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历:汪池 笔名 时光大炼钢铁的年月出生,在伊犁河畔5零农场长大,三年自然灾害没有吃胖,十年“文革”没有读好书,名副其实的二代兵团人。从小爱好文学,曾发表诗歌、散文。并在网上发表过长篇小说,现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已退休。现居新疆可克达拉市66团阳光花苑,每当激情触动大脑,就想动笔写一些诗歌、故事、散文怀念我们父辈,讴歌兵团人,赞颂美好家园。
长篇小说
那些年月
第一部:伊犁河畔
作者:汪池
序
抗美援朝战争刚刚结束,百孔千疮的中国,百废待兴,全国人民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热火朝天地大搞社会主义建设。而特别仇视社会主义国家的美国前国务卿杜勒斯却开始推行他认为十分可行理论的“和平演变。”并且制定了十条训令。
用阴谋诡计颠覆别国政权;用操纵霸凌干预别国内政;用军事冷战威胁别国主权;用金钱诱惑腐蚀他国青少年。
他感到用武力、核威慑也不能撼动社会主义新中国,却把希望寄托于中国第三代和第四代,扶持反华邪恶势力,笼络追求享乐的拜金主义青年,可惜他死时也没能看见他推崇的“和平演变”的现实。
但仍不甘心的美国首脑,从来没有停止他们的“和平演变”用“黑教材”篡改历史事实的种种伎俩,我们也没有忘记培养教育下一代的爱国思想,和实现共产主义的理想。“社会主义江山红万代,就要从娃娃抓起。”
曾经参加过百团大战的五十团,一路西进,一路剿匪,来到伊犁河畔,惠远古城。开耕万亩良田,建立第一座以五十团命名的五○农场,一代又一代兵团人,前赴后继,他们有着父辈们的铮铮铁骨,以坚定信念和红色基因的培养,从小励志长大接过先辈们的意志,无怨无悔,构建美丽和谐的家园。
暑假
1
一只漂亮的半大的黑白黄三色交织的哈萨狗哈力已褪完累赘的长毛,围着一群赤身裸体的小男孩东叫西吠,孩子们像泥猴一样,盘卧在每年清渠清出来的沙堆,表面有点发烫,里面却暖融融的沙窝子里。
小渠里流淌着不太清澈的水,浇灌着下游六连的农田,这里变成了大男孩小男孩洗澡、避暑、嬉戏、的场所,南边是几家单位的菜地。
东边是面粉厂的菜地,紧挨着是铁木工队的菜地和水利队的菜地,最西边的是农场子女学校的菜地。这是一块顺着六连农渠走势的三角地块,约有一百多亩沙壤土地,种啥收啥,苗齐苗壮意味着年年丰收有望。
只要有小男孩在这里玩耍就不会有大男孩,嘴上有了胡茬,声带开始变粗的男孩不会和小屁孩一起洗澡,生理上的微妙改变,多少有点羞涩和长大成熟的感觉。
“袁泉,快,快,拿东西来,摸了一条大的。”
袁泉唤着弟弟袁寰,他拿装鱼得锈迹斑斑的糖果盒,手里紧紧捏着一条一扎多长的狗鱼。小家伙们一起围上来睁着羡慕的眼睛,一二百克就算是大的了。
麻秆忽然想起一样东西,他顺着渠堤的草丛里找到一个快要散架的柳条编织的形状像簸箕一样的条框,双手端着簸箕顺着渠道而下,能捞上鱼吗?二十几米了,他把簸箕端出水面,哎呀!好多鱼在簸箕里蹦跳,他连鱼带簸箕一起扔到渠堤上,十几条狗鱼和刺包子。
小伙伴们,那个直愣的眼神,急得干瞪眼,捞鱼没家伙,摸鱼又不会。只能帮麻秆捡鱼,打吆喝,麻秆几次就捞了几十条。他很哥们地说:“框子借给你们,每人捞五次,捞着捞不着只能五次。”
那个高兴劲仿佛要地动山摇,袁寰不愿意了“你们喊叫啥,把鱼都吓跑了,都到下边捞去。”他半天才摸了七八条,麻秆一簸箕就超过了他的数量,还要把簸箕轮流给大家使用,心里不舒服,有点窝气。大家不服气地瞥他一眼道下游去了。
摸鱼不是谁都会摸,贺猴子不论是下河摸鱼还是池塘摸鱼或者爬树掏鸟窝,没人能与他相比,可他从不在这样的小渠道里摸鱼,他不怕蛇,却怕癞蛤蟆。
据说晚上睡觉,一只癞蛤蟆转进裤衩子里吹泡泡,他一咕噜滚下床,小手里捏着软软的使劲扑腾的癞蛤蟆,直接晕倒在地,嘴里吐白沫,羊角风犯了,幸亏爸妈都懂一点,拉展身体掐人中,好长时间也没醒过来,他妈惊呼,胆吓破了,魂被捏走了,后来妈妈叫来鞠大婶叫魂,鞠大婶看到脸色煞白的有气无神的贺猴子,她随手在床上拿了一件贺猴子的旧背心,跑到马号后边的大渠边才把猴子的魂叫回来,一进门她喊着:“猴娃,回家了,回家了,猴娃,快回来,快回来。”不一会猴子醒来了,虽然大家不信迷信,但确实叫醒了猴子,也许是他该醒了。
贺猴子如果摸到蛇,别的小孩吓得早躲远了,而他却高兴得手舞足蹈,他十分敏捷地掐着它的七寸,另一只手揪住它的尾巴用力地抖动,头朝下的蛇像散了架一样一动不动,他熟练地掏出一把骟猪的手术刀,划开蛇皮,取出内脏,剥出蛇胆,毫不犹疑地扔进嘴里吞了。有人说可以解暑,有人说他为了治疗羊角风,然后他点燃一堆柴火,把蛇肉穿在一棵消得尖尖的红柳木上架在火上烤,一滴滴透亮的油滴在火上发出滋啦的响声,香味四溢,让人流口水,但没有人敢品尝,都有点惊悚。因为惧怕致命的蛇毒,但都忽略了蛇毒只在蛇牙里,蛇身没毒,有点谈虎色变的感觉。
最最拿手的绝活是烧麻雀,一个自做的弹弓不离手,几个小口袋里装满精心挑选的不大不小的石子,看见麻雀打麻雀,看见斑鸠打斑鸠,就是乌鸦他也不会放过,都说乌鸦吃过死人肉,它的肉是酸的,所以大家都不吃。他打上乌鸦,带回家让妈妈爆炒,或是炖汤让全家人解解馋,打上麻雀,就地捡些干柴,把麻雀带毛囫囵包在泥巴里,扔到火里烧,火熄了,用木棍拨出泥团,地上一磕,泥团碎了,绒毛被烧焦的泥巴燎净粘走了,稍微清理一下,露出酱黄酥香的雀肉,然后用小刀划开胸脯,取出聚成一团的肠肚脏器扔给他的小黑狗,嗯!好吃,就一个,他感到余香未尽,舔舔嘴唇,明天一定多搞几只。
他领着小黑顺着渠堤也来到常玩的地方,看到伙伴们都在比谁的鱼大:“袁寰的大。”“麻秆的大。”
“我看看。”贺猴子也凑近赤身裸体的人圈里接着说:“大小差不多,这边的胖一些。”
斗鸡不以为然地说:“袁寰的长。”
三娃趴在沙窝里把两条鱼齐头并尾摆在一起:“怎么样,一样长吧!就是一窝生的。”
小垛和巴拉各背一个小布袋,从菜地里慌张淌水跑过来:“猴子哥,姜老伯追来了。”贺猴子接过两个人的布袋迅速地埋进沙窝里,吩咐他俩赶紧和大家趴在沙堆里,装着一起洗澡的。
姜老伯跳过宽宽的渠道走过来,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指着两个下身湿漉漉赤条条的家伙:“偷的东西呢?拿出来。”两个怯怯地说:“扔了,在路边的草窝里。”
“撒谎,兔崽子,藏哪了,是不是要告你爸爸。”
小垛心虚害怕了,用手一指,巴拉赶忙打掩护:“告去告去喝尿去,找个老婆睡觉去。”边说边爬出沙窝抱起衣服跑了。
姜老伯也不追,指着小垛说:“过来,把东西交出来就算了,哼,兔崽子,敢骂我没老婆。”他望望跑远的巴拉,心里会意地一喜。
他捡了一根柳条恶狠狠地向横七竖八卷卧在沙土包上的泥猴子走去,小家伙们起身就跑,生怕柳条抽在自己身上。他用手扒开隆起的沙土包,拽出两个布面袋,倒出里面的东西。
黄瓜,黄色红色的洋柿子,红萝卜。都是解馋解饿的东西,小家伙们眼睛都直了,好像已空的肚子更空了,必须马上填充。
姜老伯看穿了小家伙们的心思:“都过来,把它给我吃光。”
大家怀疑听错了,李老伯又喊道:“想不想吃,不想吃吗?我拿走了。”
“吃,想吃。”大家一窝蜂地跑过来东拿西抢。姜老伯示意大家坐下:“看看你们的熊样,有没有一点德行,一起长大的,就要互相照应,像对待兄弟姐妹一样,不要抢,应该分着吃,让着吃。看看你们今天的表现,是兄弟还是像朋友。”
一个个红着脸不好意思了,麻秆站起来,拍干净面袋上的尘土,铺在大家面前,大家会意地拿起东西,在渠水里冲洗干净后摆在面袋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姜老伯。
姜老伯满意地说:“这就对了,你们这个年龄是长身体的阶段,最爱饿的时候,一年里吃不上几顿肉,饭里没有油水,是不是肚子里刮得很呀!好,吃吧!吃吧!”
大家变得斯文多了,都捡小的吃,一人吃了一个,剩下的没人动了,袁寰站起来给大家重新分配一下,可是大家开始相互承让,似乎大家的觉悟一下提高了。
“好样的,你们愿不愿意来菜地班干活,做好人好事,帮食堂择菜?想干,每天上午十点到十二点,就两个小时,没有任何条件可言,纯粹自愿。其他时间写作业,复习功课,大家必须恪守。”
“我愿意,我愿意。”大家异口同声地同意。
“你们选一个班长,如果有事的话,跟班长请假。”
“我选麻秆。”“我选袁寰。”“举手表决。”
麻秆以一票胜出,但姜老伯却建议袁寰任班长,麻秆当副班长兼考勤员。
他指着小垛说:“你叫什么名字,敢偷公家的东西,老实说偷了几次。”
“就一次,我弟妹在家饿得哭鼻子,我就,我就”
“就一次?前天我看到你鬼鬼祟祟地遛着墙根回家。
“两次,”
“两次?好好说。”
“三次,骗你是你儿子。”
小垛急红了脸,孩子们的赌咒话脱口而出。
姜老伯忍不住笑了。“算了,以后不能再偷,大家都像你们一样来偷,我们菜园子还有菜吗?还有那么多干活的大人吃啥去?你们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应该怎么做,还用说吗?”
“姜老伯,我错了,以后一定改。”
“好!我给你和巴拉一个任务,每天下午太阳刚落山,你俩就在菜地两头放哨,看住牛羊别进来糟蹋蔬菜,看到那边教室的电灯亮了就回家。”他指着北边的学校叮咛着。
“是,保证完成任务。”小垛高兴得一蹦老高,学着电影《鸡毛信》里的海娃,踌躇满志地举起小拳头。
小垛高兴得不得了,一蹦三跳地往家跑,心里想,放假前老师还吩咐我们做好人好事,帮队里干活,写日记,写心得体会,争做一个好学生。
他路过马号,草垛后边有人神叨叨地叫他,小垛望去是哥们巴拉,刚好通知他下午去放哨。
“不去,我刚骂过姜老头,他不会放过我的。”
“是姜老伯让我叫你的,他还说有错改了就是好同志。”
“可是我又偷了好多菜,这咋办。”
小垛一看,巴拉光着腿,放在一边的裤子的两条裤腿撑得鼓鼓囊囊的,他大惊失色。
“你……”还没说完,巴拉就捂上了他的嘴。
“我看见他要收拾你们,就趁机钻进菜地又拔了一些菜,给你分一半,拿回家给弟弟妹妹吃。”
不行,被爸爸妈妈看见少不了又是一顿揍。”
巴拉学着电影里日本鬼子的腔调说:“你打枪的不要,悄悄地干活。”
“不行,那两个叛徒,吃完了就去告状,算了,咱们自首吧!姜老伯会宽大我们的。”
“我才骂过他,又偷他的菜,他不打我就不错了,还会饶我。”
“他才不记仇呢?他对小孩子可好了,口袋里老装着糖,自己舍不得吃,都给我们吃了,听说他老婆是地下共产党,后来和孩子都被反动派给枪杀了。”
“哦,怪可怜的,我还骂他,嫌弃他光棍汉,没老婆,我真他妈的反动。走,向老伯承认错误,赔礼道歉。”
2
他俩抓住快撑破的裤子的两端,向着姜老伯的地窝子走去。
这是一个半地窝子,坐北面南,半截土打墙,门面高出地面八九十公分,两个小窗户对称地守在门两边,用高粱玉米秸秆围搭成一个挡风避雨遮阳的过道,七八阶带有浮土的台阶延伸而下,前高后低的屋面,还有两个采光的天窗,冬暖夏凉防漏雨。
姜老伯在门边的土灶煎熬着苞谷面糊糊,燃烧的秸秆发出噼噼剥剥的声音,他盛了一碗不稀不稠的糊糊,放在土块垒砌的土桌上,进屋提着一个小蓝,拿出两个金黄色的苞谷面馍馍,把小蓝挂在窝棚的椽头上,蹲在屋边咬一口馍馍,吸溜一口粥,没有下饭的菜。
两个屁孩有点好奇,从屋旁渠道里的茅草里钻出来,两眼机灵转着,看看锅,瞅瞅碗,再看看姜老伯。
“兔崽子,这么早来干吗,不帮你妈妈架火做晚饭?”
巴拉看看小垛,不好意思低下头不说话。小垛说:“我们来是向你承认错误的。”
“是巴拉又干坏事了吧!说说,偷的东西藏哪了。”
巴拉和小垛一下子蒙了,他怎么知道的。
“你那小蹄子印了一地,当年狡猾的日本特务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就你这个小巴拉。”两个二话不说,从草窝里,抬出装菜的裤子,解开裤腿,黄瓜洋柿子掉了一堆。
“姜老伯,我错了,我小巴拉发誓,再也不拿公家的东西,饿死也不拿不偷,如果撒谎,就是毛驴子下的。”
“好了,别赌咒了,里边有柳筐,把菜装进去,明天和新摘的菜一块给食堂送去,饿了吧!来,这里有发糕和糊糊,不够再熬。”
“谢谢姜老伯,我们回家帮妈妈干活,给爸爸说一声,吃过饭后过来放哨。”
“行,好样的。”
他俩一路飞奔,在岔路口分手时小垛说:“姜老伯守着这么大的菜地,都不偷吃一口菜,好人。”小巴拉接着说;“七道口子的老包看西瓜不吃瓜,自己带水和干粮。”“说到西瓜,我就想吃,回家吧!越说肚子越饿。”“好,我们在老地方汇合,记着带上红缨枪。”
小垛妈妈是运输班赶牛车的,这一天她出车回来,感觉肚子下坠,十分不舒服,不会是要生了吧,她赶紧卸了牛身上的套具,准备赶回家,哗啦一下,好像尿裤子了,她清楚地知道怎么回事,慢慢走到草垛背后,给地下铺上厚厚的麦草,解开裤腰带,脱下裤子,自己给自己接生,成功了。
同班的郑大姐下班回来,听到婴儿的哭声从草垛后边传来,她有些害怕地慢慢地走过去,吃惊地看到不可能的一幕,让人庆幸的是母子平安。
小垛爸爸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张小垛。
小垛吃过晚饭,给爸爸打过招呼后,扛起爸爸给他做的木质的红缨枪,菱形的尖枪头,涂了一层银漆,红樱是一把野麻放进红染料里浸泡后晒干,枪柄是黄色的槐木,涂了一层明漆。用眼睛看和真的一样,用手掂量触摸,才发现是木质的。
巴拉算是命硬的孩子,爸爸梁信是队上赶马车的,在一次上山拉煤返回途中已经天黑,风雪交加,本来崎岖不平的山路,被大雪覆盖,看不见哪是沟,哪是坎,哪是路,甚至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听老人说:老马识途,他松开马缰绳,任由马自己走,一个下坡,重车推着马超前走,他隐隐约约感到前面横着一道大沟,他赶紧狠拽马缰绳,坡陡,马坐不住辕,再往前走,车毁马亡,他急忙抓住马车辕杆,拼命地往怀里拉,车翻了,他被扣在车下,好几块百十斤的煤炭压着,无法动弹,半夜巴拉妈被刚满月不久女儿哭醒,见他爸没回来,慌忙披上外套,提着马灯跑到运输班长家,班长套好马车带着几个人找到人,天已蒙蒙亮,车马虽完好无损,但人已冻硬在马车下。
巴拉大名叫梁继业,每天带着一岁的妹妹四处溜达,一次爬树摘沙枣不小心掉下树来摔昏过去,还挂破了肚皮,鲜血淋漓,被过路人看见,用自己的内衣裹住伤口给他包扎处理了一下,还好没有失血过多,造成不良后果,只是肚脐眼上方留下一道白森森疤痕,也就有了小巴拉的绰号,几年了,他和妈妈也没有找到救他的人。
他三口两口拔完饭,小嘴一抹:“妈,我走了,小垛在等我。”“去吧,多听姜伯伯的话,他让你干啥就干啥,不要使性子。”
天已暗下来,他看见小垛立在草垛边,他绕到另一边学着猫叫,小垛立马用青蛙叫声回应,两人十分默契地合拢,都不出生得找姜老伯报到。
姜老伯躲在路边草丛里,故意弄出一点响动。
“谁,出来。”两杆红缨枪直直对着姜老伯。“好小子,不错。”
“你俩把住这一出口就行了。”
“老伯,真有贼吗?”
“有,什么年月都有,游手好闲的,占公家便宜的,对新中国不满的,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小垛说:“我看过刘文学小画书,他就是看见解放前的恶霸地主在偷社里的海椒,边喊抓贼边跟他搏斗,恶霸地主害怕了,冲上来掐住刘文学的脖子,把他掐死了。”
小巴拉打了一个寒颤,有点冒汗。姜老伯接着说:
“不用怕,有句话咋说的,做贼心虚,只要是贼他就怕声音,贼听见有人,他不敢来,就像地里扎的稻草人,鸟见了就飞了,可时间长了,它不怕了,甚至飞在稻草人头上欺弄和嘲笑,所以不要光用此招还要换换别的招法。”
“今晚你们两位这头,我去那头,有事就大声喊我。”
开始他俩像泥塑一样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后来趴在渠沟里,讨厌的蚊子张狂地四处叮咬,嗡嗡乱叫,幸好妈妈叮嘱穿长袖衣裤。
不一会姜老伯来了,抱了一大抱半干不湿旳蒿草,放在他们的上风头,用干草引燃,再盖上蒿草呕烟,烟子随风四散,蚊虫不敢靠近。
伊犁河谷的蚊子贼大,贼凶,用手拍死它好像有骨头的感觉,怪不得来伊犁的人说:伊犁的蚊子都带骨头,叮咬人不是一般的疼痒,叫起来声音很大,也很狡猾,打死它不容易,骚扰你无法入睡,厚厚的外衣都可以叮透,等你醒来发现已被袭击,嘴唇肿得快有鼻子高了。
“都过来坐,这里没有蚊子,现在比前几年强多了,我们晚上站岗放哨,蚊子追着我们咬,那时这里土匪很多,有一次我们班几个战士监视土匪,躲在沼泽地里,一晚上一动不动,浑身露肉的地方蚊子爬满了,就是没有动,才保住了命。”
“诶,这是为什么?”小垛感到奇怪。
姜老伯接着说:“蚊子爬满了,都吸饱了血,它就不动了,别的蚊子就没有空当挤进来,人的血就不会吸干了。”
小巴拉仿佛身体已爬满了蚊虫浑身上下不自在,不由自主抖抖身体,赶紧摸摸脸,有没有蚊子,他忽然不好意思起来。
学校那边上晚自习的灯亮了,姜老伯站起来说:“今天咱们的任务完成了,明天可要继续吆。”
第二天不到十一点,大家就摘了两框子豆角,两框子茄子,两框子黄瓜,两框子西红柿,一筐葫芦瓜,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姜老伯摘来半框熟透的西红柿,和奇形怪状的黄瓜,提来一桶清水给大家洗干净,盛在一个晒晒种子的簸箕里,小家伙们来吃吧!别不好意思,这是你们劳动获得的。”我们不吃,干活是我们少先队员应该做的,我们不能拿队上的一针一线。”姜老伯说:“好啦,别装了,比你们昨天的行为可要强多了。”大家脸红了,他又说:“这里我要特别表扬张小垛和梁继业,昨天晚上两人站岗放哨不怕蚊虫叮咬,今天又和大家一起择菜,我说过,我们不怕犯错,只要知错改错就是好同志。”
姜老伯把几根扁桃发给袁寰说:“现在这里有几根扁担,你们休息过后,把这些菜挑到伙房交到孙叔叔那里就完成任务了,路不好走,有点远,你们一定发挥集体精神,互相换着挑。”袁寰班长第一个站出来拿着扁担说:“保证完成任务。”
随后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一群比扁担高度相差无几的小伙子挑起菜筐,一摇三晃地在狭窄的崎岖的小道上打着趔趄,无法保持平衡。小巴拉却走得稳稳的,因为他常常给家里挑水,还给孤寡老人挑水。挑菜的队伍前站着一个人,赵大慷。
绰号叫秤盘站在前面挡住路,我也要吃黄瓜,西红柿,“没有,想吃找小猫他爸爸去买。”班长理直气壮地说,小猫爸爸是司务长。
“这是公家的,我们做不了主。”
“你们能吃,为什么你们能吃,我就不能吃了呢?”
