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不死的吴大圣
作者:张甫文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也是台湾光复80周年。为此,我又想起十年前采访在那枪林弹雨之中大难未死的革命英雄吴大圣同志。
吴大圣,原名吴圣斌,1927年8月出生在睢宁县姚集镇程刘村一位贫苦的农民家庭。他7岁时父母双亡,跟其奶奶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使一颗幼小的心灵,早早涂上了不愿做奴隶的远大志向。1939年,年仅12岁的小圣斌就积极参加了共产党地方组织;1941年秋任睢邳铜地方武装组织侦察员;1942年参加洪泽湖游击队,后编入江淮军区独立旅叶道友部队。1943年在宿羊山战斗中,头部受伤。1945年在宿迁八集战斗中,腰部受重伤;1948年在宿迁罗圩战役中,头部、膀部受重伤;1948年底在淮海战役中,左腿小骨被炸断,全身多处受伤。1949年参加游击战役。1953年在汉口第一高级步校学习。历任战士,班长、排长、连长、营长等职,累计参加大小战斗百余次,荣立一、二、三等功计8次。由于他多次倒在硝烟战火中,又一次次神奇般地从尸体中爬出,战友们都称赞他是:“打不死的吴大圣”。1958年,吴大圣从福建部队复员回到睢宁县姚集镇老家,享受县处级待遇。2022年7月病故,享年96岁。这里真实记录的是他曾经参加侦察战斗与爆破战斗的口述----
我第一次当小侦察员,那是1941年9月,当时睢宁县王集一带划属伪六区,伪区长邢广洞经常带领伪区丁下乡鱼肉乡民,横行霸道,老百姓对他恨之入骨。为了惩奸除恶,激发人民的抗日热情,我二十七团一部和地方武装组织决定拔掉这颗“毒牙”。但敌人驻守大王集的兵力和布防情况我方不清楚,必需派人去侦察。谁最合适呢?部队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乡民兵队长,乡民兵队长首先想到了我,因为那时我年龄轻,个头小,不易引起敌人的注意。
这天吃过早饭,我怀揣一只破碗出发了,路上经过一块山芋地,我灵机一动,在山芋地里打了几个滚,薅几棵山芋秧子,让其粘水弄个满脸全身,那粘水干在脸上特象个黑麻子。我又到河沟里捞几把黑泥抹在全身的破烂衣服上,实足像个小要饭的。
那天我一口气走了近20里,大约中午时分,挨近了邢广洞的伪军驻地。正巧有个伪军伙夫从对面走来,我就“大叔,大叔”地叫个不停,哀求讨点饭吃。这个伙夫看我怪可怜的,就回去拿了一个粗面馒头给我。这时我胳肢窝里夹着一只破黑碗,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踢起地上的碎石子慢慢地往里院走去。
当班的伪军见我是一个又小又脏的叫花子,也没介意。我也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继续往前走。当走到东西厢房门前,我发现屋里有好多敌人正在午睡,枪都架在地上,一律枪托在下枪口朝上。我没上过学,不会查数,只知道有四堆枪,每堆里查三遍一数到五就完了,算不出总计有多少枪。这时,有个当班的伪军进来了,听到我在这里数数,上来对我就是一巴掌,又顺手抄起一根腊条劈头盖脸地朝我抽来。我气得蹦起来祖奶八代就骂,边骂边往外跑。这个伪军被我骂火了,撵上来又要打,正巧被刚才给我馒头吃的那个伙夫拉住了,我这才趁机跑开。
回来后,我在民兵队长陪同下迅速向上级报告了侦察情况。当天晚上,又给部队带路,直扑王集镇。由于熟悉敌情,我方仅用20分钟就全歼了盘踞在王集镇以邢广洞为首的伪区丁。
最使我难忘的那是1946年7月23日夜里,新四军二十七团二营配合地方武装组织攻打泗州城。时值大雨,道路泥泞,后方的弹药无法及时运到,总攻的时间只好向后推移。
24日凌晨四点总攻开始了,敌我短兵相接,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我军一时无法进城。团首长又把侦察任务安排给我,让我再次进城摸底探路。我接受任务后,立即装扮成农夫的身份,备上短枪,从城东南角绕道而入。城内戒备森严,敌兵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巡逻兵三五成群来回搜索,我左拐右转来到一巷口的拐弯处观察敌情。由于连日来的行军作战,饥渴、劳累一齐涌来,我刚从地上捡起一块西瓜皮啃着,提提神时,一伙巡逻的敌兵向我走来了。敌兵越来越近,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在这紧急关头,我迅速抱起十几块西瓜皮快步走开。当我走到一个狭窄的巷道里,敌兵高喊:“站住”!我急速快跑,并故意将西瓜皮撒在地上,几个追兵均因踩上西瓜皮摔个仰面朝天,我也就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我顺着一道又一道弯曲巷子拼命前进,谁知钻进了死胡同,眼前一道两米多高的院墙挡住了我的去路。当时我个子矮,纵了几下身子才爬上墙头。但是追上来敌人的刺刀已捅到我的腚上,我顺势敌人刺刀的一个顶力纵身栽进院子里。接着一个滚身,抽出枪,把第一个爬上墙头的那个敌兵干掉了。谁知这一枪惊动了院子里正在堂屋吃饭的一个班的敌人,群敌蜂拥而上,向我围攻过来。跑在前面的机枪手,端枪要扫,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歪身体,一个箭步冲到端枪那个敌人身后,一只手抓住机枪提手,另一只手紧紧地勒住那个家伙的脖子,因这个机枪手没有搂住火,扣动了板机,机枪响了。此时我用尽全身力气,扭动那个家伙转了半圈,将围上来的敌人一连打倒了五六个。
