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姐银屏
文/张锦涛
我姐银屏姓张,跟我同姓,不了解的人看标题听名字,感觉好像是亲姐弟也未尝不可,其实不是,五百年前是不是都不好说——我是土生土长的关中人,她祖籍河南沁阳,是父亲年轻时从河南把一家大小带过来的,是不是逃荒挑货郎担来的?我没问。
我不缺姐,我家亲姊妹七个,我是小弟,前面六个姐,多到第六个刚出生就送人了,好在不远,一条街的东、西两头,打小就一起玩儿,一起上学,一起抹着红脸蛋上台跳舞,那层窗户纸在她结婚后带着女婿一起来周至认了亲,算是捅破了,况且姐夫也是当时高我两级的同学,所以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至此,六个姐一个不少。至于堂姐、表姐,更是多到我从来没有数清过,所以说,我不缺姐。
姐也不缺弟,河南人姊妹多是普遍现象,姐也不例外,家里姊妹多得也需要用123456去标注,跟我排行一样,她也最小,以至于她二姐我是叫姨的——很多年前她丈夫是我媳妇一个单位的同事,我们叫叔,一个小院住了几年的那种关系,于是这辈分就显得有点乱套,但是我牢记伟大领袖“凡事都抓主要矛盾”的教导,所以因为更直接也更早的称呼,我就一直叫她姐,哦,不对!其实原来是叫嫂子的,而且叫了好多年。
叫嫂子自然是因为“哥”的缘故,我哥叫张银龙,上世纪的八五年我们一个班进修的时候坐同桌的,上课的时候他永远在做各种小动作,不大爱看书,可小伙长得帅呆了,高挑身材眉清目秀,比人更帅的是他篮球场上的身姿和三分球投篮的高命中率,常常会引来男女老少一阵阵尖叫的,这尖叫声里,有一嗓子就是我姐银屏的,有一次我问她嗓子有点沙哑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尖叫导致的,她一本正经的说不是,是给学生带操喊的。

她俩不仅是高中同学,也都祖籍河南,两家爹一个搞修理,一个当校工,这就更显得门当户对,天造地设,不凑成一对儿都对不住老天爷,况且这俩人青春年少时互相看对方那一准儿是潘安和貂蝉,咦!她(他)俩不在一个朝代啊?不在也没关系,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情人眼里出西施。
貂蝉、西施都太远,况且历史上有没有貂蝉还不好说,西施也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都跟我姐不像,其实我姐更像小芳——“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小芳最大的特点是“辫子粗又长”。

小芳的辫子多长我不知道,我姐的辫子一直是一根独辫长及腰下,不管是校园、街头、还是运动场、舞台上,也不管辫子是拖着、盘着还是簪着,盯着辫子看的眼睛和盯着我哥手里篮球的人数一样——数不胜数,或者还要多得多,因为我姐有的绝不仅仅是大辫子,她还是当时极少有的汉中师院本科体育系毕业生,那些年里,随着大辫子摆动跳跃掀起的健美操热潮,热遍了周至广大城乡,也一次次在西安市的舞台上、赛场上夺魁拿奖,把尖叫声在城乡之间带来带去。有那么几年,她的队员中有一位叫刘永利的学生,后来成为我多年的工作搭档,这一对师生在多年前的健美操舞台上结下了极深的战斗情谊,导致现在在跟我斗嘴时往往会很迅速的结成统一战线一致对我。扯远了。
我姐作为体育专业大学生,会玩的多了,打篮球、当裁判、带学生等等,样样都弄得有声有色,当然,她还会卖冰棍。
我进修那两年里,常常会听到有了解他们情史的同学讲张银龙球场上多么拉风,漂亮的张银屏多么引人注目,而且她上大学期间就知道利用假期骑个二八大梁自行车沿街卖冰棍,从开始的主动吆喝:“冰棍——,豆沙冰棍,奶油冰棍,油炸冰棍——”,油炸冰棍是个什么样子可能没几个人见过,但是这个高挑身材瓜子脸丹凤眼大辫子卖冰棍小芳的样子,委实吸引了太多年轻小伙的目光,以至于有人干脆走道不看道直接撞电线杆子上了;还有人魂不守舍地把着冰棍箱问小芳“冰棍多少钱一斤?”
这是事实还是杜撰,没考证过,但联想到当时另一位在新华书店的女店员因为太美,让一位富仁的小伙只顾看美女、想美女,把自行车落在店门口自己走回家被他爹追打的事,或许也可能“无独有偶。”

