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西樵山者，吾乡之理学名山也。昔湛甘泉设堂讲学，康南海修业于三湖书院。今作巨幛山水图，写云壑江河之胜，寓渔樵问答之机，乃托志焉。
（此图八尺。248 X 129厘米）
樵者伐薪于南岭，渔人鼓棹于北江。夕照满山，松声入耳，二人会于石矶之下。
樵揖而问曰：“子逐波终日，得鱼几何？风涛险恶，易若吾伐薪山林，足履实地？”
渔人笑曰：“子知山之久驻，而不知水之常流。吾竿悬丝纶，非钓鳞介，乃钓天地之机也。昔者庄周观濠上之鱼，知乐在无心；严陵钓富春之江，志不在赤鲩。今子执斧斤以斫青松，岂见松脂凝千年之泪乎？”
渔夫笑道：“您知山岳久驻，却不知流水常动。我竿悬钓丝，非为捕捞鱼蟹，而是钓取天地玄机。昔日庄周观濠水之鱼，明悟快乐在于无心之境；严子陵垂钓富春江，志趣不在赤鲂。如今您持斧斫砍青松，可曾见松脂凝积如千年泪痕？”
樵夫放下斧头坐下说：“愿闻其详。”
渔人道：“山峦静止如同仁者的沉静，水流变动恰似智者的通达。西樵云壑藏七十二峰，如湛公讲堂、康子读书声，皆已化为岩间苔痕。然江水东去，淘尽百家争鸣，这岂非‘万古江山供答讪’之意？”言罢指向远方两叶轻帆：“那舟逆流奋进，犹如儒者知其不可而为之；我船顺风停泊，似道者顺应自然——其归宿岂有不同？”
樵夫拍掌感叹：“妙哉！我每日登天湖峰，见火山口陷落成平湖，方悟刚柔相济之理。昔日朱熹格竹求理，今我观蕨芽破石而知生生不息之机，这岂非‘观物已知天地理’？”
渔人再度笑起，振衣而立：“故樵者得山岳坚毅之气，渔者获流水柔韧之魂。山不辞土石故能成其高，水不拒细流故能成其深，各成其大道。犹如湛公心学融会儒禅，康子变法贯通中西——皆是西樵山水激荡的回响。”忽指水中月影：“若追逐名利如捞水中月影，守持本心则明月满船。您可知‘忘机不觉利名删’之境——松影摇曳处便是天机显现。”
二人相视而笑。樵夫唱道：“云藏古洞书声在。”渔人应和：“水映空山道心长。”于是互赠所得：渔人赠银鲥鱼，樵夫予松明柴。鲥鱼味鲜而易腐，松明暗淡却耐久——恰如义利之辨，生死之微奥。
结束语：
忽闻山寺钟声响起，但见月涌江流。渔人解缆欲去，朗声道：“今日问答，可否与北宋邵雍《渔樵问对》并传后世？”樵夫负柴长啸：“只是狗尾续貂。有诗云：
渔棹樵歌水石间。西樵云壑隐仙班，
一竿烟雨任疏野。万古江山供答讪。
观物已知天地理，忘机不觉利名删。
归来莫问荣枯事，明月满船松影闲。”
西樵山人笔记
2025.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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