一副无赖的德性,班长无言以对,贺猴子看看这架势说:“想吃,行啊,小巴拉,把你的扁担给他,只要一口气把两筐菜完好无损地挑到伙房,就给你两根黄瓜。”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们敢和我单挑吗?”
这么大的个子,真还有点怂,都是站着尿尿的儿子娃娃,说出口的话,放出去的屁,绝不食言,谁站出来跟我比,七八个小伙伴有点心虚,这几百米,走得像蛇步,哪有勇气和高我们一头的秤盘较量。
小巴拉毫不含糊地说:“比就比,这年头,谁怕谁,如果你输了,明天毫无条件地和我们一起参加劳动。”
“你输了呢?”
“明天摘的菜我一个人挑。”
“好,就这样定了。”
两人伸出小拇指勾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秤盘兄弟三个,长得都很英俊,就是一个不像一个,秤盘个子高大,一张秤盘圆的脸,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对称的五官画在秤盘上。老二叫秤杆,瘦长个,麻秆似的两条腿若装进一条裤腿,就是明显的一杆秤。老三叫称坨,一双短小的腿十分粗壮,就像举重冠军的身材,大家叫他称坨,一点也没有辱没他的材料。
他十分规矩地挑起担子,等着小巴拉和他并齐后,贺猴子手里拿着一顶帽子,一挥手:“开始。”小巴拉腿短速度快,稳健。臂膀,腰和腿上下和谐,步调一致,机灵矫健,经常挑扁担的就是不一样,飞快地跑在前面。秤盘不甘示弱地紧追不舍,菜筐不是前高后低就是左右摇晃,很难把住平衡,把葫芦甩了出来,还有几根茄子掉下来滚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贺猴子:“停,胜负已分,小巴拉赢。”大家:“噢嗷嗷地给秤盘喝倒彩。”
秤盘不服输地说:还有一段路,你能保证小巴拉不掉东西?”
掉东西也是你先掉的,输也算你先输。”班长说:“这个问题还需要争执吗?输了就输了,明天再赢回来。何必这么计较,对,我们现在就分成两个组参加明天择菜,挑菜比赛,看哪个组第一,获得流动红旗。袁寰问:“有红旗吗?”小垛说:“有,我把我妈牛车班的流动红旗借用一下。”我们家有一块红布,对角剪一块,让凌华姐绣上‘流动红旗’四个字。”大家表示赞成。“我现在就回家准备去,”姜老伯扛着铁锹从菜地钻出来说:“”
今天大家表现都不错,明天再接再厉。”
小巴拉在草垛后等小垛,看见小垛过来学了一声猫叫,小垛听见后毫不犹豫地走过去,难道他又偷东西了,只见小巴拉神秘地对着小垛的耳朵说;
“我发现那片绿豆地里有一棵西瓜藤上接了两个西瓜,已有这么大了,看样还没有熟。”
不会是菜地班叔叔阿姨种的吧!”小垛问。
不像,若是,瓜苗周围一定不会留杂草的。一定是自己长出来的。
小巴拉分析得也对,但是你看见了,不一定别人没看见,担心没熟就被别人拔走了,怪可惜的。小巴拉说:“我拔了一些草把西瓜盖上了,等到熟了,给大家一个惊喜。”
我赞成:“小巴拉,你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思想觉悟一下子提高了,大公无私,总是想到大家。唉,该回家了,晚上准时上班,一切照旧,老地方见。”
3
“姜老伯,我们在黄萝卜地里发现一头牛,带着一头小牛娃子。我们把它拴在了渠道边了。
老伯一听显得着急:“走,看看去。”他一看,立马认出是木沙拜的牛,你们在这守着,我去找找牛的主人。他俩第一次守在黑灯瞎火的菜地,心里有点恐惧,
“小垛,我看见哪里站着一个人,在哪,你别吓我,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你往月亮升起的地方看,就是有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两个孩子吓得够呛,紧紧握住红缨枪,小巴拉,掏出弹弓,装上石子,朝小垛示意,别怕,我已经准备就绪了,随时可以发射。小垛一手拿着红缨枪,一手提着马灯,两人慢慢向黑影靠近,眼看只有几米了,黑影还是一动不动,二人突然冲过去,缴枪不杀,原来是一窝长在路边的蒿子,在月光下,视觉有点模糊,尤其在黑夜,大脑定位有错觉,造成方向移位的幻觉。
两人惊魂未定,又觉得自己可笑,又是一阵狂笑,自己吓自己,长大没出息。
老伯回来了,刚才发生的事,闭口不说,感觉害臊。
姜老伯很不开心地说:“木沙拜家里没人,明天再说吧!你们把大牛拴在那棵树上,可要拴结实喽,你们会拴牛吗?小垛自信地说:“我会,每天都要把妈妈的牛牵到水坑边饮水。”
有时妈妈忙家务,小垛就去给妈妈的牛加草加料,吃小灶。”把别的牛槽子的草料一半又抱到妈妈的牛槽子里,但不能太多,又怕把牛撑坏了。虽然都是公家的牛,但是胳膊肘子总是朝里拐,小小的心灵都有私心杂念作祟。
姜老伯一听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姜老伯眉头紧锁,没有找到木沙拜,他怀疑这与5.29中苏边境叛乱事件有关系。苏方煽动裹挟中方6万多边民,赶着牛羊带着家眷和财产逃亡苏联,几个县仅剩二三百人。更有甚者,一群反革命叛乱分子,持枪攻打伊犁区党委。虽然被当地军民平叛,但还是有过境反动势力仍然妖言惑众,策动离境叛逃,时不时还有一些不明真相的牧民被裹挟哄骗叛逃,我们不能坐视不理,我们要强行自制,你俩有个新任务,悄悄盯住木沙拜的家,看看有什么人来找他,特别小心,把你们的家伙都收起来,当作无所事事,瞎溜达,更不要打草惊蛇,让贺猴子参加,做我们之间的联络员,这是秘密进行,不能告诉任何人,要不然会有生命危险,记住了吗?”
“有这么严重吗?”小垛感觉有点危言耸听。姜老伯说:“你们一定要引起重视,社会层面很复杂,我们的对手亡我之心从来没有收敛,心狠手辣,野心勃勃,所以我们时时刻刻提高警惕,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阶级斗争。”他们高兴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只听老师和大人们说起打土匪,抓特务的故事,没想到我们也参与在其中,一定要提高警惕,小心谨慎,把坏人揪出来,绝不辱没共产主义接班人的光荣称号。
他俩一直隐蔽在对面的屋顶上,从早到晚眼睛没有离开木沙拜的房子门窗,中午两人换班吃饭,这时贺猴子搬着一个木梯大明大方地走过来,好像是在屋檐下掏麻雀,他的一双眼睛从窗户朝里望,屋边大地毯上摆着一张矮桌,餐桌上有四个大茶碗,可以断定有四个人曾喝过奶茶。
贺猴子双手一撑,双脚一蹬,上了屋顶,他用手摸摸烟筒,没有温气,再嗅嗅,烟子也不浓,很淡,说明很久没有架火生炉子,最少也有五六个小时。贺猴子,向他俩打了一个手势,他俩从房后跳下,远远地跟在贺猴子的后边走进一片玉米地,姜老伯在这里等着他们。
他们把看见的和判断的说了一遍,姜老伯十分称赞地伸出大拇指,好家伙,你们快成老侦查员了,不简单,看来,木沙拜走了,姜老伯分析了一下,木沙拜走得很仓促,牛是故意撒开放养的,拴起来会被饿死,一般不会丢失。牛是带不走了,目前边境查得很严,必须马上向上汇报。
你们把牛牵到吐鲁逊的牛棚里,由他喂养,我已经安排好了,我去场保卫科汇报情况,注意保密。
他们三个把一大一小的两头牛赶到吐鲁逊的牛棚里,吐鲁逊大叔“嘘”的一声,向他几个招手,过来:“你俩跟着我,指着贺猴子你去找姜老伯,有情况,就说我们去小家吭了,一路留有记号。
小家吭住着七八家哈萨克牧民,没有迁移过,十几间土打墙盖的房子,一看就可以判断出,这里住了几代人,成婚一家盖一间住房,基本围成了四合院,屋后是牛圈羊棚,顶上垛了很厚实的牧草。几根棍棒无意识地拦在人们进院的道口上,这是防止小牛跑出去找妈妈,偷吃大家明天熬奶茶的牛奶。
一只看家护院的牧羊犬,十分懒散地卧在树荫下,它“唔”了一声,认出了吐鲁逊,很客气地闭上了嘴。
狗轻微的骚动,惊动了白发苍苍的铁木别克大伯,他看见吐鲁逊,没有言语,手里的拐棍向伊犁河下游指了指,用拐棍在地上划了几个符号,只有吐鲁逊能明白,共有五个人,走了有一些时间了,房子里还躺着一个拔橛子的人。我盯着呢。一时半会走不了,你们去忙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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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人快步向老城方向走去,吐鲁逊安排小巴拉在小家吭躲着,与姜老伯碰面。老城 是围着惠远古城一道用土筑起的高大厚实的土墙,城墙外一条又宽又深的壕沟,也许是当年修城墙时刻意挖的护城河,也有百年历史了,风风雨雨没有把它吞噬,沙俄入侵的炮火只能轰塌老城一隅,但不能动摇边民攘外安内的决心。
二洪排水渠边有一群七八岁的孩子在嬉戏,小巴拉认出一个是二库的,他姑姑和小巴拉住在一个院子里,见过一两次面,他见到小巴拉主动靠过来问:“你们怎么跑这么远。”看看民族人吐鲁逊,心里疑惑又问,遇上事了吗?”“没有,这个大叔的牛不见了,我们帮他找牛。”“没看见,我们几个捣蜜蜂窝,捣了一路,皮毛也没见着。被蜜蜂蜇了几下。”小巴拉瞅了瞅,左眼皮肿得透亮”。
“没事捣它干啥。”“缺缺的弟弟有软骨病,五岁了还不会走路,楚大夫说,熬煮蜜蜂窝连吃带喝可以强骨。”缺缺凑过来说:“他还可以只蜇了两下,我不知蜇了多少下,”缺缺脱掉上衣,背上脖子上,两只眼睛都是包,除了兔唇是凹陷的,整个脑袋都有点过大,“疼得我都哭了。”
小巴拉说“小心,碰见毒蜂,你就没命了,我教你一招,点着几根毛拉棒,轻轻放在蜂窝下,一会蜜蜂就飞走了,赶快去摘蜂窝,保险没事。”缺缺好像想起来什么问:你们找牛?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在西边渠堤上站着一头黄牛,没介意,也就没放在心上。”
小巴拉给他们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后,走过来,把刚才的对话重复了一遍。吐鲁逊想一想说:“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里不应该只有一头牛,牛出来都是三五成群,不会一头牛独自出来喝水吃草,除非被人赶出来。”“我看看。”小巴拉二话不说,爬上沟边的大榆树上,四下瞭望,这样的大树都是自己生长的,不知是哪一年一粒树种被风吹到此处,找到适宜的温度,湿度就此发芽生根,经历多少磨难才长成参天大树,不容易啊!“我敢肯定一公里之内没有牛羊。”小巴拉爬下树迫不及待地说。吐鲁逊犹豫片刻说:“你们俩顺着河边往西走,到枯沟边等我,不要乱走,一定等着我。”他俩在河边看见一群维吾尔族小巴郎子在河滩边的温泉里捞鱼,嬉戏,草滩上有几头牛在吃草,小垛观察一下说:“这是老城那边村庄的几个放牛娃,我们不要打搅他们,走吧!”
正午,烈日灼心,汗水直流,多想跳进河里扑腾几下降降温。前面有一棵老柳树,焦黑的树心已空,不知遭遇过多少次电击雷劈,空空的树心裸露在外,脆生生的枝叶依然繁茂活现,五个人牵着手搂不过来,也许比刚才那棵老榆树的年龄还要大,不由得让人敬畏感叹,孤独地成长在荒野里。
小巴拉指指树下说:“树下拴着一匹马,哦,还有人,看身影是姜老伯。”是他,好像几天没有见到妈妈的两个孩子,显得十分激动,快步地奔跑过去拥抱姜老伯和贺猴子。姜老伯好生感动地搂抱着小巴拉,有点泪潮,他定了一下情绪风趣地说;“是肚子饿了,还是想我了。
小巴拉和张小垛不好意思地忸怩作态,“我们想猴子了。”
贺猴子机灵地说:“想我?想吃东西了吧!一看你俩,就是嘴硬㝅子松,饿啦就说饿啦,这是姜老伯给你们带的馕和奶茶。”贺猴子从马鞑子里拿出馕和一葫芦还温热的奶茶放在树荫下,看了看姜老伯。
“贺强,骑过马吗?”“没有,骑过牛。”“好,一个道理,只是快慢的问题,从这边田间小道直直往前走,看见大沟往南拐,顺着羊肠小道走一公里左右就可以看到伊犁河,接到吐鲁逊大叔马上一起回来。”
贺强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让姜老伯有点担心,再三叮嘱,速去速回,遇到情况掉头就走,不要纠缠,我们在这里等一个人。”
贺强一跃而上,脚没踩马登,手没扶马鞍,像玩马术的艺人,不愧是贺猴子,机灵干练,模仿力极强。他走完田间小道,前面横着一大片玉米地,这该怎么走,往北还是往南,贺强把姜老伯的话回味了一遍,对,往伊犁河走,玉米地那头肯定是那条大沟,孩子们称枯沟。意为枯燥乏味的沟,蛇虫泛滥,让人心悚的绝壁,有很多几十米高的随时都要坍塌的独立的峭壁,望而生畏,不敢近前。
他看见几个玩伴在攀岩,其中有秤盘三兄弟,他准备向前打招呼,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务,他急速地用双脚磕碰马肚,马向前猛一蹿,飞驰而去,他听见身后有人喊贺猴子,他用马缰绳狠狠抽在自己的腿上:挨千刀的龟孙子,你就是这样办事的吗?他用爸爸的口头禅骂自己,提醒自己,再不能犯浑。
他看见吐鲁逊在朝这里奔走。他迎上去说:“姜老伯在怪头榆下等你。”吐鲁逊接过缰绳招呼:“走,上马。”吐鲁逊翻身上马,贺猴子不甘示弱,像跳鞍马一样,两手一按马屁股跃起,稳稳地坐在吐鲁逊的身后。吐鲁逊鞭子一扬,马像疾驶的风飞奔而去。吐鲁逊接近半百的年龄了,性格动作还是不减当年。
姜老伯看见他俩回来,面向大家说:“我已经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反映给场保卫科,雷参谋让我们继续注意动向,不要打草惊蛇,但一定要保证孩子们的安全,不能让孩子们受到精神上的伤害。同时给边防局打了电话,汇报了情况,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采取了措施。”又对贺猴子说:“刚才听你说,你在枯沟碰见了秤盘和五六个小伙伴?你找个理由带他们一起离开这里。这里有些异样,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但一定保密,不要泄密造成大家恐慌。”
贺强刚露出一点不情愿的神色,姜老伯一眼就看出来了又说:“算了,你胆子太小,你完不成这项任务,换人。”姜老伯话音刚落,贺强急了抢着说;“谁胆子小了,我就是想和你们一起参加抓坏蛋。”“你错了,你的任务更艰巨,要把他们劝回家,还不能讲实情,更不能离开他们,让他们起疑心,你看你行不行。”“行,保证完成任务。”贺猴子一蹦三跳的像飞一样跑了。
姜老伯转过身来对吐鲁逊说:“你现在回去,跟铁木别克说:“像往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别让那家伙起疑心,最好让他一直醉着,我到老城那边转转。”
贺猴子边走边想,用什么办法引导他们回家?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事情最吸引人,他看见一只青紫蓝色野兔子,在路上一蹲一起地走着。哦,有了,真是雪中送炭。兔子很狡猾,不能让它发急,他轻轻掏出弹弓,选了一个挺圆的石子缓步向前,慢慢靠近,一发必中,否则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就这样,离兔子还有十几步,不能再近了,一点动静就能让它逃之夭夭。
他屏着呼吸,平心静气地瞄准脑袋,放,打中了,兔子一蹦老高,落地后,后腿还在扑腾,贺猴子急忙跑过去一看,正中右眼。他提着两条后腿,大步流星向秤盘一伙玩耍的地方大步流星地赶去。
呃,又来一只一模一样的青紫蓝兔子,他赶紧看看手里提着兔子,怀疑是不是自己手里提的哪一只。
它跳下一个不深的壕沟,在草窝里穿行,贺猴子想想任务,准备放弃,忽然感觉一丝亮光在眼前一闪就没了,好奇心促使他看个究竟。他也跳进壕沟,剥开草丛慢慢寻找光亮的来源,原来是一个像午餐肉盒状的东西,他拿在手上翻来翻去地看,都是拼音字母,他正儿八经地拼了一会,不成句,没有结果。他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东西,他感觉脚下一软,他立即弓下腰,小心翼翼地用手开挖,一堆干草,抛出干草,地下一个十分滑溜柔软的犹如丝织品的布袋,他用力拽出来,是一个有拉链的草绿色的包,他拉开拉链,一件雨衣露出来,他再检查周围没有异样,只是沟坎上的草连续打了好几个结,这是有人做的记号。
贺猴子,意识到情况不妙,他,赶紧,照原样重新掩埋好,看看周围,谨慎地把踩到的草捋正,抹去痕迹,后,爬上壕沟,看看方位,寻找一个参照物,还有那几个草结,啊,沟那边有一窝开着紫色花絮的红柳。这一阵耽误使他跑步前行,这里确实情况严重,我必须最快时间把他们带回家。
他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总算听到了秤盘他们的嬉闹声,还在枯沟里攀岩。袁泉手里拿着一把三棱刮刀,在一个独立的峭壁上刻画着大家的姓名,到此一游。“今天几号。”袁泉吼着问大家,秤盘回答:“一九六八年八月十二号。”贺猴子,站在沟边想大声喊着:“肚子饿不饿。”大家举头看见贺猴子在招呼他们,好像玩兴已尽,感觉饥肠辘辘,“猴子有吃的吗?”“有只兔子。”他举起兔子摇晃着:赶快回家,再不拔皮开膛就臭了,走,回家,到菜地我们一起动手炖了它,一块吃。“好,此话当真。”有人怀疑,这不是一颗糖,一只苹果,是一只兔子,一家人可以美美地饱餐一顿,那年月吃一顿荤,太难啦。贺猴子说:“我向毛主席保证,绝不骗人。”“好呀!回家。”五六个伙伴忙不择路,找不见上来的口子。
忙了一阵,全部归队,有几个饿得有气无力,步履维艰,贺强见状说:“前面有一片黑豆豆。”几个小伙伴一听,精神来了,飞快地向前飞奔。果然一大片黑豆豆在黄豆地边,有种味道特别,微微带点甜,青的很涩,大人说,青的有毒,没人敢尝试,青的像不红的番茄一样难吃。书名叫龙葵,一种药材,分布全国各地,别名很多。
步伐加快了,开始惦记兔子肉的香味了。
快到水利队菜地,看见麻秆几个小伙伴在一片刚挖过的土豆地里溜土豆,每人提着一个布袋,手里拿着一把锄头,像翻地一样翻了一遍,麻秆检的最多,半布袋还多点,其他小伙伴只检了一个口袋底,而且特别小。
溜土豆也是有窍门的,眼睛一定要尖,有些土豆秧子早早干枯了,你不注意,就发现不了,其实底下埋着一窝漂亮的土豆,有可能连着几窝,麻秆不论捡红薯溜土豆,没人敢与他比数量,袁泉袁环兄弟俩捡蘑菇那可是高手,他前面的人或者他后面的人都没有他捡得多,伙伴们说,他人一到,蘑菇好像就露出来了,专门等他来采。
步伐加快了,开始惦记兔子肉的香味了。
贺强十分麻利地剥了皮,去了内脏,把肉连骨剁成小块浸泡在清水里,他给大家安排工作,你俩回家拿些辣皮子,再捎带小半瓶清油,谁家有花椒抓一把,或者五香粉调料也行,剩余的人去捡一些耐烧的硬柴。
一切准备就绪,贺强把浸泡的兔肉放在盆里,这兔子不小,基本上平平的一脸盆,再用清水冲洗一遍,然后捞出控干备用,他有模有样地学着妈妈的样,先支上锅,点着火,然后锅热了倒上些许油,见油六成热,撒进一把花椒,即刻倒进红辣椒翻炒几下,倒进兔肉,翻炒几分钟,然后添水没入兔肉,架大伙烧至水沸,改小火慢慢炖,麻秆把今天溜的土豆全部捐献出来,又从家里拿来一个厚厚的二转子(粗细粮掺半)的锅盔(大饼),贺猴子跑回家捞了一大碗萝卜缨子麻辣味的咸菜。
吃的东西都摆放在姜老伯每天用的土桌上,只是在土桌上铺了一个用麦秸编织的存放馍馍的盖子,噢,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不由自主地干咽口水。
香味四溢就意味着肉熟了,他把半脸盆切好的土豆块倒进锅里,幸亏锅大,贺强尝尝土豆绵了,先拿了一个小盆盛半盆说:“这是姜老伯小巴拉还有肖继业的,他们出去找牛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给他们留一点。”“同意,多盛一点。”大家异口同声地赞成。
哎哟,太香了,一阵狼吞虎咽,连骨头都不剩地嚼烂咽肚里了,多久没沾油水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道美餐,兔肉炖土豆。
吃饭间,贺猴子问他们今天怎么玩到枯沟了,袁泉说:“快开学了,玩不了几天了,听小毛他大哥说,那里岩壁陡峭,虽然直上直下的土壁,十几米高,不用绳索攀登上去还真不是简单的事,男孩子,都喜欢冒险和调皮捣蛋的天性。”贺猴子说:大家累坏了吧!尤其是你弟弟他们几个小的,都饿坏了,那里的毒蛇特别多,万一咬着了,送医院都来不及。”秤砣接着说:“就是,我们也碰到好几条蛇,秤砣还说,你在就好了,现在想想真有点后怕。”“行,下次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带上小网,捞狗鱼,泥鳅,油锅里一炸,又酥又香,我们带上吃的就在伊犁河边野餐,肯定别有一番风味。”秤盘 问:“你先前不是骑马来着,后边咋就步行了?”贺猴子回答:“有几个住在二库的小孩,说是看见一头黄牛在这一片,姜老伯就让我骑马过来看看,只见着你们没看见牛,”下次我们带上吃的,带上绳索,就在伊犁河边野餐,攀登冒险,但一定要保证安全第一。”“好吧!我的暑假作业还没写完,明天上午还要择菜。”一个玩伴附和:“我还有几篇日记没写呢?好几天了,不知写什么,今天一玩,满脑子都是内容,不行我要回家写日记了。”袁泉十分赞同地急匆匆地也走了,几个跟屁虫毫不犹豫地都跟着走了,就剩下贺强一人,他心急如焚地等姜老伯,小巴拉和张小垛。
突然从豆角地里窜出三个人来,把贺强吓得不轻,你们啥时候回来的,都转进豆角地里了。
小巴拉说:“早回来了,躲在豆角地里有一阵了。”姜老伯接着说:“不想让他们看见,他们多一层想法,我就多一层担忧,这个年龄正是无忧无虑的年龄,最好不要让他们背负和大人一样的思维和负担。贺强今天的表现太厉害了,让我无法相信,十一二岁的孩子就有大人的机智和勇敢,你们办事我放心。”
贺猴子说:“我还在荒草沟里挖出一个奇怪的雨衣。”
“带回来了吗?”