“小芳”姐的美咱就不说了,反正当时我没见过,但是她的善经营、会思考、敢想敢干却初露端倪,富有成效,正因为她的能干,在刚结婚不久就能张罗着在县城西关临街地段买庄基地盖房,那段时间龙哥和班上几个大龄“体育老师”同学常常会去他们家,当然见过的同学更加会常常提说“张银屏”,因为我当时年龄小又青涩,他们不带我玩,所以一直没见过“小芳嫂子”的面,只觉得她像刁德一说阿庆嫂的那样:“这个女人不寻常。”
回过头来再看看同桌的我哥张银龙,坐在课堂上上数学课看《女友》的他,跟篮球场上那个生龙活虎、优雅又潇洒的身影简直判若两人,有一次很认真的要去我的《新华字典》狠翻一气,问他干嘛,他说要给儿子取个有趣的名字,最后选定了两个字:垚磊,写给我后,他自己先嘿嘿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这笑容,完全不同于听别人讲他媳妇银屏时的表情,那种时候,他往往像在听一个一起去看过电影的人给别人讲电影中的女主角如何如何一样,眯着眼,时而眉毛动一下,似乎也沉浸在回忆中,而且故事很悠远(时间真的如白驹过隙,给儿子翻字典找名字的画面还在眼前,张垚磊的女儿已经五岁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因为一句“奶奶你真好,你看我的眼睛都出汗了”成为经典,也被我们常常借用一下)。
言归正传,其实龙哥不是一直比较沉默,也有活跃得眉飞色舞的时候,比如听说我谈了个女朋友,就迫不及待的动员我赶紧赶紧结婚,而且故意弄得一脸的神秘,趴着我的耳朵告诉我结婚如何如何好。当时我是班里年龄最小的,还没太听懂他有些潜台词的时候,旁边那些“过来人”早已哈哈大笑起来,于是身后有个声音就喊:张银龙,你个蔫拐!——不用回头,这一大嗓门,是袁应科的(他也是一位有名的体育老师,后来当校长多年)。

因为这个原因,我在随后见面的时候,自然就叫她嫂子,嫂子不仅真像大家传说中的那样美丽,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时而睿智,时而风趣,眉心一颗小黑痣更添了一种妩媚和风情,但她很大方,毫无扭捏造作,比如相熟之后我问她龙哥咋追到的你?她不假思索地说是她首先被龙哥所吸引。看我一脸的颇感意外,她说:真的。原本作为班里团支部书记的她,是被老师安排帮助爱躲进厕所抽烟的“后进生”银龙同学进步的,加之作业本上龙飞凤舞的“张银龙”和“张银平”会被同学们有意无意搞混、起哄,就更多了一点暧昧,后来真正引起她另眼相看的是龙哥篮球场上的“急停跳投”,那个极其潇洒的身影从此也跳进了团书记银屏同学少女的心扉。
再后来,在另一种场合,我看到了我姐表现出的另一种雷厉风行的领导风范,当然,说这话是针对她所带领的学生,因为我作为连续几年的《教育之春音乐会》的主持人,每每见到她的时候都是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带着周至一中她那些姹紫嫣红的学生在舞台上展示青春的温度和激情的时候。再后来,我离开教育界来到广播电视台,似乎工作的舞台更大了,她也离开教育界走上仕途,成为女领导干部,人生的舞台自然也更大了。然后时间长了,不记得什么时候嫂子变成了姐,只记得以前我常以“小叔子”的身份跟“嫂子”开几句不咸不淡半俗半雅的玩笑,而有一次她云淡风轻地应对完我的玩笑,却一本正经的告诉我:你应该叫姐。一直喜欢在熟人面前胡乱开玩笑的我问她:不叫嫂子怎么跟嫂子开玩笑?她说:叫嫂子生分了,应该叫姐。
于是,我就听话地叫她姐,反正我姐和嫂子都很多,不在乎少一个嫂子多一个姐。
在中国演艺圈有个“演而优则导”的现象,其实我觉得一个更普遍的同类现象是:教而优则仕。很多当老师的因为出类拔萃便被提拔为干部,我姐就是这样,比如:
听说当年她给全校师生带操跑圈那个整齐成为学校早操最规整的时代;
听说她训起那些比她高壮得多的体育生比男老师还刚猛;
听说她带的学生在西安市都有相当的名气,拿回来很多的奖牌锦旗;
听说她的宿办室里永远是一股臭脚丫子味——因为常年有男女体育生的臭鞋臭袜子成堆放着;
听说她在五月最热的时节,抱着十个月大的儿子带领学生去西安考试,临时保姆将学生单双杠防滑用的镁粉当奶粉冲给孩子喝,孩子用长时间哇哇大哭作为抗议才引起了他妈的注意;
还听说她喜欢很多男人喜欢的事,比如下象棋,她和龙哥下棋下到把一锅稀饭熬干铲掉,另加水再熬,楚河汉界再杀……

