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感伤
李洪君
1972年的最后一天晚上有7点钟了，李衡捡完尺，卸完车，回到家吃着妗子热好的饭菜，舅、妗子说：
“李衡，明天是阳历年，又是新的一年了，明天要休息一天。”
舅舅又说：“我和给你作伴的你赵大伯、陈叔叔都说好了，明天你不上山了。休息一天。”
大姐也说：“弟弟，就休息一天吧。”
李衡只好说：“好，休息一天。谢谢舅、妗子、大姐。”
1973年元旦这一天，李衡没有上山拉原木。但李衡的记忆里像是他们都没放假，舅、大姐依然上班，妹妹、弟弟依然上学。记不清了，可能那个时候政府还没有公历新年放假的规定。还是李衡和妗子在家。李衡和妗子说了会话，就回到了东屋。拿起本书来看，可是，心里乱七八糟的怎么也看不下去。李衡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学校的两年文革，想起了冬伴孤灯、夏伴蝉鸣的三年苦读，想起了两次去正志县的姨家，想起了如及时雨一样的吴贞祥师傅，想起了舅和妗子像儿女一样对我的呵护，想起了当下的处境，更想起了我和雅洁姐……李衡迷惘、茫然，更怆然不知所措……李衡拿起一张纸，是大姐不知什么时候放到箱子上的她的学生的卷子纸，拿起一支笔，写下了如下的话：
感伤
——1973年元旦
沦落天涯的生活
——使我颓丧
还未改变的处境
——使我忧伤
不知
是时光牵着命运
——还是——
命运牵着时光
然而
时光和命运给与我的
却只有
——苦难和感伤
特别是在我的
——精神和思想上
更应该加上
——“苦难”的字样
时代的青年
充满着美好的向往
为实现崇高的理想
我的决心和毅力
——灿烂有光
然而
渺茫的生涯
把我的决心和毅力的
——棱角磨光
我不怕
艰难困苦的
——环境
我深信
一个有作为的人
——需要磨练
苦难的生活
能锤炼
——自己的身心
但是
我深怕
这种日子的
——无限
挨着这苦难的日子
我生怕——
我坚强的意志
被彻底摧毁
我生怕——
恒心的火
完全死灭
我为自己打气
我必须坚强
——顽强的生存下去
我不能颓废
——颓废意味着灭亡
无尽的
——苦难的日子
使我的
决心和毅力的光辉
——化成残灰
残灰中
——还有火星
必须把她唤起
使她成为
——强大意志的火种
为着一个伟大的
贡献祖国的使命
——顽强前行
我在感伤
——我——
当前的处境
但是
“一旦找到了
为人类的福利
而劳动的职业之后
——我——
绝不会为它的重负
——所压倒
我会
为之付出
——一切牺牲”
因为
当今时代的代表是
——毛泽东——
（注：“一旦找到了为人类的福利而劳动的职业之后，我绝不会为它的重负所压倒，我会为之付出一切牺牲。”是马克思的话，应基本是原话。毛泽东确实是人类史上的伟大人物，他创造了一个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时代——毛泽东时代。）
写完没有在意，就在桌子上放着。
第二天，李衡依旧拉着小拉车上山。过午三、四点钟的样子，李衡拉着车子往回走，离莫托河还有六、七里路的样子，李衡就看到大姐雅兰和四妹雅茹过来了。走到跟前，李衡说：“大姐、四妹，你们怎么来了？”
她俩说：“来接接你。”
李衡说：“大姐、四妹，我不用接。大姐，你身体又不太好，跑这么远来接我，怎么行？以后可不能接我了。”那时，大姐身体一直有点弱。
李衡又想，今天是周二，就说：“今天是星期二，你们都在上班、上学，怎么能来接我呢？”
大姐、四妹说：“我们帮你推着，走吧。”
路过胡同口，李衡停下车，说：“大姐、四妹，你们回家吧。”
大姐、四妹说：“帮你推到地方。”
李衡说：“不用了，都是平道，好走，很近就到储木场了。到那儿就是等着检尺。在那儿等着，天挺冷的。”她俩不走。李衡又说：“谢谢大姐、四妹了！天冷，别感冒了，我看着你们回去。要不就停这儿不走了。”这样，大姐、四妹才回去。
回家，晚饭后，大姐说：
“弟弟，今天，我公公来了，在这东屋坐着，看到了箱子上面你写的东西。他问我‘这是谁写的？’我接过来一看，我说：‘像是我弟弟，我表弟。’我公公说：‘你看，你弟弟写的多好啊！他很有才华，也有理想、求上进。字写得也好。但是他情绪低落，表现得很无奈。’我也看了几遍你写的那首诗，写的多好啊！把自己的心情、志向表现得那么好，虽有激情，但低沉了些。弟弟挺起精神来，不能消沉，会过去的，我相信弟弟一定会有出息。”
李衡有些哽咽，就像落入荒漠中的一只孤雁，忽然被人发现，被人救起，被人理解，给以同情和鼓励。李衡心里五味杂陈。但清楚，自己必须坚强！李衡说：
“谢谢大姐！还有，以后你和四妹不能再接我了，不能耽误你的工作和四妹的学习。我自己完全可以，再说还有我舅给我找的两个伴。”
李衡高兴人与人之间相互理解，但被人同情是自己做人的悲哀。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