“没有,害怕打草惊蛇。”
“做得好,还能找见那地方吗?”
“我做了自己认识的记号,没有破坏原来模样。”
“我们吃饭,赶天没黑去看看。”
“嘿嘿,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还有真功夫。”
不知是真好吃,还是真饿了,一刻工夫风卷残云,小巴拉往盆里倒些开水一涮,全喝了,站起来,伸伸懒腰说:“吃饱喝足,出发。”
这也算是熟门熟路了,不一会就到了,贺猴子在寻找那棵红柳,这是他设的参照物,怎么没有了,他又顺着沟边找那几个草结,也没有,他又跳下壕沟,仔细寻找昨天的痕迹。
“奇怪,没有一丝痕迹,连我藏起来的跟午餐肉相似的盒子也不见了。”“那你断定是这里吗?”姜老伯问。贺猴子又爬上来看了一下参照物红柳的方位,他果断地说:“肯定是这里。”他疑心是有人暗中作祟,我上午所做的一切都在这个人视线内。姜老伯给他仨使了一个眼色大声地说:“算了算了,就一块手表吗?丢了就丢了吧!再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我也不告诉你爸妈了,你回去问问和你一起孩子捡到没有,走吧!回家,木沙拜的牛没找到,还弄丢了我的手表。”又小声对他三个说:隔墙有耳,你们故意又吵又闹地互相埋怨地往回走,混淆视听,搞乱偷听者的思维,我在这里盯一会。”
“都怪你,我说不戴表,带点吃的就行,找牛吗?哪有时间可言,你非要让我带上,搞丢了吧!你赔一半,我赔一半。”
又不是我丢的,我为什么赔一半,你赔你赔,就你赔。”小巴拉劝架:“行了,本来是做好事,你俩一吵,太丢人了吧!”小巴拉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老伯悄悄地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出端倪,他又悄悄地顺着壕沟去赶贺猴子他们。
突然他看见一小撮人为摧折的红柳,叶子有点蔫,他就是在找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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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一直就在监视我们,我们的言行举止都在他的视野里,如果红柳是他抛掉的,那么他把枝条藏匿在哪里比较合适呢?他没有地方可以隐藏,除非有工具挖坑埋掉,再不然就是步行一公里直接扔到伊犁河冲走,他没有这么做,不是他懒,不够谨慎,而是见不得人,怕被别人看到,暴露自己,他一定是本地人,大家认识他,他也熟悉大家,所以才这么谨慎。
是木沙拜?他还没有离开,但又不敢露面,他藏在哪呢?能看见我们,意味着离我们不远,如用望远镜也必须具备站在很高的地方,大树,对,怪头榆。他不想了,干脆他早早地吹灯上床睡觉,明天天不亮赶过去查个究竟。
姜老伯在怪头榆下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他把头伸进没有树心的曹子里,一只眼睛慢慢朝上移动,黑乎乎的,好像上面是实心的,没有空洞。突然上面掉下来一卷绳子,把姜老伯吓了一大跳。他马上回过神来:“小兔崽子,谁叫你们来的,都给我滚下来,小巴拉第一个抓住绳子呲溜滑了下来,贺猴子却从大树空心的草子里滑了下来,“嗯,上下是通的。”姜老伯十分吃惊。
原来空心洞拐进旁边的大树杈里,侧面一个洞口,上面很宽敞,周围被茂密的枝叶覆盖着,真是天工造物,怪不得叫怪头榆,一个天然的屋棚,站在树下是瞧不见上面的形状。
姜老伯问贺猴子,树洞上下空间大不大。”
“不大,我的身材勉强通过。”姜老伯接着问:“上面仔细检查过了,没发现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食物渣渣,烟头之类,都没有。”
“树上可不可以看见你昨天你藏东西的地方。”
贺猴子回答:“我已试过,看不见。”
姜老伯心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贺猴子掏挖东西的时候,他正巧就在附近。不对,他那么怕见人为什么大白天出来冒险呢?
哦,他原来冒险也是来取物件,没想到贺猴子赶在前面了,只能躲藏起来等待。那不是普通的雨衣,应该是潜水衣,他们要潜游哪去,从伊犁河底越过边境,他们开始行动了,前天晚上的白色信号弹意味着什么,越境失败?这次任务取消?可是现在人藏在什么地方呢?
地方就这么大,能容身的地方应该是枯沟。
姜老伯说:“你们先回家,准备一些吃的东西带来,黄瓜,番茄之类,房梁的篮子里,还有几个白面馒头,再带一葫芦水,如果到了,把红领巾系在木棍上插在城墙上。我就与你们汇合。
三个小家伙爽快地答应后飞快地消失在田野上,在路上三个都要留下,还是三对一对来决定,贺猴子和张小垛是手臂,小巴拉一人是手心。“不算,再来一次。”小巴拉急得耍起赖,贺猴子说:“都是一锤定音,别赖。”小巴拉还想狡辩,看到他两个的眼神,知道没用,不如早去早回。
贺猴子对张小垛说:“姜老伯岁数大了,有些爬梯上高的事情不如我们灵活。”
贺猴子选择了一下路接着说:“昨天下午如果不是太晚,姜老伯绝对就跑来了,今天我们来这么早,我们前脚到,他就后脚到了,如果我们不在,他一定要往树上爬,以后我们多担待一些,让他少操点心。”小垛接着说:“岁数大了,没有一个伴也是问题,饥一顿饱一顿的瞎凑合,把胃都搞坏了。不如我们给他踅摸一个老伴。”贺猴子哈哈笑了一会说:“你是在开玩笑了吧!小孩子给大人介绍对象,就显得不庄重,好事也被盘砸了。”小垛不以为然的接着说:“我听大人说,姜老伯对小巴拉妈有意思,我们让鞠大婶撮合撮合。”贺猴子一听,有门:“让鞠大婶去办,一定没问题,好,就这么办。”
张小垛悄悄说:“我看见姜老伯下枯沟了,我们也下去吗?”贺猴子嘘了一下对着张小垛的耳朵小声说:“我隐隐约约感觉那里有个东西,忽然不见了。”张小垛心里一哆嗦:“你没看错吧?”别开国际玩笑,不会是野猪和獾子吧!”“走,过去看看。”
两人竖起耳朵,擦亮眼睛,猫着腰慢慢向目标靠近,有一个被水冲刷得很宽的裂缝,这么大的裂缝,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冲刷形成的,底下肯定还有一个很大出人意料的大洞,上面的洪水雨水灌入,下面就会渗透缝隙冲出一个排水洞。
他俩找了一个三级跳,一台一台跳了下去。唉,没有,他俩心想:是我们想多了?左侧有一个缺口,去年那一两米高的枯蒿子,野麻秆还矗在那,荒凉的景象,没有一点人间烟火味。他俩准备调头回返,小垛无意地扶了一下野麻,大拇指粗的野麻秆既然倒了,他意识到不可能,他抓住蒿秆没费劲地拔了出来,不可思议,有人故弄玄虚,这些野草秆是有人刻意栽上的,迷惑过路人的。
他俩仔细观察一下,两臂慢慢分开蒿草往前慢行,果然一个相似窑洞门展现在眼前,一片漆黑。贺猴子嘘了一声,示意慢慢退出。贺猴子小声说:“里边有情况,我闻见烤玉米的焦糊味,你赶快去找姜老伯,在明显位置作上记号。”“不,我留下,你去。”别争了事情紧急,快去快回。”他把自己的心爱之物,铅笔刀丢在三级跳的脚印边,把刀尖指向洞口这边。
张小垛一刻也不敢耽误寻找出口,三级跳只能下,无法上,他顺着沟往来的路回返。兴许可以碰见姜老伯。他多么迫切见到老伯。
贺猴子,在黑黑的洞里,小心谨慎地摸索前进,他又闻到浓浓的烤苞谷的香味,他停下脚步,用耳朵去判断周围的一切。
他感到头顶有一缕风在盘绕,脚下明显有突出的泥土,这就是顶上的洞口的位子。
他又向前移动了十几米,一束微弱的光亮透过来,他马上立定又观察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寒光已附到脖子上。
“别动。”十分生硬的汉话,他初步判断是哈萨克族牧民,会是失踪的木沙拜吗?贺猴子决定试探一下:
“我们是来找牛的。”
“找牛,找什么牛。”
“找一个大牛和一个小牛娃子黑色的。”
那人感觉是一个孩子,放下戒心说:“往前走,进去。”这人在后边推了一把,贺猴子差点摔倒,一个趔趄不由得向前跑了几步才找到重心。
原来用十几张毡子隔成了一间房子,光亮是一只幽暗的蜡烛,淡淡的烤苞谷香味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你的牛么。”
“不是,是木沙拜的,他被坏人抓走了,他的牛被姜老伯收养着,今天早晨不见了。”
这人又问:“不是你的,你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
贺猴子一看有门,非常认真地说:“我是少先队员,为人民群众做好事,是我们少先队员的职责,我们要向革命先烈学习,做一个真正的共产主义接班人。”
“我就是木沙拜,你所说的我也不太明白,这里有几袋钞票,你拿一袋走吧,出去不要告诉别人!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不要钱,我说过,我是少先队员,我是新中国的青少年,绝不会为金钱出卖信仰。”
“哎,钱都不要,你是傻子,一个勺料子,那你图什么。”
“我就是希望大家都过上幸福生活,有肉吃,有奶喝,不被别人欺负压迫。”
“和我想得一样,我就是准备去哪里过这样的生活。”
“你走吧,钱不要,也行,你找到的牛就归你,反正我也带不走了。”
贺猴子看好言相劝,一时半会是说服不了他的,那我就给他讲讲革命道理:你和我爸爸岁数不分上下,我就叫你木沙拜大叔吧!你走是走不了的,接你的人都被抓了,你怎么出境,抓住是要以叛国罪论处的,没收所有财产,你辛辛苦苦半辈子,这点家当全没了。”
一个五年级学生能讲出这些道理,真不简单。
“我也是没办法,他们带着杨刚子先走了,却让我们从河上走,橡皮艇,潜水衣都已经运到河边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吧!去过好日子。”
“不,这里才是我的祖国,我的家,外边再好,也不能丢下妈妈不要。”
贺猴子突然计上心来忙问:“我去没有橡皮艇和潜水衣咋办。”
“放心吧!还有好几套。”他是拖延时间,他不伤害我,但也不会放我走。或许在等同伴,同伴伤不伤我不好说,姜老伯和小垛应该到了。
“算了,我晚上尿床,会想妈妈。”贺猴子故意埋汰自己,让对方知道自己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还是一个累赘。
突然黑暗处传来声音“木沙拜,老朋友你好呀!
木沙拜突然吓了一跳,想赶紧把刀架在贺猴子的脖子上,可是一回头一把弹弓已瞄准了自己的眼睛。
贺猴子心想办法逃生,万一动起手来,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提前做好了准备,只要姜老伯一露头就用弹弓打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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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伯和张小垛悄悄走过来,看见贺猴子完好无损,就给他使眼色,打手势,然后大声喊叫木沙拜名字,在他愣神的一刹那,贺猴子就有足够的时间反制,或者有机会退后离开危险。姜老伯一个箭步白手夺刀,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刀刃对准了木沙拜的脖子,他哎哟跪在姜老伯面前:我投降,我交代,我全说:“有一个老毛子,是小脑袋介绍给我们的,给我们送列巴和送面包还有酥油,貂皮大衣,卢布和全国粮票。”他说:他们那边生活好得很,顿顿吃肉喝酒,这样的生活谁不想?我就答应了,十天前,他尖脑袋告诉我,先让女孩子过境,前几天又说:红卡子出境的人太多,让我们走水路,不能让边防局发现,造成麻烦,过境的人太多,排着很长的队,如果那边人够了,就不要了,所以要赶早。”
姜老伯看看这里放了好几个箱子,他逐一打开一箱潜水衣,一箱袖珍式氧气瓶,一箱定时信号弹。
姜老伯看过后问:“你们走水路在哪里集合。木沙拜毫不保留地交代:“说是到时候通知具体时间地点没有说。”
木沙拜十分诚恳地说:“老姜哥,说实话,我在金钱面前腿软了,心黑了,物质和金钱诱惑,让我丢了哈萨克人的脸,这几天我想明白了,我还不如这个小弟弟,金钱利诱都不动心。只是老婆跟他们先走了,让我不放心,我一个人留下没有意思,所以才狠下心来要跟他们走。”
姜老伯语重心长对木沙拜说:“这就是他们的险恶用心,先把你牵挂的人弄走,就像扣下人质,你就思前顾后不得不由他们摆布。”
如果你真的回心转意,那就和我们一起把这群跨境特务彻底铲除,让我们的边境居民安定生活,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姜老伯从黑暗处走出来,昏暗的灯下看见蹲在地上的木沙拜,身上散发着腥荤烂臭的味道,长长的窜脸胡子卷得像小羊羔毛一样,头发又脏又乱,一缕一缕地黏在一起,看样有十天半月没有洗漱了。
靠土墙边地上铺着半湿不干的蒿草,一张破旧的毡片散发着作呕的羊膻味,一个很脏的搪瓷碗里装着整张的莫合烟叶,一沓厚厚的课本书页也许用于手纸,还有几张纸撕成卷烟用的形状,破毡片上的餐巾布上已没有任何可吃的东西,只有吃剩下的小半截烤煳的苞谷棒子。
他憔悴的脸上,显露出十分饥饿的神色,失去了以往在摔跤、赛马场上或者叼羊的场合,他那威风八面的神气不见了,他现在弱不禁风,根本不是贺猴子的对手,怪不得束手就擒,一点反抗都没有。
姜老伯从军用挎包里掏出一个白面馒头和一块苞谷面发糕递给木沙拜,他颤抖的手接过来,三下五除二咽进了肚子里。“还有吗?我五天没有吃东西了,水也喝完了,把前几天烤得内生外焦的苞谷棒子又嚼了几口,确实无法下咽。我昨天晚上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悄悄跑到苞谷地,想搬几个苞谷棒子烤着吃,突然碰到浇水的职工,吓得我趴在垄沟里一动不动地呆了几十分钟,水在后面撵着,我用四肢拼命地往前扒拉,幸好离手电光远了,才站起来跑回来了。”
姜老伯说:“你饿过头了,不能再吃了,会胃出血的,过一会再吃,先喝点水。”姜老伯把斜挎在肩上的吊葫芦水壶取下来递给木沙拜,他一阵猛喝。
他蜡黄的脸上慢慢浸出血色,似乎有了一点力气。他跪在姜老伯面前,使劲地叩头:“热合买提!热合买提!”哈语:(谢谢!谢谢!)幸亏你们来了,再晚一会,我就饿死了,从来没有受过的罪,这段时间全受过来了。
姜老伯看看木沙拜的神色已经好转,十分急切地问:“你把发生的一切经过仔仔细细地告诉我。”
木沙拜稍稍想了片刻说:“有一天下午眼看太阳要落下去了,我从家骑马到河对岸来赶牛回家,绕过河岔,这里水比较深,我刚把腿脚放在马鞍子上,以免打湿皮靴。突然从水里钻出来一个怪物。把我的马吓得乱蹦乱跳,直往河中心奔跑,我撒开缰绳,急忙跳下马,齐腰深的河水十分湍急,无法站稳,眼看马游到了河对岸,而我被河水冲倒好几次,无法站起来,喝了好几口河水,呛得我头晕眼花,好像看见胡大在眼前招手,我想这下完了,默默祈祷:胡大救我。这时,一双手抱着我的双腿把我托起,我好奇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穿着墨绿色衣服的水鬼轻轻地托起了我,向岸边移动,我在沉浮中又喝了几口水便失去了知觉,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明月高照,我躺在非常梗人的戈壁滩上。
这时一个人走过来说:“啊,木沙拜,是胡大指引我们前来救人,其实我们已经走了,可是我们的朋友没有来,只好返回来等他,没想到在这里救了你,这不是胡大的意思吗?你不要感谢我们,你感谢胡大吧!”
木沙拜听出来是游手好闲的小脑袋拜克:“噢,是拜克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脑袋拜克长着一个小脑袋,一双奇特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大家都叫他小脑袋,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说:“我也说不清,这几天我的心被别人抢走了,心神不定地在这河边来回徘徊,这一定是真主的安排,他知道你有难,让我在这里救你。水里很凉吧!来,喝一杯沃德嘎热热身,我给你介绍一个同志。”
“救你上岸的是伊里奇.木塔力甫同志,他是老布尔什维克,原是共产国际联盟人士,现任苏侨协会办事处主任。”他给木沙拜递过来半瓶沃德嘎继续说:“他这次来,是让我们这里的同志曾经为中苏友谊做过贡献的同志过去,享受初级的共产主义社会的美好生活,这是你们应得的幸福。”
“苏联的事,我们也知道不少,他们很强大,很富裕,版图辽阔。我们的汉语很多词语都是借他们的词语,还没有和平解放时,这里的大小事物都是他们说了算,就连我们的课本和出版物都是俄文印制的,给我们和孩子灌输的都是他们的教材。苏联是我们的祖国,莫斯科是我们的首都,斯拉夫是一个伟大的民族,我们忘记了自己的中华民族。”
“我们有一个老师,从苏联留学回来的,他知识渊博,是一个非常有正义感的人。他经常对我们说:“斯拉夫就是一个好战的民族。四处挑起战火,到处扩张,侵略,肆无忌惮地凌辱邻国的尊严和主权,用他们的教材蛊惑我们的人民,用不了几年,我们都变成了他们不战而溃崇拜斯拉夫民族的奴仆,变成一群平庸无知,循规蹈矩的臣民。”
“小脑袋十分惧怕他,到处诽谤和污蔑他,我们虽然敬佩他,但他无权无势,解决不了我们的温饱和最起码的权益。
“一个国家太软弱,他的国民都让人瞧不起,这样的日子过够了,何时有个头,没办法,我们只能选择美好,浑然不觉地看到了脑海里变幻的伊甸园。
“晚上小脑袋带着伊里奇木塔力甫,来到我家,伊里奇木塔力甫,提了一大包东西,有面包、列巴、有几件沃德嘎和军用女织大衣,还有两大包钞票,粮票以及几件华丽的连衣裙。我和媳妇一看,这么丰盛,他们的国家可能富得流油,我们也能到这样的地方工作生活,此生再无他求了。媳妇羡慕的眼神看着我,激动的心有点按捺不住。”
这时伊里奇.木塔力甫看透了我们的心思说:“‘如果想过去的话,大胆地说出来,我们就是来接你们这些曾帮助过我们的人。’”
“我听到后,心想,我没有做过什么呀!是不是他们找错人了:“我即刻说:“‘我没有为你们做过什么事,更别说帮助了。’”他很随和地说:“‘你看多好的同志,做了那么多事,却十分谦和地从来不计较这些。这是你媳妇的妹妹给你捎带的一封信。’”他从上衣口袋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我撕开封口掏出一页纸,上边用俄语写的字,我勉强认识个大概,不愧这么多年给我们灌输俄文的结果。
意思是她的日子过得很好,让我们和她父母不要担心。还有一张她在克里姆林宫楼前拍的照片,她没有向她姐姐问候,我把信翻来覆去好几遍,没有一句对自己姐姐问好之言,太不可思议了?