于是,有人说她很多时候像男人,很多时候是女人,由自己按需要在男女之间自由切换。这让我想起曾经看过的一篇文章:很多优秀的人都是“雌雄同体”,既有着男人的格局和胆识,又有着女人的敏感与细腻,做人做事往往就与众不同。我姐应该就是这样的人,而且越看越像。
对姐的更多认识,来自于这几年里的频繁接触。
我俩有一个共同的好友:李庭武,这位干了一辈子教育、当了很多年专干和校长的老大哥,在看似比较粗粝的外表下,却有着深入骨髓的儒雅与博学,看问题深刻而正能量,这些年里,除了多次做客我的《老张说事》栏目谈各种与书法有关或无关的话题外,我们似乎有着永远也聊不完的很多话题,尤其是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思维的一致、话头的迅速和语言的幽默,会让有些话泛起浪花般的快乐,哈哈笑完后再接着聊,喝一气普洱再喝一气绿茶,聊完台湾再说身边。
现如今,同频能聊到一起的本来就不大能遇到,三观合又往往能跳出小我的人更难得聚首,所以时不时就想着往一起凑,尽管常常各忙各的,有时候好些天凑不到一起,比如此刻,我姐在参加扶贫工作会,李老师在完成自己的书法任务,我在忙着回忆并调侃着我姐,于是,想了好些天的见面聊天吃李老师家嫂子软面就只能继续找机会“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悟言一室”出自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是前任周至书协主席李老师的QQ名和微信名,作为中书协会员的李老师字有多好咱不说,外行,没什么发言权,但是对于作为周至县家庭教育报告团团长的李老师,他的很多话和所讲的道理,却让我时时感到新鲜和触动,许多看似很家常的事,李老师能说出“道理”,而且永远是一副不急不躁的侃侃而谈,于是也便时时让我这个容易“躁”的人心生感动和敬佩)。

我们也有两位共同的好老师:张居仁、雷继敏二位。
先说我姐,教师出身又当过多年文化局副局长的我姐,对文化事业的热衷的确少见,尽管早已不是政府文化官员了,但她却时时处处在不遗余力甚至见缝插针地为周至的文化事业出着力,流着汗。
首先,她依托自己名下龙达俱乐部的场地优势,组织起了周至首家具有一定规模的非盈利性质文艺团体——卓尔艺术团,顾名思义:要卓尔不凡,为了这个不凡,她费老了劲儿,民间团体没有一毛钱经费;有热情就来没啥门槛;没基础不要紧来了再学。这就导致开支捉襟见肘成员良莠不齐,大部分是退休职工或者管大了孙子赋闲在家的老大姐,可想而知,不是一般的难管理而是很难管理,她们中的不少人不仅是有钱有闲更有脾气还有“水桶腰”,一看有观众,走秀都顺拐的,怎么办?练呗,我姐就是我姐,把当年代表陕西省师范院校类全国艺术体操和连年带学生训练健美操的功底拿出来训练这些大姐大妈婆子娘们,软硬兼施、好说歹说;自己花钱一次次请老师来教,自己带头穿旗袍学走秀,忍着痛把拇趾外翻的脚一次次硬塞进高跟鞋,走完下台再踢掉高跟鞋抱着脚揉,后来实在不行就干脆做了矫正手术。群众组织嘛,搞活动排练自然就在龙达俱乐部,台上台下一年四季训练,旗袍走秀、扭秧歌打腰鼓,白天练,晚上练,开着灯光开着音响,跳累了、打饿了龙达后厨上饭,一碗卤面、炒饭、七个凉的八个热的都是家常便饭,没有记账,记了给谁看?自己是老板。
一晃三、四年过去了,好在很多人的“水桶腰”不见了,走道不顺拐了,再多的观众也能显出训练有素的高雅了,打腰鼓也可以跳得又轻又俏了,于是我姐常常站在台下抱着手臂,用导演兼艺术总监的眼神从上场盯到下台,眼神里流露出“饭没白吃”的意思。
偶尔她会红着脸红着眼抱怨着某某某“脾气比本事长得快”,过几天又一脸欣慰地说谁谁谁进步很大。
其实更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卓尔艺术团几年里光走进村镇、敬老院、跟爱在路上一起献爱心的义务演出就多达50多场次,车接车送、化妆服装、喝水吃饭等等,少花不了钱。

