邢台作协会员,民建爱心艺术团团长。京东大鼓其字辈传承人。2001年曾主编《小作家文集》一书。散文《姥爷》 《想起俊姐》 《婆婆》 《品品一品,那酒》 《重读父亲》等作品曾在河北省《散文风》刊物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