我现在明白了他们真正的意图,这是饿狼在给羊羔送青草,献殷勤,投其所好。坚决拥护政府帮助我们消灭这帮害群之马,昨晚小脑袋跑来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已经被盯上了,今晚必须离开。我赶忙问:“‘你没有带点吃的,我饿得已没有力气了。’”他说:“‘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天天躲避,不敢露面,哪敢带吃的,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可以吃喝玩乐了,过几天你就可以和老婆相聚了,不是我机灵,你早就被几个小娃娃抓走了,还有我们的潜水衣,橡皮艇都被他们发现了,再不离开我们全部都栽在这里了。快点准备,今夜十二点在老岔口集合,准时出发。’”
木沙拜越说越激动:“走,姜老伯,我带你们去抓小脑袋,晚了恐怕有变。”
他们一行人刚出枯沟,就看见铁木别克和吐鲁逊押着一个人向这里奔来。木沙拜老远就认出来是小脑袋,他向姜老伯说:他就是小脑袋。
这家伙,极其恶毒,天天装醉,把铁木别克堵上嘴,绑在牛圈里,又把木沙拜的媳妇骗到养马庄说:上级领导已决定把她分配给他当老婆,这是工作需要,必须坚决服从。正准备图谋不轨之时,铁木别克挣脱绳索,放开他的牧羊犬,还带了两个哈萨克牧民,牧羊犬在前面带路,一群人骑马一路追踪过来,看见小脑袋撕扯着木沙拜媳妇的衣服,他们快速跳下马,冲上去,小脑袋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从步枪上卸下的刺刀向他们捅过来,铁木别克本来有一肚子火没处撒,管你吃喝不领情,反而被他玩心眼给绑了起来,他手疾眼快不减当年英勇,双筒猎枪对准小脑袋的腿就是一枪,无数颗沙弹射进他的右腿,血流了一地,坐在地上鬼哭狼嚎。
吐鲁逊把经过讲了一遍,木沙拜上去对着小脑袋的面门就是一脚,当时右眼就紫了。“我把你当朋友,你他妈的连狗都不如。”
两个牧民说:“那两天晚上看见这家伙鬼鬼祟祟出去,他回来没多久就看见天上升起两颗明晃晃白色的火球。”
姜老伯解释说:“那是他安放的定时信号弹,故意让你们看见他在家,大家也就怀疑不到他。我们在短短的时间,就基本破获了这起裹挟中国西北边境居民叛逃离境的事件,大家辛苦了,谢谢大家齐心协力。知道你们很忙,回去吧!”小脑袋被团保卫科的三个同志押走了。
铁木别克和吐鲁逊看守洞口,等待保卫科的拉敌人遗留的物资和器械。所有的人都走了,贺猴子、小巴拉和张小垛跟在姜老伯后边,喜气洋洋,眉飞色舞,干了一件大事,心里那个高兴劲啊,真无法形容。
“哈哈,真的好开心,我估计晚上做梦都会笑醒。”小巴拉高兴得又蹦又跳接着说:“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自己很了不起。”他一阵大笑,突然又哭起来:“爸爸,你如果活着一定会给儿子加油,为儿子骄傲,您也会笑的。”
他想爸爸了,在他心里,爸爸才是他敬佩的英雄,爸爸牺牲后出殡的那一天,他才刚满六岁小小身材胸前抱着爸爸的遗像,只要他听到叔叔阿姨说他可怜,他的泪水就止不住地流,浸湿了衣衫,哭声渲染着叔叔阿姨也悲切地一路呻吟流泪。
小巴拉十分难过,姜老伯拍拍他的肩膀说:“肖继业你长大了,你是男子汉,你是家里的顶梁柱,记住,男儿轻易不流泪,要把悲痛化为力量,继承他们的意志,把他们作为我们学习的榜样。”
小巴拉回过神来说:“你们放心,我绝不会给我爸爸丢人,我一定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有用的人。”
姜老伯以循序渐进的语气说:“做事有点成绩就不要自以为是,觉得了不起,骄傲自满,高高挂起。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我们周围有多少无名英雄,做好事不留名。”
张小垛搂着小巴拉说:“我们的课文里的雷锋和王杰都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做了好事从来不留名。”
姜老伯意味深长地一笑说:“假如你们抓坏人的勇敢事迹没有表扬,也没有人知道,你们心里会怎么想,会自我泄气吗?想不想做一个无名英雄?”
三人足足想了几分钟,心里酸楚地想哭,这么荣耀的事为什么要隐瞒,本来可以在伙伴面前炫耀地矫情一下,现在却什么都不是了。
小巴拉和贺猴子憋屈地哭了:“我在想这次立了功,可以加入少先队了,做梦都看见胸前的红领巾迎风飘扬,妈妈和妹妹都为我高兴。”小巴拉眼泪汪汪地说。
姜老伯能理解他们的心情说:“你们会被批准成为正式少先队员的。”由于目前形势不允许,暗藏的敌特分子勾结国内的反革命还没有完全肃清,他们会不择手段地实施报复,暗杀,为了安全起见,这次抓捕只能暗中进行,所以不公开,你们的英勇事迹只能封存,也就没有几个人详知内情。”
“老伯,你说我们现在已经是少先队员了。”小巴拉急忙问。“对呀!而且还要任命你当小队长。”小巴拉忽然破涕为笑,激动地抱着张小垛又蹦又跳,贺猴子看到两人情绪变化,刚才还大雨倾盆,顿时雨过天晴,脸上的泪痕鼻涕还没有越过嘴角,搞笑地说:“又哭又笑脸上挂个猪尿泡。”三个人抱在一起,沉浸在欢快的幸福之中,贺猴子说:“不行,我们一定给自己放一天假,痛痛快快地玩一天,我答应过秤盘,在开学之前到伊犁河野餐、攀岩,游泳,冒险。
贺猴子找到秤盘把自己的想法说一遍,秤盘十分赞成地说:“定在三天后的早晨,这两天必须把暑假作业完成,没有完成者不能参加这次活动,我建议大家在乒乓球案上集体写作业,不会的可以问,互相交流,共同进步。”
“好主意,我赞成,家里有事带弟弟妹妹的最好不要参加,不要让大人担心,生气。”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贺猴子心想:我答应秤盘的事还没有兑现,人不能失去信誉,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必须说到做到,绝不放空炮。他又把想法告诉小垛和巴拉,他俩举手赞成。
张小垛说:“要搞就搞大,不要拒绝想去的,最好把我们的小伙伴都叫上,以暑假夏令营的形式组织,最好有校外辅导员姜老伯带队,各位家长更放心。”
“行,这个主意好,简直是决策。”小巴拉伸出大拇指说:“高,高,实在是高。”
小巴拉把刚看过的电影《地道战》,他学着里面的汉奸唐司令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他们选了一个星期天,都备好吃的,喝的,小巴拉带了两个大西瓜,这是他精心看护了十几天的西瓜,舅舅来了也没有舍得给他吃,就是想和这些小伙伴们一起分享果实。秤盘带了一个钢精锅,秤杆背了一摞碗筷,刀具,切菜板,麻秆带了两个锅盔,姜老伯怕孩子们受委屈,自掏腰包买了一些黄瓜,辣子,西红柿,今天早晨伴了这道凉菜,辣子,黄瓜,西红柿。他怕别人说闲话,还特意给菜地班长打了一个欠条。
十八个孩子里,来了一个假小子,死活不挠地要跟着来,她就是贺猴子的妹妹郝小凤,他听说哥哥们要去野营拉练,她就早早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却把哥哥的弹弓,登山鞋,攀岩索藏起来,不答应让她去,就绝不拿出来,其实他俩相差一岁,贺猴子会干的她无所不能,甚至比贺猴子干得麻利,班级里的男孩从来不敢惹她。
一次有一个男生抓了一个希拉猴子(蜥蜴)放进同桌的女生的书包里,吓得女生哭起来,他走过来,抓住希拉猴子塞进男生的脖子里,吓得男生哭爹喊娘,她说:“我还以为你多胆大,多勇敢呢?胆子不大,就不要欺负人,惹是生非。”这么一点胆,也敢欺负人。”一副男生性格,从那以后没有人在她面前敢欺负女生,大家背地里都称她假小子。
他们刚上大路,前面又有两个梳着羊角辫的丫头片子,拦住了路:“你们去玩,为什么不叫我们。”“你们是女孩子。”“哼,封建思想,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姜老伯站出来说:“好,你们都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但必须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许擅自离队,有事立刻汇报,能不能做到。”“能。”两个异口同声,“好,归队,下边我们以解放军的行军拉练的要求操练。”
姜老伯想:这是锻炼大家的好机会。他大声地说:“同学们,现在我就是你们的教官,大家注意听口令,立正,稍息,下面按大小各排成一路纵队。”姜老伯没有正式训练过,但在游击队里待过,训练的基本要领他还是知道的,他以自己的训练方式要求大家:“所有人都有,一二报数,单数的出列。”
“我们分成两个班,十个人一班,面向我排成两队,向右看齐,向前看,立正,稍息,第一排为一班,第二排为二班。你们现在是一班和二班两个班,暂时分开,第一排向右转,齐步走,一二一,立定,好,两个班原地休息,给你们十分钟,认真地选出各自的班长。”雷厉风行,速度要快。“报告一班完毕。”“报告二班完毕。”“好,两位班长出列。”
一班选出的是贺猴子,二班选出的是袁寰,有点出人意料。袁寰有点内向,不善言语,属于那种三扁担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不紧不慢人。
姜老伯把两位班长叫到一边吩咐道,下面我们做一个军事演习,一班扮演正方,二班扮演反方,也就是敌方,一班可以先行,藏匿,只有半小时时间,二班再出发实施抓捕,活动地点:伊犁河边枯沟,范围不超过一公里,你们听明白了没有,明白,明白。下面一班长听令,带上你的班出发,是。
二班班长袁寰,把自己班的人员,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漏了,“大家一定要小心,我们可以抓他们,他们也可以抓我们,希望大家不要掉队,别被敌人抓住当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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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伯大声说:“二班长听令,你们的任务是搜捕一群境外派来的反动特务,藏身于伊犁河边的枯沟里,一要保护好自己,二要开动脑子,急中生智,寻找蛛丝马迹,找到敌人的藏身之所。”好,出发。
姜老伯先行已站在老城墙上望了一阵,把大本营就设在这里,这是一个被河水冲刷形成的三角嘴,可以看到城墙内外的情形,可以看到枯沟里的动静,也可以看到河床里的一草一木,绝佳的瞭望台。
他看到一班的人在沟底慢慢匍匐前行,贺猴子爬到两面岩壁的缝隙之间藏匿。袁寰也站在沟沿上俯瞰,用手势指挥着队员经纬纵横,左右分布,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对方的狙击手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一个战队没有了指挥员,还能取得胜利和扩大战果吗?
贺猴子选的方位还不错,既能隐蔽好自己,又能观察敌我双方千变万化的突变,可以第一时间掌握应变能力。但也有一个弱点,不能窥视全方位,有两个盲点无暇顾及。
贺猴子用手势告诉队友,那片草丛里有三个敌人,两面包抄过去,务必一举抓获。
这时反方用绳索反绑了两个正方的人,贺猴子看到,亲自带几个人反包围,立即压制了反方的人,解救了队员。袁寰,不甘示弱,全体出动,一个对付一个,各不相让,扭着一团,面红耳赤,有的拽衣服,有的扯头发,大有大打出手,走向极端的瞬间,姜老伯的哨音响了。并招手让大家上来然后给大家总结了一下,提出存在的问题。
一,没有集体主义观念,二,没有团结友爱精神,三,不动脑子解决突发事件,而是听之任之,任其发展,就像刚才,贺强看见自己的人被抓,马上组织人员进行救援,用兵贵在神速。而二班却全部出动,一个对一个展开自杀式的白刃战。
姜老伯接着说:“为什么不设伏,把他们引入伏击圈而实施抓捕。本来可以利用地形演一出很漂亮的戏,却搞得像村民打架一样一窝蜂涌上,厮打,抱摔,缠斗,失去了军人的素质和形象。我总结完了,二位班长,待会儿,组织你们队员总结一下,各班长把总结出来的报告写好交给我,我看看哪位班长写得好。不要小看一份总结报告,它可以锻炼你们的写作水平和思维能力和心理素质的修为,对你们以后的人生道路大有帮助,下面你们两个班自由活动,一定注意安全。”
贺猴子把两个班的队友叫到一起说:“我们不分班,集体活动,先捞鱼,后打猎,再举行攀岩和游泳比赛,喜欢捞鱼的出列。”八个人站在贺猴子面前,贺猴子看看袁寰,袁寰心领神会地说:“我们八个人就是今天的捕鱼队,今天的午饭,就要靠我们自己做。”
贺猴子掏出弹弓向大家示意:“光有海味,没有山珍哪能成宴。喜欢吃山鸡和野兔的跟我来。”出列六个人齐齐地围了一圈。贺猴子问:“有几个带弹弓了。”有三个我,我,我,回答。贺猴子一看何晓凤,小巴拉,还有赵大康,这家伙的弹弓准头也不错。贺猴子说:“走,我们去西边的开阔地,出发。”
袁寰带着捕鱼队,拉着一个七八米长的小网在水势比较缓的岔道里捕鱼,最深埋不过大腿根,每网都有几条大小不一的鱼,这样捞下去,不一会就是一脸盆。
突然袁寰感觉网里有一个大家伙在扑腾,他赶紧下令抬网,渔网离开水面,一条大扁鱼被缠在了渔网里,大家高兴得手舞足蹈。袁泉高兴地大喊:“丰盛的午餐将从现在开始。”
姜老伯拿着一个短把小锹,挖了一个炉灶,用钢精锅比画锅沿的大小,不错正合适。
他寻找几抱干柴,他用葫芦打了几趟水。袁泉和几个队友用衣服兜来一堆鱼说:“姜伯伯我们来破鱼。”姜老伯说:“好,大家动手丰衣足食。”
贺猴子看看地形,用手指指北边草窝,小声说:“轻轻爬过去。”赵大康,眼尖,他已经盯上了一只大麻兔子。
兔子在跟他捉迷藏,走走停停,一直跟人保持一定距离。他很有耐心跟了一公里多,距离有点远,他捏石头的手指都有点酸。可以看出来他的定性不一般,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
麻兔子没有意识到目前的危险,一点也不害怕,好像还故意和猎人闹着玩,走走看看,后腿着地,高高仰起头,两只前爪拂面骚头弄姿。赵大康慢慢向前移步,眼看到了最佳射击点,兔子跑了,没跑多远,又停下来,咀嚼地上的一片青草,赵大康不会就此罢手,依然轻手轻脚向前移动,还有几米,他没有时间选择方位,急不可耐地出手,只听呜的一声响之后,“喯”的闷闷的声音,兔子应声倒下,赵大康飞步而上,扑在兔子倒下的地方。
他高兴地站起来,看看旁边没有人注意他,他通红的脸上一刹那变得灰白,他还是提着兔子飞也似的往家跑。
贺猴子兄妹俩真不简单,一人猎了一只,几个人高高兴兴地赶回大本营,剥皮,开膛。缺缺一声大叫:“你们看,那里跑过一只大的。”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好大一个笨拙的家伙在向农渠跑去。贺猴子说:“是獾子,追。”大家顾不上,不管能不能追上,跟着贺猴子猛追,这家伙速度很快,一阵把大家甩了几十米,但这家伙没后劲,眼看就要追上这家伙了,突然消失了,不见了。
贺猴子说:“仔细找,肯定钻洞了。”“在这里,洞口在这里。”它把洞口修在三墩芨芨草的中间,不仔细观察还很难发现。这家伙会不会和兔子一样,狡兔三窟。“大家看看有没有后洞。”“这边草丛里还有两个洞。”洞与洞相隔二十几米。“你们都守好了,抱一些柴草来点火熏它,等我回来。”贺猴子赶回大本营,把猎物放下,向姜老伯汇报了一下情况。而且困住了一只獾子。姜老伯一听特别高兴,那可是难遇的美味,走,看看去。”姜老伯环顾四周,没有能束缚獾子的工具,只好带了几个布口袋和随身带的铁锹。
他们把几个布口袋用木桩钉在洞口上,然后在一个洞口上点着火,用树枝使劲地扇,尽量把烟扇进洞里,不一会有两个洞往外冒烟了,还有一个洞没有动静。
贺猴子跑过来仔细观察动静,这家伙尖尖的嘴就贴在洞口沿上,也在观察动静,乘机吮吸新鲜空气。它感觉不对,身子一缩,贺猴子示意大家再加把劲,他指挥把另外两个洞堵了,集中烟气把它熏出来。
贺猴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举着一把铁锹,时刻准备着,它一伸一缩就是不进设下的圈套。郝小凤把一根锹把粗的棍子伸进去捣它的嘴,它龇着牙一口咬着木棍冲了出来。“咔嚓”一声,木棍断为两截。郝小凤吓得躲在哥哥的身后,姜老伯急忙赶过来眼疾手快,一锹拍在獾子的头上,它锋利的爪子,一下就撕碎了结实的口袋窜了出去,在荒原上东奔西窜,郝小凤举起弹弓瞄准,一蛋打在獾子的耳根上,贺猴子又补了一棍,大家一拥而上,棍棒齐下。姜老伯急忙赶过来说:“手下留情,不要打成肉泥了,这是一个猪獾子,它的油治疗烫伤很管用。”
姜老伯把大家集中一块说:“今天的野餐很丰富,有烤鱼,有清炖鱼,有野兔,还有獾子肉,獾子肉特香,营养价值特高,大家可以多吃点。”
贺猴子的眼睛一直在寻找一个人,呃,赵大康,人呢?他又环顾了一圈,没有,把大活人丢了:“有谁看见赵大康了吗?”这时大家才意识到缺了一个人。麻秆说:“我看见他在追受伤的兔子,朝北边方向走了。”
姜老伯说:“他回家了,妈妈病了,就妹妹在家,有点不放心,先走了。”
“哼,还不是那只兔子惹的事。”“这种人,就是私心重。”“以后不要叫他。”“以后绝对不和这种人一起玩。”
姜老伯嘻嘻一笑说:“同学们,在战争年代,战士们五天没有吃东西,都饿得无力说话,班长掏出一个窝窝头,分给全班战士,一人一口都不够,他为什么不自己偷偷吃呢?要和大家一起挨饿,因为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战友,自己的同志,就像小巴拉为什么不把西瓜独吞,而是带来与大家分享,这才是大公无私革命战士真正的共产主义接班人。”
姜老伯站起来继续说:“大康妈妈工作五年,没有请过一天假,没有休息一天,年年被评为先进生产者,妈妈累病了,还在坚持工作,她在牛棚里抓了一只麻雀拿回家收拾干净,炖了一碗汤给妹妹喝,妹妹像八百年没有吃过肉一样,把一只麻雀嚼了好几遍才舍得放下碗,妈妈看得掉眼泪,哥哥心里会好受吗?”大家听得都依稀想哭。
“我让他回去的,去给妈妈和妹妹做点好吃的。这就是你们的父母,一心扑在工作岗位上,从来不计个人得失,再苦再累从不言语。你们现在还计较大康的自私吗?一个个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姜老伯沉思了一会说:“你们知道这里曾埋过好多先烈吗?”大家十分疑惑地看着姜老伯。他接着说:“其中有一位女战士叫刘雯,牺牲时才18岁,和男同志们一起,为了开垦荒地,不分昼夜,不怕蚊虫叮咬,后来发生疟疾传播,牺牲了83名战士她就是其中一个。后来革命烈士林园建成,把这些英烈迁移,让英雄回家,让英灵归园。”
“那时,交通不便,医疗落后,吃饭都要匀着吃,你们父母都是革命战士,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发扬南泥湾精神,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把我们新疆建设成塞外江南。”
“同学们:你们一定要记住:我们今天的好日子来之不易,是多少英雄用生命换来的,你们才能坐在教室上课学文化,要不然,你们可能在给地主恶霸扛长工,放牛放羊,挨冻受饿,在水深火热之中受煎熬,所以一定要好好学习,以最好的成绩报效祖国,下次一定带你们去烈士陵园瞻仰我们的烈士,缅怀我们的英雄,向他们学习,向他们致敬。”
他又把几个骨干叫到一块说:“还是以班为单位,分开吃饭。吃完午饭,组织大家一起游泳,不要擅自离队。然后再徒手攀岩。一定要系好安全带,小心毒蛇。”
烤鱼真香,这是姜老伯的手艺,他是山东沿海地区长大的,小时候一样如出一辙都干过这样的事。
游泳的一伙,选一个比较平稳的河面,它是一个很大的河湾,水深,但水平稳不急。
贺猴子,下去试试深度,他怕从岸上跳下来崴着脚,还可以,这是一个天然的回水窝,离河底起码有三米多深,怎么跳河底也不会碰头崴脚。贺猴子走上河床,径直走到袁寰面前说:“我们两分一下工,你和麻秆负责河下安全,我和张小垛负责河上安全,不要发生意外。”袁寰说:“是姜老伯交代的吗?”贺猴子听出弦外之音说:“这些还用姜老伯亲口告诉我们吗?”袁寰脸微微一红说:“好吧!坚决服从。”贺猴子悄悄说:“你这口气是怨我指挥你啦!”袁寰不客气的说:“难道不是吗?”贺猴子没想到袁寰这么心眼小,把自己的好意当成了出风头,算了,他一定为刚才演练姜老伯没有点名的批评心里不顺畅有些情绪。
贺猴子又放低声音说:“仅此一次,高兴一点,大家都看着我们呢!,今天顺利完成,我给你赔礼道歉。”袁寰感觉自己有些争名争利的嫌疑,故破颜而笑地说:“兄弟之间说什么赔礼道歉的话,完成任务就是当务之急。”他两会意一笑各忙各的,贺猴子对大家说:“这里跳下去很安全,虽然有点高,站着直跳,双脚落水,不需要做任何动作,以免跌红肚皮,我给大家做一个示范。”说完他直直站在十几米的岸上,向前猛猛跨两步纵身一跳,轻轻落入水中,很快就冒出头来,这时有几个经常游泳扎猛子的伙伴,十分老练的走过来一个一个跳了下去。