但是我姐似乎还嫌吃饭的人不够多,又张罗着成立民乐队,让一些爱音乐的人在邵重义团长等专业人员的指导下得到学习和提高。这,还没完……
的确,她很乐意给人提供舞台,给人管饭,我就是其中之一,每周一次,都吃了快两年了,不仅仅是我,还有我老婆,还有二十多个人,这个话题至此就又扯回来了——我们有个二十多人的“远风诗社”,主讲老师就是张、雷二位先生。
在周至,提到古典诗词楹联,张居仁、雷继敏二位的确应该说是饱学之士,茫然四顾无人能出其右,爱文化爱诗词更爱惜人才的我姐银屏就决心要搭建一个传承的平台,让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学不至于在这个到处弥漫“钱味”的时代,在素以儒学、关学为沃土的二曲故里断了香火,于是,两年前,几位巧合都姓张的张家人一拍即合,在龙达二楼董事长办公室对面开辟一间教室,由退休多年已过七十五岁的张居仁老师再执教鞭,开坛授课,讲《长恨歌》、《赤壁赋》、《兰亭集序》,每周一节课三个小时,一转眼到现在已持续两年时间一百多节课三百多个小时了,后来,两位老师常常同时上课,相互补充,相得益彰,老师旁征博引、引经据典讲得精神,同学聚精会神、醍醐灌顶听得认真。两年下来,这二十多个不同年龄、不同阅历的同学不同程度都有相当的进步,有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有的“干荷叶,色苍苍,老柄风摇荡。”有的成了这里、那里的“签约作者”,有的写出了让老师和同学都感到惊艳的诗词作品;前些年只知道写专题稿子的我这两年也古典诗词、现代诗歌、小品情景剧写了不少,这些东西的艺术性姑且不论,单就想写、能写、还能用上而言,二位老师没白教,我的课没白上,我姐龙达的饭没白吃。

是的,我姐银屏为远风的同学管一年四季教室的冬暖夏凉,还管大家上完课后的午餐,有丰有俭,俭到一碗臊子面,丰到七碟子八大碗,因此,高兴就爱喝两口的张老师常常有酒喝,我们几个也就常常陪着老师喝,常常哄我姐的酒。
掐指一算,一百多桌饭,可是两、三场婚宴的规模!
而且,对于两位老师的无私奉献,她往往会把别人送她的好吃好喝好烟酒送给老师,还带着同学们给张老师栽种花草美化院子,带雷老师和老伴去看戏赏牡丹,用不同形式表达着大家的敬意和感激。而作为老师,也非常喜欢这一帮有老有小参差不齐水平各异却都善良好学的学生,每到上课日就早早收拾精神穿戴光鲜等车来接,雷老师家的三个儿子倒是对这帮学生千谢万谢:“因为远风让我父亲的身体、精神和情绪改善了太多太多,我一定要专门设酒席感谢你们。”或许,这也是我姐起初就想要的一种效果。
作为龙达的董事长,我姐不缺酒,我姐不缺饭,我姐更不缺情怀和境界。
在这个“天公支予穷诗客,人买黄沙不买诗”的时代,开设这样一个注定不会有 “生意”的“屠龙”专业,热情招呼、免费招待,不计成本、不计回报,除了我姐,还有谁?
她图什么?我不是不知道,但不是很知道,我不想太知道,我不愿妄自菲薄成燕雀,但我姐却一定有欲冲云霄的鸿鹄志。
的确,她能站,能蹲,有格局,有胸怀。
T台上,她手捻团扇像高贵的公主款款而来;
排练场,她能虚心接受我对她的指导、边擦汗水边频频点头。当然,我指的是对于朗诵。
2017年,朗诵协会成立,一场经典诵读活动在龙达成功举办后,没想到我姐当场表示也要加入朗协,作为主席我有点受宠若惊——我姐可是转了一圈好几个大单位大部门的领导啊,但我姐显然是很诚恳很谦虚的态度,我半真半假地说:姐,你这个领导干部甘降身段参加朗诵协会成为会员,有没有觉得怪怪的?她直言快语:这有啥?退下来了,就意味着你以往的使命从某种程度上结束了,就是普通人一个,该干嘛干嘛,端那个架子给谁看?
几句话让我觉得我姐就是我姐,她能站在T台上,她更能站在地上。后来的事实证明她的确接地气。
朗诵协会几次大大小小的活动她都积极参加,包括马岔峪的那次《之江心语》诵读,她竟然是唯一一位全文背诵的成员,令大家意外和感动。于是,在我的提议下,几位主席团成员心悦诚服一致同意报批她做朗诵协会的副主席。对此她没有太推辞,说她除了喜欢朗诵,更喜欢朗诵协会这个积极阳光的群体,喜欢这些有爱好、会生活的人。于是,我很高兴多了一个工作上的有力臂膀,同时也有了龙达这样宽敞而又方便的排练暨演出场地,每有活动,钱少了少给点,实在没钱了就给一句话,耍个赖皮,谁让她是我姐呢?

