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红楼梦》音乐元素的叙事功能与文化隐喻
《红楼梦》作为中国古典文学的巅峰之作,其音乐元素的运用突破了传统文学的叙事边界。第五十三回祭宗祠场景中,原著仅描述“金铃玉珮微微摇曳之声,并起跪靴履飒沓之响”,未见“编钟与编磬合奏”的明确记载,此细节需删除。第十三回秦可卿丧礼中“鼓乐齐鸣”的表述符合原著对奢华排场的描写,但需补充“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十九日解冤洗业醮”的宗教仪式背景,以强化音乐与宗法制度的关联。第五十四回贾母生日宴会上《将军令》的演奏确系原著内容,但需修正“批判‘佳人才子’书”的情节为“贾母听《将军令》后命芳官唱《寻梦》”,避免与后文戏曲批判混淆。
音乐在情节推进中的叙事引擎作用体现在仪式性音乐、戏曲音乐与民间音乐的多元互文。宁国府祭宗祠时“鸦雀无闻”的肃穆氛围,通过“金铃玉珮”的细微声响与跪拜动作声叠合,构建出宗法制度的庄严感。秦可卿丧礼中“鼓乐齐鸣”的喧嚣,与北静王路祭时“笙箫管笛”的庄重形成对比,既展现贾府维持体面的努力,又暗喻伦理秩序崩塌。宝黛共读《西厢记》时,黛玉听闻“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的戏文,触发“如醉如痴”的情感波动,推动二人互诉衷肠;而第五回太虚幻境中“十二支仙曲”的判词,通过音乐预言金陵十二钗命运,使情节发展具有宿命论必然性。
音乐作为人物关系的情感纽带,在宝黛爱情、王熙凤权谋与探春改革中均有体现。越剧《红楼梦》中“读西厢”场景的二胡旋律,配合“落红成阵”的视觉意象,将宝黛情感确认过程音乐化;87版电视剧《葬花吟》的琵琶轮指模拟花瓣飘落质感,强化情感冲击。王熙凤出场时“笑声先至”的戏剧化处理,通过声效强化其“辣子”形象;第四十四回“变生不测凤姐泼醋”场景中,急促板胡与琵琶扫弦交织,将家庭矛盾推向高潮。探春理家时古琴泛音的插入,象征其以文人理想改革贾府的尝试;第七十四回抄检大观园时笛声被云锣打断,暗示改革派与保守派冲突。
音乐作为文化隐喻的符号系统,通过古琴、笛箫、十番鼓等载体承载深层意蕴。黛玉抚琴时“焦尾枯琴”“龙池雁足”的描写,暗合其“孤标傲世”性格;妙玉听琴后“音韵可裂金石”的判断,既是对黛玉高洁的赞美,也是对其“目下无尘”的警示。第七十六回中秋夜宴上,贾母要求“只用吹笛的远远吹起来”,笛声与“凸碧堂”实景、“凹晶溪馆”虚境呼应,隐喻贾府“盛极而衰”的命运轨迹。第十一回“打十番”场景中,对“闷笛”“云锣”“檀板”的记载,展现清代江南吹打乐的繁荣,暗示贵族阶层对民间艺术的审美趣味。
《红楼梦》中的音乐元素通过仪式、戏曲、民间三大声景系统的交织,构建起多维度的叙事网络。其不仅推动情节发展、深化人物关系,更以文化符号的形态承载着作者对封建社会的批判。从越剧的声腔创新到影视的时空建构,再到数字时代的音乐解构,《红楼梦》的音乐叙事持续焕发新的生命力,为当代文学与艺术创作提供了跨媒介叙事的典范。(选自史传统书稿:《红楼梦》细读——100个话题深度解读。本书稿寻找合作出版商)
作者介绍:史传统,盘锦市作家协会会员,《诗人》杂志签约作家,著有《鹤的鸣叫:论周瑟瑟的诗歌》《再评唐诗三百首》《三十部文学名著最新解读》《我所知道的中国皇帝》《九州风物吟》《心湖涟语》等专著。作品散见《河南文学》《诗人》《岳阳文学》《燕州文学》以及人民网等各大网络媒体,先后发表文艺评论、诗歌、散文作品2000多篇(首),累计500多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