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三片断

   作者：黄凤娣

母亲在儿子家作客

父亲走后

母亲随儿子去了一线城市

儿子经常出差

二平方米的阳台是母亲活动的全部

街上的霓虹和车水马龙与母亲无关

母亲夜夜无眠

想念自己的菜园子和送给邻居家的鸡崽子

趁儿子没回来，母亲收拾行李

还不忘记连自己用过的枕头帕也给洗了晾好

带上惦念的心，回老家去了

逃离住院部的母亲

母亲病了，是胃癌

大家都瞒着她

儿子把母亲接去省城

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住进医院

办好住院手续

请来护工，儿子就急着去上班了

第三天，儿子的电话响个不停

得知母亲已不知去向

儿子跟着监控寻找

在一个僻静的公交车站

母亲正抱着来时带着的二件粗布衫

蹲在地上哭泣

一位小女孩轻拍着母亲的后背

老奶奶，你要去哪里啊

母亲没抬头，哭得更厉害了

碑石，修正了母亲的腰身

母亲来人间讨生活

不分昼夜，逆来顺受

插秧，割禾，背脱谷机，事事拿得起放得下

挖煤，做砖，削杉树皮，样样精通不在话下

推磨，拉车，套犁耙，爬坡攀岩采草药做牛做马

母亲不幸得了腰间盘突出症

自然而然压弯了腰，垮掉了身

母亲油尽灯枯

任儿女们呼天抢地

一袭黄被，轻覆

一块碑石，修正了母亲的腰身

   （2025年8月22日）

（图文来源于诗的红三角，责任编辑：桂汉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