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算盘
安徽卫艾云
在我们舒城有句话: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乍一听,是不是觉得对方在夸你呀!错了,错了,这不仅不是夸,而是一句不太顺耳的评价。
话说,这算盘,绝对是我的一大弱项。我妈会安慰我说,做人还是不要有什么小九九,算盘不会打就不会打,顺其自然好。话虽这么说,但是不会这项技能,始终有点儿遗憾。
我们上小学三年级时,学校里开了打算盘的课。那一个学期,我是天天摇头晃脑地背: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除二……”二哥说我天天是念经,他可没少收我的白眼。我一看到他,就憋不住想炫耀一下我背的这咒语。每节课我们丁老师都会在大算盘上拨动珠子来示范,丁老师的手可好看了,完全不像是边干农活边教书的。我觉得她的手指像在跳舞,我一看就会入迷。只要她手一动,我就能全神贯注紧盯着,像是在探索着这神奇的宇宙。
等她示范结束,我们就要自己动手来操作了。我的算盘可以说是祖传的老古董了,和同学们的崭新的算盘是鲜明的对比。这已经用的褪色的边框坏了的算盘是我爸的荣耀。
更早的时候,在农村的生产队里,会打算盘的人可不简单。别看那简陋的会计办公室,可能就一张烂桌子、一把破椅子,但是只要桌上放一个算盘,那档次立马蹭蹭地上去了。而坐在这算盘后面的人,别人更是高看一眼,觉得这人有大学问。这算盘,在当时是村里的“智慧宝”。
听我爸说,这算盘在咱们国家历史是相当悠久,它本身就是咱们中国产的,在东汉时期就有记载。一根简单的横梁把这算盘分为两部分,一上一下。上面一排的珠一个表示五,下面一排的珠一个表示一,通过不同珠子的组合,可以进行各种复杂的数学运算。我爸只要说到这算盘,那是一套一套的,我大哥二哥成功被他“洗脑”,两位哥哥的算盘打得很麻溜。
冬天时,一到晚上,我爸和叔叔们都会在厂里加班加点赶着交货,妈妈和婶婶们就在旁边陪着纳鞋底,而我们仨个小不点,闲着没事就会打算盘。当然了,这算盘轮不到我打,我只负责一旁看热闹,大哥二哥是瞧不上我这破技术的,他俩不带我玩。不带我玩,我就搁旁边搅和,大哥拨一个珠子,二哥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就赶紧胡乱拨一个,这样他俩的比赛就定不了谁输谁赢,有时被我搅急了,他俩就会忍不住把我撵走,他们撵我当然就跑,倒霉了,我就会摔一跤。那等候他俩的可就是一顿揍了,那就轮到我幸灾乐祸了。有时,他俩心情好,也会带我玩上一回,但是他俩嫌我笨嫌我墨迹就想跟我赖,让我一会去前院拿个芝麻糖,要不就是一会让我去后院拿个球。反正就是没让我闲着,刚开始我还屁颠颠去干,但是时间长了,他俩的诡计被我识破了,我可不去跑腿了,我就要跟着打算盘。再不行,我就使出看家本领--哭。他俩就怕我哭,我这一张口哭,他俩就要挨揍,所以我就嬉皮赖脸的跟着他俩后面混。可是,让我无奈的是,对这算盘,我始终是打不明白。
过年前,这算盘就要被收走了。因为家里要开始用这算盘计算一年的收支了。爸爸和叔叔们要算一年进了多少木头、三合板,用了多少山漆、乳胶,用了多少把手、交连……妈妈和婶婶们要算一年撒了多少种子,养了多少鸡鸭鹅,裁了多少布料……爸爸和叔叔们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着,“噼里啪啦”珠子碰撞的声音,仿佛是一种独特的语言,诉说着我们家的收支和盈亏。“算盘珠子声声响,算尽人间收支账。”这算盘就像一位忠实的管家,默默记录着我们家的幸福指数。
我们曾经熟悉的“噼里啪啦”算盘声被按键声和鼠标点击声取代,那风光无限的算盘,如今就像一位被遗忘的老者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算盘,是我们华夏文明的结晶,上下拨动间,演绎着一个家庭一个时代的发展。

作者简介:卫艾云,群众文化工作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