个子不高的小胡子不由分说的大叫3511B纵身一跳,在空中一个倒翻,头先落水,这套动作十分洒脱,引起一阵掌声,原来他是从东北跟妈妈来这里寻找爸爸的。
爸爸是一名解放军战士,打过长江,解放全中国,一直打到海南岛,把国民党最后的残敌赶下海,后来整编,不到一千战士的队伍被编入西进的野战部队,多少年杳无音信,全中国都解放了,他没有回东北老家,没有丝毫音讯,后来妈妈收到一封转辗好几回的信,她欣喜若狂,赶紧收拾物件,她带着上小学的儿子从地图的鸡头来到不能再遥远的鸡尾。
小胡子脸上的汗毛很长,大人说,长大后是一个串脸胡,以此大家都叫他小胡子。一家住在不规则的四合院里,和这些新伙伴上学,玩耍,很好听的东北话很吸引人,给大家带来新颖的感觉,不得不让人耐人寻味,都想跟他学说几句。
内地,尤其是东北各方面都走在全国的前面,各项体育运动早就开始从孩子抓起,所以小胡子在很规范的学校学过,可不是在这里没有防护措施的河坝里学跳水。他又展示了几个跳水动作,大家都围上来,问这问那,他不厌其烦的认真教大家每一个跳水动作的基本要领。
大家一股脑儿的练习跳水,把下面的项目忘到脑后了,太阳已偏西,姜老伯的出现,贺猴子立马领会,他哨子响起,同学们立即归队,站成两个班的队列。
贺猴子站在前列说:“下面我们进行下一个项目,攀岩比赛,裁判有姜老伯担任,分北边和南边,两个班抓阄,抓到北就列队在北,抓到南就站在南边,两个班个选一个代表抓阄,一班张小垛代表,二班袁丰代表。他两喜滋滋的走到姜老伯面前,姜老伯把两个揉成圆圆的纸团往地上一抛,他两快步抢先抓起一个纸团打开,张小垛大声说:“一班跟我来在北边。”姜老伯说:“我来说说比赛规则,现在两个班,每班分两组,也就是每班参加两轮比赛 ,每组五人,都攀到岩顶算赢,如果两局打成平手,各班再选五名攀岩高手以决胜负。”同学们这才发现岩壁上倒挂着十条攀岩索,这是姜老伯在大家学跳水的空隙过来安装固定,亲自检测后没有问题他才安下心。
这岩壁就是一个天然深沟,大人说,这是依附在土城墙边的护城河,深度十几米,壁下是雨刷风蚀落下的松土岩壁被风吹雨打雕琢的齐上齐下,没有落脚的地方,有些峭壁奇形怪状,一个人大白天走这里,看到这些鬼斧神工的怪模怪样造型,内心不免有些惊惧。
比赛准备就绪,队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姜老伯又检查一下每个人的安全索后喊到:“各就各位,开始。”没名参赛队员以万分之一秒的速度开始攀升,优劣之势立刻显而易见,缺乏锻炼的队员被越拉越远,每组都有一两个垫窝子,拉了集体的后退,第一局二班险胜。
第二局在哨音下开始,每个队员都恐落后,拼的十分交着,眼看一班全部都攀到沿口,一个女队员却停下来歇息,急坏了一班所有人,拼命喊加油,她煞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尤其是郝小凤真想爬上去托她一把,眼看二班全部襻顶成功,也就在这最后时刻李丹丹用尽全力翘上左腿,然后猛一翻身,全身已坐卧在岩顶上,大家猛烈鼓掌,这时有些队员激动的放声大哭,胜利的热泪感染了激情,激情触动了心绪,心绪蛊惑了眼泪,眼泪湿润了眼睛,真是激动人心的时刻。
现在各胜一局,姜老伯问:还比不比,两个队异口同声的说:“比,牛不斗牛是怂牛。”姜老伯笑笑说:“都是好样的,现在休息十五分钟,重新调整一下,把最优秀敢拼敢搏的队员放在一起较量一下,我们不是为了比赛而比赛,目的是重在参与,让每个队友都能亲切体会到集体合作的力量和团队互助的友爱。”
重组以后,大家翘首以待出发的命令,宁静,宁静,紧张前的宁静,仿佛听见蓝天上白云飘浮略过的声音。哨音响了,参赛的选手像蛟龙升天,一个比一个快,贺猴子快如闪电,左右手交替,双脚蹬壁如蜻蜓点水,就像一只机灵的猴子,手脚上下配合麻利,优势已经占先,把大家丢下好几米,他最后一跃而起,站在岩顶。贺猴子的胜利鼓舞其他队友,各个生龙活虎,一个比一个快,胜利了,一班胜利了,我们胜利了,大家相互拥抱,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
开学
1
一个暑假,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又开学了,仿佛又站在了环形跑道的起跑线上。一圈一圈地重复,一年一年的轮回,多了一些新鲜面孔,连队简校的学生升学入班。而且换了班主任老师,还有一个插班男生,听说父亲是北京农业部下来挂职的,当然,变化最大的是男生,喉结凸起,声音略微变粗。女生也有微妙的变化,淡定寡言,腼腆害羞,还没有说话脸先红。
张小垛和小巴拉从四年级二班升到五年级二班,依然是同班同学,张小垛还是班长,小巴拉任少先队小队长,贺猴子在五六班,任少先队小队长,兼文体委员,他高兴地四处张望,寻找小垛和小巴拉,心里似乎有抑制不住喜讯要告诉他俩一起分享。
其实,他俩和他一样的喜悦,也有一个特大喜讯要告诉对方,也在到处寻找,偌大的学校,上千名学生,难寻啊!张小垛对小巴拉说:“不行,我们应该定一个碰头会面的地方,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能通知到对方,而且隐秘,不影响其他同学学习。”
小巴拉应道:“我同意,怎样做才比较合适呢?而且隐秘,又不影响其他同学上课学习。”
小巴拉说:“有了,他揪下一片树叶,含在嘴里,立马发出鸟鸣声。”“这个好。”小垛说完也揪下一片树叶效仿着小巴拉,可是发不出声音,小巴拉说:“把叶片含在舌下,吸气,对,就这样,慢慢练,舌头向上卷,可以变音,熟练后可以学鸟叫,可以伴奏,这就是所谓的柳笛。”
小垛似乎想起他俩要告诉自己什么喜讯,不会是姜老伯被委派校外辅导员的事吧!“你俩有什么喜事,是不是和我的一样,莫非姜老伯当上了校外辅导员。”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大声喊出来。
这是小巴拉跟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学的。那是去年的事,小巴拉和一群小朋友在旷野上踢球,拿一个猪尿泡当足球踢,虽没有真家伙弹性好,但大家的兴致特别高,有些玩得忘记回家。
这时一个货郎挑着担子走来,他看见小巴拉穿着一件粉色带横条的T恤衫,明显是改过的,他放下担子,掀起小巴拉的体恤,小巴拉肚皮上露出一道白森森的伤疤。小巴拉一下明白眼前这个人就是他和妈妈天天惦念寻找的人,货郎就是当年救他的恩人。货郎起身要告辞,小巴拉哪能放过,死拖硬拽把货郎拽回家,妈妈跪下泪流满面地不停地作揖说谢谢,大哥长大哥短地叫着,也触动货郎的泪腺,他含着泪用双手搀扶着妈妈站起来说:“今天我是路过,双手空空,没有给孩子带点吃的。”妈妈问他,你家在哪,他说在西河坝,到巴彦岱买口锅,妈妈又问,有几个孩子了?他说没结婚了。妈妈没有再问。
小巴拉却缠着老汉问这问那,他给妹妹一个红公鸡毛做的毽子,毛色非常漂亮。红色却透着绿莹莹的光,妹妹拿在手里开心地说:“红公鸡绿尾巴,一头栽在地底下。”“货郎逗趣地说:“我猜,你说的是红萝卜。”货郎逗妹妹玩,还教妹妹学柳笛,妹妹特别喜欢,没用一个小时就学会了,而且还能吹出童谣:“老哇,老哇一溜溜,我给你妈妈炒豆豆,你一碗,我一碗,胀死你妈妈我不管”惟妙惟肖,字音拉得很准,就像她用童音在说话。
妈妈很麻利地做好饭,端上一大碗鸡肉,那是家里唯一一只下蛋的鸡。端上一碗高粱米饭,又拉出一瓶酒,这是妈妈单位的酒坊酿造的,平时家里没人喝酒,来了亲朋好友才会拿出来招待客人,这也是家里最好的饭菜啦。
货郎也十分感激地说:“救孩子是被我遇上了,也算孩子命大,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们太客气了,也不知道咋样称呼好,干脆我们以兄妹相称,也就是孩子们的舅舅。”妈妈也十分赞成,就这样,小巴拉找见了救命恩人,又多了一个舅舅。
吃完饭,天渐渐黑了,舅舅要走,妈妈拦着说:“这么晚了你上哪,这里没有招待所。”舅舅说:“大夏天的哪里不能将就将就。”不行,晚上还是不寻常,前一阵他们还抓……“这么晚了到哪去抓。”想吃鱼明天再抓。”小巴拉转移了话题:“舅舅,咱们走,带你到他姜老伯家住一晚。”明天赶早走,凉快。”
姜老伯睡的是火炕,腰不好,见不了凉,冬天蓄一点柴草,有一点温热腰痛就缓解一些。他听巴拉说,自己找到了救命恩人,姜老伯一听,急忙把油灯捻子拨亮,仔细观摩来人,仔仔细细问人家年龄几何,家里有什么人,成家没有,一个人过吗?像团保卫科的工作人员查户口一一盘问。
他还是不放心地又问道:四十多岁了怎么没结婚,来人很客气的态度,有问必答:“那时家里父母年龄大就我一个人工作,怕拖累人家,再者家徒四壁,一无所有。那时正在建八一仓库,我在养马庄开荒,嫌工作太重,吃不了那个苦,看见那么多年轻战士被疟疾传染夺去了生命,心里十分恐慌,就跑到西河坝公社去了,现在想想挺那个的,碰到一点困难就退缩,逃避,这么多年很少再踏上这片土地,心里很愧疚。”姜老伯听后,心里稍安,心想:我的条件比他稍微优越一点。
他又问小巴拉:“你刚才进门喊他什么,舅舅?怎么回事。”小巴拉回答:我妈认他为哥,不就是我舅舅了吗?
姜老伯提上来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他扑哧一笑,站起来握住舅舅的手说:“好好,肖继业,总算找到恩人了,一桩心事算是了了。”他喜悦舒展的眉掠过一丝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羞涩的还是悄悄地埋在内心深处。
2
他又采了一片树叶,按照小巴拉说的要领吹起来,发出青翠的声音。他不断练习琢磨,真还掌握几样新技能,他一蹦老高说:“就用这个柳笛,还可以选用各种儿歌的曲调传播各种消息,太好了,我们就是天才,神秘语言的创造者。”
突然他的脸沉下来,夏天有绿叶,冬天怎么办,哪有绿叶,他苦想着,像成年人一样淡定。能否用塑料膜代替,建平哥没有膜了,他就用塑料膜,或者用大蒜里的膜,效果也不错。
他立即在家里翻箱倒柜仔细寻找,找到师政治处给爸爸颁发的三等功的荣誉证书,红本本,外面一层护面的塑料膜,他小心翼翼地揭下来,用剪刀剪了一溜,贴在嘴唇上一吸,发出尖脆的声音,而且可以吸出夜莺动人悦耳的叫声,啊!太棒了。给他起个好听的名字,他想破头也想不出什么,求援吧!他带上塑料膜先找小巴拉,离好远,他就嘴含塑料膜吸起来,好听的鸟叫声,响彻云霄,小巴拉一定听到了,等了片刻,不见人影,难道他没有听到,他又不遗余力地吸了一阵,他怀疑小巴拉根本就不在家。他走到门前,果然铁将军把门,他刚转过墙角,看见张小垛跑过来问:“有事吗?”“哟,你听到夜莺鸣叫了。”“是啊!比小巴拉的声音洪亮,清脆。”张小垛接着说:“你又找到别的材质做替代品了吗?咱们可能想到一块去了。”说罢,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卷食品厂制作点心用的塑料薄膜。
“呃,你这是在哪找的,为了这,我把家都快拆了,把我爸爸用辛劳得来的荣誉证书给废了。要保密,不能让他老知道,若是他知道还不把他老人家气得把自己挂在房梁上,算了,早晚的事,反正免不了一顿暴揍。”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你知道巴拉去什么地方了?”家里锁门了。”小垛回答:“不知道。”贺猴子又说:“刚才我碰到鞠大婶了,到嘴边的话,我又给咽回去了,总觉得这是大人谈论的事,我们小孩掺和不靠谱,也不庄重。”小垛沉思片刻说:“我们去求慧芳姨如何。”秦慧芳是小垛妈的表妹,慈眉善目,一副热心肠,求她办事,她都会当成自己的事极力办好。贺猴子幡然醒悟,一拍脑壳:“对呀!我怎么把最佳人选给忘了,走,我们现在就去找慧芳姨。”
他俩走到两排门对门的矮房子,也可以称它是半地窝子,地面上有一节一米多高的土打墙,比地窝子高级了一些,中间是大家进进出出通道,他俩没走多远,就看见还没有褪色大红喜字,还紧紧地粘贴在露有指缝宽的门板上。这是结婚不久的夫妇。
门是开的,黑洞洞的里面,散发着潮湿的霉味,他两定定神,才看见里面的东西。里面摆着柳条编成的抬把双人床,两床没有花色的被子,有棱有角靠墙放着,看来姨父还没有丢掉军人的作风。窗台上摆着一对一模一样的刷牙缸子,写有毛主席题词:“为人民服务”的五个红字,窗台下一个水缸,缸盖上放着一副碗筷,一个土炉子油光发亮,房子摆设简单,还算整洁。
人呢?门敞着,说明人没走远,慧芳姨背着一捆柴草从通道的另一头走下来。两人赶快上前帮忙。慢慢接下柴火,小垛舀了半盆水,示意小姨洗脸。
慧芳姨,放下洗脸毛巾,看看外甥问:“垛垛,有事吗?”小垛脸憋得通红说:“小姨求你办件事。”“啥事,能让我外甥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想让小姨保媒。”“胡闹,你才多大,胎毛还没褪净,就想搞对象。”“错了,小姨,不是我。”“那是贺猴子?你俩不学好,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哎呀!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说。”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副军用皮带,那架势好像是有着无限的深仇大恨。我看看你俩到底耍什么花招,不说实话,皮带伺候。”
贺猴子心想:我们来做好事的,怎么像走进了国民党的白公馆。他十分害怕小姨手里的皮带,告饶似的说:“小姨别上火,听我解释,我们是给姜老伯说亲的,但小孩子做的事谁能当成一回事,所以求你帮帮忙。”小姨一听,更生气了,把皮带拽得啪啪响:“这是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操得哪门子心,不好好读书,管起大人成亲恋爱的事了,我看你们是欠揍。”边说边抖动皮带,吓得两个小家伙拔腿就往门外跑”这时,一个人正好把他俩拦住:“慧芳,你怎么下得去手打垛垛?”原来是姨父。
这两个兔崽子,不好好读书,净整一些乌七八糟的事。”干起媒婆的活来了。”“等等,我怎么越听越糊涂。”慧芳姨更来劲了。“你才开始糊涂,我都气得要摔盆砸锅了。”“你别急,听听他俩解释。”他俩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姨父拍手叫好:“这是好事呀!慧芳你怎么这么武断要对孩子实施暴力。”慧芳觉得理亏又觉得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屁大孩子,不是调皮就是捣蛋,哪能想到他俩有这么高的觉悟;有这么深的城府和思维,一心为他人着想,他们给鞠大婶一说:“好。”鞠大婶一听,胸脯一拍,这点小事交给我了。”其实鞠大婶自从走了丈夫,也是这么过来的,她十分理解失去亲人的那份孤单,都想有一个伴侣化解漫漫长夜的烦心和孤单。经过大家的努力,一定让他俩终成眷属。”没想到姜老伯和巴拉妈很配合,一拍即合,十分顺利,姜老伯笑嘻嘻地决定年底和巴拉妈结婚。
梅珍是一个上海支边女青年,一脸茫然,像一个没有成熟的苹果,她把自己比喻成:“我们就是一粒种子,革命的需要,把一腔热血挥洒在天山脚下,你就要像保尔.柯察金一样奋袂而起,绝不气馁颓废,干一行爱一行。”她特别支持丈夫的工作,她具有非凡的智商,和独到的见解,在这工作了,那就把工作面展开,再把生活的大幕拉开,不论酸甜苦辣,还是千辛万难,都要好好面对。”
她没有以自身的优越,而看不起当地的人。
他选择了虽不是出类拔萃的丈夫,但也是有上进心好青年,生产积极分子,也是在认识的男人里的佼佼者。她训导着丈夫,我给你三年时间,不让你干一丁点家务,你一心一意扑在工作岗位上必须搞出成绩,因为你比那些没有文化的人强太多。
三年的期限到了,丈夫自身技术能力在车床工人里数一数二,没人能与他并列。
她不满足丈夫的做出的成绩,认为一点成绩是微不足道的,人要出名,猪要壮,名声太重要了,名声就是荣誉,没有名声就等于没有成就感。丈夫不以为然地说:“好吧!我伺候你三年,我看你能做出什么伟业来。”他包揽了一切家务。
她是学校一名没有学历的女教师,一个十六七岁初中毕业的小姑娘,就离开父母到千里之外的农场子女学校任小学老师,经过努力,参加成人高考,拿上本科学历,是年又拿上高级教师资质证书,被评为全国教育战线上名副其实的优秀辅导员。多大的荣誉,竟被他唾手可得,其实她牺牲了多少日日夜夜,用人的博爱,用教师的技能,用职业的态度来践行,取得辉煌成就,后来被评为全国三八红旗手。
3
上课的钟声响过一会,梅珍老师在校门口看见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学生急匆匆地从她身边掠过,她不假思索地意识到,可能出问题了,她没有声张,怕动静太大,吓着其他上课的学生。她悄悄地不动声色地在后面跟着,跟到操场,看见有个班级在操场上列队,她听到他在喊报告,她急忙走上去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不打算跟我先洗洗手和脸,你这样会吓着女同学的,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满手满脸血迹,十分尴尬地不好意思地跟她走出了操场。
同学们在操场上列队,体育委员,查人数,查了三遍,就是差一人。少了谁呢?想过来想过去,就是没想到,缺的人竟然是张卫国,一个特别喜欢上体育课的男生。
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喊报告,老师回头一看,差点晕倒,只见他双手鲜血淋漓,额头和脸颊上也是血,老师半天才缓过神来,赶紧询问:“你是被人打了,还是杀人了。”“都不是,我在帮邻居家杀猪,还没顾上洗手,就一路跑过来了。”同学们一阵疯笑,搞得老师哭笑不得:“赶快到水渠边,给我洗干净了再回来。”这时看见梅珍老师过来领走了。
梅珍老师看他清洗干净一看,一个清秀的男孩站在面前后,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我帮邻居家杀猪,没想到迟到了。”梅珍老师问:“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怎么会给别人杀猪呢?”他毫不掩饰地说:一他家没有帮手,二是为了要猪尿泡“我忙了一中午就是为了这个他特意挥挥手里的白色的东西,我想用它做一个足球,梅珍老师听后,很好奇地问:“那你是怎么做的。”张卫国也不胆怯,慢条斯理地说:“先把猪尿泡放进盆里,再掺一些颗粒咸盐或粗苞谷面,加上水,用手使劲搓,把它搓得薄薄的呈半透明状。吹足气,就是一个很不错的足球,耐磨,耐撞,虽然弹性比不上真的,但总比没有强。”梅珍老师想了想说:“我知道了,我尽快想办法解决学生课外活动使用学校体育器械的办法。没几天,各班级的体育委员可以到文体处借体育器材。并且以班级为单位,组织篮球,排球,乒乓球比赛,每天下午学校都在竞赛的喧嚣声中送走夕阳。
学校的风气变了,男生有施展自己才华和贪玩的场合,而且是名正言顺玩乐,张卫国的爸爸,也不需要再辛苦地四处寻找儿子,女生也自觉地在教室夜自习,一起复习功课,不用担心一人走夜路。各个教室灯火通明,彰显了学校的学习氛围和学子渴求知识的迫切。
在那时,能解决一家温饱都是问题,谁家父母都不会给孩子买一个足球玩。他特别喜欢踢足球,只要有球踢,可以废寝忘食,忘记回家。他爸爸经常手里拿着树条子,满世界找他,他踢球技艺不错,几个县级体校对他看好。可惜是他没有考上体校,好像有两个特招的名额被人顶替了,还有一个同学是足球把门员,县足球队借调他参加疆内比赛,通知他在家等候,开学后成为正式队员,他和张卫国一样信以为真,在家耐心等待,可是再也没了音讯,高中毕业后,和大家一样分配到连队工作,身强力壮的张卫国等到部队招兵他毫不迟疑的参军入伍了。
那时我们没有什么志向,也不懂专业技术,一味地等待毕业,静等团场统一分配,分到哪个连队,就确定你的工种,刚刚步入社会,踌躇满志热血沸腾,以英雄人物为榜样,以军垦战士作表率。
吃苦耐劳,继承父辈们的光荣传统,哪里艰苦哪里去,哪里需要那安家。虽然没有那么响亮的口号,但一个个都在平凡的岗位上尽职敬业,为建设自己的家园默默无闻地奉献一份力量。
4
不懂为人处世,巴结上层领导,分配一个大家梦寐以求的工作,好像单纯地可爱,没有溜须拍马的意识。
时云在读高中期间,就流露出一些写作才华,比大家多读了几本书,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武汉知青住过的宿舍里捡到几本书。他们三人是农业技术员,在五〇农场种植水稻实验成功。后来他们培养出来农业技术骨干,又成功地研制出水稻国庆十号,生长期长,抗病性能好,国庆节前后成熟,还没有给他们记功,就被愚昧无知的造反派给打跑了,门窗不知何时给翘掉了。
时云每天路过房后,看见一摞书,他从砸坏的窗户爬进去,看见有《胶东纪事》,《革命烈士诗抄》,《十万个为什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洪流》。啊!发财了。
时云有些犹豫,这种行为和贼不是一样吗?