这时,一个班长模样的伪军,见我是个个子不高的毛头孩子,不顾被打死的自己人,发疯似的嚎叫着:“不准开枪、抓活的,扒皮。”剩下的几个残敌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向我一步一步地逼近,情况万分危急,决不能恋战,这时我飞起一脚踢倒向我逼近的那个机枪手,一转身朝门外跑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大门被追上来的两个敌兵堵住了,我被逼到离大门两三步远的石磨边。退路断了,敌人嚎叫着围上来,子弹也打光了,眼看要肉落虎口,我火速拔出刺刀准备与顽敌决以死战。说来也巧,我忽然看到石磨中,嵌着很象手榴弹似的短木棍,我迅速躲到石磨前,右手背在身后,迅速用力拔出嵌石磨短棍,故意放在嘴里一咬。大喊一声:“小龟孙,我跟你们拼啦!”接着就朝敌人扔了过去。这时院子里敌人误认为是手榴弹,惊慌地乱作一团,一齐后退卧倒,乘此之机,我一闪身窜出门外,等到敌人反应过来再追我时,我已经跑开了。那次,我机智勇敢地冲破了敌人的道道封锁,终于胜利地再次完成了团首长交给我的侦察任务。
在碾庄战斗中,我获得了“爆破英雄”称号。那是1948年11月17日,我军对黄百韬兵团占领碾庄圩发起了攻击,由于地理优势被敌人占据,我军两次未能攻破,伤亡惨重。碾庄是淮海平原上一个不足200户人家的村庄,敌人除了在村庄外围设有两道水濠和两道围墙等严密防御体系外,另在村庄内和两道围子之间也构筑了堡群,组成了密集的火网,易守难攻。时值严冬,北风凛冽,天寒地冻,濠水刺骨。19日上午,我军第八纵队六十七团率先向碾庄发起最后的总攻。战士们跳入齐腰深的濠沟里,有的战士还脱下棉衣光腿赤脚涉水前进,濠深、墙高,难以攀登,战士们便搭起人梯向上攀爬,不少同志壮烈牺牲在敌人的火网之下。
天色渐渐地转黑,据点里的顽敌再一次向我总攻部队发起猛烈的反攻。当时我身为连长,主动向上级请示,要求我连承担突击任务。在很快得到营部同意后,我立即带领全连同志向匪军进攻。我抱着炸药包爬在最前面,小心地向敌堡一步一步地靠近。突然,敌人的探照灯亮了,把阵地照得通明,这时突击队的行动突然被敌人发现了。敌堡里的各个枪眼,吐出了一条条火舌,我一个箭步向前滚翻,终于滚到一个弹坑里。尽管这样,我的腰部和左腿还是中弹负伤,小腿骨被炸断;哪里顾得伤势疼痛,我迅速对身后跟上来的战士说:“快!火力掩护”。谁知我刚爬起来,又倒下了。这时一个年轻战士小刘见我的伤势过重,急忙夺过我手中的炸药包,硬要冲上去,被我一把摁倒在地:“受这点小伤算什么,你年轻,没经验,还是我上。”说着,我又抱起炸药包,向敌堡爬去。
小战士含着眼泪,狠狠扔出了手榴弹,随着跟上来的战士们组成了密集的火网,我借着滚滚浓烟,拖着沉重的伤腿,忍着剧烈疼痛向敌堡冲去。轰!一声剧响将敌堡主力点炸飞向天空,爆破成功了!可是我却被落在一个较深的弹坑里昏了过去……冲啊!我军浩大的增援部队冲了上来,战士们勇往直前,猛打猛攻,不怕牺牲。不到半个小时,敌人的第一道防线从西南门被我军突破,堡群里的敌人全部歼灭,终于夺取淮海战役的最后胜利。
在这次淮海战役中,我全身负伤六处,荣获一等功。不久,在伤势还没有痊愈的情况下,又随人民解放军参加了渡江战役。
我在青年时代参加的大小战斗太多了,至今回忆起来依然历历在目。战争是无情的!我虽然多处身负重伤,这都是为祖国为人民应尽的义务;尽管晚年身体被各种病魔所缠绕,但党和政府对我照顾很周到,儿女们也都很孝顺;生活很幸福,党组织给我的荣誉和待遇我也很满足。可是让我难以忘怀的、感到最为痛心的是在那场炮轰金门岛战斗中,我的刚满周岁大儿子被活活炸死,至今我与老伴还经常做着那场噩梦……愿世界永远和平!我们要永远坚信和平的前提是要有强大的武力,才能有效震慑一切潜在的侵略者。祝愿我们的人民军队不断强大,祝愿我们的国家更加繁荣昌盛!
(作者简介:张甫文,笔名老锴、伯龙,江苏睢宁人。2013年退休于睢宁县委宣传部。中国民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协会员,徐州市民间文学专委会主任、非遗传承人,《中国乡村》杂志终身认证作家。著有散文专著和非遗专集20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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