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到上海民生路与锦绣路交汇处的御景园小区(门外余秋雨先生题写的园名,就觉得满有意思的。如图1)探望亲戚,刚走进小区不远,又便撞见了一幕惊喜——水泥砌筑的花墙缝隙里,竟立着一株八九十公分高的构树。
微风拂过,小构树的枝叶轻轻摇曳。我着实有些惊叹:这纤细的树苗,究竟是如何在狭窄坚硬的水泥缝里扎下根、发了芽,还长得这般精神?更不知它的种子,当初是乘着风、还是借着雨,才钻进了这不起眼的角落。
望着树上十几片绿茸茸的叶子(图2),我被这股顽强的生命力深深打动,下意识后退两步,向这株小生灵鞠了一躬。
此刻,一阵劲风吹过,只见小构树左右摇摆舞蹈,我仿佛眼前有一株“燃烧的绿树”。等风停后,小树恢复原状了,我便用手机将它拍照并收藏。
说起构树,记忆瞬间拉回童年。我家那座坐西朝东的老屋后面,有一道大约十二三米高、百余米长的土崖。不知从何时起,乡亲们在崖上凿了窑洞,崖顶却悄悄长满了构树与酸枣树。每年初春,构树上先冒出一串串嫩绿的构絮芽,摘下后和着面粉揉成疙瘩,蒸熟了拌上调料、泼上热油,吃起来劲道爽口,满是春日的鲜味儿。
没等多久,构树叶子舒展开来,便成了家里喂兔、喂羊、喂猪的好饲料。到了夏天,树枝上挂满红艳艳的构果,大小堪比荔枝和草莓。摘一颗凑到嘴边吸吮汁液,甜津津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堪称最地道的“野味”。那时我和小伙伴们只顾着解馋,吃完后满嘴、满脸、满手都染得通红,你笑我、我笑你,清脆的笑声能飘出老远。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民众日子过得紧巴,缺吃少穿也没什么玩具,构树却像个“宝藏”,给我们的少年时光添了不少乐趣。我们常砍来结实的构树枝杈,稍作修剪就成了“打台”的工具——两人各持一根树枝,对着地上划好的平行线轮换摔打,谁能把对方的树枝打出界就算赢。这种简单的玩法,和“斗鸡”一样,是乡村孩子最爱玩的游戏。只可惜时过境迁,如今这老玩法早已难觅踪迹。
再看构树本身,无论在江南丘陵水乡,还是北方高坡平原,它从不怕寒风雨雪、高温酷暑,也不挑土壤肥瘦,凭着极强的适应性和坚韧的生命力(出奇的是,它的枝叶越采越发旺盛),在祖国大地的城镇乡村,都随处可见。
望着眼前这株从水泥缝里钻出来的构树,我忽然想起神州大地上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他们在不同的岗位上,默默无闻,春夏秋冬,日夜辛勤耕耘,甘愿付出奉献,不也像构树一样,有着最质朴、最坚韧的力量,让人打心底里觉得可亲可敬吗?!
2025年9月于上海民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