孔乙己说过:“偷书不算偷,算窃。”他找到一个理由,让自己心安理得地把书抱回了家。在煤油灯的陪伴下,如饥似渴地沉浸在几本小说的故事情节里游荡。
这是他爱好文学的启迪,这么多故事用文字和词汇就能组合描绘出这么动情,感人的小说,由此,时云爱上了文学,写作文,组词,借鉴,模仿。语文老师第一次在讲台上大声朗读他的作文,讲解、评注。时云的声望一夜之间提升了,每周五作文课,他座位前后左右围观的都是男女同学,他心里很是兴奋,有点沾沾自喜,好像已经是大文豪,温文尔雅,开始故作清高。
班里有几位三好学生留校代课,黄副校长找到时云谈话:“学校决定留你代课,带四年级的语文课。”
时云才步入社会,没有一点阅历,这不是自己奋斗出来的,好像是一种施舍,行吧!时云说:“我已分到值班三连,如果领导不放,我还是要回去的。”他和黄副校长的口头约定达成一致,果然连队点名要人,晚上发小来告诉时云:“连长发火了,说,既然借用,为什么不报告团里,为什么不通知连里,下发的名单里就不应该有他的名字,限他一天,若不来报到,就以擅自旷工而除名。
时云想想,算了,老师是借用,又不是正式的,也不是自己努力挣来的,不强求。虚荣和自负,把一次机会放弃了,而那几位代课的同学,比时云聪明多了,不动声色地继续干着园丁工作,那时学校比较缺老师,就这样一直干到退休。
时云在值班三连工作,每天在艰苦的环境里磨砺自己,晚上以煤油灯相伴,写着一部与小伙伴嬉戏拌嘴的故事,开头以梦境的方式而写,一群无忧无虑的玩伴被无形的神力聚集在一起,以兄妹相称,演绎着自由自在,天真无邪,欢快愉悦的故事,在一起形影不离,没有任何杂念,纯洁得像白玫瑰花瓣没有任何瑕疵,就像住在森林里的小精灵、稚嫩、鬼精、清纯。
但免不了引起圈外人的羡慕和嫉妒,挑拨离间传闲话,把时云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变成不能相向而行的陌路人了。时云很疑惑,但他很留恋这一段犹如兄妹一样的感情,他很怀念这段时光,他想把他记录下来,由此他毫不犹豫地写了一部近4万字的回忆录,算是练笔,也是他的处女作,不能世人,只能自我欣赏而已。
有时候,特别无聊,无所事事,就找比我们高一两届的哥哥姐姐们玩,跟他们玩,可以长见识,学到很多东西,建平哥喜欢吹笛子,经常和几个同伴经常在一起玩,那天袁丰哥捡到一个竹子编的大背篓,篓底有几根做骨架的竹子,一时脑洞大开,试试做笛子,他拿着几根竹子跑到建平哥家里,拿自己的笛子做样板参照,把铁棍烧红,捅进竹管里,把竹节一一烫通。然后再参照笛子的距离又烫了八个眼。第一个嘴吹的眼,第二个贴笛膜的眼,后面的六只眼,十分仔细,非常规格地烫出来。
他们十分自信地又用圆形搓刀把每个眼孔加工整形,再用细砂纸打磨一遍,有模有样的笛子做好了。建平哥,郑重其事地贴上膜,试了一下,没响,他又试试,还是没响,怪事。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有说材料不行,有说竹子太细,但建平哥认为肯定有一个环节不对,他拿着自己的笛子,仔仔细细地再观察了一遍,又拿着刚做的笛子又瞧了一遍。他突然大笑不止:“你们把最顶上的竹节也烫穿了,整个笛管是通的,跑风了,那还能吹响吗?”袁州狠狠地瞪了一眼弟弟袁丰:“肉头带个把子,提醒了好几遍,不要把顶上的竹节烫通了,你还是给整通了。”袁丰知道自己错了,没有底气反驳,这兄弟俩是袁泉袁寰的叔伯哥哥,大家也称之为哥哥,他们和建平哥,辛隆哥都是一个年级的同龄人。
这咋办,找点棉花浸湿,塞进去捣瓷实,绝对不漏气。建平哥,再一次拿起来试试,吹出声了,但音律不清脆,有点杂音。不管怎么样,第一支笛子做出来了,也许是材质不行,笛眼的指位不对,造成音律不精准。
建平哥的笛子吹得特别好,清晨,水坑边的钩钩树下,想起笛音,一曲《牧民新歌》仿佛从遥远空旷的大山里传来,悠扬荡气回肠,悦耳幽若蜂鸣,音清声脆,由弱渐强,好像引来蜂飞蝶拥,莺歌燕舞。
一天下午我和贺猴子在家里做作业郝小凤跑来进门就大声嚷嚷:“哥,我也想学拉小提琴,好呀!可是自学成才可不容易,我拜建平哥为师,小燕姐已拜过师了,今天他们俩一人买了一个小提琴,建平哥正在调音。”
笛子出师了,该学小提琴了,时云记得六指的洪拳师父说过:“练武就要十八般武艺样样精,学文就要琴棋书画样样通,这样才能达到一通百通,品学兼优,炉火纯青,以后走入社会,什么工作都难不倒自己,才能真正成为一个有用之人。”
建平哥果然悟性很高,半天时间就能拉出好听的歌了,他谦虚地说:“乐器大同小异,也就是把位的准确度及熟练程度。”
他的认真和细心,教会了小燕和小凤,以后就需要自己花时间刻苦操练,识谱背谱,尤其是五线谱。团里举行一场元旦晚会,他们师徒组合,奉献一组小提琴演奏,台下掌声雷动,团领导登台同他们握手合影留念。通过这次演出,建平哥被团宣传队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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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耀眼的要数66团宣传队,正值全国都在倡导学样板戏,66团毫不逊色,一台革命京剧《沙家浜》,轰动县市,兵团。
一个小小的团场,能排演出大型剧目,真是了不起,这才发现小小的团场,人才济济,有才艺和有技能的人特别多,有一场戏,背景电闪雷鸣,指导员郭建光站在青松挺立的岩石上,大手一挥:“同志们,暴风雨来了。”后台的演职人员晃动着整张铁皮,就像天上的雷声,太逼真了,集思广益,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此后,又拍了几个剧目:京剧《奇袭白虎团》,话剧:《于无声处》,歌剧《红珊瑚》等,引起各界官方关注,饰演郭建光的演员叶惠贤成为东方明珠电视台的知名主持人,他在一次返城知青聚会中真诚放言:“我们都是在同一条战壕相依滚爬的战友,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帮忙的来找我,我叶惠贤绝对义不容辞。”这是真心换真情,何等的豁达之心胸。鲍国安成为影视剧的著名演员。
方建功老师用多才多艺的技艺组建了66团少年军乐队,也是伊犁第一个少年军乐队,平均年龄11.5岁。
在方建功老师的培训下,向多方筹措资金买器材,一些管乐自己都没有听说过,萨克斯是什么乐器,松巴长得什么样,第一次接触。
一个六十人的乐队,参加过无数次比赛和演出,声名大噪,受到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军乐团指挥于海前来观摩指导和夸奖。
后来一半以上的队员奔赴全国各地知名的文艺院校任职,了不起的廖建飞、廖建冰兄弟俩都成了音乐人。
建冰和时云是同级同学,觉得自己爸爸是学校现任指导员,有点仗势欺人,时云在玩秋千,他过来二话不说,把时云推翻在地,脸刺在地上碰破了额头,时云毫不示弱地迅速爬起来,握紧拳头冲过去,他吓跑了,过一会,他叫来他哥哥建飞,他却很讲理地说:“我带你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回头一把拽着弟弟建冰的胳膊,还不滚过来给人家赔礼道歉。”这一句暖人的话,泄了时云的心火:“没事,没事。”时云走了,但他懂得了语气、善言能化解仇恨,不管他哥哥是真心还是假意,为了化小事态,但言谈举止让人释怀,忘却了沉积在心底的仇视。有一年春节,他回团给家乡的父老乡亲演唱,赢得阵阵掌声,一曲接一曲,根本就下不了舞台,唱得他大汗淋漓,这是一个艺人的涵养和品质,这是大家的认可和对他的爱戴。
我们的老师一多半都是上海知青,也有武汉知青,他们把最富有弹性的青春奉献给了团场,把最广阔的见识传播给了没有爬出井沿的井底之蛙,让他们的理想腾飞,让他们的思维多彩多姿。
老师,一个多么令人起敬的名字,他们十六七岁,离开繁华的都市,离开可亲的父母和还在撒娇的弟妹,远赴艰难困苦的有待挖掘的荒漠,在中国版图上公鸡尾巴上你看到的是一个针刺的小点,从日出的东海海岸到日落的西山之下的边陲,一道弧线从天际的东头划拉到西头,这里落后,荒凉,交通不便,没有货物流通,什么都是凭票供应,好在家在上海,逢年过节,都可以收到父母寄来的糖果,饼干之类的礼物。
辽阔广袤,为屯垦戍边,教育新中国的新青年,把自己毕生所学,毫不保留地全部倾注给这块落后于世,更待开发的边疆。
别看这些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的年轻孩子,各个都有一些技能,会拉琴的,会弹风琴的,体操,各项球类,无所不能,耍枪弄剑的武术老师,自从有了他们,学校才生龙活虎,用自己在学校所学技能,把知识毫不保留地交给团场的娃娃们,先后成立了美术班,音乐班,速算班,培养出一批又一批优秀的人才。一开始只有小学,五个班级读完小学校领导大胆地决定,初中开班,连队简校的小学生,也送到团子校读初中。老师的学生变成老师,升堂入室,肩负着培养革命接班人的光荣使命。后来成立高中部,建了两个高中班,老师还是这些老师,每年陆续进修,提升教学水平,提高本身素质,老师的成就感就是桃李满天下,向团场各条战线输送人才,用知识构建团场的繁荣。
这些老师住在一排冬暖夏凉的土木结构的房子,可以算是团场最高级的房子了,上有天花板,地面方砖铺砌,墙壁白灰粉刷,前后玻璃大窗。学校设有集体食堂,年轻的女老师文琴,闻不惯牛羊肉的膻味,打了一份包子,没承想是羊肉馅,她咬了一口的羊肉包子膻味太大无法下咽,随手扔在了树沟里,被体育老师张安给看见了,捡起来,拴在小绳上,挂在去食堂路上的黑板上,一时轰动全校,围在黑板前,指手画脚,互相猜疑。只有知青老师晓得内情,文琴老师的名字被“半个羊肉包子”所替代,后来捕风捉影才知道,张安老师喜欢文琴老师,但文琴老师不喜欢他,张安老师因爱成恨恶搞造势,故意埋汰文琴老师,最后文琴老师委屈地离开了学校。
女知青老师不喜欢上海男人,总觉得他们言语和穿着油里油气,很固执的思维力,不成文地认为上海男人不懂感情,不懂感情,不知道什么叫生活,她们用八个字概括了上海青年们的习性:懒惰、自私、龌龊、虚荣,多多少少带点旧上海流氓阿飞还没有教化过来的陋习。
可是男人们觉得很冤屈,我们哪一点不好,为何对我们有这么大的偏见。她们宁愿找一个当地的土包子,也不看好我们。几年过去了几个老师还挤在这间单干宿舍里。“走,看电影去。”陈老师对张老师说,张老师问:“什么片子。”“日本的“望乡”,听说这部电影动作很大。”等等,我把脚洗完。”他有点小激动,急不可耐地穿好没有脚后跟的袜子,站起来用脚把洗脚盆朝里推推。“朱老师,出来别忘了锁门。”
几位老师一路走着一路叽叽呀呀地说着当地没人听得懂的上海话。电影散场了,没有看完电影后的激情和感受,“李老师说:剪辑得太狠了,两个半小时的电影,剪得只剩一个多小时了?”“内容都告诉你了,你还想看什么。”李老师幽默地说:你猜,我不告诉你。”“我猜,还不如去找你的娟妹打情骂俏快活。”他一进门就喊口渴,看到地下一盆澄清的水,端起来咕嘟咕嘟喝了个饱。陈老师连忙叫停:“那是我的洗脚水。”李老师一听,气得真相把盆子摔到门外去。“洗脚水为什么不倒。”“你催得那么急,没顾上。”“今天下午的豆芽菜看来是白吃了”他捂着嘴想吐,急忙跑出了门,待了一会进来说:“该吐的却吐不出来,朱老师接着说:“可能是下午的豆芽炒肉丝菜舍不得吐吧。”几个老师笑得直不起腰来,陈老师说:“你吐不吐,不吐我吐了。”“不行,我已和你们无法为伍了,我决定马上结婚,搬出这个无法让人留恋的陋室。”“你不会赶在张老师前面结吧!”“说不定,主动权在丈母娘手里。”又是一阵哄笑。那时,团场的人没那么讲究,平时一人一个吃饭碗,碰到大会餐,不管脚盆还是脸盆,清水一洗,一样盛菜,大家一样高兴,吃得稀里马虎的。
李老师是一个音乐老师,是弹脚踏风琴的高手,眼看就要成大龄青年了,还没有博得丈母娘的通过,他一表人才,白皙的脸庞,一头乌发。他心里一直暗恋着年轻漂亮的娟妹,但是他有所顾忌的是他可爱的娟妹是自己的学生,老师爱上学生,是不是差辈了?是否有损伦理道德,压在心里好多年,无法表白。可是娟妹父母嫌弃他的家庭成分高,解放前是资本家,在上海开着工厂,也算是望族,他从小就对轰鸣不息的机器很感兴趣,东指西画,强烈的好奇心,让他失去了半截手指,但弹起琴来音律却没有缺失,依然琴音悠长,仿佛心仪的客人在云端漫步。
李娟父母对女儿说:“再有才华,家庭成分已断送了他的一切,他不会有前途的,你只能受牵连,搞不好还会殃及我们家和你们的下一代。”父母的相劝已无济于事,李娟心里就喜欢这样为情矢志不渝的男人,一个男人心里爱着一个少女,天天盼着她长大,耐心等待,在某一年把她娶回家。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若干年后他们结合了,后来李老师下海经商了,而且还搞得风生水起的,事业有成,阖家幸福。
快入秋了,寒气袭人,时云的班主任张老师明天要结婚了,前几天班长带几个同学帮他拆掉旧火墙,盘了一个新火墙,张老师端出一盘喜糖,招呼他们吃喜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有金纸包的,锡纸包的,花花绿绿的上海糖,一定好吃,他们几个腼腆地畏畏缩缩地坐在一条长凳上,不好意思动糖,也许是出于礼貌,人长大了,越变越矫情,但临走时还是顾盼了好几眼。
结婚没过两个月,又听说张老师离婚了。说这个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来的,已经显怀啦,张老师哪能受得了这种突如其来的结果,他果断地与她分离了。为了给别的新人腾房子,张老师又搬进了集体宿舍,新房变成了别人的婚房。
6
参加高考落榜后,姜老伯鼓励他明年再考,小巴拉知道自己学习不行,中学数理化基础没打好,高中成绩一直上不去,他知道自己能吃几个干馍,这几年长高了,身体越来越壮实了,小巴拉入伍当兵走了。
5小垛考上了公务员,调到团生产科当科长。
6,袁寰当农业技术员到兵团进修回来当连长。
7,缺缺承揽了团民房工程,当了包工头
8,李永红和邢芳被省歌舞团的招走了,我们班的同学李永红上五年级的时候在学校扮演过样板戏《红灯记》里的小铁梅,唱腔音质清脆,模仿力超强。小时候就表现出一身才气。邢芳比我们高几届,她招走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有个妹妹和我们同班。
7
孙大头的姐姐误吃安眠药,被抢救过来,后来知道被一个有妇之夫的男人给侮辱了,好伙伴打雷,当天晚上就砸了人家的玻璃窗,并且扬言,出来就干掉,这家伙怂了,没敢来,竟然没敢吭一声,几天后,刚换的新玻璃,又被敲碎了,甚至连木窗框都给砸没了,报案后,下来人查了几天,没有结果,因为大家都知道原因何为,见不得人的事,也不想追究,也就不了了之了。几个小家伙给孙大头姐姐出了气,但是一个姑娘,进进出出难为情,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全家人回四川老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最后也把侮辱他姐姐的男人给吓得调回老家了。
长大了,顾脸面了,在意形象了,穿着得体,仪容庄重,失去少年灿烂的笑容,就连幼稚的傻笑都少了,成熟与稳重是孩子长大的标志。有些玩伴对懵懂的恋情开始揣摩,有跃跃欲试的冲动。女生一样对同班帅气的男生有一种奇妙的窥视,总想多看几眼,女生一样以妙龄的身材吸引男生回望几眼。人的本性,生理的变化与成长的反应。
时云将要升入中学的时候,自己也感到有一些微妙的变化,凸出的喉结带出粗粗的重音,嘎鸡窝里长出浓浓的黑毛,身上鼓起立体感构成的肌肉,身板硬朗多了,他特别喜欢双杠。爱好也渐渐丰富了,喜欢吹口琴,有一天晚上,独自一人在家,拿着一本下午从郭永那里借来的才出版的《战地新歌》第四集。刚学会一首新歌,《满怀深情望北京》用口琴慢慢练习,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邻居辛华姐进来了,一把从桌子上抢走了书,毫不客气地说:“这是我的书,你从哪里来的。”我说借的,“是不是郭永给你的,我问他要,他说丢了,都是骗子。”我说:“明天我还给他,你再问他要。”“不行,你给他,他保证说又丢了,骗子的话你也信?”
