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开悟吟》
青灯照尽人间苦，
看多少，痴儿女。
断尾剜心皆是误。
三生石上，九重泉路，
谁解连环锢？
开眸识得因缘簿，
满纸荒唐泪痕处。
莫问菩提何所驻。
烟炊巷陌，豆沙包铺，
一点慈悲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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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残灯照魂
暮春时节，细雨如丝。柳无尘紧了紧肩上书箱，抬头望见山道尽头一座古寺轮廓隐现于雨雾之中。那寺墙斑驳，檐角生苔，却自有一番超然物外的气度。匾额上"莲心寺"三字已被岁月蚀去大半，只余残笔如骨。
"这位书生，雨湿路滑，何不入寺暂避？"
柳无尘惊回首，见一老僧立于身后三步之遥。僧人面容枯槁如松树皮，身披褪色袈裟，手持一盏青铜古灯。诡异的是，那灯芯在雨中竟不摇曳，青焰笔直如剑。
"多谢大师。"柳无尘作揖道，"晚生赴京赶考，途经宝刹，正欲借宿一宿。"
老僧眼窝深陷，目光却亮得骇人："贫僧慧明，在此守灯六十载。寺中久无香火，今日得遇檀越，也是缘分。"说着转身引路，柳无尘注意到老僧左脚微跛，每一步却都踏在干燥处，僧鞋半点未湿。
入得山门，但见庭院荒草丛生，唯有一株老梅歪斜生长，花开惨白。正殿佛像金漆剥落，露出泥胎本相，倒是佛前供桌上那盏与老僧手中一模一样的青铜灯，燃得异常明亮。
"大师，这灯..."柳无尘忍不住发问。
慧明将手中灯与佛前灯并置，两灯火焰突然交缠如情人相拥。"此乃照魂灯，能显众生本相。"老僧声音忽然变得空灵，"檀越可愿观之？"
柳无尘尚未答话，忽见两灯青焰暴涨，霎时间满殿生辉。光影交错中，往来香客的虚影浮现——有缺心少肺的商贾捧着金元宝跪拜，有无头妇人抱着婴孩哭泣，更有四肢如枯枝的老者在地上爬行...
"这、这是..."柳无尘踉跄后退，撞在经幡上，扬起一片灰尘。
"众生相。"慧明袖手而立，在青灯照耀下，他的影子竟是完整的。"世人皆谓肉眼所见为实，殊不知魂魄残缺才是常态。檀越请看——"他指向一个正在礼佛的虚影，那书生打扮的青年胸口空洞，"这位赴考举子，为功名剜去了良心。"
柳无尘冷汗涔涔，下意识摸自己胸口。慧明突然逼近，枯指在他眉心一点："开！"
剧痛如锥刺入脑，柳无尘惨叫倒地。再睁眼时，殿内虚影尽散，唯有老僧端坐灯下，面容悲悯如佛像。
"你已得开悟之眼，往后所见，俱是真实。"慧明的声音渐渐飘远，"记住，满街都是可怜人..."
第二回 残缺录
柳无尘在偏厢醒来时天已放晴。昨夜经历恍如一梦，直到他推开寺门——市集上往来行人，在他眼中突然变得透明。
卖炊饼的老汉腹中盘着一条白蛇；胭脂铺的老板娘脖颈缠绕着青紫手印；更骇人的是那个蹦跳的孩童，背后竟贴着个与他面目相似的老人，正将枯手伸进孩童天灵盖...
"客官买支簪子吧？"卖首饰的少女拦住去路。柳无尘定睛一看，这姑娘心口开着血洞，七八只彩色蝴蝶在空洞处扑腾。少女见他神色有异，忽然诡笑："你也看见了？"说着掀开衣襟——那血洞里哪有什么蝴蝶，分明是蠕动的蛆虫！
柳无尘夺路而逃，背后传来咯咯笑声："我夫君战死沙场时，把我的心也带走啦..."
黄昏时分，柳无尘瘫坐在河边，掬水洗脸。水中倒影让他浑身僵直——自己眉间竟生出一道竖痕，如未睁开的第三只眼。恍惚间，水面浮现慧明的面孔："开悟者见众生苦，如观掌纹。檀越既得此眼，当知慈悲。"
"我不要这见鬼的能力！"柳无尘捶打水面，惊起几只白鹭。其中一只飞过他头顶，投下的影子竟是三头六臂的罗刹。
入夜后，柳无尘鬼使神差回到莲心寺。慧明正在佛前添灯油，见他归来并不惊讶："檀越可曾见过完整之人？"
柳无尘摇头，突然瞪大眼睛——寺门口站着个撑红伞的女子，在雨中竟无半点残缺！
"白姑娘来了。"慧明叹息，"她每夜子时来听经，已坚持三十载。"
女子收伞入殿，柳无尘这才发现她身后拖着条蓬松白尾。狐妖向二人盈盈下拜，抬头时眼眸如月："禅师，今日可为我解惑？信女仍不懂，为何我修出九尾便可成仙，偏偏这最后一尾..."
慧明将青灯转向她，灯光下狐妖身形忽然扭曲——她腰间缠着条铁链，另一端延伸至虚空深处。
"情丝未断，如何得道？"慧明摇头，"白姑娘，你救那书生已是前世事，何必执着？"
狐妖突然泪如雨下，泪水落地化作珍珠。柳无尘不自觉伸手去接，却被慧明拦住："檀越当心，这是'痴泪'，沾之即染执念。"
正说话间，寺外传来凄厉哭喊。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冲进来，怀中抱着面色青紫的婴儿："菩萨救命！我儿他..."
柳无尘倒吸冷气——那妇人怀中分明是个布偶，却缠绕着数十条红线，每根线上都挂着个小巧的骷髅。
慧明闭目合十："施主，去年今日你堕下的第八胎，如今来讨债了。"
妇人闻言癫狂大笑，竟从眼眶里掏出两枚铜钱拍在供桌上："我给香火钱！求菩萨超度！"说罢突然用长指甲划开布偶，一团黑气呼啸而出，在殿内盘旋三圈后消散。
柳无尘看得毛骨悚然，狐妖却轻声道："她夫君想要儿子，这已是第九个女婴了。"
子时将至，慧明突然将青灯塞给柳无尘："老衲要入定三日。这灯交予檀越保管，切记——灯在人在，灯灭..."话未说完，老僧竟化作一尊泥塑，唯有眉心一点朱砂鲜艳欲滴。
狐妖白姑娘掩口惊呼："禅师圆寂了？"
柳无尘手中青灯骤然熄灭。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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