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大地】5141 潘玉的诗《醉酒女人》外五首(B)作者║潘玉（辽宁鞍山）
醉酒女人
她走在酿风的十月里，
衣袖兜满桂香，半壶
往事，在壶中晃碎温热的倒影。
月痕瘦了又盈，
她忽然俯身，蘸取酒液
在秋风的扉页写下：
“人间的痛是蒲公英的远行，
风一吹，就散成没有地址的星”
稻穗垂首，锻打金色的沉默，
秋风清点她脊背的里程。
旧布袋里，空瓶相撞：
叮——当！
半碗凉月凝成瓷白露水，
枝头倦叶蜷身，最后一次
将邮编，刻进泥土的深处。
你且等我一程
你且等我一程，
我要蘸着祁连山的雪色远行。
带着骆驼刺的紫，
在戈壁滩上写下绯红。
让车轮轻轻，吻过地平线的唇——
风与引擎的絮语，是沙棘在高歌。
看，胡杨林的阴影，
爬上鸣沙山的脊背。
月牙泉眨了眨眼，
抖落一粒唐朝的月光。
莫高窟的飞天 ，解开褪色的绸带。
把藏经洞的黄昏，系在我飘动的衣襟。
你且等我一程——
等玉门关卸下铠甲，
等阳关把最后一封战报，折成归雁。
那时你踏歌而来，
我就把敦煌的月光，醉在你眼波里。
酿成——
你眼底葡萄紫的涟漪。
在沙丘的曲线里，
轻轻摇曳的，温情！
迟到的邮差
我不过是个迟到的邮差
行囊满身
却不敢把旧信拿出来晾晒
我走时，雨丝斜织
油纸伞浮过石板巷
我不是过客
是邮戳
盖在信封背面，那朵云的归期
将整个雨季的地址
洇在你撑开的伞底
匆匆又匆匆：
遗落的何止是旧梦
是伞骨收拢时，坠下的整个雨季
是青砖的裂痕里
游出一尾湿漉漉的晴来
“爱”的诠释
何必雕刻爱的形状？
它原是百川奔流的月光——
他们说爱需攀摘整座花园
而我所信的，不过是两枚种籽
一粒叫“真”，在时岁里脱壳
一粒叫“疼”，往骨缝间生根
当月光为誓言镀上银边
你俯身，捧起我跌落的星盏
当盛宴的余温渐散成雾
你眼眸里，绽出永不凋的春天。
无需万象的修辞来填满虚空
爱的容器，只盛得下
一捧未经修饰的晨光
半声哽在喉间的晚安！
杏树熟了
杏树熟了
我对杏树说：
能采一颗你的果实吗？
它弯下腰，
沉甸甸，坠弯五月熟至慈悲的光。
粒粒金黄中，
垂首——
以叶的轻颤作答。
此时，风侧身亲吻着熟透的脸。
簌簌摇曳，
松开握光的手，
落下几颗金黄，
砸进厚土里，发出闷钝的轻响。
——那是时光自枝畔的坠落，
你说杏黄时即是归期。
而我的掌心，
托住的是整个五月的空旷。
杏果在厚土里缄默时，
唯有门枢的咿呀，
替我兜转
所有无处投递的暮色——
夏日萤火
这北方的夏夜，
终究是少了些慷慨，
想见的萤火，
不过是星河
抖落的几粒嗟叹。
摊开掌心，
接住夜晚的渴，
北方人却只能接到——
半弯瘦月，
与风漏下的云声。
我摩挲一只空瓶的颈口，
等一缕迷途的星屑——
可这透明的囹圄啊，
怎容得下旷野的脉动？
夜色渐深，
我数着那些流浪的光——
它们是南国搁浅的纸船吗？
带着水痕的印记，
泊在北方的夜。
当所有光点都向东南飞去，
我仍站在北方的空旷里，
看星星缓缓沉落——
它们喉间，
藏着褪色的潮讯。
啊！终究是
墨色泅渡 萤火溯游——
各自沉浮于苍茫！
【作者简介】
潘玉，辽宁省鞍山。生于1971年04月。
基层党务工作者，热爱文学诗词，诗歌作品散见于《鞍山市党刊》《辽宁省党刊》《鞍山日报》纸刊以及辽宁新媒体文学诗乐园公众号等网络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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