“那不行,你拿走了,他反过来问我要,我咋办。”
宣华姐不依不饶,根本不可理喻,死死篡进那本书,时云也不甘示弱,抓紧书的另一半,两个人你争我夺,争得面红耳赤,又怕把书撕烂,但谁也不相让,时云把宣华姐顶在墙边,用右手搬开宣华姐的左手,感觉手指碰到了她软软的胸,她浑身一哆嗦,书从怀里滑下来掉在地上,一股幽香扑面而来,时云从来没有闻过这种沁人心脾的气味。不知咋办的时云,面红耳赤傻呆呆地立在她面前,一副负罪的表情涌上心头。
“书我不要了。”萱华姐没有回头开门走了。他还愣神地站在原地,她一定生气了,她的心从新异奇怪的感觉里慢慢清晰,回到家后,木木地坐在灯下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刚才我这里被他触碰了一下,怪不得像被电打了,心脏一阵扑腾。她又回味一下刚才的情景,妈呀!他碰到我这里了,满脸的羞涩涌上心头。
第二天上课,时云不好意思地躲着她走,碰见他妹妹萱平,他和时云同班,天天相见,时云看她没有什么异样的眼神,他想:也许她什么都不知道。下午回家萱华姐就在路口等他,和往常一样,心慈面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是自己心底不够清亮,有一些龌龊的想法。
时云把自己心里的污垢彻底清洁了一遍,人要有理性,因为是有思想的才称之为人,就这样的德性怎么立人。
家里兄妹五个,萱隆哥是老大,萱华姐是老二,萱平是老三,整天在发小面前炫耀,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有一个哥哥姐姐,还有一个弟弟妹妹,也算是最幸运的人。”郭永没事就拿时云说事:”你和你们家邻居萱平那可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几世修来的缘分。”时云好奇地问:“何以见得。”郭永又说:“你看,你们家原来在水管所住,她们家也在那他们虽然你们不是一个单位,但两家住在一起,你们家搬到房建队,她们家也搬到房建队,上学你们两个又是同班同学,这不是缘分吗?她爸爸还是指导员,你赶快笑纳吧!”时云想想,还真是,不要当真,少年时的戏言,玩笑而已。
8
“文革”开始,萱龙哥的父亲是副指导员,被打成走资派,批斗游街,戴高帽子,子女受到排挤,造反派刮光父亲的头,涂上黄油漆满街游斗,造反派今天发善心早早把父亲放回家,再没有进行其他节目。
有一天傍晚,批斗团里大走资派,他爸爸陪斗,可能整怕了,天已经黑了他爸爸躲进时云家,情绪低落,憔悴的眼神挂着泪痕,十分伤心地对时云父亲说:“我就是一个副指导员,一切都是遵循上级的指示来安排工作,我走的是毛主席指引的革命路线,我没有走资本主义道路,他们硬把我当成走资派批斗,我说我是人民内部矛盾,不是敌我矛盾,他们说我态度不好,还没有认清自己的错误。有时候被他们整得实在受不了了,真想和老董一样挂在歪脖树上得了。死就死吧,还要安上一个对现实不满,对革命工作有意见,是畏罪自杀的现行反革命罪名。
他特别悲伤地号啕大哭:“我真是心痛啊!活着太难了,战场那么惨烈,我身上好几处枪伤,我没有流泪,没有叫疼,现在却被自己人用皮鞭抽打,我太疼了,仿佛心疼得在流血。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戴着一个反革命的帽子而死,我心不甘呀!”
时云的父亲听得浑身发抖,怎么回事,这都是下面的歪嘴和尚念歪了经,为了一己私利,浑水摸鱼,趁乱夺权,让这个世道无法明辨是非,分不清敌我,什么地方出错了,什么时候有个头啊!他信心百倍地说:“你要记住:伟大光荣正确的党,不会让广大群众受苦的,再忍忍,一切都会过去的。
萱龙哥在学校抬不起头,憋屈,流泪,无助,姜老伯成了大家的精神支柱,菜地是大家庇护所。他说:“天有晴的时候,国家要发展,社会要进步,就必须稳定,就会拨乱反正,乱象是暂时的。你们不要丢弃学业,将来一定用得上。”
萱隆翻阅不少科学知识书籍,喜欢谈论神秘莫测的灵异怪事,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或者宇宙间的奥秘。给人一种新奇的感觉,他变成学识渊博,笃实好学的男生。
他座位前是一个名叫余雨洁的女生,长着一个娃娃脸,头发微卷,有点像白俄罗斯女郎,父母都是武汉援疆教师,自然受过很好的家庭教育,学习在年级都是排前三。她主动与他搭讪,也许是他特有的才华赢得好感,其实萱龙不单是相貌好,他有着音质清朗的嗓音和善于演说的口才,出口便绘声绘色,讨女生喜欢的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表情丰富多彩。
他们只是相互尊重对方,欣赏对方,还不懂恋爱的内涵,清纯的内心就像洁白的玉兰花没有一丝斑点,就这样保持距离,初中读完了,脑海还没有产生核聚变,也没有产生爱慕,彼此珍惜眼前的友谊。
一切结束了,学校荒废了,人才整没了,工农业停滞,百业待兴,该高校建设了,恢复高考制度,群情激昂的学子,跃跃欲试。
时云的同学秦园考上了中国科技大学,我们和她一样心花怒放,他坐在时云前面,学习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年年五好学生,德智体都很棒,不论哪一门功课都挂班级前三名她是大家爱慕的学子,后来出国深造,在国外成家,找了一个中国留学生,她很厌弃外国人,尤其是对华人不尊重,不友好的外国人。
她的志向是当一个像居里夫人一样的科学家,学一身本领,再回祖国做贡献。愿望宏大,但这些国家的上层对华人歧视,种族歧视,把那些成绩优秀的,在某些专业上有成就感的留学生名义上一路绿灯,暗中刁难打压,处处像防贼一样防着你。生怕你学会了尖端科技,把知识带回国内,并不是科技是无国界的,你强大了,他国就没面子了。这就是西方国家的一种逻辑和狭隘的认知,高层豢养着一群反华的鹰派斗士,无孔不入地收买、拉拢、诱惑,留学生,充当他们的急先锋。
多少意志薄弱的学生,在灯红酒绿的夜生活面前倒下,忘记自己是华夏的炎黄子孙,在他们的授意下,在金钱面前,宁愿出卖祖国当间谍也心甘情愿,她开始厌恶这类人,绝不背叛祖国,绝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心里一直渴望回归祖国,但又不忍心丢掉一个正在研究的科研项目,我不能两手空空而归,一定要把这个项目的主要数据带回去。而且听说,国内在搞运动,呈现出一片乱象,她想再等几年两国交好了再回。
王舒平是塔里木农学院毕业生,分配到东线团场,刚踏上社会,在心里就绘制了伟大蓝图,在连队出黑板报,写通讯报道向报社投稿,向全团青年人发出倡议书《向革命先辈学习,争做一个好青年》,团场一时轰动,这一举动,非同凡响,也引起团领导注意:“我们就需要有魄力,敢作敢为的新青年,查查这个年轻人的家庭背景,作为我们的重点培养对象。”
她在团里立了名,一股大有作为的英雄气魄凝聚着全体青年的心血,准备参加大串联,她组织了十来个年轻人出发了,他们去了北京,认识了全国各地的:“红色战团。”“反修前哨战团。”受到伟人的亲切接见,历时三个月的串联,走遍大半个中国,回来后更是声名大噪,一呼百应。她想和四师沿伊犁河岸的几个团场的青年战团联络,第一站66团,由于那一年的寒冬,雪下得特别大,道路堵塞,交通不便,行程被搁置。
她掀起向顽固不化的老走资派进攻,夺权,炮轰资产阶级司令部,要夺政委的权,蒋干事与高参谋说:“他是何人,他是王震手下的战将,立过多少战功,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竟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他手下的吴参谋,动用团警卫班,先下手为强,先把王舒平给控制起来,平息了这场绝非简单的夺权事件。
她回忆说:“太愚蠢了,激情膨胀得忘了自我,幸亏被阻止,不然要迫害多少生灵,我要愧疚下半辈子。“文革”结束后,她与丈夫都调回石河子八一农学院当讲师去了。
一切结束了,仿佛一场经历,洗礼了一群老实巴交的人群,人变浮华了,棱角磨圆了,斗志疲软了,该消尖脑壳往里钻了。
9
袁州分到值班一连,他经常往吴指导员家跑,挖个菜窖,打个煤砖,垒个棚棚,指导员很喜欢这样勤快的小伙子,看在眼里,喜在眉梢,是连里培养的对象:先写一份志愿书,把组织问题解决了。吃苦耐劳是他先天带来的,溜须拍马是他才学的。
团里下来一个名额,团医院要招人,他深深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而且难遇不好求的机会,他也知道人选里还有一个竞争对手关大头,他的资历老,为自己前途不遗余力,他工作积极,思想进步,要求上进,正直讲义气,手下一帮梁山好汉似的好兄弟,他不是沽名钓誉唯利是图的家伙,虽对名利淡泊寡欲,但也不抱听天由命,顺其自然,时运不济的宿命观点,他和年长的连长是忘年交,用业余时间给连长做了几样流行的家具,多少年患难与共,情同手足。
袁州自知自己不挤关大头的威望,但不想失去这次机会,必须以小恩小惠笼络一些在连队有话语权的人,以各种手段见缝插针,在渠边乘凉的傍晚,他听到一个扑风捉影的消息,关大头带着他的兄弟可能偷过园林连果窖的苹果,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行,我要检举揭发他的偷盗行为。一封检举信落到了团组织科的办公桌上,那时他的小兄弟的姥姥病了,在弥留之际想吃一口苹果,关大头听说,寒冬腊月,哪有新鲜水果,他突然想起园林连的果窖,他俩削尖一根棍,在果窖的通风口,插了十几个苹果,却被人揭发了。袁州被一张调令改变了人生,而关大头和机遇却交臂失之,后来他知道内情后,坦然一笑:“他不检举我,那份工作不一定是我的,也不一定适合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十分执着硬气,要靠实干,不要虚头巴脑得来的工作,干得也窝心,后来他调到木工队,感觉这才是他的用武之场所。
10
全团上下人人都在向钱看,用各种方式改变命运,下海的下海,承包各种适应自己发挥才干的项目,赶上了好时候,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农民企业家李赟,承包了倒闭的面粉厂,他原来在连队开过磨面小作坊,职工用自己种的麦子兑换面粉,零售面粉,他生产出来的产品,原色原味,没有添加剂,不放增白剂、增筋剂,纯小麦面粉,蒸出来的白面馍馍,一股浓郁的麦香味,老百姓都认可,李赟的人缘好,信誉不错,都愿意把小麦口粮送到他这里存着,需要面粉拿着李赟发的票据领面粉,用小麦兑换也行,的确方便了一方百姓。
麦子太多,没有仓库存放,他不得已租借了一个面粉加工厂的粮库。知情人士给他出主意:“承包面粉厂团里马上开始招标,你干脆把团面粉厂拿下,轰轰烈烈干一场,现在政策允许,又是现成的设备,工人不用培训,组织下岗的原班人马上岗就行了,一解决了一部分下岗工人的工作和生活问题;二给团场市场带来流动的人潮,这么好的门道何乐而不为呢?”“李赟早有打算,只是,承包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承包几年的费用可以买断整个粮油加工厂,可惜没有这么大的资金。
“你可以借一部分,集资一部分,原料不愁,快开镰了,马上要夏收了,新麦就入仓了,抓紧时间检修机器,误不了开磨,新麦上市。”你的老客户就会闻讯而来,以品质开拓市场,以诚信持续发展,薄利多销回笼资金,以热忱巩固销售网络。
李赟确实赶上了好政策,有团党委大力扶持,一路风生水起,几年就盆满钵满,一个农民企业家得到应得的荣誉。他没有满足这样的成就,而是觉得特别辛苦,投入这么多,回报得太慢太少,一个富得流油的玩基金的人,在一个酒店隔桌吃饭,他们几个人在咸谝之中透露了一个信息,他玩了半年就赚了上千万,开始囊中也不过十来万,现在已是腰缠万贯的西北大亨。他有点动心,主动上前搭讪,掏出自己的名片,对方一看,十分淡定地说:“你炒过股票吗?”“没有。”“那你懂不懂炒股。”“不懂。”“那你还敢玩。”“风险大得很。”搞不好钱就打水漂了。玩这一半是实力;一半是靠运气。我不赞成你炒股,别把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一夜之间血本无归,我们虽然萍水相逢,你免不了要骂我个狗血淋头,兄弟别过,后会有期。”李赟的助手见状,拉着他上楼进客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他和助手在新疆酒店的对面的回族饭馆吃早餐,店面不大,用餐的人不少,恰巧又碰到昨天见到的“西北大亨”,他没有与他打招呼,只是用眼神示意对方“早”。没有坐在一张桌子,表示尊重,互不打扰。他一个人,没有陪同,接着进来一位戴着变色镜,穿着高跟靴,一顶镶满饰物闪闪发光的帽子,褐色的长发及腰的女郎,冷漠地坐在他对面,掏出一盒长剑牌美国香烟,用钢音打火机点燃一支香烟。他看看她的神色说:“又亏了。”女郎伸出四个手指。毫不在乎地说:站在金融的浪尖上,想赢就不要怕输,输赢输赢先输后赢,这都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趋势,没事啦,今天老板又打来两千万,不如我们两联手操她一盘,把我昨天亏的四十万赢回来。”他似乎很不自信地说:“咱们联手不到五千万,以小吃大难啊!”但女郎信誓旦旦地说:“别急,我还有几个朋友一直想跟我出来赚钱,我一直不忍心他们掉入玩股票的漩涡后很冤,都是辛苦挣来的血汗钱。不想一夜又回到解放前。”
他们两个的对话,让李赟听了暖暖的入心。不像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算了,老人说:“一步一个脚印才走得稳当。”李赟的助手吃完早餐放下筷子催他快吃,不要耽误参加自治区发改委举办的粮油加工技术研讨会。
李赟想,趁着开会,还有三个问题必须缕清,落实到位,一,了解一下粮油目前是供大于求;还是求大于供,自己心里有个底,二,有没有更先进的设备替代工人,减少成本;三,如果全疆市场粮油饱和,粮油加工厂的出路在哪里,怎样选择。
他的销售网络基本在北疆,伊乌公路沿线的市县镇。现在小作坊太多,劣质小麦充好,成本低下,比正规厂家的零售价还低,价格你无法竞争,只有在原料品质和产品精良上下功夫。倘若再不设备更新,技术改革,产品花样翻新,你将丢失整个市场,商场如战场,必须见缝插针,等待就等于浪费时间。他已感到企业步履维艰,一个个走向低谷,先前跃龙门的鱼快要变咸鱼了,再不转变观念,企业就是破产倒闭。上岗的工人再次下岗。现实就这么严峻。
他也刻意地去了解了一下股市行情,银行的朋友告诉他一些基本常识和简单俗语。他曾听过著名评论家老梁的专题片:冒险与利益是成正比的。
他想和褐发女郎聊聊,看她有何高招。她十分冷漠清高,目中无人,看任何东西都是不屑一顾,不能无情由的十分冒昧地上去问话,得找一个理由,很巧她在脱帽时把一个很精致的发卡给带掉在李赟的桌下,李赟眼前一亮,顺手捡起来,走过来说:“小姐,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已经给你捡起来了。”他准备递在她手里,她很亲切地说:“谢谢您!”把您字脱了一个节拍,但特别清晰,柔和。
给人一种无可非议的可能,她是非常有涵养有素质的女人,她没有鄙视他的着装,反而十分客气地说:“您风尘仆仆的,一定是一路舟车劳顿,没有休息好!”不如再歇息一会。”谢谢小姐姐关心。”李赟直接称呼小姐姐,显得更为亲切。果然她低沉的脸舒展得像煽情的花蕊,好像昨天损失的四十万已归账。他毫无隐瞒地说:“坐了一天公交车,确实有点疲惫,好在年轻,打个盹就好了。”她略一思索:“看来您是从伊犁那个方向过来的。”李赟一惊问:“何以见得。”“您身上发出一股薰衣草的气味,可能您在家里用的是薰衣草花叶枕头,只有伊犁产薰衣草。”李赟想:这个女人真是不寻常,她已经摸清了我的底细,可能就是给我下套的,一定要提防。
李赟看见女郎的早餐已被店员端上桌,站起来十分有礼貌地说:“您慢用,我先走一步办事。”她趄了一下身,只是微微一笑,低头用餐,再没有言语。他和助手走出一楼餐厅。
第二天早晨,他依然坐在原位用餐,他期盼的美人没来,西北大亨却左顾右盼的样子,他似乎也在等一个人,是同一个人吗?李赟嘴里含着一丝醋意。
这时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两手相握,寒暄一阵后中年人说:“这里的早餐不错,老顾客总是忘不掉酥油奶茶,油挞和凉拌洋芋丝,特别实惠。”
他点了一份早餐,时不时眼睛望着后堂,可能有点饿。他的早点上来了,他随意地喝了一口奶茶说:“老钱,你看今天那只股俏涨。”“我一直看好华南实业,这次一多半资金都押上它了。”中年人看看周围,十分神秘地小声说:“能不能大玩一把,这么长时间,小打小闹,进账浮动不大。”“不错了,日进斗金,还不满足,贪心不足蛇吞象,半月就纯赚上百万,知足吧!”对话声音虽小,但李赟还是听得真真切切。他心里痒痒,不行,一定拜师,好好学学炒股。
这些人,除了在这里吃早餐,就是去交易所,这是他们的职业,再不然就是躲在大酒店电脑上操作,或者到工行找算盘珠子讨教。听说这家伙特厉害,开始手头不足万余,几年身价上亿。李赟去过工行,没有看见鼎沸的场面,他从侧面打听算盘珠子,才知道他们谈事的地方是环城大酒店,那里才是人才济济,鱼龙混杂的地方。
李赟和助手杨光柱叫了一个招手停,不然他俩分不清省府的东南西北,上车刚坐稳,的哥就问:“二位去哪。”助手杨光柱回答:“环球大酒店。”的哥在后视镜里望望他俩,毫无表情地一脚油门向前疾驶而去,尾气吹起路边的落叶,的哥没有多绕几条街,他刚才听到二位的话音是地道的兵团普通话,还是没必要招惹麻烦。
“我就停到路边上了,你们翻过天桥就到了。”助手看看里程表上的金额,从口袋里翻出一堆零钱说:“零钱太多,装在口袋里不方便,给你吧!”的哥痛快地说:“没事,只要不是卢布,就行。”李赟一听,好奇地问:“为什么。”的哥说:“没有地方兑换,也没有商家认可。”李赟又问:“要是美元呢?”的哥一样摇摇头:“美元没有大量流通,难辨真伪,都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他俩下车直接上了天桥,李赟顿住脚很有兴致地观看南来北往的车。来了几天,还真没有闲心好好瞅瞅新疆最大的城市。
李赟掏出钱夹,拿出一张百元美钞,对着阳光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问:你知道这张美元是真的还是假的?”杨光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真的。”李赟又问:“为何这么肯定。”杨光柱说:“您的品行,不可能有假。”“错了,这就是一张假的。”是我从我的战友那里买来的。
那时,很多人下海了,好像全国人民都在经商,都会做生意,是人不是人都是生意人。各行各业,五花八门,什么物产物件都可以卖成钱,什么鸡内金,羊肠子,鹿茸鹿角野贝母,而且价格不菲,不起眼的葵花籽,一毛钱一水杯,买完一面袋就够一家人的生活费了,蹲在学生上学的路上叫卖就能赚着钱。
商品流通了,资金运转了,有钱的人做大生意,钱少的人做小生意,没钱的人在单位上班拿工资,虽然辛苦,但吃喝不愁,落个其乐融融。
李赟的战友下海早,几人合伙捯饬布匹,时尚的太阳镜,女孩最喜欢的文胸,有一次,李赟想做一套西装,那时正流行西装西裤,他在伊宁市红旗大楼对面的广场上转悠,这里是布匹的批发市场,布匹商贩基本上都是特别会做买卖的维族人
战友复原后,放弃税务局优厚的工作,和另一个战友下海经商,认识了伊犁的民族伙伴,听说生意还可以,后来与兄弟合伙在伊犁红旗大楼广场搞批发、零售。曾和他在广州同吃同住共度患难的阿不力孜的弟弟主要搞批发,接货,阿不力孜在广州组织货源,发货,李赟的战友也跟着阿不力孜的弟弟在石河子做起了布匹生意,给周边的团场带去无限生机。
这时一群商贩围拢过来,大力宣传,自己的货,优惠价,有一个深深地眼窝,高高地鼻梁,有点像外国人,走过来说:“你们想要什么布料。”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惊到李赟和他的战友,这普通话不比我们差。一种十分亲和的态度渲染了李赟:“我想做一套西装,比较庄重的款式。”他自信的很绅士的微微躬身,右手贴在心窝示意跟我来,李赟看见自己的战友跟深眼窝的商贩挤眉弄眼,而且打着手势,这是合伙要耍弄我,不应该呀?战友应该是我的人啊?李赟心想我就当成一会傻子吧!看他两唱双簧的目的,商贩把他两领到他的布摊说:“现在的流行色就是藏蓝,蓝里透黑,黑里透蓝,在阳光下微微透点红,这就是藏蓝”。他指指案上的一卷布说:“您瞧,正中的藏蓝,您再摸摸布料,厚实,柔和,不起球,不打折,做出的西装平展光亮,风清典雅,适合出席庄重高雅的场合。”这一套营商说辞像是牛顿定力铭刻在心,已背的滚瓜烂熟,只要往里套就行。购物者已被商贩言语吸引,不会再找第二家。那时的风气不好,强买强卖,随意抬价,进来就别想出去。还好,没有劝购或者强购,算一个不错的经营商。这时一个人从后面把李赟抱了起来,原来是他在广州结识的难兄难弟,阿不力孜。
“噢噢老哥,好多年没见了,你还那么精神,近来生意咋样。”“别提了,市场行情不景气。”李赟也不隐瞒说:“很难 ,只能残喘度日啦!”“不妨学我,再来一次剜心割肉,碰碰运气。”阿不力孜毫不忌讳的说。李赟摇摇头说:“不行,什么事都可以干,违法害人的事不能干。”
阿不力孜在广州侥幸逃过一劫,一次交易黑吃黑火并,双方打的伤亡惨重,阿不力孜躲在一辆车后,屁股靠着一个沉重的包,他用手摸摸,感觉是一打一打的钞票,他赶紧提起包悄然钻进路边的花池里边,这时警笛声大作,瞬间街上没了人影,天快亮了,他才露头看看,不敢回棚户区,而是悄无声息的走进一家酒店。他不敢张扬,看看自己的钱包里还有万儿八千块钱,就不担心的上街了,给自己买了一套灰色的中山装和一套咖色的西装和一顶配色的礼帽,买了一个皮箱,手腕上多了一块走私的瑞士手表,他把自己包装好,在酒店洗了澡已是日落西山,他美美的睡了一觉,然后起床下楼,吃了一个免费早餐,一切收拾妥当,叫了一个出租车,到火车站西郊批发广场,转了一大圈,然后到邮局给弟弟打了一个长途电话:“我提了一大批布料,准备发往伊犁,你准备在当地批发,价钱和当地的差不多就行。”那时没有手机,信息两头传唤不及时。
第二天他穿上灰色的中山装,打扮得不伦不类的带着一顶条格的鸭舌帽,让人一看就是郊外过来的村民,他找到昨天谈拢的批发商说:“明早七点把货送到万鑫酒店,我在门口等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过时不候”。
阿不力孜可能意外私吞了十几万,他不敢存银行,不敢邮寄,更不敢路面,也无法携巨款坐飞机,坐火车。安全起见就是把赃款变成货,发往伊犁,也许捯饬布匹是一个发财的行当,果然生意不错,而且越做越大,给待业的弟弟妹妹寻到一份收入客观的事做,现在布匹生意做到喀什,由妹妹妹夫管理 ,他们在向巴基斯坦出口,妹夫雄心勃勃,要沿着古丝绸之路向西延伸发展。
阿不力孜介绍了近几年,自己带动了一大批左邻右舍的朋友和一起长大的发小,都在经商,给他们资金、货物、帮他们租用店铺。还真带动了东梁上的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规模。
阿不力孜带着李赟两去汉人街,一路走,一路吃,所有的民族特色的小吃尝了个遍,从来不吃的面肺子米肠子他吃的吸溜吸溜的:“以前咋不知道这么好吃,从现在开始,把以前漏吃的都补上。”李赟吧唧吧唧嘴,一脸诙谐微带缺憾的笑着,阿不力孜笑笑说:“那你别走啦!我十天保证把你喂肥养胖。”
阿不力孜紧紧地篡着李赟的手说:“咋们从广州一别快有四年了。”李赟马上明白阿不力孜几次想提他曾帮助过自己,可是李赟不想回顾那些往事。
四年前,李赟帮阿不力孜把货运到火车站,阿不力孜交给李赟一个流行的马桶包,一套夹克服装下面压着四打面值五十元一张的钞票。胡子拉碴的嘴角上扬说:“在我们穷困潦倒的艰难时刻,你一直把我当成兄弟,两肋插刀再所不惜,你没有离我左右,患难见真情,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缘再相见吧!”
