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孙保民
焙:普通话念作(去声)四声(bèi 贝),孙吉话念作(阴平)一声(pēi配)
(照片由孙建刚拍摄于傅作义故里)
焙字,对现在的年轻一代来说一定很熟悉,因为与食品有关,满大街的“烘焙”,随处可见。对上了岁数的人来说听起来很熟悉,但看上去很陌生。因为它就是“炕”,曾经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写出来却对面不相识。
孙吉一带把北方大部分地方用来休息睡觉,天冷时可以取暖的“炕”叫做“焙”。其实,“焙”与“炕”是一个东西,功能也是相同的,只是孙吉人用了一个独特的叫法。
焙,在普通话里的解释是:用微火烘烤:焙干、焙烧(在物料熔点以下加热的过程);又如:焙炙(烘烤);焙火(焙烘的火力);焙茶:“夜火焙茶香。”——白居易《题施山人野居》。
在孙吉方言里,焙(pēi配)这个形声字是作为名词来用的,含义等同于“炕kang”,指的是用泥坯、砖等砌成的睡觉的平台,下面有洞,连通烟囱,可以烧火,寒冷季节用来取暖。
焙(pēi配),这个与人们日夜相伴,形影相随的汉字,多少年来,多少人都在苦苦寻找,却是一无所获。原来,是在流传的过程中其读音和意思发生了变化,把我们引入了迷津。其实,很早以前,焙也曾经读作(pēi配),宋·【集韵】注:蒲味切。所以,当地的人们把它叫作焙(pēi配)应该是古音。而绝大多数的人不识字,自然也写不出来。可能有人也试图查过字典,肯定没有收获。因为在(pēi配)的音项里,是没有相关的义项的。最终,笔者突然之间觉得既然“倍”可以由普通话的“bei”转音为孙吉话的“pēi配”,那“焙”岂不是也一样吗?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天,一个非常亲近、形象的“焙”字终于让人们见到其“庐山真面目”。从中我们可以明白,寻找方言的正字,一定要遵循音、义具备才能确认,否则就会词不达意。
说到焙,记得一九七四年的冬天,运城文工团的一个小分队来孙吉,在孙吉中学演出了他们睡农家热“焙”后自编的相声《烧焙》,把对农村生活的体验表演得活灵活现,赢得了观众的热烈掌声。估计他们当时也没有写出那个“焙”字。
焙字的组词大多与炕类同,如:焙头跟(炕头)、焙沿(炕沿)、焙窑(炕门)、焙上(炕上)、上焙(上炕)、热焙(热炕)、扫焙(扫炕)、铺焙(铺炕)等。
建新焙,叫盘焙。首先要做“泥墼(ji基)的”(泥坯),用一个长方形的模子(长七、八十厘米、宽五、六十厘米、厚四、五厘米),把参入麦秸的泥和好后放进去打磁实、晒干。接着在房间一头已经设计好的位置开始盘焙。这是一个技术活,要在砌好的立面里铺垫三、四十厘米的干土,留出可供烧火的空间,把泥基的平放在设立的支撑柱上,最后再将上面用参入麦䴬(yi衣)的稀泥抹平抹光,既告完成。好把式盘的焙,巷子与烟道、烟囱整体配合恰当到位,烧焙时抽烟劲足,排烟顺畅,房里基本不会出现乌烟瘴气。刚盘的焙,一定要烧干,让水分蒸发彻底才能睡。即使是老焙,如果长时间没有烧过,在重新烧火中间一定要先凉一下,让潮气散发掉再盖被褥,不然被褥会发潮。
盘好的焙,如果是要当做结婚的新房,还要请油画匠人对 焙周围的泥土墙面进行一番美化,比如画些戏剧人物、花草等,叫做油“炕围的”。
焙,作为历史悠久的取暖设施,陪伴着人们度过了数千个寒冷的冬天,无数人呱呱坠地便是生在了焙上,生命的几乎一半时间都是在焙上度过的。如今,焙被革了命,现代建筑以及电、天然气、太阳能等等取暖方式的出现,让以烧柴禾取暖的焙正在悄然淡出我们的生活和视野,除了残存的旧房子还留有它的影子,即便是农村年轻的孩子们对它也变得陌生,再也难以感受烟火烘“焙”的温暖。