凡事种种,让我们有了太多次的接触,也从而有了更多的了解:
她很爱学习,爱买书,爱看书,原以为她整天马不停蹄来去匆匆的样子,买书或许是门面的需要,可是她的确在认真学,只是常常是挤出来的时间学,比如化妆、洗脚、坐车的时候,《琵琶行》、《长恨歌》、《春江花月夜》等等长长短短的诗歌她能滔滔不绝的背诵出来,这对像她这把年纪又有着那样忙碌生活和工作节奏的人实属不易。偶尔得到指正有什么地方背的不对了,她都很“银屏式”的呵呵一笑:我的拼音是体育老师教的,很豁达的自嘲一下。
她也爱掺乎事,凡是熟悉的人,她都首先看到对方的优点,比如善良,比如勤奋,比如有才……她都会想方设法去帮。谁的餐馆经营不善,她拉着我一同去给人家“会诊”,并动员我说:你直接经验少但是间接经验多,听得多见得多,久病都成医哩,去给出点主意;过些天又对我说,有个画家朋友很有才也很爱学习,想搞个活动,你给帮忙策划一下,再给宣传一下……
于是,在这样的一腔热血加乐于助人的高大精神感召下,我像个小跟班一样开着车拉着她前后去给人“策划”、“帮忙”,有时候在车上跟她正讨论着,听不到回应,回头一看:这我姐!竟然睡着了!

有时候我对这类事就因工作忙推辞不干,她似乎吃准了我热爱文化事、喜欢文化人的脾气,都会从文化的角度给我做工作,甚至从全周至的文化高度和前瞻性来说服我,比如她会热心地联系让心灵手巧擅长剪纸的侯向宁给我剪一幅“活灵活现”、“目光如炬”的“光头老张肖像”;为另一位已蜚声海外的剪纸艺术家李霞载誉归来安排一场隆重的接风宴,“而且你要主持,这样显得有档次,同时再做专题报道一下。”并说周至有这样的人才不宣传你宣传谁呢?弄得自己跟文化局长、文联主席、电视台台长三位一体一样。
其实,她哪个“长”都不是,她是已经退休的前总工会副主席。
嗯不对,她还是很多个“长”:扶贫协会副会长、跆拳道协会会长、篮球协会副会长、卓尔艺术团团长,当然,还有朗诵协会副主席,……有时候看她拿着手机眯着眼睛给一个又一个人回信息,给一长串微信好友运动步数点赞,我忍不住问她累不?她又一本正经地说:一个好友连续几天步数极少,一定是身体有毛病了,就得关心一下,对不对?我不由得叹息一声:你真是我姐!哦,是很多人的姐!她又“呵呵”一笑:瓜的些,能成为朋友,就要互相关心么。