这一时刻,他上火车,玻璃床上映出他成功流露出恻隐的微笑。
李赟看见他,心里一阵五味杂陈,如果他知道里面有这么多钱,他绝对不会接受,他觉得这是阿不力孜友情里掺杂着施舍与蔑视。后来两万块钱被李赟第一次做生意,而听信偏信他人的箴言,一次销往哈萨克斯坦的苏绣被面,就挥霍一空,把裤衩子都亏了个干净,一日暴富,一夜又回到解放前。通过这次挥刀小试,他明白了生意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的风生水起,一靠头脑智商,二靠机遇运气,三靠诚信韧性,光靠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努力,不分主次,不建立人脉,就像商海的船舶被搁浅,还想有资金周转就要有合理的计划,有多少钱就办多大的事,商场不能意气用事,也不光靠豪横,穷兵黩武,欺行霸市,欺凌同行不可取,父辈说:“计划不到一辈子穷。”要有包容宽厚之心,才能在商海立足。
他在承包粮油加工厂后才慢慢悟出一些道行来,所以处事很低调,不想争强斗狠,但也不能示弱,由人摆布。这次来省城就是想和同行认识,交流,探索目前市场行情,国家又颁布了哪些优惠政策和粮油将来发展趋势。遇到徐彬是不是老天助我,他是我的贵人,还是引领我走向万劫不复深渊的魔灵,他又从头到尾梳理了思路,徐彬没有胁迫,也没有投其所好的挑逗引诱和过分牵强的言词与不通理的细节。他又找杨光柱说了一些自己的认知。决定再接触接触他们:我们来个暗度陈仓,偷学本事,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好处不放钱。
顾大爷失去了十七岁的女儿,还没有从悲痛中缓过来,儿子又要高中毕业分配到连队,晚饭后,顾大爷问儿子万山:“你想去哪个单位。”儿子万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单位不是我想去就能去,必须听从统一分配。”顾大爷说:“你姐姐是为团场的水利建设献出年轻的生命,才光荣加入共青团,在整理遗物时,一份刚写好的还没有递交的入党申请书夹在日记本里,他的志向和远大抱负还没来得及去践行就牺牲了。”万山情不自禁地掉下眼泪,想起小姐姐生前的情景。
他姐姐顾瑗比万山大一岁半,个头略低一点,人生得聪慧,不怕吃苦不怕累,意志坚定。初中毕业后,就主动要求到艰苦的值班三连民兵单位工作,她喜欢威武的军装,“不爱红装爱武装”。虽然穿的是没有领章帽徽的军装,但是一样英姿飒爽,威武漂亮。她买了一本厚厚的日记本,在扉页上写着:“向雷锋同志学习。”“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她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以英雄人物为榜样,做好人好事不留名,吃苦耐劳,无怨无悔。
在一次引水工程建设的工地上,碰上了坚硬如铁的戈壁层,榔头钢钎十字镐,磨破一双双粗糙滴血的手。眼看就要入冬团领导着急上火:“这样干下去,何时能引来喀什河的水,现在虽然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翻过阴历年,就要耕种灌水,时间紧,任务重。必须用炸药爆破戈壁层,不然要影响工程进度。谁料出现哑炮,不停也得停,第二天下午,时间一过去四十八小时,大家都觉得安全了,都自觉地进入自己的工作岗位,排除哑炮的人刚接到班长通知,准备排除哑炮。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山动地摇,拳头大的鹅卵石像流星雨满天飞奔,顾瑗看到老杨一躲一闪,动作十分敏捷,但空间太小,眼见一块鹅卵石落下,他推开同事。可自己已来不及躲闪,刚好砸在脑门上,脑浆喷了一地。她奋不顾身地去救老杨,她被脚下的石头绊倒,一块石头砸在她的后脑勺上,鲜血慢慢从发丝间流在戈壁摊上。
这次事故造成两人死亡,多人受伤,她被追任为烈士,她还没有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就献出了生命,了解她的人,都惺惺相惜,为她深深地惋惜而感叹不已。
万山想到姐姐英勇无畏的事迹,他一下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是让我去接替姐姐的工作,接过姐姐的钢枪,踏着姐姐留下的足迹,完成她没有完成的心愿。
顾万山没有丝毫犹豫,接过姐姐的钢枪,励志像姐姐一样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六十六团值班三连承揽了糖厂在伊犁河边修建扬水站的工程,在水下浇筑六根混凝土结构柱,目的就是大水冲垮河堤,这六根构造柱一样拖起扬水站的工房,一样泵水使工厂正常运转的百年大计。
没想到混凝土的漏管在钢精编织的铁网里卡住了,不能上,也不能下,在这紧要关头下,必须马上排除,否则速凝混凝土强凝,造成工程报废,一切申报兰洲设计院,又要重新选址,重新设计,改动一切方案,又要拖延几个月。经团领导和糖厂甲方代表商议,先让人潜水下去看看究竟,有谁水下憋气时间长,适合水下工作的报名。
那时除了人就是人,没有任何应急设施,也没有潜水装备,吊装设备就是十几个人用手推的绞磨 。
这时顾万山站出来说:“我下去试试。”大家看看他粗壮的身体,好像再没有比他合适的人选,给他腰上系上粗麻绳,千叮咛万嘱咐:“如果身体出现问题,马上拽绳子报警,我们施援。”
他站在铁网边深深吸一口气迅速潜入水中,上面的人屏住呼吸,只能听到河水流淌的哗哗声,一分钟过去了,下潜的粗绳停住了,水面静如死水,没有水泡,说明他没有问题,两分钟过去了,一样沉寂,三分钟到了,上面的人有点沉不住气了,突然水面冒了一串泡,绳子有些骚动,指挥示意轻轻拽绳,毫无反应,拽不动,团领导的心一下慌了,他急忙脱掉衣裤要亲自下去,另几位领导使劲拉住,这时,水面露出一个头,哦!顾万山,他没事,他活灵活现,毫发无损的爬上岸。领导递给他一碗凉开水,等他喝完迫不及待的问:“啥问题。”他说:“是钢丝绳卡口挂住钢筋网了试了好几次,根本拽不下来,把钢管转个一百八十度的方向,就自动脱套了。”果不其然顺利解决,顾万山立了大功,授予他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优秀青年,并且批准他火线入党。
最终水利工程太少,光靠修修补补的活,哪能养活值班连队一二百口人,很多人为了生计调往农业单位,名义父母年龄大了,来接替父母承包的土地,他也转行,买了一辆康拜因,还好,“轮子一转,地头数钱。”收入十分客观,不几年就进了富裕户的行列。
11
68年一场罕见的大雪如期而至,连续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雪,快有一人多高,几家地窝子主梁被压断,朝外开的门也被大雪覆盖,一片漆黑,里边的人分不清是晚上还是白天。
老唐被大梁的断裂声惊醒,软绵绵的身子,感到头昏脑胀,他点燃煤油灯,赶快开门,门被雪堵死,他费了很大劲也没有推开门,虽然屋顶没有整个塌下来,几根副梁已变形,支撑着屋面,不断发出吱吱声,似乎已到一发千钧的危险时刻,随时断裂屋塌,老唐急中生智地把门卸掉,用双手挖雪,十二岁的大儿子,跑来帮忙,妈妈把三个小弟妹,藏在床底下,也赶来挖雪,爸爸妈妈和唐新,三人轮番挖了一阵,挖下来的雪,快堆满了房子,还是没有出路,老唐感觉这个办法行不通,房子空间越来越少,万一空气稀薄,他想到这,他突然感到胸闷有点憋气,他环顾一周,突然看见屋顶的天窗,他把儿子拽过来指指天窗,比划着从这里出去,他把一个木箱搬过来,站在箱子上面,用刀划烂蒙盖天窗的麻袋片,又扯下一块稻草编的帘子,白白的雪像天花板一样平整,窗口太小,儿子只能穿单薄的衣服才能钻出去。他用双手试试用力向上推,两条胳臂伸进雪里,他举起儿子说:“从这里钻出去。”
果然屋顶上的雪是松软的,寒风从窗口吹进来,老唐忽然感觉自己清醒了许多,救援的人在老队长的指挥下,果断地打通雪道,迁走受灾的住户人家,把老人和孩子,安置在木工房,并立刻分派木工班的几位同志赶来抢修。全队百十号人都来救援,铲雪,找来顶柱,顶起所有的房梁,杜绝后患。
没用半天就把全队的住房检查整修了一遍,有隐患的住户迅速安置到库房,给他们支好火炉子,避免二氧化碳中毒。时云也来帮忙,唐园和常健是他的同学与发小,从一年级开始,一直到五年级,都在一个班,自称同一条战壕的战友。
这时,班长常健也闻讯赶来救援,他是我们班最早当班长的同学,家与家离得很近,经常背着书包一路上学,他爸爸是单位炊事员,妈妈是粮油加工厂职工,他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父母相互包容,从来听不见二人吵架拌嘴,大家都很羡慕地说:“这两口感情真好,从未见过红过脸。”
秋天我们去伊犁河割芨芨草给班级扎扫把,回来的路上捡了几个葵花饼,路过常健家门口,不用说我们自然要进他家喝一口水,我们都是熟门熟路,很随意地拿起水缸盖上的葫芦瓢,揭开缸盖,舀了半瓢清凉的水,一口气灌下肚,随后三个人扛起放在门边的那两捆几腰粗的芨芨草向学校走去。
第二天,他递给我一包用过的作文本纸包好的葵花籽,香喷喷的味道真是久违了。只有有心的朋友才能想起这些不起眼的小事,他说是他妈昨晚吃过晚饭用余火炕的。往往是不起眼的小事,让人感动,不能忘怀。
他走过来对我说:“今年冬天的雪特多,原来是找你们去打扫教室屋顶的雪,看到唐新家受灾,也不好意思张口叫他啦,咱们两人去吧!”时云还没有表态,唐新已扛着推雪板站在眼前。
都没说什么,只能用赞许信任的眼神看着他,一起走在还在飘着雪花的路上。我们先走进教室,常健拿着火钳,通开被炉灰覆盖的炭火,还是前几天扫雪留下的火种,摆好有些同学家离学校特别远的同学们,自带干粮,中午就在教室的火炉上烤土豆,烤馍馍,不知是哪位同学用粗铁丝编织一个烘烤的烤架,常健又从书包里掏出好几块苞谷面发糕和几根黄萝卜摆在烤架上。
“哎,常健,你把午饭都带上了,雪会铲到下午吗?”唐新好奇地问。“你们看,今年的雪不比往年,还没过年呢?推下去的雪,快和房顶一样高了,我听新疆白客叔叔说:他来新疆几十年了,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厚的雪。“老白克,或“新疆白克。”是指祖籍在新疆好几辈的老新疆人,啥都不会,啥都不懂的汉族人。
常健一边翻烤着发糕一边说:“大家都在说,这个冬天要饿死一些牛羊,很多单位草料储备不足,尤其是哈萨牧民散放的牛,在这冰天雪地里,能吃的草都被冰雪覆盖,又冻又饿,掉膘特快,很多牛羊都很难度过这个特别寒冷的冬天。”时云一听,心里一沉,心想,完了,自己的坐骑还在田发苗隔壁的空房子里拴着了?虽然扔了一捆草,放了一盆水,但都过去几天了,不知是活是死,时云心急火燎地在火炉旁边转圈圈。他想说出真相,又怕牛死了,自己就成了破坏“抓革命促生产”的反革命分子了。不说吧!确实又没有理由离开。也不知这个老婆迷看见没有,只好把牛解开放了。
田发苗是一个老战士,在皋兰山战役中,大脑被国民党落下的炮弹给震坏了,抢救好几天才醒来,眼睛呆呆无神,走路有点微颠,但只要看见有些姿色的女人,眼睛就放光,在后面一直跟着,不了解情况的妇女,吓得哭爹喊妈,边骂边喊:“抓流氓”,大家给他一个外号“老婆迷”。
这是一排半地窝子,有两间房子住着几个老家闹灾荒的乞讨人,都是木匠手艺人,当时这里太缺这样的技术人才,领导就收留下了他们五个,入冬前,师父打报告说家里房子快垮了,必须马上翻盖房子,领导一想:入冬了,大家都休闲了,也没有可以干的活了,爽快地批复了。
他一个人住在一个离大家比较远的半地窝子里,隔壁是一个空房子,时云和一些伙伴,晚上抓一些牛,骑着玩,碰着好牛了,就把它拴在一个地方,再到马号抱一些草料偷偷养着,想骑了,随时牵出来遛一圈。好多伙伴,都有自己的坐骑,还给它们起了好听的名字。他知道西游记里有个牛魔王的儿子叫“红孩儿”。刚好他的坐骑是一身白色无杂毛,他叫它白囡囡,是个温顺的母牛,很漂亮。不行我要救白囡囡。时云鼓着勇气对班长说:“我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需要马上办,最多半个小时,我得赶回家一趟。”时云说完,急匆匆地走出教室。
班长和唐新看见时云的神色难看,以为时云哪里不舒服,就很不放心地在后面跟着。
现在时云的小秘密被暴露无遗,脸红的像秋李木苹果,他像他俩坦白,一切都是心里藏私,怕心爱的白囡囡被别人牵走,想把它作为自己的的坐骑,陪伴每一天,度过无聊漫长的寒假。
漫长的冬季,孩子们没有娱乐的场所,白天滑冰打陀螺,晚上打仗躲迷藏,骑牛骑马掏鸟窝,总可以寻找一些愉快怡情,消磨时间的活动,衣裤总是大洞套小洞,牛背上的油全蹭在衣裤上,黑油发亮的袖管和裤腿,可以把妈妈气晕,她只能拿爸爸撒气,爸爸看看顽皮的儿子又没有干啥坏事,只是淘气说:“好!我来洗,从来没有洗过衣物的人,妈妈怀疑他能把这看不见颜色的衣裤洗干净?妈妈在给爸爸做鞋子,就口头交代数遍:“先烧点热水,倒点碱面,把衣裤放进去,泡上半小时,然后搓洗几遍,在换温水,用肥皂打沫,再揉搓,掏洗到水清为止。”
其实,孩子调皮捣蛋是男孩子的本性,对成长有益处,反而,天天待在家里的孩子,却显得温不拉几,蔫头耷脑,没有孩子好动顽劣的气色,他们自己玩,有些过当受伤,不至伤残,就不要责怪,他们自己可以自行处理化解矛盾,孩子就是这样,他们之间又打又吵,两家大人们也掺和进来相互指责谩骂,甚至大打出手,大人的气还没有消,孩子们又在一起嬉戏玩耍,所以大人最好不要干预,他们的路很长,曲曲折折,坎坎坷坷,只能引导,不能更替,今后的路由他们自己走。
孩子们正直贪玩的年龄,天天看戏,看电影那是不可能的奢望,只能按条件因地制宜,骑牛,打架过家家,跳绳,踢毽扔沙包,有条件的滚铁环,几个玩伴在一起做几个木制的冰刀,木板低下固定两根粗铁丝,留几个对称的孔系绳子,左右脚高低尺寸必须一样,不然一高一低变成瘸子了。天再冷一样玩得其乐融融,忘记回家,这就是发小的欢乐铸成的友谊和情感。
晚上,四合院的灯火都熄灭了一多半,几个小伙伴骑牛穿行在四合院,前面的小佳,绰号“二鬼子”一个倒翻,从牛屁股上掉了下来。咦,这里有晒衣服的铁丝挂在脖子上了,他不动声色的牵牛继续往前走,后面的左撇子一样从牛屁股上挂了下来,牛走得慢,离地也不高,一般掉下来不会受伤。左撇子看看前面的小佳会意的一撇嘴,这家伙还记仇了,白天到二库砍柴,大家都背着一捆柴禾摇摇晃晃走在渠帮上,很多才浇过水的口子都被杂草覆盖着,都没在意脚下,就掉进水口子里,真是掉进水里带出泥。
吃亏的人,不会大惊小怪,而是躲在一边看后面都掉进去时,心里才够平衡,年纪不大,都学坏了,啥品行,也不知是从谁开始恶搞起来的,忘却了团结又爱的品德。袁丰曾说:“欢闹是一杯白糖水,可以甜润大家的心,也可以伤害大家的心,只要不过分使坏就不会闹心。”
他们又爬上牛背,走到李秃子的窗户边,左撇子听见滴滴滴滴收音机的电流声音:这里是莫斯科华语广播电台。他听见生硬的普通话,不像是中国电台标准普通话的语音,他赶紧叫来小佳对着耳朵小声说:“那个窗户里有人在听收音机。”小佳看看左撇子异样的神色说:“听收音机有什么稀奇。”“播音员不像是中国人,你过去听听,好像在说苏联无偿援助,而中国人忘恩负义,不讲道义。”小佳把牛拴好,和左撇子轻手轻脚走到窗户下,听到从来没有听说的国际事件。他超里面望,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盏马灯挂在柱子上,灯下黑漆漆一片,没有其它人影和响动,也无法断定有几个人。他两感觉有一伙反革命在偷听敌台广播,左撇子有点小激动,不小心踩断脚下的干树枝,房子里突然熄灯,一片漆黑,他两赶紧离开,躲在老远的地方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看看是连队的哪几个人。
一晚上窗户没有在亮,房门一直紧闭,眼看已半夜,见没有人出入,他两也没有再监视,过了好几天,两人晚上偶尔相遇,又想起那晚上的事,两人又悄悄走到窗户边,侧耳细听,里边有三五个男女叽叽喳喳在谈天说地,连队张家长李家短的一些家务琐事,没有一句联系到国内国外的事情,时不时传来哄笑之声,很晚也没有看见有人出来,难道都是李秃子家的人。两人没有确定李秃子家有问题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次在水塘边,他看见袁丰在向他招手,他没有迟疑的走过去问:“袁丰哥,有事?”他看看我,再看看四处小声问:“你和左撇子那天晚上看见的和听到的,没有告诉其他人吧!”时云想:左撇子的嘴跑风了,还没有证实就像外胡咧咧了。
他也没有隐瞒,就把那天晚上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袁丰。他好像在证实这件事,时云想:他又发现了什么吗?袁丰的心思缜密,成熟是后天积累的,出人头地不是固有的,而是不断经营的,他要利用这件事立大功。他故作神秘地说:“千万不要告诉他人,千万保密。”
12
鞠大婶成功地给姜老伯撮合一桩婚事,她的名声在团里无人不晓了,一些大龄青年都托人找鞠大婶谈婚论嫁,说成的还真不少。好多内地城镇得跑到团场找对象。她给周瑛妹介绍一个西北矿业局的工程师,两人一见钟情,准备去拿证,没承想男人被她的闺蜜挖了墙脚,男人带着闺蜜回兰州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