她在外面谁都会关心,在家里当然更是如此,尤其是对已经九十五岁的老娘。
极富奉献精神和服务意识的我姐,其乐于助人的性格让我意外,爱操心愿管事会体贴照顾人原本是很多家庭兄弟姊妹当中老大的特点,可实际上她竟然是家里万千宠爱在一身的老小,但她就是不像个老小而更像老大,谁家的心都要操,有时候对当姐当哥的还先发个小脾气,过后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对于已经糊涂到动不动不认得家门,问自己的小女儿:“你家在啥地方?你妈叫个啥?哦咋跟我叫一个名字呢?”每到这种时候,她就是一个既会哄又会劝的乖乖女。而每到保姆休假不在的时候,她就得一晚上要大半夜陪着老人聊天,常常眼睛实在睁不开了,还得回答老太太诸如:你妈叫个啥的问题。
几十年了,老母亲一直跟她们一家生活在一起,老太太最喜欢女婿龙哥,经常夸龙哥好,大部分时间也都认识龙哥是谁,偶尔也会问:你家媳妇呢?
家里家外都爱操心的我姐,常常会透出一脸疲惫的倦色,我劝她把有的闲职推了去,比如什么跆拳道会长,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嘛,她乜我一眼:“先把朗诵协会副主席辞了。”我竟然半口气没连上。

说到朗诵协会的工作上,我姐着实给力,她不仅常常提醒我一些事情,每遇到什么问题,她都积极配合,毫不托大:去年去眉县张载广场《诗歌悦享会》助兴演出,她亲自带十几个旗袍精英《水墨兰亭》、《秦风雅韵》,惊艳了眉坞观众;今年的《诗意周至获奖作品朗诵会》,其中有一首诗歌《走,八云塔下喝油茶》,我认为用方言,男、女声朗诵应该更好,我姐一听积极响应连声说好,我试探着说那就你来吧,她慨然答应,不计较方言朗诵这种首创形式会不会受欢迎?会不会为她的形象减分?而是没有半点女人的扭捏和得失计较,更没有多年领导干部的身份和架子,只知道是工作和舞台朗诵艺术的需要。
排练中,一次次面对我的苛刻要求和不留情面,她一脸汗珠,却没有一点情绪和抵触,一遍遍认真练。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活动中,她和侯育林的朗诵最受好评,网上点击量超高。
事后我想,这种尝试性的朗诵形式不管是人选得不合适,还是排练时的不积极不够配合,都很可能会半途而废,那自然就没有了现场的精彩,也就没了周至舞台上这种方言朗诵形式的将来。
不仅仅对于朗诵这样支持,对很多跟大文化相关的事,她都是如此。

对于周至本土及外来书画家的画展,她尽可能少收甚至不收场地费,而且做了很多可以自由移动的展板给大家提供方便,对于谁要学绘画学书法学古筝或者出书搞展览,她都会热情推荐老师提供信息,于是,很多人都会到龙达找她谈各种各样的事或者请求帮各种各样的忙,于是她成了越来越多人的姐,龙达也很大程度上成了一个颇有人文气息的的核心文化地带。
当然,对于像我这样凡事都比较挑剔的人来说,我姐银屏的缺点自然也发现了好几样,不过就不在这里“揭露”了,这样的内容适合有李庭武老师在场时三个人私聊。否则她又会狠歹歹地说:“我想在你喔光头上敲一下!”
哎姐,既然我没公开说你的缺点,又是从早饭后就坐到电脑前敲键盘,现在天都黑了,而且怕思路因一碗棍棍面而中断,所以中午饭都没吃饿到现在,你说是不是应该请我吃一顿好的补偿一下?最不行一顿蘸水面,怎么样?
收到请回复!不请不行!
瞧!我又想耍赖了。哈哈哈。
谁要她是我姐呢。不赖白不赖!
(突然想到可能会有人问我:为什么会想到要写这篇文章,而且标题叫做《我姐银屏》?当然的确有原因,但是“欲知原因如何,请看下篇文章”。肚子实在是饿了,就此打住!)

作者: 张锦涛(笔名:老张不老),周至电视台总编室主任,《老张说事》栏目制片人、主持人。多年来一直喜欢古典诗词文学,也于闲暇进行散文、诗歌、小说、小品等方面的创作、学习,有部分作品发表于刊物和网络平台。现为: 陕西省朗诵协会理事,周至县朗诵艺术协会主席,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市、县作协会员。曾获: 西安市优秀新闻工作者,周至县高层次人才等荣誉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